徹底煉化了紅云道人與明空法師二者的神念以后,呂光的道境已然到達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地步。盡管他還未真正的將腦海里全部念頭,歸為一體,達到傳說中一念一世界的境界,但此時此刻,呂光已是能在彈指間感召九天之上的仙神星君,只差一步,便能步入人仙秘境。
人仙秘境。
亙古以來,還從未有修道者能在太虛幻境之中修成人仙。
哪怕是盤踞于東海之內的那尊五爪金龍,也只不過是才堪堪摸到了那道門檻,還算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人仙。
可即便如此,東海龍仙也是當今世上,境界最為高超的一個道人。
呂光滿心神往,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邁過鬼仙一境,修成了人仙,天曉得那時候自己到底會擁有多么強大的實力。
他半躺在榻上,微抬眼眸,看著屋外的斜風細雨,很長時間都沒有移動視線。通靈寶玉被他虛握在手中輕輕摩挲著,很明顯這時呂光的心里還在思考著其他事情。
除了人仙秘境這件事,他也的確是在想一件十分棘手的事,而且這件事馬上就會在天下十九州掀起波瀾。
他很認真的在想,盤算著該去如何解決此事。
如今無論是在明里,抑或者是在暗里,他都當仁不讓的成為了統率天下道派的領袖。天上人前期所為他鋪的路,到了今日,終于顯現出了完整的路線。
不得不說,呂光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些感激那位脾性怪異的天上人的。然則,當日在摘星樓里所受的苦頭,呂光卻也不曾忘記。
天上人的想法,難以捉摸,如云似霧,變化無常。
就像眼前的這件事,天上人居然希望呂光能殺死童子命。
呂光皺起眉頭,想起當初在荒州與童子命的那次匆匆一面,他的心就不禁生出幾分悸動。
那個小小童子的道境,已不可單純的用太虛幻境的實力等級來劃分。有關這一點,呂光極其清楚。別看現在他已是人間之神,超然物外,但在童子命面前,還是難有一戰之力。
天上人沒有理由不明白這一點,可他為何仍是執意讓自己去對付童子命呢?呂光疑竇滿腹,百思不得其解。
但現在天上人已回歸上界,很難再與其進行面對面的溝通?v是心有不解,萬難做到,呂光也只好冒險一試了。
天上人和呂氏一族,緊緊的綁在一起。
呂光深知,如果想要讓上界的父母親人生活的好一些,那么就必須仰仗這位天上人的力量。
他想著想著,又想起那日與安國夫人初遇的場景。
安國夫人臉色一紅,心知對方是在挖苦自己費盡心機欲得到九轉靈丹,不想最后卻落得個雞飛蛋打的下場,只能苦笑道:“既然你有幸得此際遇,歷經奇峰,終至生命無憂。那其中自然是有一番定數,本真人早已釋懷,你不用出言激我。”
與聰明人講話,最大的好處就是能直抒胸臆,往往一句話說出就可讓對方明白心中所想。
天嬋全副心思牽絆在呂光心上,此刻眼見他安然無恙,心中別提有多難以相信、奇怪疑惑了!皡喂猓阍谡f什么?”
她看到師父與呂光相談甚歡的場景后,頓時便抑制不住心中的疑問,脫口問道。
就在呂光將要說話之時,從山林中卻猛地躥出一個人影來。
來人身形亂晃,踉踉蹌蹌。一手撫在胸前,一手提著半截斷劍,模樣狼狽不堪。
安國夫人反應極快,驟然發揮全力,身形暴漲,彈指間就已飛至來人身前,道:“潘蕓,發生何事?”說罷此言,她雙手食指急點在來人背上。一道道元氣,度入其身,為來人療傷、緩解傷勢。
呂光與天嬋相視一眼,隨即上前。
“是她?布陣捉拿我與千松道長的那個為首女子,在熔漿洞穴外,也有此女!眳喂怆p目一望,臉色微變,心中咯噔一下,暗思沉想。
天嬋蹲下身來,急聲道:“潘師姐?你”
潘蕓雙眼緊閉,像是在忍受著什么痛苦。
半盞茶后,她呼吸才順暢稍許,不似先前那般難受,磕磕絆絆的道:“師父,弟子在那洞口被眾位師妹喚醒之后,聽師妹們講清事情經過,本欲要與其他師妹一同前去為師父掠陣,不料走至中途,有兩個小娃,一男一女,歲年紀,攔住弟子一行,詢問可見過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子”
呂光聽之微微一怔,臉色大變,心情沉重,暗道,小孩,莫非是韓家派來擒拿我的
但聽潘蕓咳嗽不斷,天嬋接手扶住,抬頭望著站立的安國夫人,道:“師姐,之后如何了?”
“弟子本不欲和他們糾纏,耽擱時間,直接想走。那女娃粉琢玉雕,可愛至極,誰知她只說了一句我不喜歡她們衣服的顏色,那男童就就把眾位師妹的衣服,給扒光了弟子受制,不能動身,只能回答他們問題”潘蕓目光恢復幾分精神,抬眼看著站在前面的呂光,“聽他們所說要找之人的體貌特征,很像是眼前這位書生相公”
潘云說著說著,安國夫人與天嬋二人均是用異樣的眼神上下打量起呂光。
“?”天嬋更是驚叫出聲。
安國夫人冷眼相望,瞪著呂光,道:“潘蕓,那你可知峰頂的眾弟子為何全都身形定住,不能動彈?”
“弟子無能,只好如實相告而后那二人就分道揚鑣,一人上峰,一人下山”潘云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安國夫人冷聲道:“歲年齡,他們是修道者?”
“師父明鑒,他們確是用的道家道法只是弟子眼拙無知,看不出他們乃何門何派!迸耸|一口元氣提在胸間,說畢后,便忍耐不住全身襲來的痛感,閉目而息,調理身體了。
安國夫人聞言皺眉,心內暗潮洶涌,暗忖道,誰人如此膽大,竟敢欺上靖道司?
可惡!
到底是誰?
然則她轉念又想,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許驚懼。僅僅兩個孩童,便無聲無息的制服了峰頂的百余名弟子
這種手段,簡直是令人悚然心驚。
呂光默然不語,神情自若,然而他心中也是疑問重重,暗思彭湃。
如果真是如此女所言,那就可以確定,那二人的確是來尋我,只不過韓府身處朝堂,與修真修道界毫無聯系,又怎能尋得這種厲害人物前來拿我?
細細揣摩推測起這件事情,疑點頗多,但呂光又明明看到峰頂確然有許多不能動的人,情況如此,又容不得他不相信。
一時間峰頂寂靜無聲。
冷月懸掛,心懷其事的眾人,在月光洗滌下,顯得十分冷然。
安國夫人思緒郁積,沉悶不語,苦想不出其中原委,若說那二人是為尋找這個書生,那何故又牽連此間弟子?
天嬋也已意識到事情復雜繁亂,猶如一團棉線,不見線頭。
潘蕓休息片刻,周身回復幾絲活力,掙扎起身,低聲向安國夫人道:“師父,弟子思慮良久,自從師父傳出消息,為韓師妹招婿納夫之后,靖道司中就陸續發生怪事。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聯系?”
安國夫人心在困境,難以跳出局勢,綜合考慮,潘蕓此言正好驚醒了她。
安國夫人頓而眼眸一亮,低頭沉思起來。
危機四伏!
呂光心頭一驚,念頭迭起。
周天澤與那厲害人物,是以為自己身死,才沒有多加追究,要是讓他們知道自己還活著,就算以我自身此刻的境界,與他們抗衡,那也只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呂光百感交集,對于當前形勢,觀察的很清楚,現下又有這兩個可怖孩童,目的也是找尋自己,一時間危機重重,令他憂心不已。
呂光冷冽的臉龐,泛起一絲殺機,到底是什么人?
難道真的是韓家要對自己趕盡殺絕,舅父莫非就一點也不念及血緣親情了?
“潘師姐,你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嗎?”天嬋心中自然擔憂的是呂光安危,來犯之人如此厲害,她當然想得知對方更多的信息,以此好應對來敵。
安國夫人抬首注視著潘蕓思索的面容,心懷期冀,希望真有一些蛛絲馬跡被潘蕓發現,否則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又該如何面對?
這種茫然不知的感覺,最能讓人崩潰!
潘蕓頷首深思,努力回憶那時場景,不放過任何可疑地方。
“對了!那男童在出手制住弟子之時,身形飄動間,腰中露出一塊黑漆令牌,其上隱隱有長生二字”
“長生殿!!”
安國夫人與呂光異口同聲說道,聲音巨大,震得天嬋與潘蕓不知所措,神色茫然。
“是是!是長生殿”潘蕓奇怪師父為何有這么大反應,訝然失色。
安國夫人臉色一片陰霾,心中暗叫不好,急問道:“潘蕓,你確信沒有看錯?”
呂光心中更是震驚不安,頓時想起那神秘的狐族女子要把千松道人交給長生殿時,千松臉上所露出的驚恐神色。
由此可知,那長生殿定然是一個極其令人害怕的地方。
想到此處,呂光警戒心驟起,他們怎會來找自己?我可是與他們沒有半點瓜葛。
潘蕓正要回答,臉容突然變得猙獰可怖,似是見到了什么讓她害怕心驚的東西,雙瞳睜大,眼神凄然,發呆不動。
呂光三人心道奇怪,當下回轉身軀,與潘蕓站在同一水平線上,順著潘蕓視線,望向前方。
只見一個身著紅衣的可愛女娃,正站在一棵與他們間隔不遠的松樹頂蓋上。
夜色如水,弦月泛出柔和的雪光,映射在女孩身上。
遠遠望去,風景如畫,美麗動人。
女娃詭秘的眨著深邃如海的眼睛,莞爾一笑。
“原來你在這里!
女娃的突然出現,令眾人如同身陷泥沼,靜立不動。
長久的靜謐后。天嬋臉色一白,不由得向呂光身邊靠近數步。
“你是誰?”安國夫人語氣中滿是詢問的味道,其中還隱隱夾雜著一絲懼意。
這個奇怪女娃也不知何時立在了眾人身后,飄忽如鬼魅般的出現在此,竟然還不被我發現。這種身法、修為連我也是遠遠不及。安國夫人臉色變幻,心情復雜。
呂光的聲音僵硬冷漠,就跟他此時的臉色一樣,橫眉冷目望著緩步走來的女童,道:“你是長生殿的人?”
“她不是人,是妖。”一聲稚嫩童音由遠及近,傳到眾人耳中。
“咯咯”女娃巧笑嫣然,明眸皓齒,一襲紅衣覆蓋住三尺上下的身體,跟裁縫鋪里織造的布娃娃十分相像。她嗔意十足的道,“哼,你也不是人!”
話音甫落,便聽對方得意的回答道:“妙極,妙極!你是妖,我是魔,豈非天生一對?”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人家是好妖,才不會害人呢。絕不與你這魔頭同流合污!”女娃嬌憨的樣子,讓眾人心情一軟。但見她眼光定在呂光身上,打量一番后笑意更濃,道,“大哥哥,我向你借一樣東西,你肯么?”
“你若想死的快點兒,就趕忙借給她吧!”話未說罷,這道聲音的主人,就已站在眾人面前。
女娃俏臉含煞,盯著來人,怒聲道:“金童,你是成心和我作對么?”
來人與女娃身材一般高。一身藍衣,頭發梳成兩個辮子,俏生生分立在頭頂兩側,唇紅齒白,摸樣乖巧。
“嘿嘿,不敢,不敢”被女娃稱作金童的來人,訕訕笑道,一臉無奈。
呂光面容陰厲,沉聲說道:“我不借!
安國夫人與天嬋聞聽此言,全都掩飾不住目中驚訝,露出一片費解之色。
怎么呂光答出此言,難道說他真的跟這突然出現的奇怪二人,有一番過節?
“玉女,你看這大哥哥不肯借給我們呢?”男童揶揄笑道,拿話語給女娃添堵,頓聲又道,“早就告訴你了,現在不是動嘴的時候。你偏不聽!
女孩笑容驟停,說變就變,看著金童搖頭晃腦幸災樂禍的模樣,喝道:“閉嘴!”
女孩的頭發梳成一個牛角,在頭顱正中間,發起怒來,活像是一頭小母牛。
然則她的臉色似是與人間戲子一樣,變換極快。
她轉頭又望向呂光,眼眸清澈,在月光中泛出絲絲漣漪,柔聲道:“大哥哥,你怎知道我要借什么?不問青紅皂白,就一口拒絕我。讓我好生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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