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天山之所以被世人熟知,乃是因這里所存在的一處仙跡。世人皆知天山神秘莫測,卻不曉其中詭異之事。
天山墨池是當年墨子證道成仙的地方,自從墨子羽化飛升,登臨他界以后,這世間就流傳下了許多有關天山的神跡異事。
山脈連綿起伏,蜿蜒不絕。呂光站于山麓之下,仰頭望天,難忍澎湃心情。
墨池兩個字,猶如救命仙丹,讓呂光暫時忘卻了疲憊和困頓。呂光跋涉數日,越過重重險路。幸好,一路上并沒有遇到追蹤自己的巡天使。
翻山越嶺,渡溪過河。呂光已在天山山脈中,走了兩三日,卻還是沒有看到壺中子口中的墨池。山林中的夜,深沉而幽靜。沒有人想死。雪奴只好選擇跟呂光一起返回天山。
事實上,人活得越久就越會畏懼死亡的到來。雪奴當然也不想死,他雖是天山之巔的一捧清雪所化,但他卻已修出真身。他是天山的守護者。
呂光灑然一笑,道:“在下無門無派,也無請帖。”
“徒費口舌!此乃墨池境內,擅入其中,你可知錯?”一女說罷,三寸繡花鞋輕點在浮橋之上,猶如一道電光襲來。眨眼之間,呂光便和千松倒在了地上。這女子居然一招得手,讓呂光和千松失去了行動之力。
“此地就是墨池內了,這里想必就是那囚禁外人的水牢。”老道言語輕快,好像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被關押至此。
呂光瞥向旁邊的千松,心中活絡起來,冷聲道:“那兩位少女在道長眼中,是不堪一提的吧?怎么道長如此輕易就被她們給制住了呢?”說罷連忙摸往懷中的‘鎖魂瓶’。完好無損,這老道竟沒趁我昏迷之際,偷走此瓶……呂光心中嘀咕。
“墨池乃天下數一數二的修真大派,門下弟子眾多,規矩森嚴。你我來的不巧,倘若外人此時要進入墨池,必須得有請帖。就算你說破喉嚨,那兩位姑娘也不會前去通報的。圣女招親,這圣女還恰巧是你的表姐……主人,你的運氣還真是很差哩。”老道說道,一派事不關己的模樣。
呂光皺眉思索,誠如千松所言,這一次來的確實不合時宜。如若在平時,那二人可能尚且會通報一聲。但在此際,有無數人想進山,自己又毫無憑證,被她們錯認為登徒子,也是情有可原。“主人稍安勿躁,當時貧道不加反抗,也是為了便宜行事。眼下我們平安進入峰內,剩下的便是如何能夠找到主人的那位表姐了。”老道的如意算盤,打的叮當作響。
這個算計,也讓呂光心神一震。對,來此的目的不就是找尋表姐,進而解自己于危難中嗎?呂光振奮精神,四處打量。
這里似乎是一處山洞,水從洞口流淌下來,然后又從這一層向外流出去,循環不止,毫不停留。
墨池不愧為鬼斧天工,這樣浩大繁冗的工程,也只有這些擁有莫大能力的‘煉氣士’才能完成。
千松伸手一把抓住呂光左臂,側耳低聲:“出去后,主人要寸步不離跟在貧道左右。如遇他人,你我恐有禍事加身。等天黑后,你我再作商量……”“出去?”呂光剛才當然也在思考著如何脫困,只不過在察看了周遭環境之后,心中燃起的希望,也轉瞬熄滅。這里雖然是一處三尺見方的山洞,可四周全都是巖石,密不透風。
唯有頭頂一處空隙,還被精鋼鐵柱密封住了。腳下僅有寸許寬的縫隙,供水流通過。
“如若我所料不錯,此洞乃山脈斷層,位于山峰之頂,只要我們破除這頭上的鋼鐵柵欄,就能脫困出身。”老道侃侃而談,信心十足。
墨池,山巔。“瓶兒,今日不是你在峰門當值嗎?怎生剛過半日,便回來了?”
“哼,還不是潘師姐讓我上來送幾個山外來的渾人。”少女聲音中全是嗔意。
“我看過不了幾日,水牢也不夠關押那些登徒子了。”
“可不是嘛!這幾日古里古怪的趣事,我也聽了不少。可今日卻有一個傻瓜,說是咱們‘圣女’的表弟……嘻嘻,真真是笑死個人!你是沒看到他那個呆樣……唔?好像叫什么方……”少女回想起那人的滑稽說辭,言語中充滿了調侃。突然一陣香風蕩來,一絲不帶有任何人間煙火的聲音,在兩個少女心間響起。
“呂光。”
有人想起你的時候,你常常并不知道。
呂光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太陽就在呂光腳下,片片浮云在谷峰間飄蕩。
西方的晚霞逐漸由緋紅轉為金黃,直至最后化為一縷縷絳紫色。缺少了秋陽滋潤的山峰,漸漸變得寒意叢生。
月還未爬上梢頭,黃昏就已悄然溜走。
時間的寶貴性,對于兩個正在逃離囚牢的人來說,那是無比重要的。黑夜的墨池更顯得神秘莫測,連帶的這里的人,也變得冷酷如霜。黃昏剛過,秋霜還不到降臨的時候。
但已有一樣比霜還要刺目的東西,出現在兩人面前。
明晃晃的劍身,恣意蕩漾著絲絲寒氣。七把劍,卻有八個人,只因有一人手中毫無兵刃。可這剛剛脫困的二人,卻是全都將目光投在那人身上。
山頂的風,到底是比別處的要猛上幾分。夜風吹動著一切能夠拂起的東西,仿若把呂光心中的驚疑也給捎帶走了。“哎!貧道千算萬算,不想人家卻在這里守株待兔嘞。”千松聲音中夾帶著一絲不甘之意,轉頭向呂光低聲道,“走!”
七把長劍,好像被一根根無形的絲線控制著,倒轉翻飛,竟似亂云飛渡,輕柔從容。可這么慢吞吞的劍,卻一次次的差點刺在千松身上。
如果千松僅他一人,應付這些飛劍,不過是小菜一碟。但要時時照看呂光,便有些手忙腳亂,照應不周。環佩叮當作響,劍光炫目繽紛。
入夜的幽靜山谷,似已被驚醒了。“布陣!”是白日里那個發號施令的威嚴聲音,這個女子好像久居上位,隱隱已有了幾分王者之氣。
話未說罷,一聲冷哼環繞在谷峰內。“門主?”千松聽得真切,雙目中陡然泛起一陣迷離之色,不禁脫口而呼。
呂光站于老道身后,劍光從四面八方飛至,卻無一道能沾染近身。他仿佛是在曠野上踽踽獨行的野獸,敏銳的觀察著周圍的情形。
天地之間,存在著各種各樣的神異之理。
陣法就是以天地至理,借**之勢,生無窮之力。
這七位弟子,能夠以氣御劍,雖還不甚熟練,但想必已是這墨池門下的佼佼者。
此際再輔以陣法施為,那呂光跟千松可真是插翅難飛了。
傳說在上古時代,人是有翅膀的。那時的人只消雙臂一振,便能騰空飛翔。呂光不是上古之人,更沒有翅膀,可他卻飛了出去。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人若要往低處去,那便不是走,而是飛了。
此人說罷,眼睛一瞪,轉頭掃向圍觀議論的眾人,冷聲再道:“還不給快我散了!”
一語既出,周圍人群如驚弓之鳥態勢,四散而走,神色惶恐,似是對此人極度害怕。
呂光站在狹小院落的中央,瞇眼看著聲音的主人。
拱門外站著兩個華衣錦服的青年,均是腰佩錦囊,手拿折扇,一看就是公子裝扮。
這公子稱謂,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叫,只有諸侯之子才能當得。
韓府雖已淡出朝野數年,然而諸侯之家,乃是周朝開國皇帝三百年前金口親封。
公子之名,也是理所當然。呂光目不斜視,竟是轉頭走向了屋里,絲毫沒有理會此人的冷嘲熱諷,直接無視掉了對方。這就好像是一條要咬人的狗,在尋釁滋事。而對方卻是瞬間走開,連看都不看一眼。
這番作為,是直接氣的這青年頭冒青煙,無法淡定。他張口大罵:“你,你!好你個呂光,給臉不要臉,若不是看在祖父剛離世不久,今日我就稟明父親,把你掃地出門!”
砰!此語一出,從院內堂屋的正門,突然竄出一個身軀佝僂,白衣粗布的老者。“二公子!你再出言不遜,就休怪老奴無禮了!”老者臉色通紅,顯然是已經生氣到極點,枯指高抬,怒目而視。“哼!這里沒你說話的份,我祖父讓你保護這小雜種,不過是權宜之計。如今我祖父駕鶴西游,魂歸幽冥。你竟然膽敢犯上不敬,還對這小雜種忠心耿耿。”
老者聽此一言,氣急反笑,狠聲罵道:“墨亭!”站在墨亭旁邊正輕搖折扇的青年,看到老者這般氣憤,收攏折扇,展顏笑道,“二哥,怎么說壺中子也是長輩,一會兒父親若是知曉了,責罵幾句但還罷了,可家法處置的話……”
墨云松冷聲笑道:“壺中子,您老可要仔細身體!”說罷,正要轉身跟上去,堂屋內卻是驟然傳出一聲大喝。
“站住!”
這一聲喝叫,讓墨亭的腳步,硬生生停了下來,一動不動。
他似乎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那個數年來,生長在祖父羽翼下的呂光口中說出。
墨云松眼中也是一片驚訝,腳下一滯。
老者輕撫白須,面色中露出了贊許的笑容,心內想道,“少爺啊,少爺。數月來,你忍氣吞聲,我以為韓老侯爺的去世,早已讓你意志消沉……”
呂光在屋內聽的分明,墨亭對他大肆侮辱,這種赤條條的污言穢語,那是一點親情也不念及了。
呂光本就是寄居在韓府,過去有外公看護,這二人還尚不敢對呂光有半絲欺壓之意,而今韓韻山離奇暴斃,二人近來更是變本加厲,現出了歹毒心腸。
老者迎上走出拱門的呂光,恭聲道:“少爺放心!老奴既然答應主人一生保護少爺,就必定會信守承諾。”
呂光目泛精芒,腳步穩健,眉宇中透露的成熟,明顯不符合他這個年紀。
墨亭反應過來,心火更旺。
他三步并作兩步,立定在呂光面前,狐疑的道:“剛才你是讓我站住?”又轉頭問向墨云松:“三弟,方才他可是這樣說的?”
“我說,讓你站住!”呂光一字一頓的說道。
墨亭目光大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他渾身顫抖,不可控制的大聲罵道:“小雜種!你說什么?!”
呂光從昏迷中蘇醒過來。
窄狹的屋內燭光幽暗,一張書桌上,擺放著堆積如山的書籍。
壺中子繞過書桌,上前扶起想要坐起身來的呂光,關切的道:“少爺,你剛才太魯莽了。”
呂光感覺到自己消散的體力正在漸漸恢復,強顏笑道:“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你還沒有開辟出氣海,怎能輕易服用煉氣士增補靈氣的丹藥?這脫力暈倒,還算輕的呢。”壺中子臉色黑青,對呂光剛才掌打墨亭,還是有些耿耿于懷。
呂光又何曾不知,他憂心忡忡的道:“外公留給我的‘暴氣丹’只剩兩顆了。如何應對接下來墨亭的報復,才是當務之急。”
屋內頓時一片沉寂,唯有昏黃的燭光映照在這一老一少的臉上。
“不如,少爺你…你……”壺中子猶豫不決,似乎是下了莫大決心,才強聲說道,“暫去后山一躲?”
呂光眼眸一亮,再轉念一想,又頓時失去光彩,疑聲道:“后山乃朝廷禁地,就算我有心去,也無路可通啊。”
呂光心知現在舅父身體抱恙,病情屢犯,自己又無保命之技。壺中子也不能時時守護,那墨亭三番四次前來挑釁。無非是要激怒自己,好找到話由把柄,進而再把自己逐出韓家。
壺中子決心已下,決定把后山的秘密,告訴呂光。他拉開架勢,口若懸河。一刻鐘后,事情的來龍去脈,呂光已知之甚詳了。“原來如此!事不宜遲,那我就暫去后山躲上幾日。”呂光聽明原委,心中雖說驚訝,可并沒有表露出來。
壺中子擔心不已,可前思后想,又別無他法,只得低聲說道:“昆山兇險萬分,萬事須小心謹慎。到達神女峰后,少爺務必要讓大小姐回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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