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雪城突遭大變,情勢緊迫,奉蘇城主嚴令,將這艘靈舟上的人質,立刻釋放,不得再傷害他們!上古春秋圖的行蹤,城主大人已然獲知。”
呂光突然插嘴的這一句回答,令站立在月光之下的眾人,全都是有些失神。
蘇游衣聞聽此言,不禁愣在了原地。
數十名弟子也全都目瞪口呆著,一個個呆若木雞的望著身前那個身材高瘦、面如白紙的男子。反觀那名白衣女子則是忍不住的朝呂光急切問道:“你知道上古春秋圖在哪里?”
這本是蘇游衣剛才就想問的話,卻是被白衣女子給搶了先。
只因,他對囚禁在靈舟內的人質實在是太了解不過了。
九名人質是其他秘境里掌握著道術秘辛的上等子弟,若說他們在被抓入靈舟之前,還能夠從家族的長者口中得知到一些秘密的話。那眼前的這個小子,可是三年前就被抓進來了啊,他又怎么會知曉春秋圖是何物呢?
更令蘇游衣感動驚奇訝異的是,這個身陷囹圄三年之久的小子,居然還知道那寶物現在何處!蘇游衣疑竇叢生,瞧著呂光略顯稚嫩的面龐上覆蓋著一層篤定之色,心中一凜,暗暗的道。看這小雜種的樣子不像是胡說啊,莫非他真的知道春秋圖是在瑯琊郡郡王的府邸中?其實,蘇游衣又怎會真的不知此物的下落呢。
三年前那件事情,他可是帶頭的執行者。
事到如今,他是不敢說啊。
這名白衣女子雖然在太虛幻境里威名遠播,可他自問從對方的手中安然無恙的離去還是能做到的。若是將三年前的事情,告訴白衣女子的話,那他可就休想再回到蘆雪城了。
背叛了城主大人,縱然天下之大,也是無處可逃啊。更何況,城中他還有著妻子親人。
想起蘆雪城城主的威嚴,蘇游衣眼中泛起一抹深深的畏懼之色。
他本想死鴨子嘴硬,裝傻到底。不想半路上卻殺出了呂光這個小畜生。此時,蘇游衣望向呂光的眼神,簡直是恨不得將面前的這個少年給生吞活剝了。
呂光肯定的點點頭,緩緩的吐出四個字:“瑯琊王氏。”
他又驚,又恨,又怕。看著呂光臉上風輕云淡的表情,蘇游衣的心中百感交集,猶如打翻在地的五味壇。然而,憤怒過后,她終于還是漸漸平復下了焦躁氣憤的心情。
一切都是無濟于事。在瑯琊王氏這四個字面前,她的力量實在是太弱小了,就連白狐全族也是不值一提的。
許久之后,白衣女子兒面對著呂光,淡淡的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忽然,她轉身朝向蘇游衣,面上的白紗在寒風的吹拂下也未曾飄動稍許。她冷冷的笑道:“這就是你不敢告訴我的原因吧?好,好,好!我早該想到的,沒有瑯琊王氏的縱容跟支持,你們蘆雪城又怎么能在沙海縣里遮天蔽日,橫行無忌。”
“所以我們才會那般歷盡千難萬險,深入到大漠的中心地帶。不想竟是碰到你族在收服寶物的重要關頭。不過這也是運氣使然,我們才好漁翁得利……眼下,既然那塊春秋圖已在郡王府中。姑娘不如大事化了,小事化無……”
呂光一陣無語,暗自腹誹。這蘇游衣未免也太不要臉了吧,連這樣顛倒黑白的話也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口來,并且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嘭!嘭!嘭!”
一聲聲驚天動地的撞擊聲響,回蕩在沙漠之中,震動著呂光的心神。
蘇游衣慘叫一聲,身體抖如篩糠,右手緊握著那柄金劍,劍上有著絲絲血跡!而那白衣女子,依然全身潔白如雪,一塵不染。
她站在蘇游衣丈許遠的地方,眼中流轉著殺意。
“這……”
“這就是天行者的威力嗎?”
“道術……道術……”
“我什么時候才能擁有這般本領啊。”呂光將發生在面前這電光火石的一幕,看在眼里,印在心頭。他站在遠處,眼中一片向往之色,渾然忘記了身上的痛楚。他佇立在沙漠之中,似乎連逃跑都已經忘了。
“對,逃,趕緊跑,只有離開這里,才能活下來,只有活著,才有希望成為無所不能的天行者!”
呂光心念如電,幾乎是在瞬間,便回過了神。
他猛提一口氣,忍著背上的鞭痕之痛,轉頭便跑。
四周全是一望無際的沙漠,也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跑,在朝哪個方向跑。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趁著蘇游衣與那神秘莫測的白衣女子打斗的時候,趕緊離開這里,這是他最好的機會!瘦弱的身影在月光下奔跑著。
寒風呼嘯在耳邊,他知道此乃生死關頭。
呂光踉踉蹌蹌的向前跑著,盡管步伐不大,但已是漸漸的遠離了靈舟所在的地方。黎明之前,月光逐漸的隱去,天地之間籠罩著一片漆黑。
蘇游衣余光一瞥,掛著血絲的嘴角,嘲諷的向上一翹,冷哼一聲,咬牙切齒的恨聲道:“去追!我在這里拖住這個狐妖。你們兵分兩路,弟子去將那小子,給我碎尸萬段!普通兵丁回城將此地的情勢稟報給城主!”
愣在他身后許久的眾人,紛紛抱拳,領命道:“是!”
兩名身形魁梧的兵丁,站在鐵牢外,俱是一臉陰笑的看著牢中的少年,眼神中的戲謔之意一覽無余。
咔嚓!
牢門緊閉,鎖芯發出一聲清脆的響音。
望著那兩名緩緩離去的兵丁,少年向鐵牢的一角慢慢退去,蹲下身來,背靠在發燙的鐵壁上,冷漠的面容上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閉目喘息著,仿佛身上的傷口也不痛了。
“砰,砰砰。”
突然間,一陣輕微的響聲,在少年耳邊響起。
少年猛地睜開雙目,將臉緊緊的貼住鐵壁,不顧身上的疼痛,左手屈指,輕輕的在鐵壁上熟練的叩擊著。
隨后,一個悶悶的聲音,從鐵壁的另外一側幽幽傳來。
“呂光,這次逃出去了沒有?”
被稱作呂光的少年,拖著疲憊的身子,緩緩的向對面的墻壁挪去,轉頭向那聲音望去。似乎隔著一塊厚厚的鐵板,他也能看見對方臉上那急切的神色。
“究竟怎樣,你到是說啊!”
那聲音聽到這邊毫無動靜,語氣中不由得夾雜了一絲急躁。
呂光嘴角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不疾不徐的道:“沙漠。這里是沙漠。”
那聲音立時冰冷了下來。
“沙漠……怪不得這里整天熱的跟蒸籠一樣,這下我們徹底沒有逃出去的希望了……”
烈日,風沙,黃土。
連綿起伏的沙丘,像金子一般迸射著金光的黃沙,是沙漠帶給世人最深的印象。
憑借他對沙漠的印象,呂光也知道很難從這里逃出去。
他默然半晌,道:“我們在一艘船上。”
“船?”
那人的聲音中滿是吃驚。
呂光斬釘截鐵的道:“這艘船巨大無比,通體由玄鐵鑄造而成。有數百丈長,幾十丈高,在沙漠里暢通無阻,便如那汪洋大海中揚帆的大船一樣。”
“不可能!這船怎么能在沙漠里漂流?”
呂光想起適才那幕不可思議的情景,瘦削的面龐上顯出一層向往之色,悠悠的道:“是一頭雙翅展開,能遮住陽光的飛天巨獸。是它在拉著這艘巨船穿梭于沙漠中。”
從隔壁傳出的那聲音驟然沉寂了下去,不再說話。
一會兒工夫后,一聲冷哼響起。
“哼,那又如何?這瑯琊王氏的作風,想必你比我體會的更深吧。算上這次,三年里,你已出逃了二十四次,若非看守在此地的兵丁拿你尋樂,在戲弄你,你早就被鞭子抽死了!”
三年來,從這暗無天日的牢籠里,屢逃屢敗。在經歷了諸多磨礪后,呂光的性情早已變得堅忍不拔,沉穩果決,心性比之同齡人更要穩重成熟幾分。
他的斗志也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反而越挫越勇。
他逃了二十三次,無一成功,但他已經將這艘船的里里外外摸了個清清楚楚。
這一次,更是幾乎差點就逃出生天了。
呂光身上的血液瞬即沸騰了起來。
“一定要出去!”他低聲重復著。
漆黑的牢籠里,呂光的雙眸里迸發出逼人的光彩來。
呂光從草席上坐了起來,道:“蕭司,明天出牢活動的時候……”
話音未落,那聲音便及其不耐煩的回道:“知道了,知道了。小爺我這點家底,全得讓你敲詐光。唉,不過給了你那么多晶石,也不見你的手掌有絲毫變化。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呂光聞此話語,面色隨即一片頹然,撫著黑浚浚的左手,出神良久。
隔壁那人大概是察覺到了呂光心中的失落,安慰道:“不要灰心。這掌中靈臺,也并非每個人都可以開啟的。如果真的那么簡單,那天下世人,豈不是連阿貓阿狗都能夠成為人人敬仰的天行者了。”
“阿貓阿狗?”
呂光的神色更加落寞,在這光線昏暗的牢籠里,那單薄的身影顯得很是蕭索。
“啊,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說你連阿貓阿狗都不如。我是說……說……”那人聲音倏然大了起來,支支吾吾一番后,不知所云,語聲急促。
三年的同伴時光,讓這牢籠內相鄰的兩個少年有了一種相依為命的友誼。
兩個人命運相連,同一天被抓進這艘巨船內。
偌大的囚牢里,即便還關押著其他人質,他們二人的關系也是最親近的。在這樣的情況下,隔壁那人自然是極其珍惜與呂光所建立起來的感情。
如此一個到處都是銅墻鐵壁的地方,若是沒有一個人肯聽他說話,閑扯。
那絕對是一件恐怖至極的事情。
忽然一聲喝斥,平地而起,在空曠寂靜的鐵籠里,聽起來是這般的震耳欲聾。
“亂叫什么?給我閉嘴!”
隨著這聲怒喝,鐵籠里瞬間變得是無比安靜。
呂光深深的吸了口氣,感受著身體上傳來的痛楚。他皺了皺眉,腦海中立刻浮現起了那可惡兵丁的猙獰面孔。
鐵籠的側上方有一個窗戶,清冷的月光從那罅隙間的飄飄揚揚的灑落在呂光的身上。
圓月游蕩在蒼穹之下,始終籠罩在他的頭頂。
呂光知道,月影相隨,靈舟依然在沙漠中滑行著。
他舉頭望月,白生生的臉龐上點綴著絲絲血跡,在清輝的映襯下,那張臉,顯得煞是妖異鬼魅。
呂光忽的驚“咦”一聲,望著頭頂的夜空,低聲道:“蕭司,你看天空上那是什么?”
一股若有似無的刺鼻焦味,隨即飄進鐵籠之內。
天空中一時間紅光閃耀,彩光繽紛。
“火!”
隔壁那人壓抑著心中的吃驚,駭然喊道。
呂光心中微微一顫,翹首向天上看去。
沙漠里竟然能著火?
一股仿佛是什么死肉燒焦后散出的腐爛氣味,在空氣里蒸騰升起。
皓月之下,鐵窗外頓時白煙滾滾,猶如傍晚時分村落里正在做飯的情景。
焦味,白煙,火光。
刺鼻的焦味,濃重的白煙,炫目的火光。
除此以外,呂光還隱約聽到噼里啪啦的脆響聲。
這種奇異的情形,是呂光所從未見到的。
然而,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卻并未生出絲毫的驚訝。
他可以斷定。
這艘行走在沙漠中的孤舟,的確著火了!
盡管他還不清楚,為何一艘由精鋼玄鐵打造而成的船,會在這鳥不拉屎的沙漠里起火。
但他的臉上卻是顯出了興奮之色。
“機會來了!或許待會兒能趁亂逃出去。”
呂光快速站起身來,彎腰從露出腳拇指的長靴里,掏出一把三寸長短的匕首來。
“呂光,起火了!”
“啊,好燙,好燙!”
隔壁那人悚然失聲道,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噓……不要出聲!”
呂光低喝道。
鐵壁上傳來的溫度越來越高,呂光強忍著身體上所傳來的諸多不適,難聞的氣味雖然讓他呼吸漸漸不暢起來,可是他的心念卻是在快速的運轉著。
呂光雙瞳頓時一陣收縮,他的目力常年在黑暗中已經是鍛煉了出來,比常人要看的更加清楚,更何況那金劍在黑暗中,仍舊閃耀著淡淡的光暈。
這由不得他不感到震驚,要知道,弟子隊乃是蘆雪城主要的守備力量,這些兵丁直接受城主統領,每一名隊員都是戰力極強,以一當十,不在話下。
“誰讓你們進來的?”
靈舟內部本身駐守著一些兵丁,他們雖然察覺到船中的溫度比往常高出一些,但想到此船處于沙漠,倒也并未掛在心上。
此刻他們見到從外邊猛地闖進來的兵丁。黑暗之下,看不真照,不禁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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