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局面,實在是難以扭轉。呂光苦苦思索,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辦法。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誰都看得出他的壓力有多大。
難,太難了!
難如登天!
想要無聲無息的潛進天羅幻境,實在是比登天還難。
呂光眉頭緊皺,然而他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蔣麟死于風災大劫之下。
究竟該如何是好?
是殊死一搏,直接闖進天羅幻境,還是另尋他法?
這個難題,此刻就像是一個石頭般,重重的壓在呂光心頭,令他無法順暢呼吸。到了這個緊要關頭,他實在是不想失去蔣麟這個強大的臂助。
如若沒有了蔣麟,未來興復道門的路,甚至是營救長生殿一眾道人的計劃,都會變得極度坎坷。這是呂光所不能接受的局面。
他沿著一條小路,緩步朝山腰走去。
他邊走邊想,眉頭依舊皺著。
走了許久許久,他心中想了無數個可能,可仍然沒有想到一個萬全之策。
晨風吹拂,谷中飄蕩著一股極為誘人的花香。
此地果真是一片世外桃源,不受天象影響,到處都春意盎然。
花開花落,輪回不休。
這豈非也跟人一樣?
從出生到死亡,凡是生靈,皆會化為塵土。
呂光站到一塊巨大的巖石之上,俯身望著下方那片五顏六色的山谷,他輕輕的嘆了口氣:“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雷劫是修行者所要面對的第一道難關。
但凡是成功度過雷劫的修行者,在三百年之內,都會再經歷火災、風災,兩大劫難。
無論是修真者亦或者是修道者,皆逃脫不過。
在太虛幻境中,世人將練有氣功的修真者和開竅聞道的道人,統稱為修行者。因此才有了‘一入修行莫回頭’的殘酷說法。因為只要是踏上這條修行之路的人,都無法回頭,只能不斷的向前走,縱然前方最后沒有了路,也得迎難而上,撞破南墻,繼續向前走。
呂光知道蔣麟和他一樣,俱都是奇遇連連,在甫一踏上修道之路的時候,就遇到高人指點。可饒是如此,蔣麟到了這個境界,卻仍然對風災大劫束手無策。
再想像梅八角那樣度過風災大劫,已是決計不可能的了,因為普天之下,也只有那么一株‘絳珠仙草’。就算找到絳珠仙草的替代品,還魂草,可現在已是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可以讓蔣麟在奪舍重生后,重新修煉道術了。
呂光了解蔣麟的心意,她寧可死,也不想做一個不會道術的凡人。
這是她身為鬼仙高手的尊嚴。
他怔怔失神的眺望著遠處的山巒,面容間滿是愁色。
不知何時,蔣麟從他身后慢慢走來。
“現在你總該告訴我,那位徐青時究竟是誰的人了吧?”蔣麟的聲音聽不出有任何的失落與彷徨,她的語調仍是那般的波瀾不驚。
呂光沒想到她會在自己生命所剩無幾之時,問出一個本不值得她去關心的問題呂光從巖石上走下,繼續向山路上走去,調整了下心態,藏起自己心中的擔憂,看似隨意說道:“她是安南侯的夫人,又是萬象門掌教萬徑人的師妹,當然就是他們的人。”
蔣麟問道:“若真如你所言,她為何最后會放過你?要知道當時以你的念力,已是沒有絲毫力氣,再施展任何道術了。”
呂光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放過我。”蔣麟繼續問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呂光立時沉默了下來,緩聲道:“我不想讓你在度風災大劫之前,分心他事,徐青時是誰并不重要,總之,此人并不會和鐘神秀聯合起來,暗害于我的。”蔣麟笑了笑道:“我已感知到自身‘兇兆’將起,在劫難逃了。”
呂光神情微變。
蔣麟低聲道:“我實在是有些不放心那位徐青時,你說她是萬徑人的師妹,但她卻明明是一個道術高手,甚至比你的道境還要高上一籌。縱觀天下,此人的修為幾乎已可和東海龍仙相提并論了。”
呂光抬起頭,望了望東方的朝陽。
他的眼中流瀉著燦燦霞光,仿佛陷入到了久遠的回憶之中,整個人氣質一變,渾身上下蕩漾出縷縷金芒。這是神光,是他的護魂靈光。
蔣麟有些不解的看著他的側臉,不懂他為何忽然顯露出這一手道術。
在荒州映秀鎮之時,她曾親眼目睹過呂光展露神光,普照世人,令沐浴在這種祥和光芒之下的人們,在一息間,對他心生敬仰,對大道生出信仰之情。
呂光念頭一動,收起神光,隨后他輕聲說道:“自從我將長生殿的‘傳道書’與自身神竅里的靈光,相結合起來后,便發覺到自己擁有了一種能夠讓人在瞬息之間,開竅聞道的神通。”
蔣麟聳然動容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呂光道:“在我被鐘神秀囚禁到雙袖龍鐘以后。”
蔣麟想了想道:“你應該是完全把‘傳道書’的經文給融會貫通了。”
呂光微微頷首:“也只能這么解釋了。”
蔣麟仍舊不明白這跟她之前所問的問題有何關聯,于是她再度出聲詢問道:“那這和那位徐青時又有什么瓜葛?”
呂光見蔣麟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她其實就是‘絳珠’的一縷神魂。”
蔣麟神情更驚。
在這一瞬間,蔣麟陡然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難怪她總是覺得那位徐青時的念頭,十分熟悉。
盡管蔣麟和‘絳珠’并無太深羈絆,只是短暫了相處了一兩日,可那個天生就是鬼仙的紅衣女子,給她的印象卻很深。
“但她的這縷神魂念頭,并不記得之前所發生的種種事情。她也不記得我,更不記得你。”呂光想起絳珠的身影,隨后又補了一句。
“既然她已不認識你了,為何不直接殺了你?”蔣麟滿目狐疑的道。
“這也正是我所想不通的,按理說,她和域外天魔能夠進行心靈溝通,甚至還能命令天魔攻擊你我,但她卻并沒有直接施展道術來殺我。”呂光眉頭緊皺,沉吟道。
蔣麟聞言,轉而沉默了下來。
她心中明白,呂光從荒州歸來以后要做的事情,必然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這件事,自然不是簡簡單單的營救長生殿弟子,而是要徹底的推翻大周王朝。
而能夠幫助呂光的人,也肯定是實力超然的大人物。
蔣麟知道呂光的身份,也曉得他有許多秘密。
在她的認知里,即便大周皇室統治了天下十九州三百余年,但身為前朝皇族的呂氏一門,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這個世界上,必定還有一些人在等待著呂氏一族能夠卷土重來,再度君臨天下。
起初,蔣麟以為那個徐青時,就是呂光一族的舊相識。
沒想到,她竟然會是‘絳珠’的一縷神魂。
蔣麟很清楚這一次的荒州之行,最后能平安歸來,事實上是有很大的運氣摻雜在其中,如若不是那位‘安南夫人’,突然臨陣倒戈,放走了呂光,后果必然不堪設想。
并且萬徑人忽然出現,險些把呂光打的魂飛魄散。
這都是蔣麟之前所萬萬預想不到的畫面。
雖然說萬徑人是趁著呂光和鐘神秀大戰之時,偷襲出手,但這依然是蔣麟想都不想的事情。
“你剛從雙袖龍鐘里逃出來,就遇到了安南夫人?”
蔣麟算了算時間,那時候呂光應該是剛剛從鐘神秀的襲擊下脫逃,不由得好生佩服他,心想就算鐘神秀因為召喚域外天魔,耗費了不少元氣,但其實力仍舊不可小覷。
呂光竟能在片刻之間,從鐘氏一族的至寶,雙袖龍鐘的禁錮下逃離,這簡直是匪夷所思,讓人無法相信。在域外天魔降臨以后,蔣麟便專心對付安南侯,是以并未親眼見到呂光和鐘神秀的驚世之戰。
呂光聽到蔣麟的問題,下意識的點頭說道:“是,她好像是一直在等我從雙袖龍鐘里出來。”
蔣麟若有所思的沉吟道:“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再現身。”
呂光目光閃爍,斬釘截鐵的道:“肯定會!”
蔣麟道:“下次你再遇到她的時候,一定不要輕易揮發神念,她所用的道術,好像能在瞬息之間,煉化敵人的念頭。”
呂光風輕云淡的道:“你猜測的不錯,我確實感知到她最后所施展的那門道術,和‘凈心煉神咒’有異曲同工之妙,有吞噬道人神念的力量。”
他說的很隨意,蔣麟卻知道真相絕非如此。
蔣麟接著想到盤桓在巫浪城上空的那頭黑尾猿雕,笑著搖了搖頭,心想紫霄道尊連自己門派的護法神獸,都給了安南侯,最終卻仍然沒殺死呂光。
這的確是重創了紫霄道尊的信心。
只不過眼下呂光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盡管安南侯已經死去,但萬象門的萬徑人、黑尾猿雕,以及鐘神秀,都跟呂光是生死仇敵,將來他們一定會尋找機會,前來擊殺呂光的。
更別說,還有百草園和靖道司這個龐然大物,懸在呂光的頭頂之上。
強敵環伺,如今呂光只能暫且隱忍不發,慢慢增強己身實力。
蔣麟看著呂光的側臉,心中暗暗的嘆了口氣,她心知自己此番是在劫難逃,絕難能成功度過風災大劫。想到此處,她的眼睛驀然黯淡了下來。
若是讓這幾個對手,知曉了她死于風災大劫,恐怕呂光就立刻會陷入到危機之中。
蔣麟眉頭緊蹙,忍不住嘆息道:“你將來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待得我神魂湮滅后,解救門中弟子的事,就全交給你了。”
呂光強笑道:“你不一定就度不過風劫,不要這么喪氣。”
蔣麟搖了搖頭,道:“我今日和你說的都是身后之事,我自身的風劫威力,有多么強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道境,只差一步,便是鬼仙巔峰,在這種情況下,所降臨的風災大劫,比之虛若谷、劍無涯的風災,更要強悍數十倍。”
呂光轉頭盯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去。”
蔣麟愣了一下,隨后大笑起來,甚至已笑出了淚花:“你可真是個死腦筋的人……那可是風災大劫啊!”
呂光靜靜看著她,不再說話。
是啊。
風災大劫,陰風,這是世上最詭譎多變的風,最強大的風。
在修行者的身體里吹拂而過。
蔣麟斂去笑聲,看著他,平靜說道:“長生殿以后就交給你了。”
呂光目光望定東方的朝陽,重重的點頭,道:“你放心。”
晨風拂動,二人衣袂飄飄,宛如上古滴仙。
……
很少有人知道,桂花莊有一座能夠隔絕內外靈陣。
其實,這個小村莊在上古時代,并不叫做‘桂花莊’,而是被人喚為‘誅仙鎮’。村里的這座陣法,是一個氣功深厚的修真者所布設的,名為‘誅仙’。
仙,自然指的是神魂鬼仙。
上古時代末期,修真者和修道者的戰爭,已甚囂塵上,被擺在了臺面上。
幾乎每一個修真者,都為誅殺修道者,而貢獻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桂花莊村里的這位先祖,當然也不例外。
但他卻跟其他修真者所采用的方法不一樣,他信奉的真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他才會在村莊四周,設下了這樣一座靈陣。
只要修道者不闖進來,那么靈陣就不會開啟。
最早的時候,也有一些道人,神念出殼,不小心來到這個地方,但卻全都被這座靈陣給禁錮封印住了,最后落得個形神俱滅的下場。時間長了,這個村莊的名聲,也就傳遍了天下。但當周文王定鼎立朝以后,這個曾經在上古時代大放異彩的村莊,卻忽然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村子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短短幾年后,竟已是變成了一個**。**,連一個鬼影都沒的村子。也就是近幾十年,這個村子里突然又有了村民。誰也不曉得,這些村民到底是不是原來‘誅仙鎮’的后裔。很可惜,如今村子里人的卻只曉得‘桂花莊’,卻是已經都不知道誅仙鎮這個名字了。前幾天,村里忽然來了一個陌生人。陌生人一直在打聽一個地名。
誅仙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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