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頂上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身材修長,身著一襲紫色長袍,劍眉星目,瀟灑超然,氣質寡淡。他的眼神很冷漠,仿佛任何東西引不起他的興趣。
他是一個男人,按說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他會抬頭看上一會兒,但現在他卻依舊微微垂著頭,目光定格在腳下的云海。
落日熔金,一縷縷夕陽余暉,倒映在他眼底深處。
他的神情看上去略微有些惆悵。
他的左手邊也的確站著一個女子。
他就像是個翩翩美公子,在欣賞山色美景。
夕陽在他腳下,浮云在他身旁游走。
足見這座山很高很高,高聳入云。
“你在怪我?”許久后,紫袍男子方才淡淡開口道。
“天嬋不敢。”
“表面上不敢,那就是說心里還是在怪我!弊吓勰凶宇^也不回的微笑道。
“是,我確實有些不明白司主的用意。”天嬋承認道。
“你姑母老了。”紫袍男子忽然說出這樣一句前言不搭后語的話。
“那又怎樣?”天嬋挑眉問道。
“以后這靖道司終歸還是要傳到你的手里,我和虛若谷談的條件,是讓你潛心在百草園靜修,并不想讓你過多的參與到他們百草園的事,你也曉得,你在虛若谷心中,只是他名義上的弟子!弊吓勰凶永^續自說自話,“百草園貴為天下第一修真大派,幾百年前文王在世之際,還不敢生有異心,如今是越來越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我還是不懂司主為何要殺我。”天嬋直言不諱的道。
“你真以為我想殺你?”紫袍男子霍然哈哈大笑起來,他仿佛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就這么肆無忌憚的笑了很久很久,而后才輕聲說道,“我修煉的雖是太陰寒氣,但并非絕情寡義之人,你也曉得,我到底還是武氏族人。我又怎么會殺你?”
“是王子奇和王左王右告訴我的!碧鞁却怪^,讓人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但她的聲音卻十分冰冷,令人聞之,忍不住的心肝發顫。
“這件事我自會和武后解釋。王左王右已經死去,至于王子期嘛……我現在的確是想重用他。此事你不必心存芥蒂,我只說一點,如若我真想讓你死,最后又怎會出手救你呢?”紫袍男子微微笑道。
天嬋眉頭微蹙,不再多言。
“我暫時不會再追究你和那‘呂六十四’的事。不過你好自為之,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更不要忘了你身上肩負的責任。”紫袍男子的語氣驟然嚴肅起來。
天嬋仍舊閉口不語,她只是抬頭望了眼他的背影,眼睛里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寒芒。
“走吧,我與你一同回中州!弊吓勰凶虞p輕嘆了口氣。中州,百草園。
剛過新年,園中的氣氛卻極其冷清。
每個弟子都行色匆匆,看起來極為忙碌。
園里少了那些嘰嘰喳喳,好事議論的閑人,卻多了一些身穿白衣的執法弟子,幾乎在每個路口,每間房舍,都有著這些弟子的看守。
夕陽照亮山谷。
西天的晚霞,綻放出橘紅色的光暉。
虛若谷站在百草廳正中,他的身后站著一個高瘦老者
寧司量。
二人一前一后,就這么安娜靜靜的站著,誰都沒有說話。
一只雪白色的鴻雁,自南方快速飛來。
鴻雁飛到虛若谷頭頂,鳴叫許久。
虛若谷點了點頭,輕聲道:“知道了,你去吧!
這是百草園所豢養的妖獸,傳信鴻雁。
它是自南方荒州飛回的。
寧司量忍不住說道:“師兄,我所說的絕無半句虛言。呂光如今的道術,已非比尋常,再加之有白鬼在旁相助,我這才…無功而返!
虛若谷慢慢回身,直視著他的眼睛,笑道:“寧師弟多慮了,我非是在責怪你。其實,我只派你一人前去,也知道很難能將呂光給殺死。”
寧司量疑惑道:“那當日師兄何故……”
虛若谷臉上露出一副神秘莫測的笑容,截口道:“為兄是在演一場戲給別人看!
“演戲?”寧司量狐疑道。
“對,演給童子命那對師徒看!碧撊艄妊壑猩饚追謪柹
“師兄莫不是想強留在太虛幻境?”寧司量驚聲道。
“不錯,為兄就是這個打算,現在我已度過風災大劫多日,不出意外,短則三天,多則半月,就會離開此界。但童子命他們卻是有辦法,能瞞過的上界‘接引使者’,讓我能在太虛幻境多逗留個幾年。當今天下,馬上就要風云突變了,為兄實在是不放心,最起碼得把長生殿這個眼中釘給除去,我才好放心的離去。”虛若谷鄭重其事的說道。
“可童子命他們會對師兄網開一面嗎?”寧司量這句話似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反問虛若谷。
“無論怎么說,在荒州一事上,我百草園都是出了力的。你看,你不就差點兒命喪當場嗎?童子命師徒受制于天條戒律,不能直接出手對付‘域外天魔’,但誰都知道,他們和‘域外天魔’勢不兩立,單從這一點上來看,他們怎么都要給我們百草園幾分好處吧?”虛若谷自信笑道。
“原來如此,還是師兄想的周到。”寧司量真心佩服道。
“過幾天我想去‘天梯’,和他們師徒見上一面!碧撊艄鹊馈
寧司量略顯擔憂的道:“師兄小心。據說那童子命跟白鬼關系匪淺……”
虛若谷打斷道:“無妨。”
“那我們接下來是否還要配合靖道司去追殺呂光?”寧司量問道。
“這件事就交給歸來、子熊他們去做吧。你和無涯,隨我一同去見童子命師徒!碧撊艄认肓艘粫䞍海呕卮鹚@個問題。
“謹遵掌門師兄諭令!睂幩玖勘砻嫔喜粍勇暽,心中卻有些不滿虛若谷的這個決定。
“好了,在荒州這幾日你也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碧撊艄葦[了擺手道。
寧司量朝他行了一禮,隨后轉身離去。
百草廳里只剩下虛若谷一個人,他微微昂著頭,若有所思的凝望著天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大周王朝習俗,未過正月,皆是新年。
初六這一天,中州各地,大大小小的城池,依舊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在中州與云州的交界地帶,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山村。
桂花莊。
這個村莊最著名的就是那漫山遍野的桂花樹。
可惜,現在是冬日時節,桂花樹枝葉凋零,一派蕭索之景。
從桂花莊往西,翻過一條大河,便會看到一座大山。
這本是座無名山,因其接壤云州,是中州、云州的分割線,故而又被當地人稱為兩界山。進了兩界山,一直向西走,會看見一大片山谷。
谷中空氣清新,氣候宜人,常年四季如春。
這里便是白玉京的‘洞府’,挽春谷。
剛吃過晚飯,白玉京正在閉目養神,溫養念頭。
媚兒和曲顰兒兩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唧唧喳喳的好像在爭論著什么。
梅八角坐在桌邊,微笑不語望著她們。
曲揚在洞外整理著腌制好的臘肉,打算明天弄些,做下酒菜。
農青梅坐在燭光下,縫制著一件春衫。
好一幅農家安樂圖。
“大哥哥一定是在荒州被哪個女子給勾住了!都這么久了,還不回來。沒聽我爺爺前幾天從城里帶回來的消息嘛,早在大年初一,荒州之事就已經了了!鼻A兒皺了下鼻子,哼聲道。
“你懂什么,呂大哥肯定是還沒處理完事,才會耽擱了!泵膬簩λ牟聹y,表示否定。
“嘻嘻,大哥哥年少英才,聽說荒州的女子又是性情如火,最是嫵媚動人的,保不齊大哥哥這次回來,就給我們帶回一個嫂子呢!鼻A兒打趣笑道。
媚兒嗤之以鼻的道:“那些庸脂俗粉,呂大哥又怎會看得上,只有像梅姐姐這樣天仙一般的人物兒,才能入得呂大哥的眼!
梅八角聽她二人將戰火引向自己,不由得莞爾一笑,“你這兩個臭女子,好好的說我做個什么?”
在挽春谷的這些日子,她很少露出這種輕快愉悅的笑容。
不知為何,她今天的心情有種沒來由的快活。
或許,是因為呂光快要回來了吧。
洞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緊接著是曲揚激動不已的顫聲響起,“呂小哥…不,殿主您回來了?”
梅八角的身軀不由自主的顫動了一下。
白玉京睜開眼睛,立刻起身走向洞外,動作一氣呵成,行云流水,快速至極。
“是,回來了!
呂光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鼓,敲打在梅八角的心間。
媚兒和曲顰兒同時沖向洞外,異口同聲的道:“大哥哥、呂大哥!”
梅八角走向洞外,站到呂光面前,柔聲道:“回來就好!
呂光望著笑靨如花的面容,微笑道:“是,回來就好。”
梅八角嫻靜似水,溫婉柔媚。
她就這么一動不動,仿佛一朵盛開的百合花,綻放在呂光面前。
明明只是短短的半個月,然而在梅八角的心中,呂光不在的這段日子,她卻是好像度日如年般,漫長。在這焦躁不安的等待里,呂光終于平安歸來。
些許時日不見,呂光瘦了許多,顴骨高高凸起,身體也略顯單薄。梅八角看著他,心里不禁有些痛。
白玉京見呂光身旁站著兩個女子,神情不由微怔。
雖說他知曉呂光此行前去荒州,是和那位傳說中的蛇鬼仙一起行動的,但他卻從未見過白鬼,因此他現在有幾分遲疑,不知該向這兩位女子其中的哪一個行禮。
在白鬼面前,白玉京自然是晚輩。
梅八角看向藍上蝶,輕聲問道:“這位姑娘是……”
白鬼含笑答道:“這是我的弟子,藍上蝶!
白玉京聳然動容道:“十二金釵之一的蝴蝶釵!”
農青梅站在旁邊,亦神色驚訝的道:“你…你還沒死?”
話剛出口,她便老臉一紅,連忙搖手道:“藍姑娘勿怪,老身不是這個意思!
藍上蝶微笑道:“無妨,在世人心中,皆以為我已經身死道消,這其實是一件好事!
飯是媚兒盛好放到呂光面前的。
筷子是曲顰兒遞到呂光手里的。
寬敞的洞府里,此時人影綽綽,每個人都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舒適位置,或坐或站,他們的動作雖各不相同,但目光卻完全一致,全都定格在呂光身上。
藍上蝶、白鬼、呂光,三人坐在石桌前。
他們埋頭吃飯。
媚兒則向她做了個鬼臉,幸災樂禍的比了個‘看,讓你多嘴’的手勢。
呂光的心情似乎看起來不錯,他朝曲顰兒打趣笑道:“依你這么說,鬼仙就該食風飲露,不食人間煙火了?你要知道,咱們道人是修繕念頭,并不是像修真者那樣鍛煉肉身,莫說是鬼仙,哪怕是傳說中的道派五大至尊,三天不吃飯,也是會餓的頭昏眼花的!
眾人聽他這么說,不由得紛紛笑出聲來。這幾天,據城里的人說,那尊被安南侯和鐘神秀給召喚出來的‘魔頭’,受到鐘神秀的蠱惑,已向‘十萬大澤’里逃去了。
十萬大澤中妖怪遍地皆是。
如果讓這個魔頭,吞噬到了足夠多的靈氣,只怕就會再度擁有那傳說中的無上偉力,屆時以鐘神秀的脾性,一定會再度卷土重來,向呂光殺過來。
這些事情,如今已不是什么秘密,天下眾人皆知。
這也多虧了靖道司最近所張貼在各大城池的那個告示,才讓白玉京他們更清楚明晰的了解到呂光此行,到底是有多么的危險。
靖道司的傳令很直接,也很簡潔。
只說要不惜一切代價擒拿鐘神秀和呂光。
鐘神秀逆天而為,召喚域外天魔,禍亂天下十九州。
呂光則被靖道司冤枉成了其幫兇。
不過,荒州的百姓卻知之甚詳,明白呂光才是那個拯救了巫浪城無數黎民的‘神’。所以,今時今日,呂光也懶得去和其他人辯解。
靖道司此舉栽贓陷害于他,無異于是擺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總有一天,他和白鬼在荒州的諸般善舉,會如同陽光一樣,顯現在每一個人的眼中。呂光不著急,他等得起,也相信這一天馬上就會來到。
只是,一想到這一次未能成功殺死鐘神秀,呂光的心里,就忍不住的升起幾分惆悵之意。
鐘神秀是域外天行者的身份,靖道司并未將其昭告天下,從這一點上來看,靖道司很可能是想把這件事給壓下來,瞞過其他修真門派,畢竟‘天行者’超然物外,超脫于太虛幻境鐵律,極難對付。
如若讓天下千萬萬的修真者,知道有‘天行者’這么一個龐然巨物存在,恐怕大周王朝,立刻就會陷入到恐慌的境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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