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一個本該早就死去的人。 羅克敵! 呂光心中一緊,他竟然沒有死! 猶記得當日羅克敵是怎樣的慘死在白虎爪之下的,身首異處。可呂光斷然不會看錯,那身穿銀色鎧甲,腰挎雁翎刀,站在城里的赫然就是去年追殺自己的監(jiān)察軍護衛(wèi)長! 他用僅剩的一條胳膊,握著一根帶刺長鞭,正驅(qū)趕著數(shù)名身穿囚衣的犯人,向城外走來。 犯人們鎖鏈加身,亦步亦趨,走的極慢。 “啪!啪!啪!” 羅克敵面露不耐之色,手中長鞭揮動,不住的抽在一個個囚犯身上。 “快走!死到臨頭,還磨磨蹭蹭的! “啊!你敢抽我鞭子!憑什么抓我,我父親是臨山城縣令,錢,給你錢,放了我!” “縣令?你爹除非是郡王侯爺!你私藏**,妄想修道,當凌遲處死!” 啪! 撕心裂肺的痛呼伴隨著一聲聲猙獰怒吼,夾帶著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響聲,穿透春雨,一齊涌入?yún)喂舛小?nbsp; “大人!我只是個村夫,不認字!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修道。∈遣皇亲ュe了??” “錯?沒錯!抓的就是你!你家墻壁上掛的那幅畫,就是邪道崇拜信仰的魔神!”一名銀甲護衛(wèi)道。 “冤枉,冤枉啊!那是我家先祖的遺象!” “你是,你就是!”羅克敵厲聲吼道。 呂光處處謹慎,將當日韓千帝贈予他的人皮面具,在下峰時就已重新戴上。 羅克敵一行就從呂光他們身前三尺的地方走過。 呂光也知道當今下,對于‘修道’嚴加管控,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有人私藏道書、信仰神佛,就立刻緝捕歸案,凌遲示眾,以此來起到殺雞儆猴威懾世人的效果。 但是他沒有料到,世態(tài)竟已到了這樣險惡猙獰的地步,真可謂是談‘道’色變,人人自危!稍不留意,就會被靖道司以及侯國官軍冤枉入獄,死于非命。 呂光看著羅克敵背影半晌,滿目寒芒。 他本欲不多惹事端,但遇到仇人,怎可善罷甘休? 只不過他心中訝異:“這世上莫非真有起死回生之術?奇怪!” 白奎身材高大,不怒自威,一臉陰沉的望著那些銀甲護衛(wèi)。 他自從化成人形之后,聽呂光講述道理學問,脾性變得十分嫉惡如仇,他已看出那幾個所謂的‘犯人’都是蒙冤,他正欲沖上前去,呂光施了個眼色,止住白奎向前的動作。 “先生,你為何攔住我,狗娘養(yǎng)的這些靖道司的護衛(wèi)軍,簡直欺人太甚,理不容!”白奎縱然被呂光攔住,臉上仍是憤怒如海,恨恨的罵道。 “白奎,你狼性未絕,做事莽撞。你可知道,每郡的監(jiān)察衛(wèi)軍,有多少修真者?”青蘿輕聲道。 她一身水綠色的長裙,在春雨晨霧之中,整個人飄然出塵,猶如畫上仙子,纖細的嬌軀隱在呂光身后,躲避著周圍行人對她欣賞的目光。 “勿要沖動,此地車水馬龍,來往行人絡繹不絕,即便要懲治一下這些護衛(wèi)軍,也得備下萬全之策,況且……那個斷臂之人,就是當日追殺我的護衛(wèi)長!”呂光沉聲道。 “那就更不能放過他了!”白奎道。 “稍安勿躁,我們要一擊必殺,不能打草驚蛇。城中到處都是監(jiān)察衛(wèi)軍,縱使我此刻已凝聚陰神,只怕也雙拳難敵四手。我們先安頓下來,仔細打探一番,找到機會,暗中行事!”呂光毫不猶豫的道。 “先生的極是,是白奎考慮不周。” 白奎一張黑如炭色的臉龐頓時一紅,思考道。 “上次來城中收集消息時,我在城內(nèi)一個大戶人家當差,是護院教頭。離百草園招募弟子的日期還有五六。這樣,你們先跟我入府暫住幾日! “進城!眳喂猱敊C立斷,他遠遠的看著那些銀甲護衛(wèi),冷哼一聲。 …… 春雨綿綿,夾著幾絲微風,雨霧繚繞在城中的每一個角落,地間灰蒙蒙一片。 然而,城內(nèi)行人不減,早市繁華熱鬧,人聲鼎沸。 三人走街過巷,青蘿雖是第一次見到人間盛景,但她沒有表露出絲毫興奮好奇之意,她仍然面上覆著薄紗,令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呂光了解她的滿腔心思全在報仇一事上。 他望著青蘿凹凸有致的身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憐惜,人間如她這般年齡的女子,多是待嫁少女,女紅美裳,詩詞歌賦,真爛漫。 然而,青蘿那雙燦如繁星的雙眸深處,總是帶著幾分憂郁。 其實呂光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白奎身材壯碩,孔武有力,還真是很像一名武夫教頭,跟在呂光身后,講述著他在西陵郡生活發(fā)生的事情。 青蘿撐著一把油紙傘,她身量比呂光稍矮,但仍是素手高舉,想要為呂光擋去擾人的春雨。 “我念頭精壯,寒氣難侵,不會生病。”呂光側(cè)目望見青蘿肩處的衣衫已然微濕,綠色更深,“郡城縱橫廣大,我們還得走好一會兒。你照顧好自己。” 青蘿聽著呂光這略帶關懷的語氣,心神微蕩。她是一只狐妖,當年蒙連叔不棄,帶上虎頭峰,除了連叔,從未有人再這般關心照顧過她。 她美眸流轉(zhuǎn),愣神許久,望著呂光,她真想把面紗摘掉,讓呂光看到自己的面容。 因為青狐一族生媚態(tài),修煉成妖的狐女,更是魅惑眾生。族規(guī)代代相傳,狐女不得以真面目示人,恐禍亂他人心神。 唯有……與之共度一生的郎君方可見到青狐女子的真容。 青蘿耳根微紅,她念頭飄忽,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此事。 “青蘿,你聽到了沒?待會兒你和先生,就當做我的弟弟妹妹!卑卓鼫喓竦穆曇,在她耳邊響起。 “妹妹?”青蘿微微頷首,略有些失望。 白奎看見青蘿奇怪的反應,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繼續(xù)道。 “這梅員外醫(yī)術頗高,妙手回春,一間‘寶安堂’在郡下各縣分號無數(shù),治病救人。當日我為了方便多接觸人,進入其府,謀了個護院教頭的差事。” “不過這梅員外家有悍妻,一生無子,老來得女,視若掌上明珠,珍愛異常。要起這梅姐,郡城中更是無人不曉。聰敏文雅,秀麗端莊,雖是雙十年華,提親者卻已都將梅家門檻給踏平了! 青蘿道:“人間女子多是十四五歲便出閣嫁人,這梅姐怎么……?” “嘿嘿,你聽我。這事兒太有趣了!這梅姐自稱前世是前朝皇族之女,豈可下嫁凡夫俗子。若非梅員外財大勢大,將此事壓了下去,這種妖言惑眾的言論,非得被監(jiān)察衛(wèi)軍給抓走! 呂光聽來總覺得這梅姐很是熟悉,他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你的可是梅八角?” “先生如何知道梅姐芳名?”白奎神情錯愕,他知道呂光是生活在西陵郡的邊關城,外人只知梅姐其事,但梅姐居于深閨,除親朋好友外,這‘梅八角’的名字知道的人屈指可數(shù)。 “我以前在邊城時曾聽路過的藥商提起! 呂光隨口應道,腦海中浮起一個身材豐腴的背影來。 他回憶起去年夏,有一次來西陵郡城探查消息時,正欲返回之際,暴雨忽至,在一個涼亭屋檐下,一個黃衫女子與他一同避雨。 雨過晴,各奔東西,本是過客,但她仍然向呂光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梅八角。 只因名字實在太過怪異,呂光印象很深,不過他現(xiàn)在覺得這名字也不奇怪了,因為八角是一味藥材,祛寒順氣,而梅員外這個懸壺濟世、癡于醫(yī)道的大夫,就是她的父親。 …… “你們要去梅員外家?” “梅府?” 白奎沒有刻意壓下聲音,的極大聲,旁邊有一個行人,驚恐呼道。 春雨稍急,路人均是行色匆匆,然則當這人出‘梅府’二字時,周圍的所有人竟是像被釘子釘住了一樣,全都將目光放在呂光三人身上。 “我是梅府護院教頭。怎么?”白奎冷眉寒目,掃視著眾人。 呂光目露疑惑之色,他環(huán)視了眾人一圈,眼神一轉(zhuǎn),朗聲笑道:“我這位大哥是梅府護院教頭,我兄妹二人,是前來投奔的! “去不得,去不得!”一個老嫗挎著菜籃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梅家被掛了燈籠!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 呂光臉色一沉,問道:“白奎,怎么回事?” 白奎還沒話,四周人群就開始議論紛紛。 “這燈籠可是要了人命嘍!” “對啊,有二十多戶了吧?誰家門口被掛了紅燈籠,三日之內(nèi),必有姑娘姐慘死! 周圍行人談及此事,臉上都是帶著深深的恐懼。 “郡府衙門一群吃干飯的,都一個月了還查不出兇手。究竟是何方亡命之徒,如此兇殘狠毒!”一人苦惱的道。 “依我看,八成是妖怪!你們想啊,城東王員外家,百十來個護院,將他家姐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密封的府院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那王姐還不是被剜了心!” “噓!你不想活了?哪有妖怪,我們大坤侯國,國泰民安,太平盛世下,絕對沒有妖魔邪道!” “那梅姐生得美貌又心善……可惜了。這燈籠一掛,人必死! …… 眾人在聽到有人提起了‘妖怪’言論后,神色更為慌張,唯恐避之不及,趕緊各自散開。 “妖怪?難道有道人施法在害人性命?走,去梅府!眳喂饷加铋g布著一層冷意。 “先生,梅姐樂善好施,助人為樂,在城中很受百姓愛戴呢。這事在西陵郡中,確實傳的沸沸揚揚,人心惶惶。沒想到這一次落在了梅家身上。先生和青蘿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如去客棧……” 白奎憂心忡忡的道。 “就去梅府!鼻嗵}眸光一冷,她一只狐妖的心地竟是也很善良。 盞茶工夫后,三人來到一座宅院府門前。 梅府。 門前果然掛著一盞燈籠。 要命的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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