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人就沒有再說話。
酒席之間，眾人觥籌交錯。
王鑫有意吹捧副院長，明里暗里地夸贊落盈仙君的清貴氣質，直把她夸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落盈仙君只是矜持地笑，但站在她身后為她斟酒的人，面對王鑫的態度卻比一開始的冷漠以對要好了許多。
姬安默不作聲地盯著他們一群人的你來我往看。
模模糊糊，似乎學到了一點東西。
又似乎什么都沒學到。
“我怎么感覺這個王鑫很狡猾的樣子？嗯？說狡猾也不準確，但用圓滑的話，又不恰當，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我的這位導師心思很重啊。”
一盤盤珍饈佳肴端上來，又一盤盤完好無缺地撤下去，酒足飯飽，副院長落盈仙君一早借口有事離席。
自她之后，自認為在這個學院有身份的人紛紛借口告辭。
這些人離開，剩下的人重新坐到一桌，氣氛比之前更加高漲，幾個人活生生搞出了幾百人才有的熱鬧。
在這其中，自然包括姬安和燕鳴兩人。
王鑫左邊的導師跟他閑扯。
“王鑫老弟，我之前在織網上看到一則傳聞，說有人苦追女神十年而不得，經人介紹請了一位陣法師布下幻陣，結果幻陣散去，女神還對這人愛得死去活來，我就想問，是不是真的？幻陣真的有這么神奇嗎？”
王鑫一聽就笑了：“怎么可能？被幻陣影響是真的，引導好的話，讓處在幻陣中的人對另外一個人產生感情也不是不可以，但幻陣散了，影響還在，那就假了。”
另外一個人故意跟他抬杠：“你確定嗎？萬一有呢？”
他拍著桌子，叫囂道：“沒有萬一！我王鑫就敢說這句話，不可能有人做得到，如果有，我腦袋摘下來給他當球踢！”
…總覺得像是看見了，一面嶄新的flag棋迎著星光，緩緩升起。
埋頭吃菜的姬安抬眸快速看了王鑫一眼，又以極快的速度垂下眼皮。
……
頭很疼。
嘴巴干干的，周圍的溫度很高，像是處在一個封閉的大熱爐里，胸前后背全是汗，跟不合身的襯衫貼到一起，粘粘的，很難受。
意識剛剛蘇醒過來，鼻尖立刻忠實地反饋出，自己身上正不斷向外散發著濃烈的酒臭味。
這種感覺，自己再熟悉不過。
是宿醉。
昨晚，是喝多了吧。
言文茜捂住頭疼得厲害的腦袋，有些艱難地睜開眼睛，眼前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下一秒，她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
眼前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房間，以藍白為主基調，清新自然為主題，搭配略有心機的掛件，布置得相當清甜。
言文茜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的記憶之前還停留在圍觀老板娘和大媽們吵架，為什么一夕之間，就會出現在自己的房間？
令她更加難以接受的是，為什么會有一個本該死去的人，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夢嗎？
還是幻覺？
聽見后面傳來的動靜，以及對方那句錯愕的“怎么可能是你”，原本背對著她的人轉過頭來，露出一個陽光爽朗的笑容。
“怎么可能不是我？你以為你這一百二十斤都是白長的嗎？不是我，誰能背得動你？”
熟悉的語調。
熟悉的調笑。
熟悉的笑容。
言文茜愣愣地看著他。
“怎么，傻了？”擁有陽光笑容的主人邁著一雙筆直修長的腿，向著言文茜緩慢走來。
他伸手，好笑地捏了捏言文茜的右臉，目光一如既往地深情：“好了，別傻坐在床上了，快起來洗漱，臟兮兮的小仙女。”
言文茜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眼睛眨也不眨。
她很想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覺，眼前的這個人，這個叫陳陌的人已經死了！
死于自殺。
但從心靈深處不斷噴涌上來的疲憊，胃部翻騰的嘔吐欲和惡心感，以及像是針扎一樣的頭疼，最最重要的是，他的手觸摸到自己所顯現出來的熱度，這一切無不在告訴她，眼前的人無比真實。
她耳邊恍惚有人在說：“他早就自殺了，眼前的這個還不知道是哪個鬼東西。”
言文茜想也不想地，就在心中對著那個聲音怒吼：
去他媽的自殺！
他還活著！
我只是宿醉，做了一個無比漫長而絕望的噩夢，而現在，噩夢醒了，他回來了！
她是這樣對自己說的。
可是她又記得噩夢中的一切，得知他自殺之后，長達一年的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清楚地記得，一年之中發生的點點滴滴。
她還記得自己在他墓碑前說過的話，擲地有聲。
“我在這個世界上在意的只有兩個，一個是你，一個是我爺爺。你已經走了，但我還有爺爺，還有他最在乎的道院，好在他馬上就要從道院退休了，所以啊，再等我一會兒，就等一會兒。”
言文茜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動動嘴唇，想要對他說些什么，最后她只是露出一個虛弱但滿足的笑。
陳陌也對著她笑，像是被她的反應打敗，微嘆口氣：“好好好，算我欠你的，你躺著，我幫你去放洗澡水。”
看他轉身要走，言文茜立刻出聲喊道。
“等等。”
陳陌依言停了下來，好笑地看著她：“怎么了？是頭疼還是舍不得我？”
言文茜緊張地探出身，抬起右手，嬌嫩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到陳陌的臉頰，接著是眼皮，眉毛，最后是頭發。
確認眼前的這個人有著活人才有的溫度，言文茜毫不客氣地將陳陌的懷抱占為己有。
她歇斯底里地喊：“陳陌，你個渣男，憑什么丟下我？我到底哪里不好！為什么要丟下我！”
“我想你啊！我好想你啊！我想你想到發瘋！”
“你要是覺得我哪里不好，你就說啊！想跟我分手，你就說啊！不要一句話不說就走，我聯系不到你，我會很擔心的！”
她對陳陌拳打腳踢，怒目而視，眼淚橫流。
陳陌努力溫聲細語，想要伸手拍拍言文茜的頭讓她冷靜下來，還想要繼續維持自己溫暖迷人的微笑，嘴唇一動，卻險些落下淚來。
“對不起。”
這三個字在他舌尖打了個轉，又咽了下去。
等言文茜平靜下來了，陳陌朝她笑了笑：“是不是人還有點不舒服？我在廚房做了蝦仁粥，要不要喝一點潤潤胃？”
言文茜沒有放手，她悶頭窩在陳陌懷里，沉悶但堅定的聲音從她口中吐出：“我不想吃東西。”
陳陌好聲好氣地問道：“那你說，你想干什么？”
她抬頭，意有所指：“我想跟你走。”
帶有淚水的眼眸，熠熠閃光，亮如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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