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沁芳園,原是云頌為云初之母張氏選的園子,甚是清雅。 園內,百竿翠竹婆娑玉立,入門是曲折回廊,石子漫路,溪潺潺。 園中,正房三間,一明兩暗。 后院,有大株梨花裊娜娉婷,與芭蕉相映成趣。又有兩間倒座房供下人休憩。 清亮的湖水,由墻根引入,繞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原主略懂事以后,便從周氏的如意院搬出,獨自住在這里。 回到沁芳園,云初讓角荷在后院梨花樹下,布了張棋桌并一套茶具,而后獨自在樹下手談。 待園中仆人退去,云初對著男魂做了請的手勢,自顧自地烹起茶來。 男魂斜倚著竹椅坐下,倒有幾分浪蕩公子的風流姿態。見云初熟練將茶末研碾細膩,點湯、擊拂恰到好處,又見茶面幻出蓮花徐徐綻放,知她是點茶高手,微微坐直身子,面上帶出幾分鄭重。 “我叫阿晚,你是何人?”男魂微揚起眉梢,疑惑地問。 云初看著他,踟躕間不知如何開口。阿晚想必在這園子里住了許久,對原主頗為熟悉…… 與上一世一樣,從初見她起,阿晚探究的目光總是如影隨形。前世云初與他并無交集,如今重活一回,云初倒想好好捋一捋原主的來歷。 “我在等一個人。”見云初遲遲不開口,阿晚不再追問,閉上眼睛,緊鎖眉頭,似非常困惑。“卻又不知道在等誰。” “我以前做夢經常夢到鬼魂,有個人曾經告訴我,鬼魂都是會消散的,遲遲不散,皆因執念太深。”云初暗暗松口氣,將點好的茶放至男魂面前。 “也許是執念吧……我等的太久,不想再等下去……只想求一個解脫。”阿晚伸出如玉般修長的手指,邊邊去拿茶盞,云初見桌上茶盞未動,他的手中又多了盞一模一樣的茶,茶湯冒出的熱氣,將他的面容氤氳出幾分仙氣,真是美人如玉。 如今的云初真是一點也想不明白,上一世自己為什么怕他怕得要死。 阿晚抿一口茶湯,眼梢微揚,輕飄飄地看云初一眼,明澈的眸子里,帶著星星點點的希冀之光。 “我只能看見你,聽到你話,除此之外并無異能。”云初無奈地攤手。 “你有沒有試過找道士畫畫符?或是聽聽和尚念念經?”過了幾息,她心試探。 “道士的丹爐里除了火苗就是丹灰,那符咒上的朱砂我最是不喜,太刺眼。大相國寺的和尚……經倒是唱的不錯,聽多了就覺得昏昏欲睡。還有大蒜、狗血什么的,我就更不喜了,太污穢!” 阿晚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又帶著些渾然成的自在風流,他放下茶盞,似笑非笑地看著云初。 看來上輩子帶玉墜辟邪是對的,無論是被鬼嚇,還是被鬼撩,都是痛苦的事情啊!云初心里默默念句佛號。 “那我實在想不出……怎么能幫的到你了。”云初誠懇地感嘆道。 “入夢之雖假,失憶倒是像真……雖不解你為何前后判若兩人,但,多個活人朋友,于我來是幸事。整個懷凌城,我只有三處進不去,其中一處便是你的屋子。若能找出緣由,或許能幫我,也能幫你。”阿晚不再吃茶,隨手拈顆黑子落在棋盤上。 云初一聽有門兒,喜上眉梢,“放心,我定幫你找出來。”想了幾息,又問:“你是從以前就進不了這屋子嗎?” 阿晚見她遲遲不落子,徑自拈顆白子到棋盤上,想了想,“不,你被人從般若寺抬回來以后,我便不能進了。” “那……你可曾見過我母親張氏?”云初狀似不經意地端起茶盞,豎起耳朵,背繃得直直的,像一只全身戒備的貓。 阿晚好笑地看著她,“我原不住在這里,終日只在城中四處游蕩。去歲路過貴府,見園子修的不錯,又干凈,就多住了些時日。那日你被人從外面抬回來,我也只是跟著湊個熱鬧看看,卻沒想到……自你進屋以后,我突然被股力量推了出來,覺得有些詭異,便又多呆了這么久。” 云初正在吃茶,聞言噗的一聲將茶又吐回盞里。實在是……阿晚的外形太過不食人間煙火,腦補一下,他伸長脖子湊熱鬧的樣子,確有些滑稽。又聽到他“詭異”二字,更是忍俊不禁。 “還確實挺‘詭異’的。”云初忍不住打趣,看看剛吐過的茶,索性將茶盞扔回茶海里。 阿晚見她調笑,也不惱,自顧自地下起棋來。又落下幾子,不經意地問了句:“你既不懂下棋,又為何擺個棋盤在這里?” 云初尷尬地笑了兩聲,被他這么一問,覺得這架勢確有些畫蛇添足,略蠢。 “就想請您喝個茶,若是讓丫鬟們……單擺套茶具在這里,又遣了下人,我一人坐著,豈不顯得太過奇怪?” “既是真正灑脫之人,哪管別人怎么看你?以前自以為是,如今又太過心,人生在世,何苦為難自己。”阿晚從棋盤上收住手,斜倚在竹椅上,明澈的眸子涼涼地看著她。 云初被他看得有些局促,仗著前世的經驗,有心為自己辯解幾句。 “并非是我心眼如篩,只是人心太過險惡,你做鬼飄了那么久,當看到不少內宅陰私,心些總是好的。” “心本不為錯,但時時處處提心吊膽,日日夜夜提防的人生,未免太無趣了些。既生而為人,當是要想該怎么自在的活,而非終日在意如何死。雖你能視鬼難免沾些陰氣,也不該如此暮氣沉沉才是。”阿晚語重心長道。 云初有種被抓包的感覺,轉念一想,自己第一世自與鬼魂有些淵源,氣質難免陰郁,難交到什么朋友。第二世初嘗情愛,便落得不明不白被害身亡的下場,如今正如阿晚所,終日步步驚心,惶惶不安,生怕自己哪又落入奸人圈套,再陷死地…… 她本就生性灑脫,仔細品味阿晚的話,豁然開朗。知他一番好意,感激之情油然而生,鄭重其事地起身一拜。 “謝郎君提點,是云初著相了,日后給您奉茶奉酒,聊表謝意。” 阿晚見她受教,不再多,起身悠然飄走了。 云初進了屋內,思索著如何找出將阿晚驅出房間的東西,環顧四周,屋子的陳設還保留著原主的喜好,雖多用青紗點綴,更顯雅致,但與其他院子相比,卻并不見有何特別。 若她被人抬進屋后,鬼魂才不能靠近,那么必與她本人有關。 想到此,不由又想起重生時,般若寺的青衣女鬼來。 云初一直覺得那青衣女鬼便是原主本人,上一世她尤帶著穿越女的優越感,雖心有疑惑,也探聽過原主信息,后來發現原主實在孤僻,連四大丫鬟都不清楚,便內心竊喜著作罷了。 如今想來,自己重生又重生之謎,也許只能在原主身上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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