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漸屋外雨勢漸歇,夜色也漸漸淡去。 蘇駙馬抬頭看看窗外的色,再次與蘇錦江商量好了細節,抓起他的手,眼中都是慈愛的目光:“孩子,放寬心,只要將為父交代的事情辦妥,就一定不會有事的。我這就回去梳洗一番,求見公主殿下,你估摸著時間,一定不要太早,也莫要太晚才是!” 蘇錦江的雙手用力回握他的,堅定地點點頭,“父親放心,我省得!” 蘇駙馬一步三回頭往外走,直到走至屋外,頓住腳步,仍滿是深情地回身,用切切的目光再次將他打量一遍,遞給他個安心的眼神,這才緩緩從外頭關上了房門。 他沉默地立在門口,停了半盞茶的時間,提步朝院門走去。 高懸在門口的氣死風燈,在風中搖曳。 空無一人的院子里,他微仰的面容沐浴在柔和的光線里,顯得那么的白凈、溫潤。 燈光將他閑庭信步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 那影子竟在頃刻間變得無比猙獰和丑陋,如同一條張著血盆大口的毒蛇。 扭曲如斯!陰毒如斯! 他拉開院門,將自己藏在陰影處,對著門口的暗衛溫聲交代:“你們還是進去看著妥當一些。” …… 時間漸漸流逝,雨過晴,晨光透過唯一的窗戶灑進這個無比狹窄的屋子里。 為了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沙啞疲憊,自打駙馬走后,蘇錦江拼命搜羅著腦子里的記憶,一刻不停編著對長公主要的好聽話。 他看看色,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又最后將那些詞練了一遍,這才從袖中掏出藥包,心撕開,對著碧綠色的藥粉猶豫幾息,咬咬牙,倒進了嘴里。 藥粉在嘴里很快便化開,沒有半絲味道,就像冬落在手心里的初雪一般,涼涼的,沁人心脾。 父親果然沒有騙他,這藥確實不是立時發作的。 他不敢多動,怕氣血運行令藥效發作的太快,壞了父親的安排。 只能緩緩靠墻倚著。 鬼使神差的,他覺得喉嚨有些發澀,不由得清清嗓子,再次自言自語起來。 “阿慧,阿慧,阿慧。”他不想再那些講給公主聽的漂亮話,低聲輕喚愛妻的名字。 “阿慧,咱們的孩子,以后就叫福郎,等到他爺爺來接他的那,再親自給他取個清雅的名字。” “娘親,你在之靈要保佑我,順順利利離開京城,待到風平浪靜時,我定會在寺里給你點一盞長明燈。” “二郎啊二郎,這件事,是大哥對不起你,過會兒你一定要幫大哥,在公主面前美言幾句,倘若今日順利出府,以后你我再遇見,大哥一定誠心誠意給你道歉,一定與你喝幾盅。” 話音剛落,他聽見隔壁傳來一聲響動,心臟倏地提起來,貼在墻上側耳細聽。 沒再聽見任何聲響,他松了口氣,想到這間院子二十多年來,從來沒有聽關過什么人,自嘲地笑笑,又繼續念叨起來。 那幾句話被他翻來覆去了好多遍,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腦袋越來越沉,聲音也越來越弱。 終于,他聽見屋外頭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艱難地勾起了唇角,可想要開口話,卻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漸漸意識到了什么。 朦朧中,他仿佛聽見父親急切的呼喚,卻只能疲憊的合上了雙眼…… …… 蘇駙馬覺得,整件事情簡直出乎他意料的順利。 不過一個時辰,闔府皆知蘇大郎在飛火閣里毒發身亡,中的毒恰恰與蘇二郎當時中的一模一樣。 只是那毒藥吃的量太大,顯然是畏罪自殺! 更甚至,他還在飛火閣的院子里,抱著長子的尸體痛哭流涕時,褫奪蘇錦江郡王封號的圣旨便從而降,令他猝不及防,又松了一口氣。 他忐忑地將整件事情編排好,帶著滿臉沉痛來到落霞院,想跟長公主求情讓長子留個全尸,好生下葬,卻連長公主的面都沒見上,便被劉喜趕了出來。 “大郎之事,交由駙馬全權處理,無需再來稟報。”劉喜看著他,眼中盡是不屑。 蘇駙馬溫潤一笑,也不氣惱:“還請公公幫著多多勸慰公主,逆子死不足惜,殿下要顧著自己的身子,莫要徒增煩憂。” “還請駙馬慎言,殿下只有一個兒子,何來逆子之?駙馬還是忙去吧!” 劉喜罷,冷哼著將拂塵一甩,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蘇駙馬暗啐一聲“閹狗!”,這才匆忙離開,安置蘇錦江的后事去了。 …… 京郊五里亭外,一座光禿禿的山頭上。 長公主府的下人們,正抬著一只薄棺,將它放進挖好的墓坑里。 蘇駙馬剛指揮著他們將棺材放好,抬眼便看見一個瘦削的身影,松松垮垮地穿件素白的錦袍,手里拎著酒壺,搖搖晃晃朝這邊走來。 他皺了皺眉頭,低聲對下人催促道:“行了,就這么封土吧!” 轉眼間,又換上了一張慈愛的笑臉,迎著那個身影走了上去。 “二郎,你也來送他一程嗎?為父果然沒有看錯,最重情重義的便是你。”蘇駙馬拍拍次子的肩膀,欣慰地感慨道。 蘇錦澤將肩膀側過去,又往旁邊走了幾步,冷漠地與他保持著距離。 陰鷙的光芒在駙馬的眼中一閃而過,父子二人沉默地看著下人們將墳塋的土封上,堆成一個圓圓的墳包。 潦草豎起的墓碑上,寫著幾個大字,“愛子蘇錦江之墓”,連同這塊山頭一樣,荒涼又可笑。 蘇駙馬彎腰撫摸著墓碑,像不久以前,慈愛地輕拍長子的肩膀一樣。 蘇錦澤蹲下身子,將手中的美酒悉數倒進土里,低聲開口道:“下輩子,投個好人家,有沒有好娘不要緊,要緊的是要有個好爹。” 聽見這句話,蘇駙馬的手一滯。 他站直身子,他負手而立,白凈的面容上,盡是光明磊落的坦蕩之色。 “二郎……”沉默幾息,他用一種沉痛而失落的語調道:“為父知道,即便大郎已經畏罪自殺,你心中對我仍有懷疑。你心里如何怨我,都沒有關系,以后我只有你這一個兒子,會用我的余生,來認真補償你。” 蘇駙馬殷切而誠摯地看著二兒子,渴求著他的回應。 蘇錦澤扶著墓碑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臉上,一雙眼睛泛著寒光。 “父親。”他清冷地開口,“如今塵埃已定,你何時將‘假死’的大哥送去光州?” 話音剛落,蘇駙馬的瞳孔猛地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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