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北游收斂了思緒,重新轉過頭來,望向妻子懷中的皇后娘娘。 兩人之間的關系很微妙,甚至到皇后娘娘死前的那一刻都是如此,王公世家出身的徐皇后看不上徐北游這個微末之輩,徐北游同樣不喜歡這位對妻子多有偏頗苛責的岳母,在飛霜殿的一番激烈言辭之后,兩人大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勢。 只是現在人已經死了,都死者為大,那點芥蒂也隨之徹底煙消云散。 徐北游撩袍跪下,俯首而拜。 無關乎她是一國皇后,只因為她是自己妻子的母親。 蕭白已經略微平復了心情,沉聲道:“鬼王宮的人已經殺到這邊,父皇那邊的形勢恐怕更加不容樂觀。” 蕭知南從先前的恍惚茫然中回神,帶著淡淡鼻音道:“這次大敵來襲,父皇應該有所預料,只是棋差一招,才會變成現在這般田地,事到如今,以大局為重,應當立即返回帝都。” 徐北游緩緩起身,輕聲道:“恐怕陛下不會甘心就這么退了,蛇在洞里,打不到它,只能引蛇出洞,這次陛下以身為餌,終于把兩條毒蛇給引了出來,甚至還被咬了一口,陛下怎么會輕易放走兩條毒蛇?現在看似形勢危急,可藍相、魏大都督、平安先生都未曾出手,陛下尚有一戰之力。” 蕭知南糾正道:“準確來是一條毒蛇,魏王沒有現身。” 徐北游點頭道:“畢竟魏國地處海外,得獨厚,沒有白災之苦,魏王等得起,那位草原汗王可等不起。” 蕭白道:“我大齊朝廷之所以能坐擁下,不在于擁有多少地仙修士,而在于五大禁軍,如今左軍在西北,右軍在東北,前軍在南疆,后軍在江南,唯有中軍拱衛帝都,若是中軍能夠及時馳援,那么不但危局立解,還能重挫這些亂臣賊子。” 蕭知南皺起眉頭,“以魏王之謀略,不會考慮不到中軍,他既然敢于出手,那么必然是有了應對中軍的手段。” 徐北游忽然問道:“新任中軍都督曲長安是否可靠?若是此人生變,中軍堵死返回帝都之路,甚至以大軍合圍此地,那么我們就是身陷絕境。” 蕭白和蕭知南對視一眼,緩緩道:“曲長安此人素無野心,以常理而言,不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事事怕萬一,如今危難之時,又怎能以常理而論。”徐北游沉聲道:“方才殿下已經了,魏王必然會有應對中軍的手段,他肯定無法在短時間內調集大軍橫渡東海來牽制中軍,或是讓草原騎軍南下燕州,那么針對中軍都督曲長安下手便是最好的辦法。” 殿內的氣氛驟然冷凝。 徐北游接著道:“鬼王宮四大冥君分別是孔逸簫、徐經緯、孟東翡、駱難行,如今駱難行已經被我誅殺,可其他三人還藏匿于暗處伺機而動,尤其是針對太子殿下,不可不防。” ,*‘唯4一%正版,其他#w都是$盜x5版 蕭白皺眉道:“你的意思是?” 徐北游道:“等,既然陛下讓我們提前過來,那么定是有所安排,只是未曾料到魏王提前布下后手,這才棋差一招,不過陛下應該還有后手應對。” 蕭知南輕聲道:“我們在明,敵在暗,宜靜不宜動,我支持南歸的想法。” 蕭白沉吟片刻后,點了點頭。 …… 圜丘壇。 三位道門大真人在茫茫風雪中現身。 除了引下雷的公孫敗和高大道人李闖之外,再有就是地仙十六樓的青葉。 不用皇帝陛下多言,暗衛府左都督傅中、暗衛府右都督魏無忌,以及策府掌印都督趙無極各自出陣迎上。 如此一來,正式出手交戰的地仙修士已經有十二人之數。 朝廷坐擁下五十年,下英才盡入彀中,高手如云,想要在帝都城中刺殺皇帝陛下的確是一件難如登的事情,如果現在身處帝都城中,只要開啟那座綿延三代王朝的皇城大陣,再有同境高人牽制,任你是地仙十八樓,也有身死之憂,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看似打生打死,實則是可進可退的局面。所以皇帝陛下才會主動離開帝都,來到這座圜丘壇,引蛇出洞。 皇帝陛下握著酒樽,自言自語道:“這盤棋,還是剛剛落子的階段,距離收官尚遠,到底誰輸誰贏還言之過早。” 他感慨道:“不過平心而論,單純比起手筋棋力,朕不如那位叔叔遠矣,只是朕占據了居高臨下的大勢,就像棋盤上的讓子,平白多出許多棋子,所以才能下成當下這個局面。” 蕭玄轉頭望向秦穆綿,問道:“落子對弈,最是講究一個時機的把握。太妃,是不是很好奇朕為什么要選在這個時候出手?” 秦穆綿搖了搖頭,并不話。 蕭玄平靜道:“因為此時道門內亂,無暇他顧,若不是道門因為首徒之爭而牽制了絕大部分力量,那么今日見到的就不是一個太乙救苦尊和三個大真人,而是雙手之數的大真人了,到那時,就算是朕的帝都城,他們也敢去闖上一闖。” 片刻的沉默之后,秦穆綿輕輕開口道:“早在很多年前,我曾見過蕭瑾,那時候的他就對蕭煜下大勢不該是這樣的,蕭煜和林銀屏應該死在草原王庭,青塵大真人應該執掌道門,秋葉應該成為一位傀儡掌教,直到青塵大真人飛升之后才能執掌道門權柄,上官仙塵也不會死,而是以赫赫大劍仙之尊飛升上,最后這下也不姓蕭,而是姓查,只是不為什么,這一切都亂了套,蕭煜沒死在草原上,反而是入主西北,崛起之勢無可阻擋,以至于后來青塵被逐出道門,上官仙塵身死道消,甚至打破了道門和劍宗兩相對峙千年的格局。” 蕭玄語氣略帶譏諷道:“蕭瑾想不明白,朕卻有一二猜測,武祖淳皇帝曾經提出過域外來客的法,他蕭瑾本是一顆局外之子,不知為何擅自飛進棋盤落地生根,讓本有定數的棋局生出無窮變數,本該死掉的棋子沒有死,本不該死的棋子反而是死了,冥冥中的弈棋之人面對局勢變化,自然要做出應對,所以先皇就成了大勢眷顧之人,由一顆閑子一躍成為最為要害的棋子,硬是鎮壓了蕭瑾這顆攪亂棋盤的意外之子。” 藍玉輕聲道:“陛下所言有理,自先帝去后,魏王就開始蠢蠢欲動,先是在幕后挑動了太平二十年和承平元年的廟堂動亂,又暗中交結道門,并四下布局,一手謀劃了如此種種,方有今日之事。” 蕭玄眺望遠方,“朕除了要講自己的道理之外,父皇當年沒能做完的事情,朕也要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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