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承平二十三年六月初,皇帝鑾駕抵達江都城外。
不過天公不作美,這一日有綿綿細雨不期而至,似是跟隨著皇帝陛下的腳步一起來到江都。
雨勢倒是不大,不疾不徐,只是陰沉沉的天幕使人的心頭上壓抑了一層淡淡的霾,夾雜著潮濕水汽的暑氣又讓人多了幾分煩躁。
自東江大運河轉入大江之后,足有上百艘戰船停泊在江面之上,除了隨行禁軍所乘之船外,還有前來迎接帝駕的江南水軍,旗卷漫天。
原本停靠在此地的商船、糧船、客船則早已被江南水軍全部驅逐疏散至其他地方。
這座曾經見證了蕭煜與陸謙兩軍交戰,見證了無數刀光劍影的地方,此時寂靜一片,只余沙沙的雨聲,這一切只是為了那位天下二圣之一,那個眾多官員口中的“圣上”。
靠岸之后,先是禁軍下船列陣,層層疊疊環繞,佇立于雨中,雨滴敲在甲胄上,聲聲清脆,只是這些精挑細選出來的甲士對此無動于衷,紋絲不動。
然后是隨行官員將領,以謝蘇卿為首的諸位公卿,身著公服,氣態威嚴。
最后是由張百歲親自撐傘,身著黑紅二色帝袍,頭戴十二旒帝冠的皇帝陛下緩緩走下樓船。
正在此地的齊陽公主蕭知南、后軍都督禹匡、江都三司衙門主官、江南暗衛府都督簽事江斌等人恭迎帝駕。
有嗚咽號角聲響起,所有列陣甲士單膝跪地,山呼之聲響徹天地。
皇帝陛下轉以三十二人所抬大轎為鑾駕前往江都行宮,特意讓蕭知南上轎,父女共乘。
鑾駕中只有父女兩人,碼頭距離江都行宮的距離不算遠,所以兩人能夠說話的時間也不算長,此時皇帝陛下不見平日里的帝王威嚴,倒是多了幾分為人父者的溫和,問道:“怎么沒見南歸?”
蕭知南難掩臉上幾分憂色,說道:“南歸他去了魏國,已有月余時間,至今未歸。”
蕭玄微微皺眉道:“有沒有消息傳回來?”
蕭知南輕聲道:“最后一次傳回消息,說南歸曾經在魏國春香城的望海臺現身,從塵葉的手中逃走之后就不知所蹤,又過幾日后,道門駐守在碧游島上的搖光峰峰主不知所蹤,有人猜測是南歸所為,只是仍舊不見他的行蹤。”
蕭玄嗯了一聲,不同于女兒的關心則亂,他身為帝王,心系天下蒼生,自然不會因為些許小事就自亂陣腳,平靜道:“如此說來,南歸應該已經到了東海三十六島,只是不知身在哪座島上,你也不必太過憂心,說不定他這次會得償所愿。”
蕭知南輕輕點頭,然后轉而說道:“父皇何必親自來江都?讓皇兄代父皇走上一趟就行了。”
她稍稍頓了一下,然后補充道:“反正他已經來過一次了。”
蕭玄搖頭道:“不一樣,雖說太白注定是大齊的第三任皇帝,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就現在而言,大齊的皇帝還是朕,這個位置,只有坐在上面才是皇帝,不管是以前曾經坐過,還是將來可能坐上去,只要現在不在上面,那都毫無意義。”
“再者說,有些大魚,不是足夠大的魚餌是釣不上來的。”
轎外的張百歲抬頭望著頭頂的陰沉天幕,心底涌起淡淡的不安。
……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劍冢島中,依舊如故。在這里不知歲月,不知晝夜,不知時辰。
徐北游在這段時間中將所有竹簡都看了一遍,只是一無所獲,不過他也徹底穩固了地仙十二樓的境界,然后他開始嘗試著吸納殊歸一劍的劍氣神意,結果卻有些出乎徐北游的預料之外。
在很久之前,還沒能降服劍宗十二劍的徐北游曾經打過一個比方。天嵐、卻邪、玄冥好似三位家世各有不同的美人。天嵐是青梅竹馬的小家碧玉,溫柔可親;卻邪是相識不久的大家閨秀,略有疏離;至于玄冥,則是見多了世間男子的絕色美人,經歷過舊主公孫仲謀之后,八風不動,大有我視男子如浮云的架子,根本不搭理徐北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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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眼前的殊歸與它們三個都不同,殊歸就像一位絕色美人歷經種種興衰起伏之后終于成了一朝皇妃,然后在爭寵中又不敵“皇后”誅仙,被“皇帝”上官仙塵打入此處冷宮,于是徹底大徹大悟,看破紅塵。
面對徐北游這位新主,殊歸已經不僅僅是八風不動,而是哀莫大于心死了。
當年公孫仲謀曾對徐北游說過,從來名劍如美人,美人一劍最誅心。
徐北游如今算是徹底明白其中意味了。
徐北游盤膝坐在蒲團上,望著手中的殊歸,尤其是師祖上官仙塵留下的字跡。
“余偶然至此,見祖師之遺跡,心甚感慨,遂將隨身之劍留于此地,以待后來之人。”再加上落款的“上官仙塵”四字,剛好是三十五個字,于是徐北游就看到了一字一劍,共是三十五劍,劍意縱橫。
徐北游以手指撫過這些字跡,輕聲自語道:“從劍一到劍三十五嗎?”
徐北游不知師祖為何獨獨沒有寫最后一劍,到了劍三十五就戛然而止,是寓意殊歸就是第三十六劍?還是當時的師祖未能練成劍三十六?
徐北游不得而知,不過當他以手指撫過“以待后來之人”這幾字時,卻有一種微妙的感悟,師祖之所以將殊歸留在此地,恐怕不僅僅是因為要證明“上官仙塵曾經到此”這么簡單,更是為了給后來之人指出一條明路。
徐北游的猜測沒有任何根據,只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但他深信不疑。
劍三十六,徐北游止步于劍三十,只剩下最后六劍,此六劍剛好對應地仙十三樓到地仙十八樓的六重境界,徐北游之所以未能掌握最后六劍,并非他不明其中妙解神意,只是因為他的境界不到而已。
徐北游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經做過的兩個夢,在那兩個夢中,他未曾用出劍三十六,就已經近乎舉世無敵,而在他兩度踏足地仙十八樓境界的經歷中,曾經兩次用出劍三十六,不過卻并非完整的劍三十六。
想到這里,徐北游腦中猛然浮光掠影地閃過許多畫面。
那是一條滾滾大江奔流東逝,江面上橫陳無數戰船,襯托得這處遠離大江的平原格外冷清。
平原本是一片田地,不過因為戰亂的緣故已經荒蕪,生長著大片已經有枯黃之色的野草,在這個本就凄冷的季節更顯凄涼。
有一名白衣劍客置身于這片荒蕪之中,緩緩而行。
隨著他的腳步,有風自生,風如利刃,在叢生的野草之中切割出一條筆直的道路,通路的盡頭則是一片支離破碎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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