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真大軍戰(zhàn)馬飛馳，荒原古道上揚起草屑煙塵。 阿骨打親統(tǒng)女真大軍沿鷹路前進，展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望無際的荒漠草原，這里人煙稀少狼蟲出沒，遼人亦不敢輕易涉足。女真軍來到唐括沃甲之地，天色已晚，阿骨打派細作前往混同江一帶偵探軍情，遂傳令大軍就地安營扎寨。 混同江古稱粟末水，遼太宗耶律德光詔命更為混同江，元稱宋瓦江，明始稱松花江至今�；焱喾Q黑水，它發(fā)源于長白山天池，所以，松花江流域亦稱“白山黑水”，這里的“黑水”非今天的黑龍江也。 混同江不舍晝夜穿山越嶺向西奔流，在草原深處就像一條受驚的巨蟒，突然掉頭北去與納水河交匯后滾滾東流，一直奔向大海。 遼道宗為監(jiān)視女真人，就在混同江的轉(zhuǎn)彎處，建起一座突兀的土筑城池，它給沉寂的草原帶來一派生機。黃土夯筑的城墻歷經(jīng)四五十年的風雨剝蝕，依然顯得堅不可摧。城門上方“寧江州”三字分外醒目，城頭上“遼”字黑色牙旗在微風中抖動，它仿佛在告訴世人，這里是大遼國的土地。 寧江州人口不過萬人，城內(nèi)駐有混同軍。防御使大藥師奴肩負監(jiān)視百里之外女真人的使命。他的先祖乃渤海人，與白山黑水女真同宗同源。 再說寧江州城外來了一支人馬。打著“遼”字大旗由遠而近， 為首的正是駐守黃龍府的東北統(tǒng)軍司節(jié)度使將蕭兀納。此人身材高大，怒目橫眉，一臉絡腮胡子，坐下一匹白龍駒，手提大斧來到城前，防御使大藥師奴率親信出城迎接。 大藥師奴等人拱手相迎，蕭兀納下馬亦抱拳還禮。大藥師奴道“將軍遠道而來鞍馬勞頓，大藥師奴有失遠迎�！� 兀納還禮道“防御使大人德高望重，本將軍這邊有禮了。” 大藥師奴用手指道“將軍請——” 二人寒暄之后，并列進了州城，穿過繁華的街道，來到寧江州府衙。寧江州府衙，青磚灰瓦，屋檐微翹，房檁都是紅松原木，因年代久遠有些暗紅。整個房屋寬敞明亮，二人分賓主落座，仆人上茶。 大藥師奴呷了一口茶說道“近聞女直有不臣之心，老夫?qū)嬍畴y安啊，皇上圣明，及時派將軍率兵前來以迎女直，我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可以說高枕無憂啦�！� 蕭兀納放下茶碗道“大人差矣，寧江州是我大遼北陲邊城，不過彈丸之地，城外荒草連連一馬平川無險可守。阿骨打此次造反，那可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呀�！� 大藥師奴點頭稱是，蕭兀納又問道“不知大人有多少人馬？” 大藥師奴搖頭嘆道“唉，老弱病殘加起來也不過千人。朝廷多年不撥銀兩，糧餉有限甲胄亦不足也，不怕節(jié)度使恥笑，本官近日派人去賓州討了五百副衣甲，估計他們已過了混同江，再過幾天就回來了�！� 兀納道“看來，大人也夠難的了�！贝笏帋熍馈笆前�，聞女直兵各個剽悍驍勇善戰(zhàn)，不知將軍帶來多少人馬？” 兀納道“老夫帶來一千人馬共守寧江，渤海將耶律謝十率三千人馬已前往扎之水迎敵，賊必破矣，請大人放心�！贝笏帋熍勓�，總算舒了一口氣。 蕭兀納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碗又道“阿骨打謀反之心并非一日，老夫曾去過會寧，聽其言觀其行，其志不小�；氐缴暇┮采鲜柽^圣上，“先其未發(fā)，舉兵圖之”。阿息保也提醒過，要盡早除掉這個阿骨打，可圣上皆不為意。轉(zhuǎn)年春天，皇上去斡倫泊捺缽，在頭魚宴上阿骨打觸怒了圣上，圣上才下決心要殺掉他，可蕭奉先大人一席話，救了阿骨打一命，否則就不會有今日之亂啊。” 大藥師奴不解地問道“什么？蕭大人一句話救了阿骨打？”蕭兀納一臉憂郁地說道“是啊，大人有所不知，圣上下令斬殺阿骨打，他卻勸阻說，阿骨打遠夷粗人，不知禮節(jié)，對遼一貫臣服，無大過而殺之，恐傷各部向化之心，若有反叛之意，區(qū)區(qū)一個完顏部落也不堪一擊�！� 大藥師奴聽罷，放下茶碗道“看來，蕭大人在皇上面前說話還是很有分量啊�！必＜{道“大人不知吧，皇后和元妃都是蕭大人的妹妹，二弟嗣先為殿前都檢點，三弟保先又是東京留守兵屯遼陽府，大人想想，蕭奉先是皇親國戚，位高權重，他的話能沒分量嗎？” 大藥師奴聽罷，嘆道“原來如此呀，看來蕭大人一席話恐怕要鑄成千古遺恨吶。” 這時，探馬進府報說，女直酋長完顏阿骨打已在淶水灣誓師造反了，率人馬向?qū)幗輾�。蕭兀納放下茶碗，說了一句“有耶律謝十，他過不了遼界�！� 大藥師奴又問探馬，阿骨打兵到何處，探馬稟報說，女直兵行至途中，不知何故又停止了前進，至何處不詳。 再說女真大軍已安營扎寨，大帳內(nèi)阿骨打端坐諸將侍立，宗翰虎步進帳抱拳道“酋長，侄兒在混同江邊哨探敵情，突然發(fā)現(xiàn)一隊遼朝人馬，我一陣追殺，截獲甲胄五百副，殺死了押送的十幾名遼兵，還得了數(shù)十匹戰(zhàn)馬�！卑⒐谴蜉p拍桌案“侄兒干得好��！” 宗翰者，全名完顏宗翰，撒改之子也，又稱粘沒喝，漢訛為粘罕。 這時，探馬又進帳稟報說，東北路統(tǒng)軍司節(jié)度使蕭兀納帶領人馬已到了寧江州， 遼帝天祚仍在慶州狩獵。阿骨打聽罷，隨口說道“慶幸遼國沒大兵壓境，看來天祚還沒把我阿骨打放在眼里。”希尹道“如此甚好，寧江州乃遼國東北邊城，鷹路要道軍事重鎮(zhèn)，若攻下寧江州就等于在遼國北疆藩籬撕開一道口子，因此，寧江州志在必得，現(xiàn)敵情已明，應立即出兵�！卑⒐谴虻馈白迨逯允且病彼麑タ藢幗菪判臐M滿，帳下諸將個個勇猛，他們分別是 完顏斡魯，四十左右歲，個頭不高，身體健壯面部黝黑，撒改之胞弟。 完顏銀術可，四十出頭，阿骨打之宗室，此人眉清目秀，青年俊杰女真勇將，手使一把索命銀槍。 完顏宗雄，三十多歲，濃眉大眼略帶髭須，個頭不高身體健壯，有降龍伏虎之力，是阿骨打之侄，完顏烏雅束之子，手使一柄開山大斧。 完顏婁室，四十多歲，亦阿骨打宗室，此人面黝黑體魁梧，手使一把奪魂大刀，乃女真名將。 四弟完顏吳乞買，酋長的繼承人，未來的王儲。完顏闍母，乃阿骨打同父異母之十一弟。 還有其子完顏宗干、完顏宗望等。 阿骨打掃視帳下，向諸勃堇下達了軍令。命宗雄為主將，銀術可為副將帶領七百精兵出右路迂回寧江州西，切斷與達魯城古城的聯(lián)系。命國相與希尹、宗翰率七百精兵為左路出寧江州南，兼守混同江口，防備賓州遼軍偷渡北進增援。阿骨打?qū)⒀哼\糧草的重任交給吳乞買和傷情未愈的婆盧火，自己親統(tǒng)主力大軍與習不失、婁室、阇母等將兵出中路。 調(diào)動完畢，阿骨打站起身來，大聲說道“諸位勃堇，我們要把對遼國的仇恨，集中在槍尖刀刃上，發(fā)泄在戰(zhàn)場中，為我女真報仇，出發(fā)！” 大軍行進狐兔聞聲逃避，海東青直擊藍天，草原已不那么平靜。馬蹄生風旌旗獵獵，女真大軍飛速前進，荒原古道蕩起道道煙塵，三路人馬同時殺向?qū)幗荨?nbsp; 阿骨打率中路軍馬踏荒原急速前行，正行進間有探馬來報，阿骨打一提韁繩勒住戰(zhàn)馬�！胺A酋長，前十里有條小溪，當?shù)厝朔Q扎只水，對岸遼兵已安營扎寨�！� 阿骨打聞言大驚“看來遼兵先我一步，如此說來遼軍已至界河了。”阿骨打又問遼軍能有多少人馬。探馬稟報說，營帳接連不斷足有十幾里，估計不下萬人。 阿骨打心里暗想，遼兵上萬，我只有兩千五百人如何迎敵？他轉(zhuǎn)身喊來侍衛(wèi)，讓其傳軍令，命隊伍停止前進就地安營。 夜晚，女真大帳內(nèi)燈火通明，阿骨打與習不失、婁室、阇母等將商議進兵之策。阿骨打道“現(xiàn)遼軍已至扎只水，人馬多少不知其詳。‘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須捉一個活的探知一下敵情�！痹捯魟偮�，闍母道“弟今夜帶四名精干士兵摸往敵營，捉一活口回來見酋長�！卑⒐谴驕拭A母走出大帳。 北國深秋殘月高照，遼營寨外一高一矮兩名士兵持槍走動巡視。這時，大個兒打個寒戰(zhàn)，小個兒問“冷了?” “有點冷，哎，就怪走得太急沒帶御寒衣物�，F(xiàn)已九月深秋，夜晚能不冷嗎？”大個兒士兵有點抱怨地說。小個兒拍拍懷，神秘地說道“我這可有御寒的好東西�！� 大個兒小聲問“什么東西還瞞著我呀？”小個從懷里掏出一個葫蘆，告訴道“你看看這是什么？”大個一聞是酒，壓低了聲音說“你這小子可真有心眼兒！” 恰在這時，巡營官撻不也挎腰刀帶兩名護衛(wèi)從遠處而來，小個兒急忙將葫蘆藏在懷里。撻不也厲聲喝道“嘀咕什么，精神點兒，出了事兒我要你倆的腦袋！” 二人齊聲道“是！”撻不也向前走去，繼續(xù)巡查。 昏暗的月光下，小個兒又掏出酒葫蘆，大個兒問他從哪弄來的，小個兒道“從黃龍府出發(fā)的時候，蕭大人不賞咱們一頓酒嗎，我生了個心眼兒藏起了一葫蘆，看今晚不就有用了，來喝點，暖暖身子�！� 小個兒左右瞅瞅，邊說邊拔開塞兒，他喝了一口，然后順手遞給大個兒，大個喝了一口低聲道“好酒啊，好酒�！彼麄z你推我讓，半葫蘆酒已經(jīng)喝光。 這時，阇母已摸到近前，二人渾然不知。小個兒鐵槍戳在地上邊小便邊說道“他媽的，天冷尿也多�！� 大個兒也把刀放在地上說道“可不是嘛，我也憋一泡�！� 二人正在小解，阇母一揮手，四名士兵沖上前去，兩名遼兵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阇母等人捂住嘴將其制服。阇母手執(zhí)尖刀低聲說“不許嚷，嚷要你倆的命！”二人乖乖就擒，阇母一行押著倆俘虜迅速返回，消失在茫茫的月夜中。 阿骨打在營帳中來回踱步，他急切盼望闍母抓一個活的回來。這時，忽然聽到帳外有腳步聲，他想出去看看，侍衛(wèi)進帳報“稟酋長，阇母將軍已押俘虜?shù)搅藥ね狻！?nbsp; 阿骨打喜出望外急切地說“快進來！”，阇母與四名士兵押俘虜進了大賬，兩個遼兵顯得很害怕。 阿骨打道“只要你們說實話，本酋長決不傷害爾等。”大個兒跪在地上磕頭道“家有老母還等我贍養(yǎng)呢，只要不殺我，我什么都說。” 阿骨打一個手勢，闍母俯身解開繩索，小個兒也跪地磕頭。阿骨打正襟危坐，說道“只要你倆講實話，我決不殺害爾等，本酋長說話算數(shù)！你們到底是何處人馬？” 倆遼兵相互看了看，大個兒道“回酋長話，我們是海州刺史高仙壽部下奉命守黃龍府，寧江州告急，又奉命趕往扎之水，昨晚才扎下營寨�！� 阿骨打又問道“統(tǒng)領是何人，帶有多少人馬？”大個兒說道“統(tǒng)領姓耶律名謝十，帶有三千人馬�！卑⒐谴蚵勓渣c了點頭。 耶律謝十何許人也？他本是遼籍女真，姓徒單名謝十，因?qū)伊?zhàn)功天祚賜姓耶律。 阿骨打追問道“三千人馬營帳為何連接數(shù)里？”大個兒道出實情，原來那里很多營帳都是空的，就是為了虛張聲勢罷了。 阿骨打裝作不信的樣子，厲聲問道“此話當真？” “小人若有半點謊言，任憑酋長處置！”大個兒說完連磕幾個響頭。小個兒也發(fā)誓道“句句是實，如半點兒不實我等甘愿受死�！卑⒐谴蛎畎褍蓚�遼兵了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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