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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謎 唐謎 最新章節 193.第一百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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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眾人等從蓮花山上下來時, 是翌日的午間。抗高寒的藥物,張若菡求了些來, 司馬承禎本身也帶了不少這樣的藥。平安符,張若菡幾乎給每個人都求了一個。雖然她知道,神明大多數時候是不會管人間事的,但是這畢竟是一個心理安慰。尤其在她昨日聽了那樣一個故事后, 籠罩此行的陰霾之感愈發濃重了。尹家出了叛徒, 再沒有比這個消息更為糟糕的了。

    下山歸姑臧縣城的途中, 沈綏與司馬承禎又有一番交談。昨夜她想了一夜, 始終沒能想通當年望舒郎的心理變化。尹氏對他有多年的養育栽培之恩, 而他卻因為一場愛情悲劇,將全部的怨恨怪罪到了尹氏的頭上,這未免有些太沒道理了。畢竟事情的罪魁禍首,分明是吳興沈氏, 幫兇是陳霸先與章氏。可到最終, 受到報復的卻是尹氏,是生他養他的本家。陳霸先與章氏,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報復。

    昨夜躺在榻上,她與張若菡也討論過這個問題。張若菡給她的答案是,很多時候人們會根據仇敵與自己的親疏關系來下判斷。與我親近的人,必然是要對我好的, 而與我疏遠的人, 對我不好也無可厚非。因而一旦我的親人背叛了我, 我的一腔怒火,反倒不會發泄在外人身上,而是直沖自己親近之人。

    在當年雙沈分家的這件事里,最傷害望舒郎的,無疑是她的家族放棄了他。尤其傷害到他的是那位他敬愛有加的家主,家主從頭至尾的選擇,都讓他心寒。她未曾替望舒郎爭取過,最終只是妥協再妥協,以至于親手將望舒郎綁縛到仇家門下鞭笞謝罪,這無疑是莫大的羞辱。

    一個家族,就該是族內子弟的保護屏障。當時尹氏剛出山,無從立足,弱小又無助,那種無力感,確實讓人無奈。望舒郎顯然有錯,可他的錯,真的值得付出那么大的代價嗎?愛一個人有錯嗎?張若菡覺得,他錯在了過于高估了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也高估了這個世道其他人的善心。他還沒脫離蜀中大山內的習慣,不知道約束自己,不知道權衡利害。一切都是任性妄為,以為這世道還是大山內的桃花源,以為族內長輩總會寵著他,護著他。可一旦融入了這個世道,又怎么能不被這個世道的游戲規則所束縛呢?他是保全家族的犧牲品,而犧牲在大多數時候都是極度殘忍的。尹氏的拋棄,對他來說,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有這樣的仇恨反噬,其實并不奇怪。

    “赤糸,在我看來,望舒郎之事是尹氏融入紅塵后得到的第一個血的教訓,這件事給尹氏上了深刻的一課,告訴這個從大山中走出來的家族,該如何為人處世,教訓族中子弟,該如何謙遜自守,低調為人。”

    張若菡的話,讓沈綏一夜輾轉難眠。

    今日她又尋了師尊司馬承禎談。司馬承禎溫和地笑著,睿智洞火的雙眸看透世事,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三娘子說得沒錯,就是這么一個道理。其實這個道理,你也明白,只是你畢竟與三娘子立場不同,你是尹氏子弟,所以你不愿承認罷了。你與琴奴,是尹氏僅剩的血脈,傳承振興你們的家族,是你二人肩頭的重擔,為此你們能夠付出一切。家族蒙受的血海深仇,你們必要洗清,家族在你們心目中是崇高的,因而你接受不了自己家族曾經擁有的污點。但是伯昭啊,人無完人,家族也一樣,哪里有完美無缺的家族呢?尤其在家族弱小之時,可悲可嘆之事太多。”

    沈綏一時無言,眸中有著濃濃的哀嘆。

    “伯昭啊,其實三娘子還忽略了一點,望舒郎的仇恨,在我看來并不是單一的,而是雙重的。”

    “此話怎講?”

    “這世界畢竟男女有別啊,你的家族血脈特性,就在于女子可使女子受孕。在你的家族血脈傳承中,男子血脈繼承者,只是血脈的攜帶者,作用只是將血脈傳下去。他們其實與一般男子無異,這個特殊的血脈,并沒有給家族中的男子帶來多么大的特殊之處。然而,他們與女性家族成員一樣,有著守護這個血脈的責任在身上。

    望舒郎的悲劇,關鍵就在于尹氏不得不維護自己的血脈。如若不是尹氏血脈之特殊,或許當初望舒郎與舒窈娘子的孩子就被打掉了,也就沒有了后來那么多苛刻的條件,望舒郎或許也不會被綁縛到仇家門口鞭笞。當年章氏之所以這般羞辱吳興沈氏,就是因為本來要嫁給他們的清白女子,卻為他人生下了孩子,這是他們不能接受的。吳興沈氏保全這個孩子,在章氏看來就是對自己的羞辱。因而他們才會要求羞辱這個孩子的父親,以及孩子父親所在的家族。

    不巧的是,當年的尹氏家主,恰恰好就是一位女家主。在望舒郎看來,這當中或許還夾雜著性別仇恨。他痛恨自己身上的血脈,他認為是家族中的女子為了保全她們自己的特殊,而犧牲了家族中的男性。尹氏一門之中,一直都是女尊男卑的狀態,大山之中或許不以為意。可我想,在尹氏融入塵世后,在那么多子弟看到外界男尊女卑的常態后,有這樣的心理,或許是無法避免的。”

    “怎么會這樣……”沈綏心痛非常,甚至覺得難以接受。她是尹氏的女性成員,還是血脈繼承者,若放在當年的家族中,她地位是很高的。她確實沒有辦法體會家族中男性的感受。

    父親……您是怎么想的?她忽而想起了她故去十八年的父親尹域。可她相信,她的父親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一定沒有。

    “伯昭啊,這就是現實,這就是人性啊。一個大山中的特殊家族,與塵世格格不入,在融入外界的過程中,必然要經歷極為難熬又痛苦的蛻變。好在,尹氏扛住了。只是,最開始的血的教訓,卻留下了隱患。

    這個故事在我心頭縈繞很多很多年了,我時常會想起這個故事,也會反復體味當年望舒郎的心境。他在赴死之前,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揣摩了很多年,唯一能說得清的,是他自己也相當矛盾。他對家族的仇恨是必然有的,憤怒也必然溢滿了胸腔,可他依舊下不了決心真正去毀滅他的家族。”

    沈綏一怔,隨即她反應過來,點點頭道:

    “確實,否則他就不會自裁,留下那樣一個開啟幾率渺茫的機關長命鎖給自己的兒子。他完全可以活下來,自己尋謀復仇,自己完不成,還可以教導自己的兒子完成。如此迂回的方式,大概就是他內心的真實寫照。”

    “是啊,鸞凰尹氏,是天道孕育而生,也當由天道決定這個血脈是否該消亡。這就是望舒郎內心的決定,他所做的只是埋下了一粒種子。天道讓他的兒子發現了機關長命鎖,并破解密碼,看到了其內的密信。這還不夠,天道還要決定他的兒子,是否真的會替他完成復仇。這當中一步出了差錯,都不會帶來復仇的結果。幾率太渺茫了,或許他內心深處也會想,就讓這封密信藏在長命鎖中,再也不要問世。”

    “可最終這封密信還是讓他的兒子看到了,難道……是上天要亡我尹氏?”沈綏迷茫問道。

    “傻孩子,望舒郎的兒子是否真的實施了復仇,還是未知數,你切莫這般早就下了定論。天道幽茫,豈是我輩凡夫俗子所能參透。且看罷,不論是什么結果,你都要做到坦然面對。你有你的立場,你的信仰,堅持下去,這樣就足夠了。”司馬承禎笑道。

    沈綏沉默片刻,眸中堅定神色回歸,向司馬承禎深深一揖,拜道:

    “多謝師尊開導。”

    ***

    在姑臧縣城整頓一夜后,第二日清早,千羽門一行就與道門一行并作一路,繼續踏上了西行的旅程。

    此次出行,司馬承禎只帶上了自己的大徒弟陳師兄以及陳師兄的四名弟子——玄和、玄順、玄共、玄生。司馬承禎在道門地位非凡,但早已卸任道門掌門人的位置。陳師兄亦不是掌門之位的接班人,這一趟出來,倒也不礙著打理門內的事物。按照司馬承禎自己的話來說,他此行,抱著私人的目的,并不代表道門的立場。

    走了一日的路程,一行人于五月初二抵達了涼州府城。由于事先并未通知蘭陵蕭氏,司馬承禎一行也早已換下道袍,穿上了尋常百姓的服飾,因而一行人入城時,并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他們入住涼州府城的歸雁驛,直到此時,沈綏才得到長安傳回的張說病逝的死訊。

    與這個消息一起送達的,還有一封來自幽州的書信。寫信人正是李瑾月。

    用晚食前,沈綏一直在讀李瑾月寄來的信,張若菡湊在她身側,聽她一字一句將信中內容讀出來給她聽。無涯在一旁布置晚食的碟箸,不遠處,沈縉正端著一小碗肉糜菜粥,一點一點喂千鶴吃下。顰娘扶著千鶴,用帕子墊在她下顎之上,掰開她的口唇,每喂進去一勺,就輔助她闔上口齒咀嚼吞咽。

    她們也都在聽著。

    這是李瑾月寄給她們的第九封信。她幾乎每個月月底都會寫一封長長的書信,記錄這一月發生的大小事,每次都差不多在月初送到沈綏手中。

    李瑾月與范陽李氏的九郎君李長雪成婚也有大半年的時光了,婚禮辦得還算氣派,幽州有頭有臉的大世家都出席了。婚后,二人雖有夫妻之名,但卻并沒有夫妻之實。李長雪自知自己是這場聯姻的工具,并不想討公主嫌惡,很識趣地一直躲得遠遠的,依舊醉心于他的書畫與詩作。而李瑾月,也照舊出入軍府大營,整頓軍隊,訓練新兵。

    這段時間,李瑾月按照沈綏此前為她規劃的道路,在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向前邁進。至如今,當年薛家軍大大小小的將領,已被她收編了八成以上,整個幽州府的兵力,實際上已然掌控在她手中。她調回了戍守瀚海軍的尉遲焉,重新回到她身邊協助。與程昳、徐玠一起,掀起了整肅清洗整個幽州的全新風向。

    圣人派去幽州執掌軍政大權的新任節度使乃是當年于吐蕃之戰中建立起赫赫威名的張守珪。此人的到來,顯然給李瑾月很大的壓力。張守珪,是現在朝中蕭嵩蕭相一黨的。而蕭嵩支持的,乃是三皇子。圣人這招不可謂不高明,他是想試探三皇子與李瑾月是否真的聯盟,張守珪與李瑾月在幽州的一切動向,都會成為圣人判斷朝內局勢的最好證明。

    數月前張守珪剛剛抵達幽州時,李瑾月曾寫信詢問沈綏,該如何應對。沈綏的意思是,對張守珪,表面要敬重,內里要疏遠,他說什么做什么都由他,只要他不越過底線侵犯軍權的掌控,一切都好說。而一旦他打算收繳李瑾月手中兵權,則絕對不能讓步,收買此人是關鍵,實在收不到麾下,則不可心慈手軟。

    數月后,李瑾月傳來初步的喜訊,張守珪已然被說動,有意合作。

    軍政之上的事,永遠是李瑾月信中的主題。而關于她自己的私人生活,她提及甚少,大多一句“甚好”或“安康”便帶過。只是她每每寫到書信最后,總會提一句楊玉環最近的近況。這孩子,沈綏走后就以正式的女兵編制加入了拱月軍,經過三個月的新兵訓練后,以出色的成績,被選在了李瑾月身側任親兵,現在也能揮舞刀劍,弓馬騎射,有些身手了。李瑾月信上提及,她性子沉穩了許多,話也少了,這么長時間的鍛煉,對她的改變是極大的。眼下,李瑾月還在為她單獨開小灶,教導她讀書習字與兵法謀略,這孩子學得很認真。雖然天賦不高,但肯努力就是好樣的。

    這個月的信,李瑾月字里行間顯得有些無奈,她提及楊玉環與李長雪之間的關系之惡劣讓她左右為難。李長雪雖與她無情,但畢竟無辜,也沒有做錯什么事,她實在不明白為何楊玉環每次見到他的態度都如此惡劣,一點也不給李瑾月面子。

    這年上元節,難得她與李長雪坐在一起飲酒談心,李長雪很抑郁,到最后喝醉了,與她說:

    “我實在不明白,到底我是你駙馬,還是楊玉環是你駙馬。你們每天都膩在一起……好像和你成婚的人是她。我知道我們的婚姻沒有什么值得當真的,我也不是吃醋,我只是想說,如果哪一天你不需要我了,能不能和離,你放我自由。”

    李瑾月無言以對。

    “還有,你別負了那小姑娘……”李長雪最后補充道。

    李瑾月在信中最后寫道:吾不知此言為何,又當何解。還望伯昭,如悉賜教。

    “她當真不知道嗎?”張若菡聽沈綏讀完后,幽幽問道。

    “哪能不知,只是不愿面對罷了。”沈綏將信紙重新折好,裝回了信封中,收在了信匣內。

    “唉……玉環很快就長大了,就要到適婚的年紀了。當初你們收留她的目的,也要到執行的期限了。這往后,可如何是好啊。”張若菡嘆息。

    “這只能看她的選擇了。”沈綏道。

    說話間,沈縉與顰娘已經喂完了千鶴,圍到了食案邊準備用食。沈綏亦坐到了食案邊,無涯已經將木箸遞給了她。沈綏夾了一塊醋鯉放入了張若菡碟中,又夾了豬肉放入千鶴與顰娘碗中,道:

    “別多想了,大家吃飯罷。”

    食物入口,卻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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