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見快成長 整個暑假很快過去了, 日盼夜盼，李久路終于升入高三。 第一開學(xué)，她坐餐桌前，斯文又迅速的往嘴里塞著飯。 江曼從廚房過來, 又把一個盛著煎蛋的碟子推到她眼前。 久路輕瞄一眼，塞飯的動作停下來：“媽, 吃不下了。” “吃不下也得吃，一個雞蛋才多大, 能占多少地方？” 她摘了圍裙，坐下端起碗筷：“中午回來吃吧, 媽媽做你最愛吃的。” “不用了, 學(xué)校不是有食堂嗎。” “外面的東西不好吃。” “好吃。”久路找個自己都不信的理由：“以前不也是在食堂吃嗎。而且中午和同學(xué)在一起，還能討論一下學(xué)習(xí)內(nèi)容，有不會的地方可以問問她們。” 這話到江曼心坎兒上, 她頓時欣慰不少，隔著餐桌摸了摸久路的頭發(fā)，終于點頭。 李久路咬一口煎蛋，蛋的口感剛剛好, 外皮焦香，里面是糖芯兒。 “你跟那個馬也最近走得近嗎？”江曼垂眼問。 李久路心中警鈴大作, 立即搖搖頭。 江曼表情忽然嚴(yán)肅了些, 撂下筷子, 鄭重其事的：“現(xiàn)在不比在初中或者前兩年, 滿打滿算不到一年就高考, 媽媽必須告訴你，一切都以學(xué)業(yè)為重，將來我們是要考大學(xué)的，男女有別，你的言行舉止以后要注意一些，不要總黏在一起，聽到嗎？” 李久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江曼手指點點她的胳膊，又嚴(yán)肅幾分：“聽到嗎？問你話呢。” “知道。” 江曼這才滿意，抬抬下巴：“吃吧。” 一樓臥室的門從里面打開，周克走出來。 他穿一身黑色西裝，身姿筆挺，氣宇不凡，走到江曼面前，弓身吻了吻她額頭。 久路立即垂下眼，口中的煎蛋沒了滋味。 江曼：“要出去？” “找陳瑞成談些事情。” “吃早飯嗎？”她站了起來，幫他調(diào)整一下領(lǐng)帶，又拍拍西裝領(lǐng)口的灰塵。 “不了，時間來不及。”周克單手虛摟她的腰，動作不算親密，卻顯得柔情又恩愛。他偏開目光，注意到久路坐在那兒，微笑著：“路路上學(xué)去？正好我能捎你一程。” 李久路當(dāng)即道，“不麻煩了周叔叔，你那么忙，應(yīng)該多注意身體才對，我自己去就行。” 她禮貌的點了下頭，盡量把笑容放輕松，將這種繼性關(guān)系表現(xiàn)的自然又平淡無奇。 有些時候，她很懂得怎樣討好大人。 江曼眼中充滿自豪感。 周克聽到她的話更為開懷，點到為止的囑咐幾句，開車走人。 李久路把煎蛋幾口咬進(jìn)嘴里，和江曼打聲招呼，也出門。 那扇三米高的黑色鐵門緊緊關(guān)閉，她走出幾步，回頭看，古老的宅子被圈在圍墻之內(nèi)，像一座牢籠。 她噓一口氣，步伐輕快許多。 拐過轉(zhuǎn)角，馬也已經(jīng)等的不耐煩，把車鈴按得叮鈴響，見她終于跑來：“女孩子真是麻煩。” 李久路抱歉的聳一下肩，跳上他的車后座。 “坐穩(wěn)。”他。 自行車飛一般沖出去。 空氣微涼，帶著昨晚未退的潮氣。 她發(fā)絲拂著臉頰，眼前是男孩左右搖晃的背，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過屋檐，打在他肩膀上。 他們穿梭在壹方胡同里，胡同很窄，兩旁的房屋白墻灰瓦，墻面被風(fēng)雨侵蝕，斑斑駁駁；青草從房頂或是墻壁夾縫里冒出來，看上去生命力頑強(qiáng)；半空的電線縱橫交錯，像是鋪在頭頂一張不規(guī)則的。 百年老街，風(fēng)風(fēng)雨雨，一切都刻著歲月的痕跡。 這里遠(yuǎn)離喧囂，人們遛鳥散步、唱曲兒喝早茶，這份閑適令人羨慕。 馬也稍微側(cè)了下頭：“今這么晚，你媽又和你嘮叨了吧！都講什么了？” “叫我要聽話。” “就這些？”馬也揚聲問，根本不相信。 李久路想了下：“叫我不要跟你走太近。” 車子倏地停住，她肩膀撞到他背上。 馬也單腿撐地，扭過身：“你聽你媽的？” 沒有了他的遮擋，陽光灑滿臉，李久路微瞇起眼睛，朝他緩緩搖了搖頭。 馬也亮出他的笑，回手揉揉她頭發(fā)：“這才乖。” 車子再次飛馳起來，路過熱氣蒸騰的早點攤兒，有人叫他。 “馬也，整個暑假玩兒美了吧？”是隔壁班的兩個女生。 他再次停下：“那是當(dāng)然，你們呢？” “做作業(yè)，我們又沒你學(xué)習(xí)好。” “少來，每次都這么，等成績出來的時候光顧偷著笑了。”他：“對了，咱們畢業(yè)班換老師了，你們知道嗎？” “我知道。”扎辮子的女生跳了下：“數(shù)學(xué)老師是我爺?shù)膶W(xué)生，叫劉什么我忘了，反正是個‘地中海’。” “劉憲民？這老師特出名，上他的課，第一排最倒霉。”馬也。 “是噴口水嗎？” “不是，是口臭。” 完幾人哈哈大笑。 馬也和她們很熟，熱情的聊著，離學(xué)校不算遠(yuǎn)了，他索性示意久路下來，推著車子一同走過去。 李久路在他左面，沉默走路，那兩個女生貼著他右面，一路嘰嘰喳喳，歡快得像鳥。 久路仿佛被孤立在世界之外，抬頭望了望，暗暗嘆口氣。 今是正式上課的日子，到班級時，同學(xué)已經(jīng)來了一大半，新分了座位，順序按上學(xué)期期末考試的成績分配。 李久路從后門進(jìn)，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馬也則從前門大搖大擺的進(jìn)來，班級里沸騰了下，有男生跟他擊掌打招呼，剛坐穩(wěn)，就有三五個女生圍過去。 他坐在教室正中間靠前的位置，如眾星捧月，一直以來都是耀眼的、優(yōu)秀的、萬眾矚目的。 久路眼睛轉(zhuǎn)向別處，不再看他。 似乎過很久，前面?zhèn)鱽砗艽箜憚樱瑵M屋子的鬧騰聲戛然而止。 久路看過去，馬也旁邊站了個女生，斜跨著背包，穿超短裙和背心，一頭短發(fā)蓬松尖利，很是囂張。 那女生又踢一腳椅子：“當(dāng)是大明星見面會呢，花癡外面犯去。” 她叫莫可焱，是這學(xué)期轉(zhuǎn)來的借讀生。她父親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工程師，參與了泉鎮(zhèn)萬豐商貿(mào)大廈前期的設(shè)計工作，家在齊云市，所以她跟來借讀幾個月，等工程一結(jié)束，會馬上轉(zhuǎn)回原來的學(xué)校。 她一來就吸引無數(shù)目光，縣城來的女孩，無論穿著還是言行，好像都比這鎮(zhèn)的姑娘前衛(wèi)似的。 女生們被她的又羞又惱，有人站出來：“你誰呢？” “你。”她不客氣的回道，將書包扔桌上：“讓開。” “……你別推我。” 莫可焱瞪著眼：“推你怎么了？” 她行為囂張，穿著大膽，一看就是難惹的角色，但不可否認(rèn)，這女孩長了一張漂亮又精致的臉，不知是不是衣著的緣故，身材比同齡女生婀娜許多。 剛才還企圖反駁的女生咬住唇，和另外幾個對視一眼，扭捏著散開。 她顛了下椅子，坐在馬也旁邊。 馬也拿出書本，笑著問：“這么兇？” 她哼一聲。 “我叫馬也，你叫什么？” 久路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卻看到馬也微挑的眉峰。從前她沒探究過他看自己是什么目光，可現(xiàn)在，他目光中分明透露著欣賞。 窗開一道縫，悶熱的風(fēng)撲到她臉上，李久路忽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這種預(yù)感一直持續(xù)好幾，久路有些心不在焉。 高三緊張忙碌的生活就這樣開始，她迷迷糊糊，等終于找回狀態(tài)的時候，已經(jīng)半個月以后了。 這放學(xué)一起走，馬也出來時冷著臉，他又在莫可焱那兒碰了釘子，忍不住和久路牢騷了一番。 走出很遠(yuǎn)，他：“真沒見過我同桌那樣的女生，霸道不，還那么兇，一點兒都不溫柔……” 久路背著手，默默伸出第四根手指，她幫他數(shù)著，今晚他第四次提起莫可焱，而且“我同桌”這稱呼總有種難言的親密感。 發(fā)現(xiàn)久路不搭腔，馬也側(cè)過頭：“你怎么不話？” 沉默半晌，“馬也哥。”她非常直白：“你是不是喜歡莫可焱？” 馬也愣了一瞬，隨后立即反駁：“怎么會呢，我喜歡誰你還不知道？”他揉了把她頭發(fā)，故意調(diào)侃：“不對吧我，你是不是吃醋了？” 久路：“沒有。” 馬也輕輕掐她臉：“怎么就愛瞎想呢，我能喜歡那種人嗎！” “她是哪種人？”久路目光平靜。 馬也被問的語塞，停頓一會兒：“不知道，總聊她干嘛。”他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對了，咱們?nèi)グ倩烦耘Ｈ馔瑁俊?nbsp; “我媽讓我早點兒回家呢。” 他牽起她的手：“吃完我騎車送你，肯定晚不了。” “晚了要挨罵。” “保證不能。” “那你待會兒騎快點兒。”李久路勉為其難答應(yīng)。 “放心。” 六七點鐘的光景，太陽下山，空氣里帶幾分涼爽的風(fēng)。 馬也拉著她擠進(jìn)人群：“明周三吧？” “嗯。” “中午我們?nèi)ビ斡荆俊?nbsp; “不吃飯嗎？” “早上多吃點兒唄。”馬也：“中午那場十二點半就開始了。” 李久路跟著江曼轉(zhuǎn)了身，目光上移，落在那兩人身上。 老人院是一所英式庭院住宅，最高處是“人”字大坡度脊頂，二樓正中有個露陽臺，陽臺下面一個拱形門廊，是剛才江曼下臺階的地方。 旁邊，四五扇窗各自鑲嵌在拱形圓洞里，下面用紅磚砌成鏤空廊架，及腰的高度。那一老一就安靜的站在那兒。 她不禁虛起眼睛，看了一會兒，目光上移，驀地對上一雙眼。 久路這才一驚，恍然意識到，剛才的打量未免太不禮貌了。 不知不覺，黑暗完全籠罩，院子里所有的燈漸次亮起，廊下眼睛主人的樣貌更清晰，他個子很高，背微駝，倚在廊柱上的樣子自在又隨心。 久路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人有幾分眼熟，卻不敢再打量，將要偏離視線那刻，見他忽然扭身，面對著她，手臂撐在廊架上。 這樣鄭重的凝視，證實了她的疑惑。 “你怎么在這兒？”他笑著，語氣熟絡(luò)，隔空沖她道。 “啊？”久路眨眨眼：“……我、家……”她大腦飛速運轉(zhuǎn)，仍沒想起他是誰。 見她這副呆呆的樣子，馳見笑容更大。 他一抬下巴：“來看親戚？還是家住這兒？” 這次，李久路聰明地閉緊嘴，腹誹剛才腦袋短路，會跟陌生人應(yīng)話。她步子一轉(zhuǎn)，要往房間跑。 “哎，你別跑啊。” 久路被他喊住，腳下一頓，不禁又回頭看過去。 馳見繞過廊柱，下臺階的時候被外婆攔了把。 “逢山啊，是你同學(xué)？”外婆患有輕度老年癡呆癥，從沒叫對過馳見名字。 馳見心急，潦草的點點頭，不忘柔聲：“外婆，在這兒等我。”他一轉(zhuǎn)身，差點和江曼相撞。 江曼撫撫心口：“心，慢一點兒……” 外婆顛著步子走上前，拍拍江曼：“逢山要和同學(xué)講話的。” 她用手指著李久路的方向，一時間，幾人齊刷刷朝她看過去。 久路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只見三人交談了兩句，江曼看她一眼，攙扶著老人先進(jìn)去，而他終是沒過來，拎了箱子，又弓身撿起地上的旅行袋，緊隨其后。 馳見跨入門檻，忽然回頭，沖她輕挑起唇角，口型一動，吐出一個字。 外婆腿腳不好，剛好空出的房間在一樓，穿過偌大的前廳，右轉(zhuǎn)，向走廊深處去。 江曼邊走邊介紹：“走廊這一頭，住著一些腿腳不好，身體素質(zhì)差的老人，方便進(jìn)出。走廊那頭是文化娛樂用房、康復(fù)訓(xùn)練中心和心理咨詢室。二樓全部住著老人，工作人員辦公室在三樓。” 她指著走廊盡頭：“一二層都設(shè)有生活用房，里面包括餐廳、淋浴間和衛(wèi)生間。我們每晚都安排護(hù)工輪流看守，床頭上方安裝了呼叫器，很安全也很方便。” 馳見點點頭，打量著周圍。 頭頂是一盞盞明亮的白熾燈，墻壁雪白，下面刷著軍綠色墻裙，米黃大理石地面，房門是統(tǒng)一的深棕色。 這里布置的不錯，衛(wèi)生也有專人細(xì)心打掃。 馳見稍微安心了些，跟著兩人進(jìn)入房間。 這是個兩人間，另一床住著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姓馬。 打掃房間不用江曼親自動手，護(hù)工鋪好嶄新被褥，將寫著“陳英菊”的卡片插在床頭卡槽里。 江曼扶著老人坐下：“看看還有哪里不滿意？” 馳見環(huán)顧一周：“挺齊全的。” “我們這里房間太少，床位緊張，欠缺的地方需要慢慢調(diào)整。” “要感謝周院長，前來的時候就沒床位，還好他及時打電話給我。”馳見客氣的。 江曼笑了笑：“那……手續(xù)誰去辦？” “我。” 她詫異兩秒，隨后：“需要你跟我去一趟三樓。” “好。” 他高高的個子，蹲在外婆面前，哄孩子一般：“外婆，在這兒乖乖等我，不準(zhǔn)亂跑。” 外婆攏著頭發(fā)：“我的梳子呢？” 馳見在旅行袋里摸索一陣，掏出一把牛角梳遞過去，梳子像用了很多年，表面被磨得溫潤光亮。 安撫好外婆以后，他才起身，隨江曼往樓上去。 七點半鐘，吃過飯的老人都在院子活動，走廊顯得十分肅靜。 江曼想起外婆剛才的話，問：“你跟路路是同學(xué)？” “路路？” 江曼看他。 馳見頃刻間反應(yīng)過來，模棱兩可地：“哦，嗯。” “那也在三班？” 他食指勾了勾眼眉，鼻腔發(fā)出一個含糊的音節(jié)。 “可巧了，以后看外婆，正好來找路路玩兒。”江曼隨便客氣了兩句，又背地里打量他一番：“今就你自己送外婆過來的？” “對，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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