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歐洲大陸僅一天，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洪煕官被驚醒過來，有人拍他的艙室門叫道：“長官，長官！”

    “什么事！”洪煕官一古碌地爬起來，邊穿衣服邊問道。

    “發(fā)現(xiàn)后面有六條船跟隨我們！”那人叫道。

    “哦！”洪煕官應(yīng)了一聲，穿上衣服，快快出門。

    他上到露天甲板上的艉樓，航海長孔成都把望遠(yuǎn)鏡遞給他，孔成都值凌晨這班，眼睛有點血紅。

    洪煕官打開望遠(yuǎn)鏡，望向已艦后方。

    六條船！

    三條單桅船，三條雙桅船，都是紅毛番的夾板船，帶著不祥的氣息跟在他們的后面。

    距離尚遠(yuǎn)，當(dāng)時的望遠(yuǎn)鏡質(zhì)量還不行，看不清對方人員和船身情形。

    華人編隊又航行了一段距離，對方還是跟著，情況就很明顯了，他們是海盜。

    軍官們都上到甲板上，副航海長施瑯活躍，他躍躍欲試地道：“打他們！”

    副艦長陳球二話不說，立即叫了兩個陸戰(zhàn)隊員上前聽令，然后對施瑯道：“你打他們！”

    施瑯立即蔫了，洪煕官則說道：“繼續(xù)走！”

    漫長的追逐開始了，是驢是馬，拉出來蹓蹓。

    東南艦的官兵們，熟練地操縱風(fēng)帆，搶風(fēng)前進，有時風(fēng)吹船只，浪托船底，有一種跳躍的感覺。

    擱在以前，如果沒有訓(xùn)練，都跑不出這么高速來。

    對方六條船，有四條船一點一點地拉近了與編隊的需要，顯示了紅毛番操控技術(shù)不差啊，洪煕官如是想。

    他們是玩夾板船的祖宗，東南軍也玩夾板船，除了華人的聰明，還有勤奮，玩起來似模似樣，但真要遇上行家，還是有點見巧成拙。

    風(fēng)帆時期的船只行駛忒夠麻煩，要隨時隨刻根據(jù)風(fēng)力調(diào)整操縱，靠風(fēng)吃飯的話，會有大風(fēng)、小風(fēng)，還有順風(fēng)、逆風(fēng)，有時干脆就是無風(fēng)，絕對講究指揮軍官的技術(shù)和水手們的業(yè)務(wù)能力，來不得半點馬虎！

    隨著拉近距離，洪煕官望遠(yuǎn)鏡里看著來船，啞然失笑，他明白了端倪。

    對方三條單桅船，類似東南府六級巡航艦，船體呈流線型，去掉了艏樓，沒有高大的艉樓，船高度矮了一截，應(yīng)該是少了一層。

    六級巡航艦最上面是露天甲板，甲板之下開始第一層是炮甲板，主要裝大炮用來打仗，也是艦員們的居住場所，下一層是倉庫甲板，亦即是貨艙，較為低矮，人進去都得低頭，主要是存放物資，最下一層則是底艙，放笨重的東西，例如壓艙砂石、水罐、酒罐、彈丸等，火藥罐一般不能放在底艙，那里最潮濕，容易讓火藥受潮。

    如果不設(shè)貨艙隔離的話，放在底艙的東西容易受潮，食物無法使用，但把食物什么的放在炮甲板上則會影響打仗。

    且巡航艦講究自持力，必須有物資支撐，所以貨艙非常有必要。

    而對方的單桅船顯然沒有這么講究，少了一層貨艙之后，高度矮下來，夠得著用大槳劃船，有所增益，難怪能夠追上來！

    無風(fēng)的時候大家停止，而他們還能用槳劃船，自然就拉近距離。

    不過，還有一條單獨的雙桅船不用大槳劃船，居然能夠追來，可見船長的指揮水平！

    雙桅船同樣是流線型，在當(dāng)時處于船型轉(zhuǎn)換時期，海洋上跑的許多都是那種大屁股艉樓的蓋倫船，流線型船是紅毛番諸國海軍用得多，民間用它，則有居心不良的嫌疑。

    看著來勢洶洶的四條船，洪煕官瞇起了眼睛，下令道：“繼續(xù)跑！”

    不是作戰(zhàn)的好時期，因為四條船后還有兩條雙桅船，并未完全拉開距離。

    那就跑唄，對方很辛苦地行船，離東南三艦越來越近，可以看到船上紅毛番為多，也有少量的棕色、黑色人種！

    到得下午開始的時候，大家的距離近到肉眼看得清，對方狂野的笑聲傳來！

    遠(yuǎn)處掉隊的兩條雙桅船已經(jīng)變成小點，就算是天黑也追不來了！

    “再等等！”洪煕官看看風(fēng)向道。

    現(xiàn)在他們是順風(fēng)，船兒跑得歡，但對于崇尚戰(zhàn)斗的東南艦，反倒不喜歡順風(fēng)，因為調(diào)頭回去作戰(zhàn)時，就變成逆風(fēng)，已方炮口抬高，只好用鏈彈破壞敵人的桅桿與風(fēng)帆，享受不了拳拳到肉打在敵船舷墻上的享受。

    雖然敵人多過我方，但經(jīng)過訓(xùn)練的華人官兵們并不懼怕。

    他們是匪，我們是兵，豈有軍隊怕海盜之理！

    ……

    追來的四條海盜船，其中三條三桅船分別張掛鯊魚旗，牛頭旗和海鷹旗，至于雙桅船則是骷髏旗。

    他們呈一條線乘風(fēng)破浪地前進，雙桅船稍稍落后。

    掛鯊魚旗的單桅船露天甲板上，站著一條身體壯實，渾身兇悍的紅毛番大漢，此人正是船長迪克，這廝是英國人，專搞搶劫西班牙從南美回國的珍寶船和貨船之事。他旁邊的海盜是個獨眼龍，體形比迪克還要魁梧，如同泰山巨人般，是北歐人，卻被人稱其為赫拉克勒斯希臘神話中的大力神，他手執(zhí)一柄大斧，看上去有點份量，他卻舉重若輕地用斧面拍打著他厚大的手掌，一臉地不耐煩。

    這次東南府來訪艦隊到達歐洲，很快歐洲的非法行業(yè)里就傳說起華人很有錢的風(fēng)聲，馬上吸引了諸海盜的嚴(yán)重注意！

    他們連西班牙王國的武裝押運珍寶船都敢打劫，還有什么不敢攻擊黃種人艦隊之理。

    由于華人官兵們沒有刻意保密的緣故，各個海盜組合都知道他們將要環(huán)球旅行，但從哪里過大西洋則不知道，顯然迪克中了大獎。

    當(dāng)然，啃不啃得下是另外一回事。

    迪克用望遠(yuǎn)鏡觀察著雙方情形，突地他大叫道：“艦艏炮，發(fā)射！”

    “轟！轟！”兩聲炮響后，兩顆炮彈打向了華人編隊中間的夜叉十二號艦。

    一顆變成近失彈，打在夜叉十二號艦的左舷側(cè)邊，打出一條粗大的水柱，爆起大團的水花，把近著的華人淋了一身。

    另一顆炮彈則是擦著艉樓華人官兵的頭頂飛過，勁風(fēng)如刀，讓大家齊齊把頭一低，看炮彈將一面帆布打了個洞。

    郝思忠雙眸瞳孔收縮：“18磅炮！”

    戰(zhàn)斗終于爆發(f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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