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豈止是有名，那是大大有名。老夫曾上門數(shù)十次，只為求火石居士一幅墨寶，可每次都被拒之門外，連火石居士一面也沒見到。”文人激動得抓陸維衣袖的手微微發(fā)抖：“沒想到火石居士當(dāng)面。” 你沒瞧人家留給你一個背影嗎？陸維抽回自己的袖子，道：“你來之前，米博士正要作畫。” 當(dāng)然了，人家一見你，連新鮮**剛出爐的價包子都弄成一灘難以入口的東西，你還指望人家給你作畫？別做夢了。 “門外偶遇，老夫不知火石居士當(dāng)面，冒犯之處，還請恕罪。”文人長揖到地。 米博士果斷不理。 一個擺高冷造型，一個做謙卑狀，兩人如雕塑，都一動不動。 大概廝見慣了求畫者各種低聲下氣，并不覺得自家阿郎這樣有何不妥。伙計就不同了，一臉不樂意打掃剛才米博士弄出來那一灘，就見這么詭異的一幕，于是一臉見鬼的表情。 有才能的人，大抵都有些怪癖，或是舉止異于常人之處。不過，文人也就罷了，米博士卻是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在這里繼續(xù)呆下去了，等會便宜老爹回來，兩人談妥親事，那就糟了。 “米博士，是要作畫，還是用餐？饅頭最好趁熱吃，冷了味道不免差些。”陸維就差，你趕緊吃完回去吧。 損失一個饅頭是事，可手上臟污的感覺實在糟心，但話之人是愛婿，又不能不理。米博士強抑想痛毆文人一頓的沖動，轉(zhuǎn)身對陸維道：“你讓他出去，讓人把他站過的地方擦擦。” 連他站過的地方……潔癖到這程度，也沒誰了。陸維從現(xiàn)代穿越過來，在陸安、耿志和伙計們眼里，潔癖已經(jīng)嚴(yán)重到不可救藥，比如要求他們洗澡換衣服，水要煮沸了才能喝，看牛樓的桌椅地面要打掃擦拭，窗欞門扉也要擦拭，等等。 可這樣的潔癖，在米博士面前，就不夠看了，人家眼里不揉沙子。 文人央求：“冒犯之處，還請火石居士勿怪。”我都不怪你誣蔑我臟，嫌棄我臟了，你還想怎樣？ 米博士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當(dāng)他是空氣。 陸維嘆氣：“你先出去吧。”吩咐伙計帶他去外面。 文人沒出聲，可眼神里全是哀求，站著沒動。 “米博士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估計我今沒辦法幫到你。”陸維婉轉(zhuǎn)拒絕。咱倆的交情，也沒到為你情的份上。 文人定定看米博士的背影，良久，一咬牙，轉(zhuǎn)身走了。 伙計拿布擦了他剛才站過的地，道：“客官，這樣可以嗎？”我擦三遍了，要是再不行，只好擦個十遍八遍啦。 “下去吧。”陸維點頭，伙計如蒙大赦，以后誰再東家有潔癖，他跟誰急，這也算潔癖，那眼前這個老頭兒算什么？ “米博士，地已擦好，又開窗通風(fēng)吹掉剛才的氣味，還請坐下用餐。”把饅頭用水泡成糊糊，一屋子的香味，是你弄出來的，這事自然要怪到文人身上，是他身上臟了，有味道，害得您老人家沒心情。陸維腹誹，只想盡快把他送走。 米博士長嘆一聲，走到桌邊坐了，道：“今老夫沒心情作畫了，購來的文房四寶，你先收好，日后老夫再來。” “好。”知道你沒心情畫畫，那趕緊吃完走人吧。 包子微溫，晶瑩依舊，隱約可見里面的青翠。米博士拿在手里細(xì)細(xì)觀賞一番，臉色漸霽，最后更有欣喜之容，道：“圓潤可愛，晶瑩剔透，讓人不忍下嘴。” “……” 包子是用來吃的，你不忍下嘴，是要當(dāng)擺設(shè)嗎？陸維看了一眼門外，好兄弟耿大胖子百忙之中抽空幫他引開老爹，可這會兒正是一客流最高峰期，耿大胖子最忙的時候，哪有那么多空閑？也不知能拖住老爹幾時。 米博士左看右看，看了半，到底還是抵受不過包子的香氣，輕輕咬了一口包子皮，隨即輕嘆一聲：“軟中帶韌，香氣滿腔。” 快別夸了，趕緊吃，吃完走人。陸維又望一眼門外，若是陸安過來，他只好跑過去攔了。 米博士再咬一口，皺眉沉思，道：“這面的味道很熟悉，莫不是……” 兩口還沒吃到餡，你一口得多？還有，你這樣學(xué)女人一口一口地吃也就算了，每吃一口還發(fā)一通感慨，算怎么回事？陸維腹誹，正要再勸，米博士失聲道：“不錯，老夫在延福官，吃的就是這種面。” 第一口覺得異乎尋常地有嚼勁、口腔里只有面的香味；再吃一口，覺得像在哪體驗過這種感覺；吃第三口，想起來了，有一次他奉詔進宮作畫，得皇帝賞一碗素面。 這饅頭皮的感覺，跟他在延福宮吃的素面很像，只是比皇帝賞的素面更香。 三兩口吃完，餡料什么味道那是全然顧不上了，他震驚得難以形容，這的城郊酒樓，怎會有貢面？怎會用貢面做出一份二十貫的饅頭？再轉(zhuǎn)念一想，更加覺得眼前的少年厚道，要是放出風(fēng)聲，饅頭是貢面做的皮，那些富有的商賈怕是把看牛樓的門檻都踩破了。 東京經(jīng)濟繁榮，有錢人極多，沖著“貢面”兩字，怕是大把的人愿意掏腰包。 “可惜，可惜了。”米博士連連搖頭，道：“阿維，老夫為你書一牌匾，上寫貢面饅頭，如何？” 什么東西只要前頭加一“貢”字，便表示皇帝專用，別人不能沾，要不然會有大禍。陸維可不想沒事找事，要是能掛出“貢面”兩字，他早就掛了。要掛出這兩個字，必須授權(quán)機構(gòu)大宋皇帝金口玉言準(zhǔn)了才行。 “多謝米博士好意，只是如今生意極好，子忙不過來，若掛此牌匾，怕是來的客人要把店擠垮了。” 為免來的客人太多，這牌匾還是別掛了吧。 “好，只是老夫免不了替你宣揚一下。”米博士撫須微笑，看陸維越發(fā)順眼，同時把眼睛投向門外的徑，怎么親家還不回來呢？ 米博士想定下親事之心，無比地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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