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么一耽擱,凡世間已經過了很長時間。 季羨舟卻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著急地四處尋找滄琰了,仍是待在自己的府邸里面,閑適的擺花弄草,似是一個老人一般。 有了秦簫徹的藥丸,手上的那根銀線蔓延的速度已經慢了不少,好歹還能夠茍延殘喘一段時間。 他卻一點兒都不著急,像是看開了許多。 李云深也陪著他,看著他擺弄花草,忽然笑道:“若是叫稚白她們知道,堂堂魔族的魔尊大人,竟然在這里侍弄花草,會不會大驚失色?” 季羨舟斜眼看著他:“她們會知道嗎?” 李云深笑:“不會。” 季羨舟沒理會他了,繼續著手上的盆栽。 “你看起來一點兒也不著急。”李云深說,“你就一點兒都不好奇,妖族非要你的內丹做什么?” 季羨舟看也沒有看李云深一眼,說道:“一顆內丹而已,也不是我自己的,能夠拿去做什么?” “那你當時也不該說給就給了。”想到當時季羨舟心甘情愿地跟著青熾走了,在妖族里面還主動將內丹讓青熾拿走,李云深就覺得不可思議,哪有人主動去找死的。 不過這位魔尊大人的心思也不是能夠輕易被人揣測出來的。 既然滄琰不在這里,季羨舟大可不必隱瞞李云深。 他擦了擦手,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徐徐說道:“那時候我將阿琰帶了回來,準備去找你們的時候,戈旗曾來找過我。” 李云深詫異:“戈旗?司武官戈旗?她不會是發現你……” “沒有。”季羨舟搖了搖頭,放下了茶杯,“她給了我一面銅鏡,我看見了之后會發生的事情。李沉縈將死,而我,將會發狂,殺了阿琰。” 李云深懵了一懵,忽然聽見那個名字,澀然道:“你早就知道沉縈會死。” 季羨舟知道李云深心里頭在想一些什么,想了想,還是解釋了兩句:“在此之前她問過我,我阻止了她。在此之后遇見了戈旗,還道幸而沒叫她一起。哪知我到了的時候,李沉縈她……”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李云深說道。 季羨舟笑了笑:“原來很多事情真的是注定的。為了避免自己真的發狂傷了阿琰,我只能做出那個選擇……只要青熾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他未必會為難其他人。” 原來是這樣。 李云深默了默:“那你在妖族為何……” “在妖族的時候,我曾想,既然難逃,不如用內丹換取阿琰的命格簿子,也算了了她的一樁心事。”季羨舟笑著,字里行間卻透露出了一些澀然,“她不必知道我已經死了,亦可安安心心回仙族當她的司命星君。” 這些事情滄琰根本就不需要知道,他一直以為他在滄琰的心目之中不過就是曇花一現,也許在那樣漫長的歲月之中,很快就被湮沒過去了。 很多年之后,滄琰寫過很多很多命格,早已忘記了她丟失的那一個命格簿子里面,曾經會有一個叫做季羨舟的人。 她對于他來說是特別的,可是也許在滄琰的眼里,他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個。 這個想法,消弭于他觸碰了命格簿子的那一剎那。 那一剎那,所有過往如走馬觀花。 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那個身體里面的意識被無限放大,一口吞掉、融合了曾經的季羨舟。 然后他醒了過來。 季羨舟悠悠然說:“不過如今既然知道了,倒也不足為懼。” 李云深問道:“你既已醒了過來,是打算繼續以現在的身份活下去,還是回去?” “回不去了。”季羨舟說,“魂魄不齊,回去了我也未必醒得過來,倒不如就這般活著,看看妖族那群小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按了按自己的手腕,不動聲色地將手往袖子里面收了收。 到底還是有所隱瞞了。 “這些事情你不要讓阿琰知道了。”季羨舟囑咐道。 滄琰到底是仙族之人,若是知道了他們是魔族的,未必能夠接受。 或者說,她有可能最不能夠接受的,是季羨舟是魔族的人。 還是仙族最不能夠容忍的魔尊。 李云深自然知道這些,點了點頭:“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妖族那些人的計劃怕跟當年無什么區別,只怕他們還是沒有放棄。” 季羨舟嗤了一聲:“能夠開啟上古殺陣的姜祗已經死了,妖族這么些年也沒見再出現什么多有出息的天才,就憑借那幾個,能夠翻起多大的浪來。” 說起來姜祗,李云深張了張嘴,還是打算將自己心中想說很久的事情給說出來:“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哈塔族遇見的那個黑霧?” “自然記得。”季羨舟站了起來,松了松筋骨,便繼續抱起來了一小個盆栽,放在了桌子上面,拿起剪刀,將那個盆栽的枝葉修修剪剪,隨口問道,“黑霧怎么了?” 李云深問道:“你難道就沒有疑惑,那團黑霧為什么那般奇怪,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心要殺你?”頓了頓,他壓低了聲音,補充道,“那時候可沒有人知道你到底是誰。” 季羨舟自從看見了云煙過往,其實便沒有再懷疑過那團黑霧的來歷。 那團黑霧由執念而生,這個世界上這般想要取他性命的,唯有一個人。 季羨舟冷笑:“還能夠是誰?” 李云深卻不見得反應過來,他愣了愣:“你已經知道了那團黑霧的來歷?” “你現在這樣問了,心里不已經有了一個答案嗎?”季羨舟不答反問。 這么說來,他與季羨舟倒是真的想到了一塊兒去了。 心里頭那個名字呼之欲出。 李云深感嘆:“他是真的恨你入骨。” 季羨舟將手中的盆栽搬了下去,繼而換了一個小盆栽,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手中一刻都未停歇。 “那又如何。”季羨舟悠悠然,“他死了,我卻還活著。” 那時候,他們三個人當中,真的死了的也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李云深盯著他手上嫻熟的動作,無奈道:“不過你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做這些了?” 他指的是這些花花草草。 季羨舟的目光漸漸柔和了起來,手上的動作未停,他頗為懷念地說:“這輩子剛剛同阿琰遇見的時候,阿琰曾同我說過,她覺得仙族太冷清了,沒有什么活泛的氣息。后來……” 后來,滄琰將他帶到了她的司命星君府邸,一大片空落落的院子。 她拉著他說要種下一堆花花草草,他一定會喜歡。 季羨舟想,他會不會喜歡自己都不知道,但是阿琰一定是喜歡的。 再后來經過這么多事情,他再也沒有之前那般忙碌,也時常不必去上朝,便有了閑情逸致,留在自己府中好好地練一練修剪花草的手藝。 說到底,只是為了討一人歡心罷了。 李云深看見季羨舟這個模樣,便實在是有一些受不了了。 他站了起來,撇了嘴:“不叨擾你了,你慢慢地剪吧。” 說完,施施然走了。 他本想在季羨舟這兒多呆一會兒,誰知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他也曾想過和李沉縈…… 罷了。 不過十幾年的光陰,千年恍惚過了,還怕這般短短的年歲嗎。 季羨舟心情愉悅,也沒有阻止李云深。 只是忽而動作一頓。 他按住了自己的手臂。 有些事情并不像看上去那般美好,卻也只能夠往更好的方向遐想了。 季羨舟松開了手,彎起了嘴角,繼續擺弄著手上的東西。 璟晚一個人摸索地走在大街小巷,這段時間,秦簫徹一直都沒有管她。 到了一個新的環境,自然得要有一個時間去給她摸索熟悉。 就算是璟晚的聽覺被秦簫徹訓練了這么多年,也難免會有出了差錯的時候,熟悉一些到底不會是什么壞事。 否則若是有什么事情,稍稍出了差錯,便如覆水難收,再后悔也來不及了。 有時間,為何不去防患于未然呢? 她一個人在街上走了,辨認著周圍的聲音,一遍又一遍,來來回回地走著這大街小巷。 忽地她撞上了一個人。 璟晚猛地往后一躍,渾身緊繃,開始戒備了起來。 這些動作在她撞上那人的那一刻如同本能一樣一氣呵成。 她雖然目盲,但是很少會撞到人,因為每個人都是有聲音的,腳步聲、呼吸聲等等,普通人是沒有辦法匿去的。 但是自己撞上這個人之前,她什么都沒有聽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面前站了一個人。 “眼盲?”那人似乎詫異地說了一聲。 是個女子,璟晚從未聽過這個人的聲音。 她警惕地呵道:“你是誰?” 聲音粗糙而沙啞。 那個女子朝著她走了過去,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直到那個女子到了自己的面前,璟晚才有所察覺。 她忽然有些慌亂,璟晚還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人,真的什么聲音都沒有。 若是真的交起手來,吃虧的一定是她這個什么都看不見的。 但是那個人似乎并沒有對她動手的打算,溫溫和和地笑著問道:“請問,你就是璟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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