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簫徹像是聽見了什么很好笑的話一樣,直起腰來,無奈地笑了一聲,又帶了些莫名,問道:“你還想要跟誰走嗎?”
璟晚怔了怔,屏著一口氣,鯁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半天都在想著這一句的意思。
秦簫徹伸出手,又想起了她看不見,才輕聲提醒道:“正前方。”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抓,一把抓住了秦簫徹那只帶著溫度的手,只一瞬便松開了。
秦簫徹反手將她的手抓住。
“起來。”秦簫徹說,“你是打算在這里蹲一輩子?”
依言,璟晚本能地站了起來。
她常年練武,底盤穩得很,猛然站起來也沒有什么踉蹌,也沒覺得自己有什么頭暈的。
秦簫徹抓住她的手,讓璟晚跟著他往前走。
璟晚有些遲疑,遲遲不肯動一步腳。
秦簫徹回過頭,看著她空洞的眼睛,微微又嘆了一口氣:“還不走?”
其實秦簫徹每次說話都似他本人一般,再怎么應該兇狠的話都兇狠不起來。可這輕輕地無奈的三個字,在璟晚的耳朵里面炸開來了。
她穩了穩心神,往前走著。
秦簫徹捏著從她的眼睛處拿下來的綾羅,在掌心中慢慢地攥緊,說道:“沒了這東西你連路都不會走了?”
那是她半生都沒有辦法跨過的一道坎。
明明就知道那綾羅蒙住了她的眼睛,別人也會知道她是有眼疾的,但是那綾羅就像是一塊遮羞布,沒有了它,好像自己裸地暴露在了眾人面前,陳年舊疾一道疤,在心里頭深深地剜出了再也不可能去填完的山壑。
秦簫徹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抓住。
璟晚從來都不知道秦簫徹能夠有這么大的力氣,只是她硬是悶著嘴,什么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秦簫徹覺得他拿璟晚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他松開了璟晚的手,將手中握住的綾羅理了理,重新戴在了璟晚的眼睛處。
指腹一點一點地摩挲在她的臉側,很癢。
璟晚屏住呼吸,渾身有點顫抖。
她還不大習慣離秦簫徹這么近,這么近,近到只要她對他動手,秦簫徹一定躲不開。
但是不必動手了。
“算了,不逼你了。”秦簫徹狀似十分無奈。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自他將璟晚的手松開了,璟晚便將手往背后縮。
秦簫徹突然覺得自己很是荒唐。
不知不覺就欺負了她這么多年,偏偏忘記了人家還是一個姑娘。
而這世界上所有的好姑娘,都是該被哄著的。
可他一見到她,就只想要把她弄哭。
但是璟晚怎么都沒有哭過,最苦的時候,眼睛里面都泛著淚花了,她就是咬著牙不讓那玩意兒掉下來。
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樣矜貴的東西。
秦簫徹有些苦惱,其實他實在是不懂得怎么哄女孩子。
若不是上次璟晚將他刺傷之后,季羨舟曾經找他談過一次心,想必他如此仍覺得自己從前什么問題都沒有。
想此,秦簫徹微微抿了嘴,說道:“疼不疼啊?”
璟晚又是一愣。
腦子里面詭異地冒出來滄琰說的那句“秦簫徹這個人腦子不大好”這句話。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疼。”
璟晚總算是開了口,秦簫徹咳了一聲:“好了,收拾一下,我們過幾日便要回江南了。”
“這么快?”璟晚錯愕地問道。
確實是快了一些。
他們緊趕慢趕,這么久了,好不容易從江南趕到了金陵,卻歇腳不過幾日的時間,怎的就要回去了。
秦簫徹摸了摸下巴,想著季羨舟朝自己要的藥丸。
那藥丸用了之后,季羨舟大抵是活不了多久了。至于他的后事,這王府上上下下這么多人,還有謝褚在呢,也用不著真叫他為他準備后事。
他這個好友,勸是沒有用的,多費口舌,不如叫他自己覺得自己自作自受。
“嗯。”秦簫徹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轉念,又轉過頭問她,“你很喜歡呆在這里?”
璟晚腦袋又一次出現了空白。
她與秦簫徹一直都是主仆關系,從來都是秦簫徹說了算的,秦簫徹說向左,她絕不會向右的。
這么問她的意見,似乎……還是第一次。
璟晚不自然地搖了搖頭,十分誠實地說:“主人說要離開,璟晚便離開。”
她從來就不擅長撒謊,就連從前想要對秦簫徹下手都沒有刻意隱瞞過什么。
看來這關系一時半刻緩和不了了,還得徐徐圖之。
秦簫徹這樣想。
“既然如此,便盡快收拾好吧。”他總結道。
秦簫徹轉過身,季羨舟正朝著他走了過來。
他的臉上陰郁,身上還沾了一些泥土。
秦簫徹稀奇地看著季羨舟,說道:“你怎么了,這是剛跟別人打了一架?”
季羨舟搖了搖頭,停在了她的面前,說道:“我將阿雪下葬了。”
“這下葬自有陵衛來,你怎么親自去了。”秦簫徹言語之中帶了十分的嫌棄,“你回來也不換一件衣裳,不難受么。”
季羨舟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了,他現在滿心只想要殺了青琊。
只是滄琰的事情一直盤桓在腦海之中。
這時候李云深也不在……再也沒有用,妖族啟用上古殺陣之后的沒有多久,李云深就已經被封在了十陽淵了,之后的事情怕也都是不知道的。
他沒有回答秦簫徹的話,只是沉聲問道:“聽聞你們家中典籍甚多,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秦簫徹轉過頭對著璟晚說了一聲:“你先回房去,收拾收拾。”
璟晚點了點頭,便一個輕功飛身出去了。
這幾日她已經將這里的地方摸索得了如指掌了。
“收拾什么,你要走了?”季羨舟疑惑地問道。
秦簫徹絲毫不隱瞞地點了頭:“你就要死了,我難道要留下來問你準備后事嗎?”
他怕是早已忘了前幾日給他藥,說給他準備后事的人到底是誰。
季羨舟不甚介意這些話,他自己的身子他再清楚不過。
銀線越爬越靠近耳后,妖族之人也不得不除掉,這藥丸他是一定要服用的。
所以既然早就知道了這些,心中有了數,便也就沒有什么是好忌諱的了。
秦簫徹問:“你要問什么?”
季羨舟將思緒拉回來,說道:“你們修仙世家,對仙族那些事情應當是知曉一些的吧?”
他不可置否。
秦家雖然拒絕成仙,但是對仙族那些事情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一些的。
看見秦簫徹的表情之后,季羨舟便繼續問了:“你可知道仙族為何將司命星君的法術封了九成嗎?”
其實秦簫徹看見季羨舟這般表情來,便就知道他所問的問題一定是關于司命星君的。
“那位阿琰姑娘,便是仙族的那位司命星君吧?”秦簫徹說道。
他是猜出來的。
滄琰是司命星君這件事情,其實就連謝褚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滄琰來歷十分厲害,是個神仙,卻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神仙。
秦簫徹既然能夠一語道破,證明他一定是知道一些什么事情的。
有了這個認知,季羨舟神色一凜,說道:“你知道一些什么?”
“其實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算是仙族的隱晦。”頓了頓,秦簫徹盯著季羨舟的臉,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繼續說道,“當年司命星君心儀的是一個妖族之人,后來那個妖族之人開啟了上古殺陣,司命星君兩難之下只身入了殺陣,最后傷得不輕,仙族的人為了救她,便封住了她潰散的仙力,將她的仙力封在最深處,使其自我調養。”
讓秦簫徹很是失望的是,季羨舟一點表情都沒有。
因為季羨舟在心里頭十分難得且粗魯地罵了一句:“放屁。”他自然知道當年之事究竟是個什么回事。
姜祗那個小人,滄琰怎么可能喜歡上他。
他面無表情地過濾掉了秦簫徹的那句話,只將他的最后兩句話收進了耳朵里面。
所以只是因為這么簡單的原因嗎?
他不知道該不該松一口氣,這么多年的這些事情,讓他習慣性的往陰謀論的方向思考過去。
秦簫徹看著季羨舟似是在想著一些什么,頓了頓,轉過身便走了。他有些莫名,喊道:“你去做什么?”
季羨舟頭也不回地回答道:“我覺得妖族之人活在這世上很是礙眼。”
難不成他要去屠盡妖族不成。
怎么可能,六界平衡,殺人不得屠族,否則是會有天譴的。
再說了,季羨舟不過是一個凡人,有了那藥丸也沒有那個法術。
秦簫徹涼涼地說:“就你這樣?要不然你先考慮先去換件衣服?”
同時他心里頭想著:“或許我真的應該帶著璟晚走了。”
季羨舟的背影漸漸地消失掉了。
青琊手里頭捏著一張紙,撐著腦袋對著青熾說:“好笑不好笑?有人給我下戰書了。”
青熾微微側目。
“喏。”青琊微笑著將紙上的話說了出來,“約我們幾個人,圍場見面呢。”
青熾臉色不大好,說道:“去吩咐那只小狐貍,把璟晚抓回來。”
“我在同你說正事兒呢。”青琊撩了撩自己的頭發,很有些慵懶地說道,“青袡已然魄散,幾個陰時之女都沒有什么用了。聞人晞那丫頭早就回到季明越身邊去了,我說,有人給咱們下戰書的事情,你管是不管了?”
青熾抿著嘴,手上的東西一下子被他捏碎了。
他神色一凜,看著青琊。
青琊一瞬間讀懂了他的意思,說道:“季羨舟啊。”
然后手中的紙便化作灰燼,消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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