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世子殿下說了什么?”
茯苓跟在秦莞身后,莫名覺得秦莞身上的氣息有幾分嚴肅,她本以為燕遲要跟著秦莞一道前去壽宴,可沒想到秦莞卻先走了出來。
“也沒什么,就問我們什么時候啟程。”
茯苓聽著倒也覺得十分合情理便道,“世子殿下回去的時候可要與我們同行?”
秦莞眉頭微皺,這一點她倒是沒問,不過……
“應當不會再同行了,他多半會先走一步。”
茯苓點頭“嗯”一聲,二人又往東邊走了幾步,頓時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絲竹聲和唱和聲,秦莞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幾分,“快點,已經開始了。”
等秦莞走到暖棚外的時候戲臺之上果然已經開始唱了起來,秦莞快步走到秦霜身邊坐下,秦霜著急道,“終于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走丟了呢,找到了嗎?”
秦莞頷首,“找到了,掉在路邊了。”
秦霜微松了口氣,“那就好,壽宴已經開始了。”
秦莞看也看出來了,眸光一轉,正看到遠處男客方向龐嘉言正坐在龐輔良身邊,便問道,“龐家三少爺也回來了?”
“你剛走就回來了。”秦霜已經開動,到底是裕親王府,今日的壽宴做的十分精致。
秦莞點頭應了一聲,抬眸一看,戲臺之上正在唱的是《金枝賀壽》的段子,這曲目乃是壽宴之上必點,以此來開頭,熱鬧又喜慶。
女客們大都不飲酒,男客們卻已經開始觥籌交錯起來。
秦莞沒什么胃口,只看著臺上的表演,此刻登臺的兩位秦莞不知是誰,可二人的嗓音卻都如珠玉墜地一般的明快好聽,秦莞正聽的專心,忽然之間,秦莞猛然聽到了男客方向生出了一陣騷動,這動靜引的女客方向的人都看了過去,秦莞也跟著一看,這一看,卻見是燕遲從外面大步走了過來。
“咦那是誰,從沒見過呢。”
“這樣的姿容風儀,若是見過必然記得的。”
“難道是京城方向來的哪位貴人?”
桌子上都是小姑娘,一時沒忍住就議論了起來,秦莞掃了一眼桌子上的眾人,只見小姑娘們一個個眼珠子好似在發光一般,她垂了垂眸,一動也沒動。
秦霜見這些小姑娘如此感興趣,輕咳了一聲道,“這位是睿親王世子殿下——”
她這話一出,滿桌子的人都看向了她。
秦霜下頜微揚,面上生出了幾分驕傲之感,從前在錦州之時,在府內她是跟在秦湘身后的小尾巴,在外,她更是沒有出過風頭,如今到了豫州,因著燕遲,她倒是引人矚目了一回。
很快,就有一個一身粉衣的小姑娘問道,“睿親王世子殿下?”
秦霜氣定神閑的點頭,“正是。”
那粉衣小姑娘生的十分俏麗可愛,一雙大眼睛直直看著秦霜,秦霜溫婉的笑了下,“在錦州就認得,回來的這一路上是和殿下同路的。”
“啊……同路……”粉衣小姑娘顯然驚訝極了,“你們是……”
一桌子人都看著秦莞和秦霜,雖然說話的是秦霜,可更多人卻頻頻看向秦莞,秦霜笑意越發溫和,“我們是京城忠勇候府……”
“啊,忠勇候府。”粉衣小姑娘年紀不大,有些一驚一乍的,“原來如此啊,都是京城的,難怪呢,能一路同行,想來關系十分親近吧。”
秦霜笑笑,正要說的更多,秦莞卻在桌案之下拉了拉她的手腕。
秦霜微愣一下,笑道,“有幾分交情。”
秦霜這話說的輕飄飄的,其余人捉摸不定的看了秦霜一會兒,便又去看燕遲。片刻的功夫燕遲已經坐在了裕親王身邊,并著燕離等人,皆是皇室宗親。
等燕遲落座,場面才又恢復了尋常,而秦莞這桌子上的議論還未完。
“沒想到睿親王世子殿下長的這個樣子,真是好樣貌。”
“不單好樣貌,還厲害的很呢,聽說他小小年紀便立下了不少戰功,手中還掌管著十萬兵馬,皇室之中誰都比不上呢。”
“噓,小聲點,這話可不是隨便亂說的。”
說話的那人吐了吐舌頭,到底不敢多言,卻又是那先前著粉衣的小姑娘道,“說起來,幾位親王世子殿下都還未娶妻呢……”
“是呀,除了裕親王身邊的摯殿下早早成了婚,其他人都還沒有娶妻呢。”
秦莞二人的身份是算在侯府門中的,能和她二人坐在一個桌子上的小姑娘,身份自然不會低,然而秦莞到底不知道她們都是誰家的姑娘,可很顯然,對比這些皇室宗親家中的事,她們要比遠在錦州的秦霜要知道的更多。
“那是因為裕親王來豫州的早,且裕親王是先帝長子。”
“可不是,別說是親王世子了,便是幾位皇子如今也都不曾娶親啊。”
“不是說太子要選妃嗎?”忽然,一個著黃裙的姑娘問道。
秦莞正在喝茶,聞言心頭一動,當今太子乃是從前的雍王燕徹,而當初和燕徹定下婚約的正是她……如今物是人非,她竟然能以旁觀者的身份在此聽別人議論燕徹。
秦莞瞇了瞇眸子,就是這種感覺,就是這種她在暗處掌握了先機的感覺。
“太子已經過了弱冠之年,早就該選妃的,如今身份不同了,選妃可就變成了朝臣也著急的事,如果不是早前出了事,眼下太子的大婚之日只怕都定下了。”
“出了事?出了什么事?”
尋常閨閣之中的女子少有知道朝政的,便是有也只知道個大概,然而眼前眼前這幾位顯然出身官宦之門,竟然對早前晉王的案子了解甚多。
“還不是晉王那件案子,也就在豫州能說一說了,在京城可是提不得的。”說話的是個青衫女子,說完又道,“早先太子還在雍王之時是定了一位的,便是前任大理寺卿家的獨生女,后來晉王那件案子將那位大理寺卿也卷了進去,最后一家人都伏誅了。”
“伏誅?”穿粉衣的姑娘一訝,一雙手緊緊捏著筷子,卻是受了驚嚇似的面露害怕。
說到了血腥之事,那青衫女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別怕,事情已經過去了,總之,現在太子殿下要重新選妃了,這個位子,可是眼巴巴的緊呢。”
說著,青衫女子面露一股子深長的笑意,“諸位的父親就沒有提起過?”
滿桌子人都在搖頭,那青衫女子面上的笑意就更是深長,秦莞看著她,只覺這女子容顏秀美,尤其那白如凝脂的天鵝頸,當她笑意深長揚著下頜的時候,姿態便當真優雅的如同一只高高在上的天鵝一般,秦莞知道,這位多半會涉足太子選妃了。
說話間,滿場忽然響起了叫好喝彩之聲,秦莞轉眸去看,卻見是雙清班的第一場戲已經唱完了,秦霜一邊鼓掌一邊低聲道,“太子選妃,有什么條件?”
適才半晌秦霜都沒再說話,她的風頭可算是被那青衫女子搶了去。
于是她便也暗自上心了太子選妃之事,秦莞聞言笑了笑,“出身,品貌,德行。”
說著秦莞又補充道,“第一項最重要。”
秦霜挑了挑眉頭,又往那青衫女子處看了一眼,卻是唇角一瞥道,“太子以后是要有后宮三千的,嫁給這樣的人有什么好。”
秦莞有些訝異秦霜能說出這樣的話,笑著點頭未語。
一場唱罷,很快又有下一場登場,戲臺左側的幕布之后,樂師班子已經吹拉起來,這邊廂,秦莞等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
“又是《仙橋會》呢,雙清班的仙橋會可是一絕,臺上的牛郎織女都是女兒家,且都是班主清璃師父的徒弟……”
“待會兒還有一場《目連救母》,可也是她們的拿手好戲。”
“《目連救母》?莫非待會兒是清璃親自上場?”
“可不是呢,今日可是裕親王的壽宴……”
一桌子人都低低私語起來,秦霜看著上面裝扮一新出來的七仙女目不轉睛,口中卻低聲問秦莞,“《目連救母》是什么?”
秦莞彎唇道,“《目連救母》是講一位想要成佛的人救自己母親的故事。”
秦霜“哦”了一聲,卻是一時沒有提起興致來。
這故事聽起來可一點都沒有這纏纏綿綿的《仙橋會》來的動人。
因是賀壽,所以雙清班今日唱的三場皆是耳熟能詳的曲子,秦霜不愛此道,自然不知道那《目連救母》是什么,可對真正喜好此道的人而言,《目連救母》才是顯露真功夫之時,秦莞從前陪著母親聽過一回《目連救母》,對當時表演的那位師父的身手到現在也不能忘懷。
此時大周的戲目,除了唱念之外,還兼有雜技戲法等諸多內容,而《仙橋會》雖然凄婉纏綿,卻到底不夠熱鬧刺激,此時臺上唱著,底下卻還是一片觥籌交錯之聲,秦霜聽了一會兒,大抵也覺得失了趣味兒,轉而繼續喝起了湯來。
一桌子人,有看戲的,也有看人的,也有心不在焉的,秦霜倒算是吃的最為專心的,等一曲《仙橋會》唱完,她也吃飽了,而也正是此時,先前哀婉纏綿的曲調一變,驟然變得氣勢如虹起來,戲臺之上的場景一變,一個穿著灰白色袈裟帶著白色兜帽的“尊者”出現在了戲臺之上,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戲臺之上看去。
秦霜拉了拉秦莞,“這個人就是目連?”
秦莞點點頭,“這是他已經修得正果之后的樣子,他的父母雙親已經過世了,修得正果之后,他便想著超度自己的母親,現在,是他想著佛祖訴說自己和自己母親情誼之時。”
秦霜“哦”了一聲,“這個人的扮相可真是清俊的緊。”
她這句話生意不小,桌上其他人也聽見了,還是先前那青衫女子笑道,“這位便是眼下雙清班的班主清璃,看她扮上的樣子,只怕不會想著她是個女子吧,還有,她已經三十多歲快四十了,你們可看得出來?”
“什么?!看她那身段,怎么也只有雙十之齡吧!”
青衫女子便嘆到,“她算是大器晚成的,雙十之齡才初露頭角,這么些年想必是日日苦修才能保持這一身段和這一副好嗓子,你們等著看吧,待會兒她有好多絕活要露呢。”
這青衫女子顯然比秦莞知道的還要多,秦莞上一次看《目連救母》乃是在當年剛入京城之時,陪著母親去看的,當時表演者似乎并非清璃,只是如此,她當時已經看得驚為天人。
青衫女子說完便不再說,而戲臺之上“目連”對佛祖已經訴情完畢,只見場面之上忽然騰起白煙陣陣,那白煙濃的幾乎能遮住“目連”的身影,眾人頓時覺得傳說之中的幻境場面都出現在了眼前,瞧著自然覺的新鮮刺激,而與此同時,先前佛光普照的大背景一換,一下子換上了一個滿是鬼剎和兇獸的幕布……
“呀,這又是什么意思……”
秦霜抓住了秦莞,秦莞正要說,那青衫女子卻笑道,“你沒聽到說嗎,目連想去超度自己母親的亡魂,佛祖卻要讓他自己去八大地獄之中尋找他母親的身影,其實啊這里還有一點前言沒講,是說目連的母親不愛惜谷物糧食,死后被困在了某處地獄之中不得超生,所以目連才去求佛祖呢,眼下這是到了第一處地獄,‘等活地獄’。”
秦霜聽著點了點頭,又對那女子點頭致謝。
青衫女子笑笑不語,此刻臺子上卻上來了諸多死掉的人,這些人帶著面具穿著畫著符文的衣服,手中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卻是在自相殘殺,這場面看得人有些害怕,若非一旁的“目連”身姿挺拔如竹,滿眸悲憫的在“仙氣”之中觀看,太下面的女兒家們多半嚇得不敢看,而有了目連,眾人仿佛都成了目連,看到了地獄之中的慘狀,便更生了敬畏之心。
“這……若是祖母看到,定然喜歡的。”
秦霜瞧著,又想起了蔣氏,蔣氏信佛,而這個曲目除了講目連是孝子之外,還弘揚了佛法,若是蔣氏看著,自然要比別人更多兩分感慨。
秦莞聞言倒覺有些欣慰,秦霜沒忘了蔣氏的好。
“好——好好好——”
喝彩聲一陣賽過一陣,皆因為臺上的“鬼剎”們開始順著這曲目的發展表演起了自己的絕活,有赤手接白刃的,有鋼槍頂咽喉的,甚至還有赤足在釘板之上行走的,別說男客們看的驚心動魄,便是女客們也忍不住跟著喝彩。
若是毫無劇情毫無唱段只耍了功夫,倒是落了下成,可若只是唱段,便又缺了兩分趣味,這整個曲目,上有孝子向佛普渡親母的立意,中有清璃那切切慈悲的唱段,下又有精彩紛呈的雜戲,在京城之中,可謂是雙清班最為火爆的曲目之一,且因這曲目需要的表演人數太多,又兼具高難度的唱段的危險性極高的雜戲功夫,不論是在京城還是在外面,都是輕易不會開場的,叫好聲一波漫過一波,而這第一處地獄之后,接著便到了第二處。
“這會兒到了‘黑繩’地獄,看他們表演的這些功夫,都是雙清班的看家本領。”
這一次秦霜沒有問青衫女子便開始了解釋,“等會兒還有‘合眾地獄’,往后面還有‘號叫地獄’‘寒冰地獄’等等,你們猜目連的母親到底在哪里?”
青衫女子看了一圈,其他人都沒開口,秦霜忍不住道,“寒冰地獄?”
青衫女子一笑搖頭,“不是,在最后一個,阿鼻地獄。”
秦霜眨了眨眸子,青衫女子便道,“目連找了這么多地獄,沒找到自己的母親,卻看到了這么多在世上為惡之人死后下地獄的慘狀,當即也更為堅定了弘揚佛法促使人們向善之心,不過等他找到自己母親的時候,卻是無法救自己的母親,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