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燕遲替秦莞理了理有些散亂的墨發。
秦莞雙眸含嗔的瞪了燕遲一眼,這才轉身施施然下了馬車,此刻暮色已經四垂,下馬車站好,秦莞道了一聲謝方才轉身走進清暉園的府門。
外面燕遲又等了一會兒,直等到秦莞的身影消失不見燕遲才下令離開。
茯苓回頭看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小姐,奴婢覺得殿下對您真好。”
秦莞“嗯”了一聲,茯苓看著秦莞的側影有些猶豫的道,“小姐就沒有想過……嗯……好像沒有人比殿下待小姐更好了……”
秦莞心中微動,轉眸看著茯苓卻又有幾分猶豫,茯苓性子單純,若她知道了此事眼下在外面還好,等回了京城入了侯府,只怕她會露出馬腳來。
抿了抿唇,秦莞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太長公主和郡主還有義父義母都待我好啊。”
這么一說,茯苓倒是點了點頭,“好像也是……”
見將這一茬按了下去,秦莞便搖了搖頭不再多言,此刻已經暮色四合,清暉園的景致在昏暗的天光之下又是另外一份景致,園中道上的積雪已經掃盡,只花圃之中,假屋頂山之上還是一片素白,秦莞一眼掃過,從南方回到北邊的感覺尤其深重,一轉眸,秦莞看到了茯苓手中拿著的包袱,心中又是一酸。
秦莞大步的回了客院進了自己屋子,屋子比外面更暗,秦莞吩咐茯苓,“點燈。”
茯苓應了一聲,白櫻也下床過來候著,秦莞看她一眼,“傷還沒好透,繼續躺著去。”
白櫻搖頭,“只要不動武就好了,小姐放心。”
秦莞聞言倒也不再勸,等茯苓點了燈,便拿了那幾本手札來看,昏黃的燈光之下,手札上的字跡頗有幾分模糊,秦莞指尖微顫的撫上去,眼眶微微一濕。
父親的字極有風骨,她的字亦是父親親手教的,可許是她在書法一道上并無天賦,最終也只能寫出來一手拈花小楷,母親言她是女兒家,如此正好。
這手札是父親十年前所寫,秦莞翻開來看,入目便是一個謀財害命的案子。
兇手因借錢無果殘殺了父子二人,最終被判了秋后問斬,父親是核驗官,一件案子的前后因果,以及驗尸的結果要點皆在上細致的羅列了出來。
沒碰到父親的遺物之時還沒這樣難過,如今父親的手札被她捧著,心中的悲痛就一時難以自抑,可就在這時,院子里卻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秦霜聲先至,“怎么回來的這樣晚。”
話音落下,人已經推門而入,秦莞的悲愁被她打斷,忙將手札一放鎮定心虛。
“你在王府做什么了?幫著查案了嗎?”
秦霜徑直走到秦莞身邊,語氣十分隨意。
秦莞將胸口的悲苦壓下,淡然道,“沒有,老王爺的病有些不妥,我去看了一回。”
回來之前,秦莞的確又去看了看裕親王。
秦霜“哦”了一聲,眸光一轉看到了秦莞手上的書,“這是什么?”
“幾本書,講驗尸的。”
秦霜本想拿著看,秦莞這么一說,她頓時不敢拿了,有些嫌棄的道,“你還真要往這一道發展啊?一個姑娘家的,就治病救人不就好了。”
秦莞笑笑,“看看這些與醫術也有助益。”
秦霜擺擺手,“隨便你吧,話說那案子怎么樣了?清璃真的死了?”
秦莞點點頭,“嗯,死了。”
秦霜嘆了一聲,“真是遺憾了,雙清班的人到現在也沒有回來,看來龐老爺想招待客人也招待不成了,兇手找出來了嗎?”
“還沒,不過已經出現了疑犯。”
“是誰?”秦霜大睜著一雙眸子,很有幾分興奮。
秦莞將手中的手札放到一起包好,緩聲道,“清璃的一個徒弟,第二幕的那個牛郎。”
秦霜倒吸了一口涼氣,“徒弟殺師父?這是為何?”
秦莞搖搖頭,“豫州知府還未審問,我也不知道,或許……不是她……”
秦莞想起了清瀾的樣子,她背脊挺直,眼神執拗,有那么一刻,秦莞是想信她的,可鑰匙從她那里找了出來,比起眼神,秦莞更信證據。
秦霜眉頭微皺著,“這可真是……一定有原因的……雙清班這一下算是完了,清璃班主沒了,外加上一個徒弟,聽說清璃就收了這兩個徒弟吧?”
這些秦莞知道的不清楚,便搖頭沒答,恰在這時,外面腳步聲又響起,卻又是龐友德的聲音,“九姑娘,您在嗎?”
屋子里亮著燈,顯然是有人的。
秦莞看了一眼茯苓,茯苓立刻道,“在的。”
說著便上前去打開了門,外面果然站著龐友德,“九姑娘,您回來了就好,是這樣的,大少爺回來之后就有些不好,勞煩您過去給大少爺看看可好?”
秦莞的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沒有請大夫來嗎?”
龐友德忙道,“請了的請了的,下午回來就請了,大夫說不礙事的,開了藥也留了藥膏,可是到了剛才,大少爺忽然不對勁,老爺過去看了,大少爺人似乎有些不清醒,不知是疼的還是藥有問題,因此想讓您去給他看看,本來您是客人,給大少爺看病很是不妥的,可是咱們住的這一片皆是民宅,要去請大夫的話遠得很”
微微一頓,龐友德又道,“秦世子和老爺也在那里。”
秦莞心中是不愿的,可想到秦琰在,龐友德此來想必是得了秦琰的準許,她若是不去,自然是抹了秦琰的面子,且現在她看了看這屋子里一派和樂融融的,也委實沒有什么推搪的借口,隨即便點了點頭,“那好,去就去吧。”
秦霜眼珠兒一轉,“我也一起去……”
龐友德笑呵呵道,“那自是極好的。”
茯苓給秦莞拿了斗篷,一行人徑直出了院子。
秦莞一行人住在西邊,龐宜文的院子卻在東邊,一行人沿著府中主道往東邊走,只見清暉園內已經亮起了燦然的燈火,而天邊最后一絲昏光也已經被夜色染透。
秦莞并不熟院中之路,只跟在龐友德身后往東邊去,夜色如墨,冷燈明燦,莫名的將這清暉園照的有兩分寂冷,秦霜幾步走到秦莞跟前,低聲道,“雙清班的人好像還沒回來。”
秦霜聲音極低,可奈何周遭本就寂靜,前面龐友德卻聽了見,聞言回頭道,“六姑娘不必擔心,老爺已經派人去問了,知府大人說今日所有人都要問話,明日一早他們才回來。”
秦霜不好意思笑笑,“那就好,那就好……”
龐友德笑著頷首,轉身繼續帶路,沒多時,一行人走到了一處院落之前。
“六姑娘,九姑娘,就在這里了。”
龐友德說著便帶著秦莞二人走了進去,晚晴和茯苓各自跟在最后,皆是打量這處院落,這院子自然比他們住的那處要寬敞的多,院中花木成蔭,正房之中燈火通明。
龐友德加快了步伐,剛走到門口便道,“老爺,九姑娘和六姑娘來了。”
“快請——”龐友德語聲有些焦躁的道。
秦莞和秦霜先后進門,一進門,二人都有些意外,這屋子里竟然站滿了人。
屋子門口,站著四個秀美的侍婢,想來是龐宜文的身邊人,而往里面一些的地方,龐友德和秦琰在也就罷了,龐宜武在也不算奇怪,可龐嘉言竟然也在,他仍然抱著那小馬車愛不釋手,而他身邊,竟然站著一個長相清麗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三十上下,身量纖細眉眼如畫,一身華貴的襖裙猶如明霞絳雪,然而秦莞看著,不知怎么覺得有些奇怪,女子的身份已經被她猜中了,可女子的神情卻稍有些內斂。
“三哥,龐老爺……”
秦莞和秦霜福身,轉眸看向華服女子。
秦琰忙道,“這是龐夫人——”
龐夫人本一直低著頭,聞言忙抬眸看了秦莞一瞬,對二人點了點頭便又垂了眸子。
秦莞又一福,“夫人——”
這便是秦莞覺得奇怪之處,龐輔良身份地位高絕,且已經過了四十之齡,而他的大兒子和二兒子都到了弱冠之齡,可這位龐夫人,卻不過三十上下。
年紀不對是其一,其二,這位龐夫人似乎有些膽小。
做為被豫州人稱為“龐公”的龐輔良的夫人,她就算出身不高,至少也應該有幾分主母的氣勢……
“九妹妹,你快給大少爺看看吧。”
秦莞點點頭,這才往不遠處龐宜文躺著的床榻邊上走去。
剛走到跟前,秦莞眉頭便是一皺,她白日里見過龐宜文的傷勢,當時也給他看過,那個時候龐宜文的傷勢還不算重,只是一些被打出來的皮外傷罷了,之后他被送了回來,還請了大夫,按理說,他這會兒的傷勢已經好了許多才是,然而看著眼前的龐宜文,秦莞卻有些不解了,龐宜文的臉頰高高的腫了起來,唇角和眼角處的烏青也半分沒有消退,不僅如此,臉上還有幾道抓痕,似乎是他自己將自己的臉抓破了一般。
“怎么會如此?下午不是請過大夫?”
龐宜文躺著,雙眸微微瞇著,呼吸有些紊亂,眼神分明從她身上一掃而過,卻好似沒有看到她一般,秦莞眉頭一皺,上前問脈。
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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