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出事了……”龐友德面色極差,眼底還帶有兩分驚惶。
龐輔良眉頭一皺,“出什么事了?她不愿來?不愿就算了……”
龐友德語聲微顫,“不,不是不愿來,覃夫人她……她死了……”
這話一出,屋子里幾人皆是色變,秦琰眉頭一皺,反應比龐輔良更快,“怎么回事?”
龐友德目光一閃,只看向龐輔良,龐輔良眉頭緊緊皺著,好似被這消息鎮住,又好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劉仁勵卻是一下子站了起來,“你……你說什么?!”
劉仁勵朝著龐友德喝一聲,語聲已開始發顫。
“不,不可能的,怎么會……”
劉仁勵說著便邁開步子朝外面走去,龐宜武坐在一旁被這消息嚇得六神無主,眼見劉仁勵都要奔出屋子了龐輔良才站了起來,“世子,真是抱歉……”
秦琰也站起了身,“沒什么抱歉的,龐公,快去看看吧。”
龐輔良點點頭,轉身朝外走去,一邊又吩咐道,“晴娘,帶三少爺回嘉暉樓。”
守在外面的晴娘應了一聲,秦琰見狀下意識跟了上龐輔良。
聽到腳步聲,剛走出門的龐輔良回身,“世子殿下就不必去了,殿下回去休息吧,免得……免得不吉利。”
死了人,若是尋常人的確不想和死人沾上,可是對秦琰而言,他卻無法理解好端端的,侯府的客人為何會死掉,他自然是要去看看的,“龐公不必客氣,人若真是沒了,得知道為何沒的,若是被害的,我們也在清暉園里,和我們也脫不了干系。”
龐輔良又看了秦琰一眼,這才點點頭走了出去。
秦琰跟著龐輔良走出兩步,一回頭,卻見秦莞和秦霜也跟著,他眉頭一皺,“你們兩個還是……”
話至一半,秦琰對上了秦莞的眸子,見秦莞眼底兩分疑竇兩分著急,秦琰到底沒再說下去,只輕聲道,“跟著我便是。”
秦莞點點頭,秦琰這才回身跟著龐輔良。
見秦莞和秦霜都跟了過來,秦湘走到門口卻停下了腳步。
晚荷小聲道,“好端端怎么會死人呢,小姐,我們要不要也去看看?”
秦湘搖了搖頭,“我們回去,晦氣。”
晚荷欲言又止,秦湘自從在百草園那般遭遇之后就越來越不合群了,弄得現在六小姐都不來看她了,晚荷想勸一句,然而秦湘出門便走,哪里是能聽得進去話的樣子。
這邊廂,龐友德跟著龐輔良道,“小人到夫人的院門口喊了兩聲,見里面沒動靜便走了進去,一走進去,只見正屋的門是半掩著的,小人又叫了兩聲,仍然沒聽到任何響動,小人心中有疑,便推開門走了進去,一走進去,便見夫人竟然自縊于房中……”
自縊……龐友德腳步一滯,眉頭高高的挑了起來。
從朝暉樓再往北走,過了朝暉樓旁的梅林便上了另外一條府中主道,再往東北方向走便到了一處院落之前,和秦莞幾人住的客院相差無幾,只是這處院子只有三間正房,庭中也更為開闊雅致一些,院門已經被推了開,走到院門口便能看到正屋半開的門。
天色已暗,而這院中并未點上燈火,屋子里也是黑漆漆一片,眾人走入院中,便見劉仁勵站在門口呆呆的望著屋內,龐友德掏出火折子將廊下的一點風燈點燃,眾人這才看清了劉仁勵的表情,劉仁勵眼中驚懼和悲痛交加,目光直直的看著屋內那一道垂在半空的影子。
龐輔良走上了臺階,秦琰緊跟其后,秦莞和秦霜腳步放慢,卻也從打開的門扉之中看到了這位覃夫人的樣子,身著一襲深紫色交領襦裙的覃夫人看起來剛到四十之齡,除卻頭發有幾分花白之外,她形容貌美身段纖細,面上薄施了粉黛,指甲上也涂了紫紅色的丹寇。
秦莞注意到,覃夫人的指甲修剪的極為整齊好看,看得出,這是一個保養極好且十分會收拾打扮自己的老人家……
然而此時,她腦袋向下耷拉著,雙手垂在身側,身子如同一尾干魚一般直直的僵垂著,她腳上那雙紫紅色的繡鞋,在龐友德手中風燈的映照之下散發著悚然的艷色。
而更叫秦莞詫異的卻是,覃夫人身上的紫紅色腰帶正吊在她脖子上,而她身上的襦裙少了腰帶有些寬大的罩在她身上,微風徐來,垂的裙裾貼身而動,勾勒出她清瘦的身量。
秦莞一眼看上去便知道,此人已死,救不活了。
“竟……竟然上吊死了……”
茯苓心顫顫的低聲一語,前面秦琰想到什么似的回頭看了秦莞一瞬,又看了茯苓一瞬,然而看著秦莞紋絲不動的站著,秦琰唇角一抿沒說什么。
“她……她怎么會……”
劉仁勵呆呆的站在門前,語氣澀然悲戚。
龐輔良走近了幾步,看了一眼覃夫人的尸體咬了咬牙,又看了劉仁勵一眼,嘆了口氣道,“先把人放下來……”
龐友德忙招呼了一把后面跟來的侍從,兩個人進屋子,很快就將人放了下來。
“主子,已經沒氣了……”龐友德沉沉的稟告了一句。
秦莞一眼掃過去,只見這門扉大開的屋子里一片整齊,在覃夫人適才吊著的腳下,一把椅子歪倒在一旁,這把椅子看起來像是自殺——
就在秦莞細細打量這屋子的時候,龐友德一臉擔心的看著龐輔良,“老爺,這可怎么辦?”
到底是出了人命,便是龐輔良一個不慎也要惹上麻煩。
龐輔良瞇眸正要說話,秦琰蹙眉道,“龐公,此人是誰?為何要在清暉園自殺?”
龐輔良看了秦琰一眼,搖了搖頭,“一個故人罷了,她近來遇到一些事端,此番乃是求助與我的,中午的時候我并未答應,沒想到她……”
龐輔良看了一眼,“她家中也沒什么人了,選一口好棺,將她下葬了吧。”
龐友德正應了一聲“是”,秦琰蹙眉道,“不報官嗎?”
龐輔良嘆了口氣,“此事傳出去到底有損龐府清譽,不報官了吧,亦或者,派個人去和知府大人說一聲便是了……”
到底是在龐家,秦琰就算覺得有些不妥也不打算多言。
龐友德忙指揮那兩個侍從道,“吩咐下去,去城西的棺材鋪子買一口好棺回來。”
侍從應聲而去,龐輔良又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人,而后又看向劉仁勵,劉仁勵也進了屋子,可比起龐輔良的沉定,他到現在似乎都沒回過神來。
秦琰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劉運同也認識此人?”
劉仁勵猛地回神,而后才點了點頭,“是……認得……”
秦琰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探問,劉仁勵和龐輔良有交情就算了,現在來了一位女客,是龐輔良的故交也就算了,竟然劉仁勵也認得,他們之間的關系到底多深厚?
而更詭異的是,這位女客竟然在來了清暉園之后就上吊自殺了!
秦琰心中百般疑惑,龐輔良卻道,“世子,此處并非久留之地,還有兩位秦姑娘,就更不該留在此處了,不如世子先帶兩位姑娘離開?”
龐輔良這一說,秦琰方才回了神,回頭一看,秦莞也就罷了,秦霜的確有些怕怕的,他定了定神,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覃夫人,“那好,我先帶她們回去。”
說著話,秦琰轉身而走,秦霜立刻跟上秦琰,秦莞卻有幾分猶豫。
秦琰回頭看秦莞一眼,喊道,“九妹妹——”
這么一喊,秦莞才有些遲疑的邁了步子。
看著走在最后的秦莞,龐輔良雙眸微瞇,一個姑娘家的,跟過來也就算了,如今卻是頻頻看向地上的死人尸體,竟也不害怕?
龐輔良眼底的暗沉越來越多,一旁的劉仁勵道,“輔良——”
“你給我閉嘴!”龐輔良轉頭便是一聲怒不可遏的低吼,這一聲吼直讓劉仁勵面生畏色,而龐輔良轉而吩咐龐友德,“速度要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龐友德點點頭,龐輔良又不自覺的看向秦莞,不知怎的,秦莞適才那遲疑的目光讓他很是不安,眼見得秦莞跟上了秦琰走得遠了,龐輔良這才稍稍的松了口氣。
……
……
“三哥——”
龐輔良猶如實質的目光讓秦莞如芒在背,直等到走的不見了秦莞才喊了一聲秦琰,秦琰腳步一頓,“怎么了?”
秦莞回頭一看,見無人跟著才低聲道,“三哥覺得,那人是自殺?”
秦琰雙眸微瞇,在百草園的時候他便發現秦莞一點也不害怕死人,不僅如此,她或許是學過醫再加上十分聰穎,竟然還會有模有樣的檢驗尸體,正是因為如此,剛才他終究是讓秦莞跟著自己走了這一趟。
而此時秦莞的疑問他卻不知如何作答,“看起來像,若是別人害的,屋子里面怎么會毫無打斗掙扎的痕跡?”
秦莞唇角微抿,面上有些欲言又止。
秦琰腳步放慢了一分,“九妹妹覺得不是自殺?”
秦莞目光一抬看著秦琰,思忖一瞬才道,“不知道三哥有沒有注意到,窗邊的案幾之上有一壺茶,而旁邊茶盞里面的茶湯是滿的,還沒有動過。”
秦琰一聽微微一訝,覃夫人吊死在正堂,他的目光就沒離開過那房梁和那間正堂,而秦莞說的案幾,卻是在隔壁左廂的窗下,他忽然想起來秦莞似乎往那邊走了幾步,沒想到秦莞是去看那邊的屋子了……
“然后呢?這表明了什么?”
秦莞便繼續道,“那窗戶半開著,似乎是為了透氣,而我看的清楚,那茶盞之中是上好的云霧雪峰,想來是她讓人送過來的,專門讓人送來的茶,卻是一滴未碰,這是何故?何況一個人即便是悲憤欲死絕望欲死,又哪里有心情喝茶?還有……”
秦莞瞇眸,語氣略有幾分沉凝,“那位夫人全身上下都精致妥帖一絲不茍,可她卻解下了自己的腰帶自縊,到了她那樣的年紀,卻還能那樣裝扮自己,足見她是十分愛美之人,她怎么能忍受自己死后裙衫不整?”
秦琰聽的眉頭緊皺,他也注意到了,覃夫人身上那一身華服,因為腰帶沒了裙裾寬松的散著,的確有些不雅,“就憑這個斷定她并非自縊?”
秦莞搖了搖頭,“尸體上的傷痕被衣領擋著看不太清,我并不確定,只是這幾點十分可疑,可如果那位夫人不是自殺,那動手的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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