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太后娘娘不好了!”
小太監一見到燕淮便是一聲大喊,一時間,滿殿的熱鬧都靜了下來。
燕淮更是面色大變,“太后怎么了?”
燕遲亦是眉頭一皺,“我離開之時太后已經準備就寢,發生了何事?”
小太監苦著臉道,“世子離開之后太后娘娘的確就寢了,可剛睡了沒多久太后娘娘便醒了,且覺雙腿麻的難受,陳嬤嬤當即便讓兩個奴婢給太后娘娘揉腿,揉著揉著,太后娘娘卻說自己眼睛看不到了,當時壽康宮便亂了,陳嬤嬤命人去請御醫來,又去給太后娘娘取常用的藥,可就在這取藥的空檔,太后娘娘想要下床,身邊的奴婢一時不察,竟然讓太后娘娘從床榻之上摔了下來,這一摔,直摔的口鼻出血……”
“什么?!”燕淮頓時站了起來,“口鼻出血?”
若說別的倒也罷了,可連血都見了,聽著便叫人覺得嚴重至極。
那小太監誠惶誠恐的點頭,“皇上放心,御醫已經請了,只是……只是今日宮中太醫院只有院判大人和一位御醫當值,此二人都不是往常給太后問診的,奴才離開壽康宮的時候,兩位御醫皆是愁眉不展,陳嬤嬤害怕太后娘娘出事,所以才讓奴才前來稟明皇上,請皇上傳個口諭,召常給太后看診的和太醫入宮來。”
今夜乃是除夕,按照規矩太醫院只需留下人當值便可。
燕淮聽著此話頓時看向袁慶,“去傳人!快去傳人!”
袁慶連連應是,轉身便吩咐身邊的小太監。
燕淮半年又對皇后和燕徹道,“朕要去壽康宮,這年宴皇后和太子主持——”
話音落定,趙淑華和燕徹都起了身,趙淑華道,“皇上,您還要往正華門去和百姓同樂,太后那里的事交給臣妾便是,臣妾會親自盯著太醫。”
燕徹也道,“兒臣和母后一起去壽康宮。”
燕淮被這么一說也知他去壽康宮不妥當,這邊廂,燕遲亦站了起來,“帝后除夕之夜與民同樂乃是大周歷年來的規矩,太子殿下也當陪同,不如還是燕遲返回壽康宮看顧太后,等皇上和皇后從正華門下來再去壽康宮不遲,再者,皇上眼下去了壽康宮也幫不上忙。”
皇帝和皇后都起了身,其他人見狀也不敢坐著,燕淮心知不可不上正華門,可只讓燕遲一個人去壽康宮他卻還是覺得不放心,眼風一轉,燕淮看向了最為信任的袁慶,“你,你和燕遲一起去壽康宮,朕上城樓露個面便過來,有任何消息,立刻來稟告!”
袁慶當即點頭,“是,老奴明白。”
燕淮便又看向燕徹,“吩咐下去,準備起駕正華門!”
燕徹應了一聲,燕遲便道,“那燕遲先告退。”
說著,一個轉身便朝殿門口而去,袁慶左右吩咐一句,帶著那前來通稟的小太監一起跟在了燕遲身后,很快,一行人出了殿門消失不見。
變故來的太過突然,燕遲雖然離開,可殿內還是有一瞬的靜默,燕淮不僅是當今太后所出,且燕淮的孝母之心更是歷代帝王之最,眾人心知太后病發不是小事,一時間都有些噤若寒蟬之意,哪里還有先前過年同樂的心思。
太后病發,百官知道,在場的內眷知道,可京城中的百姓卻不知道。
燕淮抿了抿唇,下令道,“擺駕正華門——”
一聲令下,早已等候在外的侍女太監立刻大開了殿門,帝后的和一眾妃嬪已經所有皇子公主的儀仗皆停在外面,親隨們又拿了斗篷等為主子們罩上,然后,先等著諸位主子等車先行之后其他人方才跟了上去,百十個太監宮女執燈引路,男臣在前,女眷在后,一行百多人,浩浩蕩蕩的朝著正華門而去。
行走在宮道之上,雖然人極多,卻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相反,因為風雪越來越急驟,便是有低低的說話聲也被隱了下去,秦莞只覺雙手雙腳冷的厲害,不由拉緊了自己的斗篷領子,再一抬眸,前面卻是一片望不到頭的隊伍。
秦莞和秦朝羽及胡氏走在一排,胡氏道,“待會兒皇上和其他的臣子上城樓,咱們在下面等著便是,等皇上從城樓下來,咱們便能出宮回府了。”
秦朝羽點點頭,低聲道,“皇太后的病無大礙吧?”
胡氏搖頭,“太后的病非一日了,這一次不知會如何。”
秦朝羽眉頭微皺,“若是太后……”
若是太后此番出了事,那原定的年后選太子妃的事便要擱置。
秦朝羽自然不敢將這話說出來,胡氏卻明白她在想什么,便搖了搖頭道,“先過了今夜再說,別的聽天由命了。”
秦朝羽聞言便沒再多言,這邊廂,秦莞卻在想適才那小太監所言之語。
秦莞沒見過太后,也不知道太后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可剛才聽那小太監的形容,秦莞心中卻有了幾分猜測,四肢僵麻,眼前暈黑,多有可能是風癥,只是不知是哪種,又說太后一摔之后口鼻出血,卻不知是不是傷了臟腑?
若是傷了臟腑,那便頗為嚴重了。
秦莞有此想乃是醫者的本能,全然沒想著太后的病和她有什么關系。
太后乃是天子之母,宮里更有御醫許多,便是再如何也輪不到她出手,且太后之病癥似乎十分兇險,便是她出手,又有幾分把握?
秦莞邊走邊搖了搖頭,正想著,卻又聽到前面有人說話。
“母親,睿親王世子殿下這一次不走了?”
“或許吧,聽皇上的意思似乎想將他留下。”
“世子殿下是屬于疆場的人物,在京中做官有什么意思?”
“打仗是保家衛國,做官也是為百姓造福,什么叫有意思沒意思?”
“哼,殿下和官場上的人不同,讓他做官簡直是屈才了。”
秦莞眨了眨眼,看著走在她們前面的顧氏母女,彭華景顯然對燕遲欣賞崇拜不已,語氣之中隱隱有小女兒家的傾慕,然而她和她母親一般言語爽朗,言語間便又多了幾分颯然之意,秦莞聽著,眉頭便微微的皺了皺。
顧氏母女之前走著的是于氏母女,馮沉碧挨著于氏低聲道,“母親,太后這一次沒事吧?”
于氏搖頭,“不好說,太后這一年里好幾次病重了,卻都是險險的調理了過來,聽娘娘說,太后如今已經不認得人了,這么大冷的天,年紀大的不好過的。”
馮沉碧眼珠兒轉了轉,“若是御醫治不好太后怎么辦?”
于氏嘆了口氣,“太后金貴之軀,若是治不好……少不得要治罪的。”
馮沉碧點點頭,看著不遠處的正華門沒再多說。
入宮之時天色還未晚,到了此刻,已經是夜幕籠罩,因是除夕,正陽門和正華門城樓之上都點燃了次第的燈火,夜色之中,只見高高的樓闕巍峨森宏,美幻猶如瓊樓,出了正陽門,帝后的車輦便已經到了正華門前,主子們的車輦一停,后面所有人也慢慢停了下來,而后,便見帝后率先登上了城樓,一時間,正華門外煙火和百姓的人潮聲四起,那份喜慶和熱鬧,哪怕隔著一道正華門秦莞也有所感。
秦莞抬眸卻看,只見城外的煙火越過正華門高高的飛升上了空中,又五彩絢爛的炸了開來,不斷地噼啪聲中,整片天穹明亮如晝,將秦莞身邊每一個人的面龐都映的清清楚楚,秦莞微仰著頭,只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在這城墻之內。
所有沒資格登上城樓的人都留在了正陽門到正華門之間的小廣場上,兩側高高的宮墻猶如囚籠,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壓抑的沉重并沒有因為絢爛的煙火而減輕。
秦莞輕呼出口氣,幸好她沒有真的成為雍王妃。
所幸,燕淮著急太后的病情,并未在城樓之上久留,等正華門之外再一次山呼萬歲之聲落定之時,秦莞看到帝后的儀仗往城樓之下來,留在底下的人立刻左右分開讓出了中間一條道,很快,帝后的儀仗走下了城樓臺階,然而也是在這時,又一個小太監從正陽門之內快步跑了出來,燕淮和趙淑華正要重新上車輦,見狀腳步當即一滯。
“皇上,皇上——奴才是袁總管身邊的,袁總管排奴才來稟明皇上,派出去的人久久未回,太后那邊……太后那邊已經不行了……”
這樣冷的天氣,小太監卻是跑出了一身的大汗,他跪倒在眾人當初來的那條道上,語聲之中已經帶上了哭腔,燕淮身子一晃,“什么叫不行了?!不是有人守在太后那里嗎?”
小太監繼續道,“院判大人和柳太醫一直在看,可是太后娘娘似乎堅持不住了,藥煎好了,太后娘娘卻喝不進去,眼看著便不成了……”
燕淮一聽這話,眉頭頓時一豎,一邊上了御輦,一邊怒道,“堂堂太醫院院判也救不得太后?!真真是……”
燕淮怒不可遏,“派出去的人沒有回來就再派人!燕徹!”
燕淮吼了一聲太子的名諱,燕徹立刻從后面走上前來,“父皇放心,兒臣明白,兒臣立刻再派人出宮找和太醫——”
“要快!”燕淮利落一語,說完這話雙拳一攥神色焦急。
他正要吩咐起駕壽康宮,冷不防的,不遠處的人群之中忽然有人說了一句話。
“咱們這里不是有一位醫仙嗎?太后娘娘病情緊急,何不讓她試試?”
說話的是個嬌柔的女子之聲,燕淮一聽,眉頭一皺,“誰在說話?!”
如此一喝問,人群頓時一靜,許多人朝聲音來處看去,便見馮沉碧小臉微白的上前了兩步,“回皇上,是臣女在說話。”說著,馮沉碧趕忙道,“臣女只是聽聞太后娘娘病情告急,想著,咱們這里不是有個醫仙嗎?皇上適才說她醫術高明,此時何不讓她試試呢?”
馮沉碧語氣婉轉低柔,饒是燕淮正在氣頭上也不好斥責她多言,不僅如此,馮沉碧這話到底還是提醒了燕淮,宮中有太醫,不僅如此,宮中還有常給太后看病的太醫,如此境況之下,沒有人想得到秦莞這個小姑娘,再加上燕淮沒見過秦莞治病,他雖然夸了秦莞,可并未親眼所見,心中便不會那般篤定,可如今情況卻不同,和太醫遲遲尋不到人,而太醫院院判救不得太后……難道就這般看著太后咽氣嗎?!
燕淮眸色一肅,“秦家九丫頭在何處?”
他坐在御輦之上,高高在上的一吼,秦莞便是不想出來也得出來。
秦莞從馮沉碧之后走了出來,燕淮一看見她便道,“九丫頭,你可敢給太后治病?”
這話一出,無數道目光都落在了秦莞的身上,秦莞斂眉站著,一顆心卻在打鼓。
馮沉碧說這話絕對不會是好心,她這般將自己推出來,不過是要讓她接下這燙手山芋罷了,而這山芋不僅燙手,還可能要人命,這可事關皇太后的性命!
秦莞抿唇未答,距離燕淮極近之地的秦述卻抱拳站了出來,“皇上,請皇上恕罪,秦莞她年紀尚輕,論資歷全然比不上太醫院的諸位御醫們,連御醫們都沒有法子,她就更是……”
秦述這話意思分明,秦述語聲落定,周圍也響起了低低的附和聲。
“是啊,這九姑娘看著年紀這般小,別說是太后娘娘了,便是隨便一個百姓也不放心讓她治病啊……”
“太后娘娘的病非一朝一夕,她此前從未接觸過,到了這般緊要關頭,只怕根本不知道從何處下手吧?還是要慎重啊……”
語聲高高低低的傳到燕淮的耳朵里,燕淮倒是不怪罪,這樣的想法不僅這些人有,他自己也有,這般想著,他又深深看向秦莞,卻見秦莞仍然垂眸站著,似乎并不為這些議論所動,燕淮鳳眸微瞇,目光便帶了幾分壓迫之力。
秦莞知道燕淮在看她,他在等她的答案。
“皇上,民女修習醫道年限不長,資歷的確尚淺。”
秦莞終于開口,然而答案卻是這般,燕淮一聽眉頭便皺的更緊,這些人說的是對的,秦莞不過是個半大孩子,這樣一個小姑娘,旁人對她的要求自然也低,治好個頭疼腦熱的便會為人稱道,而更重要的是,連她自己都沒有信心,他又怎敢將太后的性命交到她手中。
燕淮眸色微沉,并不打算為難秦莞。
“不過——”
燕淮正要下令起駕,可秦莞竟然還沒說完,他眉頭一揚,看著秦莞。
秦莞抬眸,亦朝著燕淮看了過來,這一晚上,這是她第一次抬眸正視皇帝的目光,“不過,若太后娘娘真的到了性命垂危之時,秦莞愿意以一己之力一試。”
這話落定,不僅別的人神色大變,便是秦述都滿不贊同的看著秦莞,奈何他離秦莞太遠,便是想制止秦莞也已經來不及了。
燕淮瞇眸,“一試?你可知這事關太后娘娘的生死?!”
秦莞點點頭,“民女知道,在民女的眼中,太后娘娘先是病者然后才是太后,適才聽宮奴所言,太后娘娘的病情似乎垂危,然民女只聽描述還不知太后娘娘病情嚴重到了何種地步,并且民女也無一定能治好太后娘娘的把握,所以要不要民女一試,請皇上決定。”
燕淮眼底便生出了兩分薄光來,好大膽的丫頭!竟然將決定權推到了他這里來,若是此番救治不得,她是否要說當初是他讓她一試的?!
燕淮絕不會拿太后的生死當做兒戲,可是看著此刻又垂眸肅然而立的秦莞,他心中卻也生出了兩分激賞來,唇角一沉,燕淮語聲微冷的道,“上輦來!”
擲地有聲的三個字,不光旁人沒反應過來,便是秦莞自己也沒反應過來,燕淮見她前一刻還頗有幾分機鋒,此刻又呆愣起來,不由不耐道,“還不快點,太后娘娘危在旦夕,若因你延誤了救治之機,朕定要治你之罪!”
秦莞頓時肯定了燕淮的意思,她將裙裾微微提起,快步朝著燕淮走來,然而還是不明白燕淮的“上輦來”是何意,要知道這可是御輦!
秦莞走到了燕淮的輦車旁,一旁秦述和秦琰急的恨不得走出來拉住秦莞,然而事到如今,他們那里還能阻止的了?!
正在秦莞不知上哪個輦之時,正陽門之內又跑出來一個小太監,見到來人,燕淮神色立刻就變了,其他人也是心頭一跳,難道太后已經……
小太監急急跑到了御輦跟前,燕淮忙道,“你是壽康宮過來的?太后她……”
小太監掀袍就跪,“皇上,奴才傳睿親王世子殿下的話,世子殿下說,請秦府九姑娘入壽康宮替太后娘娘問診,殿下還說,如今只有九姑娘能救太后娘娘。”
這話一落,燕淮不僅長長的呼出了口氣,再看向秦莞之時,眼底更有了幾分信任。
燕遲能專門派人來傳話,就一定不是虛言。
燕淮身子往一側移了移,拍了拍身邊的位子,“還不快些?!”
秦莞只覺背后無數道銳利的目光落了過來,這些目光有驚訝有羨慕,更有看好戲的輕鄙,只有秦莞對面的秦述和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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