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孟府,馬車上的秦莞眉頭微皺,“這邊可有調(diào)查出什么來了?”
燕遲神色沉凝道,“鄭大人派人在湖邊搜查過,發(fā)現(xiàn)在湖岸的另外一邊,也是靠近的淤泥的地方有腳印出現(xiàn),只是那邊淤泥更淺,那腳印不深,然而這幾日孟府湖邊被搜查過多次,足見這腳印是新留下的。”
說著,燕遲又道,“那腳印也是去往四房和三房院子的。”
秦莞眉頭微皺,“適才在孟瑤那里,我看到了寧師傅給孟家做的畫,畫上表面看起來沒什么,可有幾幅畫卻能看出二房和四房的矛盾,還有,二夫人如今一直無所出是因為早前小產(chǎn)過傷了身子,這一傷身便再也沒能好,后來她便避世不出了。”
“小產(chǎn)?”燕遲蹙眉,“你懷疑此事也有什么內(nèi)情?”
秦莞眸色暗沉沉的,“雖然眼下證據(jù)指向三房和四房,可二夫人這邊的事還未調(diào)查得來消息,還是不能完全排除嫌疑,雖然我們說兇手應(yīng)該是個男子,還是個會武功的男子,可也不難保是有人串通。”
燕遲頷首,“此事我會派人去查。”
秦莞在孟瑤處所得的消息就這么些,便沒再多言,她將一旁的絲帕拿過來,展開一看,里面便是那不知其名的棕黑色顆粒,秦莞看著那顆粒眉頭緊皺,“這些東西我還得回去好生琢磨一番,若是能知道這是什么,想必會有大進(jìn)展。”
燕遲見她面色沉凝,便輕嘆了一聲,“好,但是你也不要給自己壓力太大了,你本要日日給太后娘娘看診,再加上此事,我只怕你太過勞累。”
秦莞將帕子一收,卻是笑了,“看診和驗尸都是我喜好之事,我倒不覺勞累,你放心吧,且我做的這些都是不費(fèi)力的事,其他事你和鄭大人已經(jīng)做了。”
“不費(fèi)身體之力,卻要費(fèi)心力。”燕遲握住秦莞的手,眼底浮著幾分疼惜,“若非知道你好此道,我斷不會讓你插手這些事。”
秦莞一笑,“為生人救疾,為死人伸冤,豈不一樣是積德積福之事?”
燕遲鳳眸微狹,“和你相比,生人死人又算得了什么。”
一句低沉的話落定,秦莞仿佛聞到了一股子塵囂血?dú)庵叮B忙反手握住燕遲的手,“這里是臨安,生人和死人的事是重要的。”
燕遲眸色微松,唇角彎了彎,秦莞心中頓時松了口氣,她何嘗不知,即便燕遲能在京城的朝堂之上如魚得水,可朔西的法則,才是他喜好并遵循的法則!
在那里,只有對戎?jǐn)澈统鹨暫蜌⒙荆渌娜耸掠炙闶裁矗?br />
回了侯府,秦莞和胡氏打了一聲招呼,立刻回了松風(fēng)院,將帕子里的黑棕色顆粒倒出來,又放在水里淘洗了數(shù)遍,饒是如此,仍然沒能讓顆粒變色。
燕遲說此物像植物的種子,秦莞深以為然,然而就秦莞知道的,許多花木的種子都長的這般,甚至還有許多藥材也是如此,她手上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你們小姐在干什么?”
秦莞正沉思著,秦霜卻從外間走了進(jìn)來,她今日戴了一朵芍藥的絹花,如云的烏發(fā)因為這一朵絹花的點(diǎn)綴立刻顯得明麗起來,秦莞抬眸看去,忽然間發(fā)現(xiàn)秦霜竟然生出了些許的變化,在錦州之時,秦霜還稍顯微胖,可如今,秦霜似瘦了幾分,一時間,臉上的線條更為纖柔合度,嫻靜不語之時,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
大周以女子纖柔為美,見秦霜變得更為柔美可人,秦莞心中不由生笑,到底是要說嫁的人了,“剛回來,也沒做什么,半夏,倒茶——”
秦莞吩咐一聲,將裝著那不明之物的磁盤放在了一旁。
秦霜走過來,一眼就看到了秦莞身前之物,“咦這是什么?”
說著就要用手去拿,秦莞眼睜睜看著她白皙的指尖將那些顆粒劃拉來劃拉去,猶豫一瞬還是道,“這是今日去驗尸,從死者肚子里拿出來的。”
秦霜猛地一愣,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似的跳了起來,摸過那些顆粒的手甩來甩去,“什么什么?!死人肚子里的東西!那你為何不早點(diǎn)告訴我!”
看著她驚嚇慌亂,秦莞不由失笑,“你動作太快,哪能容我告訴你呀。”
說著捧著那瓷碟晃了晃,“我都洗干凈的,你放心。”
秦霜掏出帕子不停的擦自己的手指,一臉的苦相,“我就說你今日怎么回來的這么晚,竟然又去驗尸了你!這東西再怎么洗,也是死人肚子里待過的,而我剛才還以為是你要種花了,還想說與你一起種呢,結(jié)果,結(jié)果……”
秦霜一張臉皆是哭相,秦莞只害怕她真哭出來,不由將她拉著重新坐下,“好啦好啦,這東西真是干凈的,你看,我不也隨便放在手上的?”
秦莞將瓷碟往手上一倒,顆粒盡數(shù)到了她掌心,她便壓低了聲音道,“這些東西可是事關(guān)那人冤情的,我正在想這些是什么,若是想明白了,便能破案子了。”
秦莞語氣神神秘秘的,話音剛落,半夏走了進(jìn)來,她立刻不再說,秦霜見狀,也被她這語氣感染,亦神色一定不再做嫌惡之樣,待半夏退下,秦霜方才看著秦莞,“你說的是真的?這是破案的東西?”
秦莞頷首,“騙你作甚,城中又出新案子了。”
秦霜眨了眨眸子,“不會是……孟府的案子吧?”
秦莞繼續(xù)點(diǎn)點(diǎn)頭,“就是孟府的案子……”
秦霜仍然有些嫌棄死人肚子里的東西,卻開始仔細(xì)看秦莞的掌心,看著看著瞪秦莞一瞬,“好呀,你現(xiàn)在越來越鬼精靈了,哄我?guī)湍悴榘缸幽兀@些東西晦氣的很,你一個女兒家的,時常接觸死人會沾有死人氣的,好歹有點(diǎn)避諱……”
秦莞只想說比起接觸死人,她本身就已經(jīng)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卻又怕嚇到秦霜,到底沒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適才你說你以為我要種花?”
秦霜點(diǎn)頭,“是啊,這不是花種子?”
秦莞坐在秦霜身邊,搖頭,“不一定的,這種形狀顏色又小的種子,除了是花種子,許多草木種子也是,大都能入藥,眼下我沒法子確定。”
秦霜歪頭想了想,忽然道,“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點(diǎn)東西!”
她說著起身就要走,秦莞忙道,“此事不可對人說。”
她這么一說,秦霜頓覺秦莞待她親近,連這等秘事也告知她,一時哪里還能記得害怕忌諱,只胸膛一挺,“你就放心吧!”說著便跑了出去。
秦莞見她這般笑意微深,卻不知秦霜要去做什么。
很快,只見秦霜抱著一個小盒子走了進(jìn)來,她一進(jìn)門便獻(xiàn)寶似的將盒子打開,一打開,只見里面是一個一個的小布袋,小布袋上面貼著字條,秦莞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牡丹”二字,再看過去,卻都是“芍藥”“茉莉”等字樣。
秦莞眼底微亮一下,秦霜便道,“過一陣子就開春了,我那院子里花少樹多,我不喜歡,所以我打算自己種花,這些是我讓晚晴去府中匠人那里要的,打算過一陣子親手重在院子里,你且打開看看,比對比對,看哪個像不就行了?”
“你怎么這么聰明!”秦莞極少夸秦霜聰慧,可這一次卻是發(fā)自肺腑,她忙一個個將秦霜的花種袋子打開,一個一個的拿出來比對!
秦霜得了夸贊,興致越來越高,也幫著秦莞一起,可很快,二人面上雀躍消失了,牡丹花種子沒有這般小,杜鵑花種子更為細(xì)長,芍藥的顏色更深,茉莉的顏色更淺……如此看下來,竟然也沒有一個最為相像的。
“這……這是不是茉莉種子?”
秦霜有些狐疑,秦莞卻搖了搖頭,“不是,這些種子要比茉莉種子更圓一些。”
“那……是芍藥種子?”
秦莞熟知藥理,在辨別一道之上自然更為精細(xì),她仔細(xì)的又比對了一番,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那些匠人在哪里?可還有其他的花種子?”
反正無事,秦霜說的這對比的法子也是簡單,秦莞便打算走這一趟。
這般說著,秦霜便站起身來,“我知道,我?guī)闳ィ ?br />
時辰還早,二人披了斗篷,各自帶著侍婢出了院門,侯府下人極多,匠人也不少,所有的奴仆都住在府中偏西的下人院,秦莞從未來過此處,倒是秦霜帶著她走了過來,府中的專門侍弄花草的花匠是一對父子,聽聞兩位小姐要拿種子種花,忙帶著二人去了庫房。
“九小姐,這里有二三十種花木的種子,不知您要什么?”
秦莞忙道,“我自己先看看吧——”
庫房的種子皆無標(biāo)識,秦莞一眼看過去,的確有幾個和秦莞手中的相似,然后如同芍藥和茉莉一樣,細(xì)細(xì)比對還是不同,那老花匠便道,“小姐想要的是什么?”
秦莞彎了彎唇,拿出了袖中的種子,“麻煩你幫我看看,這是什么花種子,這是別人送我的,今日我便不拿重復(fù)的了。”
秦莞展開帕子,老花匠一看,笑道,“九小姐,這是月季種子,應(yīng)該還是泡過水的,不過好像泡的太過,九小姐等等,老奴去拿些新的給你。”
說著,老花匠走到一個角落,從一個布袋子里拿出了新的月季花種子。
這些種子拿出來,秦莞方才看到了月季花種子本來的樣子,想必秦莞手里的,老花匠拿的則要顏色淺淡幾分,秦莞不敢大意,“你可有認(rèn)錯?”
老花匠笑呵呵的道,“這怎么會認(rèn)錯?老奴種了一輩子花,便是閉著眼睛問問氣味兒都能問出來,種花之前,花種子泡一泡好發(fā)芽,可小姐手里的卻是泡過了,已是死了,小姐要種的話,便拿新的去。”
秦莞自然相信一個種了幾十年花草的匠人之語,于是點(diǎn)點(diǎn)頭,又真的拿了四五樣花種子方才離開,一出下人房,秦霜便喜道,“怎么樣?!還是我出的主意好吧!這不就找到了?!月季花,竟然是月季花種子,可是,為何被人吃下去的呢?”
秦莞也在想這個問題,“月季花種子可以入藥。”
秦霜雙眸一睜,“有什么效用?”
“可以清熱解毒,消腫止痛,祛除風(fēng)濕,還能治女子例假紊亂等。”說至此,秦莞又腳步一頓,“還能治皮疹口潰和咳喘哮癥。”
秦霜沒察覺出秦莞的異樣,“小小花種子竟然有此效用?”
秦莞唇角抿了抿,“單單吃這一樣自然沒法子真的治病,得和其他藥一起用。”
秦霜點(diǎn)點(diǎn)頭,見秦莞陷入了沉思便有些狐疑,她見秦莞走得慢,便沒急著往回去走,反倒是在園子里繞了幾步,如此便走到了另外一條路上。
某一刻,茯苓忽然輕咦了一聲,“這里還是原樣子……”
秦霜停下腳步轉(zhuǎn)而去看,卻見是一處關(guān)門閉戶的院子,這處院子在府中西北,很是幽靜,卻似乎長久無人住有些凄冷,秦莞回神,也看了這院子一瞬,然而這會兒她心中煩思,卻沒注意茯苓的話,看了看院子轉(zhuǎn)身繼續(xù)走,茯苓追上來一步,“小姐,這里就是以前小姐小時候住過的院子啊——”
秦莞腳步一頓,茯苓道,“小姐生下來之后在這里住了兩年呢,后來老爺才搬出去獨(dú)居呢,以前奴婢跟著老爺夫人過侯府來的時候老爺還帶小姐來此處玩耍過。”
秦莞眉頭皺起,看著院門上的“鶴汀”二字一時不知該做什么表情,秦霜這邊已經(jīng)笑起來,“看看你,連自己住過的院子都忘記了。”
秦莞不動聲色的道,“從前的事的確好多記不清了,何況看到這些就要想起父親和母親。”說著秦莞搖了搖頭,“走吧,回去吧。”
秦霜聞言忙不敢笑了,跟在秦莞后面往松風(fēng)院去。
一行人剛走,不遠(yuǎn)處的花圃之后便走出來兩個人,墨意狐疑的看著秦莞離開的方向道,“小姐,九小姐怎么連小時候的院子也不記得了?說她在錦州的時候傷過腦袋,到底是真是假?說起來,九小姐以前在侯府的時候還想住這里沒住成呢。”
秦朝羽知道墨意所言,從前秦莞想住父親以前住過的院子,然而因為此處有些偏,秦述不放心,便還是讓她住在了松風(fēng)院,因是如此,此番秦莞回來,依舊住著松風(fēng)院。可適才,她對這鶴汀院似乎并未任何眷戀之情,秦朝羽瞇眸片刻,只覺古怪。
……
……
月季花的種子會用在何處?
秦莞思考之時不喜人打擾,一回院子便坐在窗前長榻之上陷入了沉思。
她這模樣讓秦霜也不敢多言,坐了一會兒便覺無趣的緊,而后便回自己的院子了。
秦莞看著新拿的月季花種子想了半晌,這花種子能入藥,然而眼下是隆冬,無人拿它去解暑清熱,那么剩下的,便是風(fēng)濕和女子之病了,還有哮癥……
然而這又怎么可能?
秦莞想到孟瑤的臉,全然不信此事和孟瑤有關(guān),那除此之外,整個孟府便只有二夫人四夫人,以及三房的兩位女主人了。
有女主人還不夠,還得有個能殺人的幫手才行。
這般一想,秦莞又想到了孟輝的身上。
搖了搖頭,秦莞只覺自己如此亂想委實不妥,隨即拿了紙筆來寫了一封短信,將自己發(fā)現(xiàn)的交代一番,剩下的,燕遲他們自會查證。
待寫完,秦莞叫來白櫻,“將這個送去給他。”
白櫻掌握著和燕遲聯(lián)絡(luò)的方法,聞言接過短信自去送信。
消息送了出去,秦莞便心安下來,到了晚間,有只信鷹落在了松風(fēng)院后堂,白櫻將信筒摘下,秦莞一看,一顆心更是定了下來。
連著兩日,秦莞未再收到孟府的消息,她照舊每日入宮給太后看病,而連著幾日下來,太后的病況也大有好轉(zhuǎn),如此一來,秦莞每日都入宮便改成了兩日入宮一次,到了初八這日,一大早胡氏便準(zhǔn)備往武安侯府赴宴。
辰時剛過,仁壽堂里秦莞四姐妹皆已穿戴整齊候著。
秦朝羽仍然是一身紅裳華貴奪目,再加上一件銀紅色的斗篷,如傲雪的寒梅一般明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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