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如墨,清月被厚厚的云層掩去,整片大營都淹沒在了黑暗之中。
拓跋銳在帳中靜坐片刻,等到耳邊再也聽不到一點兒聲響的時候方才從帳中摸了出來,他的大帳之外空蕩一片,拓拔蕪和拓跋弘的帳外亦如此。
昨夜,他借口不放心,讓所有北魏武士徹夜守衛,結果一晚上自然沒出任何亂子,然而北魏的武士們卻都有些頂不住,又走了一天路,到了今夜,他還沒開口,拓拔蕪先讓所有人下去歇著,今夜若再不睡,明日便沒法趕路了。
大營最外面,趙禹領著人守著,外面防衛謹慎,可里面卻是空了。
拓跋銳在黑暗之中站了片刻,他目光緊緊的盯著不遠處的一處大帳,似乎在做什么掙扎似的,動或者不動,就在他一念之間,可結果卻是天差地別。
徐常是拓跋琦的人,等他們回了北魏,拓跋琦必定沒有好下場,拓跋琦敗北,便只剩下了拓跋弘和他,現在,是除去拓跋弘最好的機會!
如今雖然只是初春,可這山林之間干燥少雨,有個什么火星一落,去年冬歲積攢了一年的枯葉便遇火就著,著火是再正常不過的意外了。
這般想著,拓跋銳抬步朝前走去,拓跋銳武功雖然尋常,卻也是練家子,他腳步聲極輕,在這萬籟俱寂的夜色之中,他悄無聲息的靠近了拓跋弘的大帳。
站在大帳之外,拓跋銳似乎能聽到帳內的呼吸聲。
拓跋銳站了一瞬,又四下看了一眼,將手中的松油倒在了大帳邊上,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他繞著大帳倒了一圈,又將裝松油的水囊扔在那,掏出火折子一起扔了上去。
只要火燒起來,就能將一切都毀滅殆盡!
“轟”的一聲,看著火勢沿著大帳便是一圈,拓跋銳心道這松油果然好用!眼看著火勢燃了起來,拓跋銳一個轉身便想走,可剛一轉身,拓跋銳愣了住。
數十個黑色的身影站在他身后,他們如同鬼魅一般,不知道何時來的,可顯然,他們來了許久,看到了他放火……
一瞬間,拓跋銳如遭雷擊的愣在了當地。
拓跋銳還沒說出什么來,忽然,兩道身影一閃入了火帳之中,很快,剛被火勢驚醒的拓跋弘被二人帶了出來。
而同時,燃起的火勢很快被不遠處的大周禁軍發現,眾人一聲接一聲的大喊起來!
“走水了——”
“走水了!快救火!”
此起彼伏的聲音一下子在營中炸開,趙禹領著禁軍們趕了過來,到了跟前,卻看到拓跋銳被十幾道黑色的身影圍著,看了一眼這十幾道身影,又看到了被救出來的拓跋弘,趙禹一下子醒過神來,他抬手一指,“先救火——”
禁衛軍們撲上前去,雖然無法將火勢立刻撲滅,卻是阻止了火勢的蔓延,很快,“砰”的一聲巨響,著火的大帳頓時塌了下來,四周的禁軍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而在這時,拓拔蕪和其他北魏的武士都走了出來,看著這場面,一時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拓跋弘亦醒了過來,此刻輕咳著被幾個北魏武士接過!
“趙副統領!這是怎么回事?!”
拓拔蕪輕喝一聲,又看向拓跋銳,“五弟?!這是怎么回事!”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拓跋弘輕咳幾聲,靠著北魏武士的手方才將將站穩,然后他遲疑的看向了拓跋銳和這十幾個黑衣身影!
拓跋銳站的地方靠近大火處,而這十幾個身影十分陌生,本不在營中,那么這些人是誰,拓跋銳為何又和他們行劍拔弩張之勢?!
“太子哥哥,你沒事吧?”
拓拔蕪關切的問了一句,拓跋弘搖頭,“沒事,趙副統領來的很快。”
趙禹輕哼了一聲,他得了燕遲的交代,這幾日都不敢大意,他來的當然快了!
拓拔蕪很是不耐煩,誰都看得出來,這火是沖著拓跋弘來的!
“趙副統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會著火?!”
趙禹輕哼一聲,散漫的道,“這就要問五殿下了!”
拓跋銳冷汗淋漓,面色慘白,他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聽到趙禹這話也無反駁,好像默認了趙禹的話一樣,他只看向那十幾道身影,“你們是什么人?”
話音落下,這十幾道身影卻忽然轉身向著不遠處的黑暗之中躬身,好似在迎什么人一樣,眾人都朝著那處看去。
這一看,卻見如墨的夜色之中,一道比夜色還要深沉的身影緩緩走了過來。
拓拔蕪一訝,“燕世子?!”
拓跋弘更是皺著眉頭,“這大晚上的,燕世子怎會來?”
燕遲此刻應該在巍山獵場的營地里,可他卻出現在了這里?!
這么說起來,這些黑衣人便是他的人,再加上這場火,拓拔蕪不由得皺眉,莫非……燕遲早就知道這里會有人放火?!
看到燕遲的那一剎,拓跋銳徹底的沒了希望。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燕遲,一點點看著燕遲走近。待看清了燕遲面上的冷峻之色,拓跋銳便知道燕遲此來是為了什么了。
燕遲看著拓跋銳,好整以暇的,“五殿下失策了。”
燕遲語聲不疾不徐的,好似在說一件十分平常之事,遠處的火光落在他眼底,變成細細閃閃的瀲滟星河,拓跋銳額上的汗如雨一般不停的落。
“五殿下如果能忍住,不再繼續害太子,或許還真的拿你沒有辦法。”
不再繼續害太子?難道他以前害過不成?
拓拔蕪忙道,“燕世子,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此番跟來,就是知道會出事?這火……是五弟放的?”
拓拔蕪心底其實已經明白了,卻還是不敢相信,拓跋弘更是眸色深沉的看著拓跋銳,他被射傷的時候是在山梁上,可再次醒來卻已經到了山澗之中,這中間發生的事他不清楚,可徐常射殺她卻是明明白白的,難道拓跋銳又做了什么?還是說徐常是他的人?
拓跋銳唇角顫顫巍巍的,“你……怎知道……”
燕遲笑了下,眼底卻無半點笑意,“徐常先用箭射殺了拓拔太子,而你,是在兩個時辰之后找到的拓拔太子,發現拓拔太子未死,你不僅不救,反而還將他推到了山澗之中,那誘食也是你留下的,你想悄無聲息的讓拓拔太子死透,不僅死透,還要死的尸骨無存!”
燕遲冷冰冰的說出這些話,一旁的拓拔蕪瞪大了眸子!
害拓跋弘的兇手不僅是徐常!竟然還有拓跋銳?!
拓跋弘失蹤,而拓跋銳明明找到了拓跋弘,可他不僅不救,還要再害拓跋弘一次,如果當時他救了拓跋弘,哪里有后面的那么多事,西梁的付德勝也不會死,拓跋弘也不會受那么多的罪,拓拔蕪惱恨的看著拓跋銳,“拓跋銳!你給我說話!燕世子說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見死不救還害了大哥!”
拓跋弘此番出事拓拔蕪性子改了許多,從前她對拓跋銳有些不喜,這次之后也拿他當做弟弟看了,可沒想到,拓跋銳竟然壞到了這個地步!
被拓拔蕪一喝,拓跋銳拳頭緊緊一攥,“害他的人是徐常!不是我!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拓拔蕪面色一變,上前一步道,“你這就是承認了是吧!你怎么敢?!拓跋琦膽大包天!你竟然也敢對大哥下手?!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他是我們的大哥!”
“他是北魏的太子!”
拓跋銳回吼了一句,一雙眼睛都紅了,“他不是我大哥,他是北魏的太子,他生來就是太子!憑什么?!憑什么就是他坐上那個位置?!”
拓拔蕪惱恨的看著拓跋銳,心想他果然是個壞的!
拓跋弘則十分沉痛,說來說去,到底是因為爭奪權力罷了!
拓跋琦想坐太子之位!拓跋弘亦想坐太子之位!
拓跋銳冷笑一聲,“世子殿下費這樣大的心思又如何?你們還能殺了我不成?!”
燕遲不再看拓跋銳,轉身對著拓跋弘道,“拓拔太子,大周為了你的安危已經仁至義盡,接下來便是你們北魏自己的事,我們就不插手了,自然,如果接下來你再因為五殿下有什么意外,大周也不會負責。”
拓跋弘輕咳了一聲,點了點頭,“有勞世子殿下。”
拓跋弘看了拓跋銳一瞬,緩聲道,“把五殿下給我綁起來。”
他的傷勢還沒好,說話仍然有氣無力的,可他是北魏的太子,北魏的武士怎敢不聽他的話,很快,十幾個北魏武士圍了上去,拓跋銳后退一步,一把抽出了腰間的短刀,“你們敢?!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知不知道我母妃是誰?!”
拓跋銳做著最后的掙扎,燕遲的目光卻落在了拓跋銳的短刀之上。
拓跋銳拔了刀,他一手拿著刀鞘,那刀鞘之上雕刻著青雀的圖案,燕遲隱隱的看到了其上有類似秦莞畫下來的圖樣,燕遲眉頭微蹙,卻一時沒了去探究的欲望。
事已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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