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紀余弦手臂抽出來,靠近床榻一步,低聲問道,“她怎么樣?”
顧老頭打了個哈欠,“受了驚嚇!”
蘇九看了一眼抹淚低泣的任瑜,走到窗子前,俯身在被打濕拱破的那一塊窗紙前查看。
床榻上任芷兒幽幽轉(zhuǎn)醒,睜眼看到紀余弦,雙眸猛然大睜,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慌聲道,“公子,謝盈來了!她來找我了!”
“不是我!不是我害的她!”
“我是冤枉的!你知道,我是冤枉的!”
任芷兒口不擇言,胡亂的喊叫,死死的抓著紀余弦的手臂。
紀余弦長眸一轉(zhuǎn),看向顧老頭,顧老頭手中的針對著任芷兒一處穴道扎下去,任芷兒頓時向后仰去,緩緩閉上眼睛。
任瑜走到蘇九身邊,怯懦的小聲道,“少夫人?”
蘇九似看到窗紙上沾了什么東西,用手指捻了下來剛要仔細看清楚,聞聲回頭,“什么事?”
“姐姐被嚇壞了,我也很害怕,能不能讓公子陪姐姐一夜?”任瑜咬著唇,單純的臉上滿是憂色。
蘇九看向紀余弦,點了點頭,“好!”
“多謝少夫人!”任瑜甜甜的感激一笑。
蘇九走到紀余弦身后,低聲道,“你留在這里吧,不要真出了什么事!”
再有一個時辰天也快亮了,紀余弦鳳眸一轉(zhuǎn),淡淡點頭,將蘇九身上的衣服攏了攏,“你回去睡吧,等下我便回房!”
顧老頭伸個懶腰起身,“我也回去睡覺了,丫頭,咱們一塊走!”
蘇九和顧神醫(yī)一起出了棠風院,回到主院里,蘇九手里還捻著從窗紙上擇下來的東西,進了房間,才借著燈火細看,眼中閃過一抹幽冷,打開窗子,輕輕一吹,便將手上的東西吹了出去。
任芷兒房里,蘇九一走,紀余弦也去了外室,坐在椅子上支臂假寐。
任瑜端著茶過來,雙手遞給他,“紀哥哥,你喝茶!”
紀余弦長眸睜了睜,聲音低沉淡漠,“不用了!”
“這是荷露泡的茶,你嘗嘗,還帶著荷葉香呢!”任瑜執(zhí)著的端著茶站在那。
“我說不用了!”紀余弦不耐煩的用手一擋,茶盞被碰翻,嘩的撒下來,澆在他手臂上。
“。 比舞ん@叫了一聲,退后一步,不知所措的站在那。
紀余弦臉色俊顏微冷,拿了絹帕慢條斯理的擦拭袖子上的茶漬。
任瑜忙過去,奪過紀余弦手里的絹帕小心的給他擦拭,咬著唇,一臉的自責,“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照顧好你姐姐吧!”紀余弦淡淡撂下一句,起身往外走。
任瑜站在那,手里緊緊攥著紀余弦的帕子,看著男人欣長的身影漸漸遠去,一雙水眸漸漸幽深。
這一場驚嚇后,任芷兒病的更加重了,一天里大部分時間都昏睡著,夜里還咳了兩次血。
二夫人來看了一次,見情況不妙,讓人準備了后事,也派人通知了任家。
任家夫人來看了一次,哭了半晌,只道自己女兒沒有福氣,好好囑咐了任瑜幾句,便回去了。
轉(zhuǎn)日,過了晌午,天氣放晴,蘇九剛一出府,任瑜便來了出云閣,懷里抱著她的貓。
今日守門的是張全蛋,筆直的站在院門那。
任瑜走過來,歪頭笑道,“小哥哥,你站在這熱嗎?”
張全蛋看到這么可愛的小姑娘和自己說話一下子紅了臉,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不、不,熱!”
任瑜嬌俏一笑,“到底是熱還是不熱啊?”
張全蛋窘的臉色通紅,“不熱!”
“這么大的太陽怎么會不熱?”任瑜伸出白嫩的手指指著他的額頭,“你看,你都出汗了!”
張全蛋全身緊繃,下意識的向后縮了縮身子。
任瑜瞪著大眼睛,“你躲什么?我能吃了你!還是我長的難看嚇著了你?”
“沒、沒有!”張全蛋臉色漲紫,呆呆的看著眼前巧笑嫣然的任瑜。
任瑜拿著帕子扇風,嘆道,“好無聊啊!不如我們來玩?zhèn)游戲吧!”
“什么游戲?”張全蛋憨憨的道。
“看到那顆樹了嗎?”任瑜指著前面一顆古槐,“我剛才過的時候聽到上面有蟬叫,我們來打賭樹上有幾個蟬好不好?”
張全蛋被美色迷了心,只管點頭。
“我猜有三個,你猜呢?”任瑜歪頭俏聲笑道。
“我、我猜、一個!”張全蛋道。
“誰輸了要學小狗叫哦!”任瑜嬉笑了一聲,“那你去看看樹上到底有幾個蟬?”
“哦!”張全蛋訥訥應了聲,抬步往古槐下走,到了樹下,仰頭仔細的找蟬。
任瑜捂嘴一笑,四周看了看,閃身進了院子。
一個、兩個……
那邊張全蛋還在專心致志的數(shù)蟬。
任瑜進了院子,沿著花徑小路,腳步輕快的向著內(nèi)院走去。
剛剛過了晌午,紀余弦正在午睡,院子里的下人不敢隨意走動怕驚醒了主子,所以此時院子里極靜。
書房外錦楓不知道去哪了了,任瑜走過去,輕輕一推門便被無聲的推開,她看了看身后,閃身走進去。
紀余弦正斜臥在矮榻上小憩,睡覺前和蘇九鬧了一會,紅袍束帶松散,精致的鎖骨下露出微微一抹白皙的肌膚,墨發(fā)半遮半掩,風流邪魅。
任瑜面上一紅,輕步走進去,坐在矮榻旁的圓凳上呆呆的看著榻上的男子。
男人微挑的鳳眸緊閉,鼻梁高挺,薄唇殷紅帶著瀲滟的水色,生的比女人更精致妖艷,任瑜抱著貓,眼睛凝在男人英俊的臉上,一時無法移開。
突然,男人緩緩睜開眸子,看著眼前的少女,妙目朦朧,露出一絲迷茫之色。
任瑜頓時紅了臉,咬唇,嬌怯一笑,笑顏如花。
然而不過轉(zhuǎn)瞬間,男人美目清醒,眸底滲上淺淺寒意,淡漠道,“誰讓你進來的?”
被男人迫人的氣勢一逼,任瑜頓時有些慌張,忙拿出今天早晨那塊帕子遞上去,無辜的看著紀余弦,“我、我是來給你送帕子的,我都洗干凈了!”
紀余弦隨手抄過來扔在矮榻上,長身而起,“你可以走了!”
那帕子落在榻上,任瑜懷中的雪球蹭的躥了過去要將帕子叼回來,任瑜趕緊過去將貓抱了回來,對著紀余弦福身,“瑜兒退下了!”
紀余弦背對著她,冷聲道,“這里是紀府,在這里就要守紀府的規(guī)矩,若再胡亂闖進來,就馬上離開!”
任瑜身體微微一顫,“是,瑜兒知錯了!”
說罷轉(zhuǎn)身往外走。
出了書房,任瑜嘟唇對著身后的書房嬌哼了一聲,神色懨懨的沿著游廊往外走。
對面錦楓正過來,看到任瑜眉頭微微一皺。
任瑜卻馬上換了一副天真的笑臉迎上去,“錦哥哥,我來找你玩兒的,你去哪兒了?”
錦楓臉色微淡,“這院子是不許隨便進的,你出去吧!”
任瑜委屈道,“人家只是無聊了隨便走走,又沒怎么樣?”
“快點走吧,免得等下守衛(wèi)因為你挨罰!”錦楓聲音愈冷。
“哦!”任瑜訥訥應了一聲,抱著貓往外走。
等走的遠了,任瑜回頭看著錦楓的背影,冷哼一聲,“有什么了不起,等我做了紀府的夫人,看你們誰還敢對我這樣?”
少女自己嘀咕了一句,走到院門那,見剛才那個小守衛(wèi)正低著頭想什么。
“嗨,小哥哥!”任瑜蹦過去,嚇了張全蛋一跳。
張全蛋嘿嘿一笑,撓了撓頭,“你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半天!
“找我做什么?”任瑜歪著頭笑道。
張全蛋頓時臉上又紅了紅,憨聲道,“我剛才數(shù)過了,數(shù)了三遍,那樹上就是有三個蟬,你贏了,我想找你,學小狗叫!”
任瑜噗嗤一笑,“改日再學吧!”
說罷睨了他一眼,一蹦一跳的走了。
張全蛋愣在那,看著少女的背影納悶的皺眉,明明他輸了,怎么不讓他學呢?
“汪汪汪!”
他自己叫了幾聲,大聲喊道,“我學了!”
認賭服輸,他可不愿沾一個小姑娘的便宜。
任瑜回到棠風院,桃子正端了藥碗要送進去侍奉任芷兒喝藥,任瑜忙道,“我來吧!”
“是、小姐!”桃子將藥碗遞給任瑜。
任瑜走進臥房,將床帳掀開,喚道,“姐姐,醒醒,該喝藥了!”
任芷兒微微睜開眼,眼前一陣模糊,神智也有些不清楚。
任瑜低頭吹了吹,將勺子遞到任芷兒的嘴邊。
任芷兒剛喝了一口,嗓子一口痰涌上來,頓時伏在床邊咳起來,任瑜放下藥碗,一手給她拍背,一手掏出帕子給她捂嘴。
半晌,任芷兒才好些,起身無力的靠在軟枕上喘息。
任瑜看了一眼那帕子,驚聲道,“姐姐,你咳血了!”
任芷兒掃了那帕子一眼,暗光下果然見上面一團紅,隨即目中涌上悲慟和絕望,凄聲道,“姐姐怕是不行了!”
“不會的,姐姐一定會好起來的!”任瑜眼淚流出來,伏在任芷兒身上痛哭。
任芷兒聽著她的哭聲,越發(fā)覺得悲戚,撫著任瑜的發(fā)頂,虛弱的道,“瑜兒,我要是走了,你要好生侍奉父母親,替姐姐盡孝,你知道嗎?”
“不,姐姐不會死,不會死的!”任瑜只來回念叨這一句。
任芷兒失了生的希望,只覺滿心疲憊和索然,低低道,“你出去吧,讓我自己靜一會兒!”
“哦!”任瑜起身抽泣了幾聲,哽聲道,“姐姐別胡思亂想,好好休息,等下藥涼了,妹妹再來服侍您吃藥!”
任芷兒唯一點頭,閉上眼睛側(cè)過身去,臉上一片死氣。
任瑜將床帳放下,起身往外走。
此時任芷兒之前的貼身丫鬟念繡正走進來,看到任瑜請安,悲苦道,“三小姐,我們小姐怎么樣了?”
念繡從小跟著任芷兒,后來又作為陪嫁丫鬟跟到了紀府,和任芷兒主仆感情深厚,也最擔心任芷兒的病情。
任瑜嘆了一聲,“不太好!”
念繡皺眉道,“怎么會這樣呢?之前明明已經(jīng)好多了,為什么又加重了?”
任瑜眉眼一動,道,“是不是夜里你忘了關(guān)窗子讓姐姐受了風?”
念繡慌忙搖頭,“沒、沒有,奴婢一直警惕著呢!”
“別怕,我又沒說什么!”任瑜立刻彎眼一笑,“你進去吧,等下藥涼了喂給姐姐!”
“是,奴婢知道了!”念繡拭了拭眼角的淚往屋子里走。
任瑜出了屋子,喊道,“桃子!”
桃子自院子里跑過來,臉上沁著汗,“小姐,我正給雪球洗澡呢!”
任瑜將手里沾血的帕子遞給桃子,“快點洗了!”
“是!”
桃子接過帕子,又回院子里重新打了水,把帕子展開,見上面一團干涸的血跡,桃子微微一怔,這不是前幾日三少夫人咳血的帕子,當時她就要洗,小姐沒讓,怎么今日又拿出來了?
桃子疑惑的將帕子泡在水里,心里嘀咕,這么多天了,上面的血跡已干,恐怕洗不掉了。
傍晚時紀余弦有事出門,告訴奶娘讓蘇九不必等他吃晚飯。
蘇九回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吃了飯后去書房看書。
桌案上還放著她昨晚沒看完的折子戲,蘇九隨手拿了坐在矮榻上翻看。
小幾上放著她平時喜歡吃的糕點,蘇九拿了放在嘴里,突然聞到一股特別的香氣,有點熟悉,好像在哪里聞到過。
低頭便見自己身下坐著一塊帕子,蘇九拿起來放在鼻子下頓時打了個噴嚏。
云紋錦的帕子,是紀余弦用的,她看到過,但這香味……
蘇九微微皺眉,又放到鼻子下聞了聞,恍惚想起,府里新來的那位任家三小姐身上似乎就是用的這種香粉。
帕子一抖,上面幾根白色的毛落在暗紅色的小幾上,蘇九捻起來,目光微深。
……
紀余弦回來的時候,蘇九倚在榻上,臉上蓋著書本,已經(jīng)睡著了。
男人輕輕一笑,抱起她往回臥房。
蘇九趴在他肩膀上,含糊道,“紀余弦”
“嗯、”男人聲音性感低柔,“困了就回去睡,不必等我!
蘇九哼了一聲,含糊的嘀咕道,“誰等你了?”
男人低低的笑,不置可否,拿了件薄錦的披風罩在她身上,大步往外走。
蘇九眼睛一瞥床榻,淡聲道,“你的帕子落在榻上了!”
紀余弦回眸掃了一眼,“丟了吧,不要了!”
蘇九隨口道,“那么香的帕子丟了多可惜!”
紀余弦一怔,隨即唇角笑開,側(cè)頭在她白凈的臉蛋上輕輕一吻,“吃醋了?”
“什么?”蘇九挑了挑眉。
“為夫是無辜的,夫人要相信為夫!”紀余弦雙手托著蘇九的腰身,俯身抵在她額上,親了親她粉紅的唇瓣,一雙妙目流光閃爍。
蘇九雙腿勾著他的腰,上身往后躲,笑道,“什么無辜,我聽不懂!”
紀余弦湊過去咬她下巴,“小丫頭要成精了,還說不懂,那為夫好好教你!”
兩人走在廊下,紀余弦等不及回房,旋身將她抵在廊柱上,咬著唇瓣吻進去,熟練的勾著她回應,糾纏。
夜色寂靜,一輪彎月掛在樹梢,凄迷的月色撒下來,在兩人親密的身影上灑下一片晨光霞影,隨風而動。
旁邊海棠花開的正艷,香氣襲人,不知名的小蟲低低的叫著,叫的蘇九心中一片燥熱,蠢蠢欲動。
良久,蘇九被吻的氣喘吁吁,吐氣如蘭,閉上眼睛靠在石柱上喘息。
紀余弦從她唇里退出來,舍不得離開,一下下吻著她唇角,低啞問道,“現(xiàn)在懂了嗎?”
蘇九腦子里成了漿糊,早已忘了兩人之前說了什么,俯身過去趴在男人肩膀上,整個人都懶懶的。
夜風襲來,月華掠過樓臺飛檐,掠過花廊軒窗,掠過兩人身側(cè)的海棠花,無聲流瀉,將一切靜謐和美好隨著呼吸鐫刻進兩人心底,如浪淘細沙般,輕輕沉淀。
任芷兒的病一日比一日重,漸漸已經(jīng)吃不下東西,連藥都喝不下去了。
二夫人每日都過去看望一下,看著昏睡中瘦的脫了形的任芷兒不斷抹淚,低聲道,“咱們紀府是招了什么災,盈兒那般走了,如今芷兒也變成了這副模樣!”
念繡在一旁聽著,上了心,哭的紅腫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陰暗。
不過兩日,府里下人便開始傳言,少夫人和紀府相克,來了還不到一年,就要克死兩位小夫人,再聯(lián)想之前蘇九飛到半空踢飛謝盈的事,直接就把蘇九說成了妖孽。
謠言在府內(nèi)傳開,漸漸鬧的人心惶惶。
蘇九每日上午在書房習字,下午出府,自然沒聽到這些傳言,只覺府里的人見了她似乎目光躲閃,都有些不對,卻也并未放在心上。
于老先聽到有府內(nèi)兩個小廝私下議論,當場便將兩人斥責了一頓,并下了命令,再有胡言亂語的人,直接杖責后趕出府去。
下人不敢再議論,對蘇九卻更加忌諱。
這日下午蘇九出門,迎面正碰上任瑜從外面回來,身后跟著她的貼身丫鬟桃子,還有棠風院的幾個丫鬟婆子。
任瑜先上前一步請安,“瑜兒見過少夫人。姐姐病重,瑜兒特去城外連云寺請了平安符來。”
一邊說著,將手里一個黃色繡了符樣的荷包給蘇九看。
蘇九還未說話,就見任瑜懷中的白貓突然渾身白毛乍起,往前一躥叼過任瑜手中的平安符對著蘇九撲來。
尖牙呲著,尖利的爪子對著蘇九的臉撓過來。
事出突然,眾人都未反應過來,蘇九憑空后退,旋身一腳將那貓?zhí)唢w出去。
白貓撞在樹上,慘叫了一聲便一動不動了,鮮紅的血自貓嘴里流出來,爪子上還抓著任瑜求來的那個平安符,死相十分詭異!
有個婆子尖叫了一聲跌坐在地上,其他人才回過神來。
“雪球!”任瑜大喊一聲,沖過去,將貓的尸體抱在懷中大哭,“雪球,你不要死!雪球!”
眾人驚悚的看著蘇九,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蘇九本能反應,也沒想到竟然一腳將那貓?zhí)咚懒,上前一步歉然道,“抱歉!?br />
任瑜抱著那貓,只一味傷心的哭,“雪球跟著我已經(jīng)五年,沒想到就這樣死了!”
桃子忙上前勸道,“小姐別哭了,雪球已經(jīng)死了,你別哭壞了身子!”
幾個丫鬟婆子里,有人小聲嘀咕道,“那貓方才有些不對勁!”
“是。∪〗氵M府這么多天了,那貓一只聽溫順的,今日這是怎么了?”
“聽說貓可以通靈,能看到咱們看不到的東西,定是看到什么邪祟了!
“方才那貓還是抓著靈符撲過去的!
……
眾人越說越多,斜著眼睛,偷偷的看向蘇九,那目光又畏懼又戒備。
蘇九微微皺眉,冷目掃過去,幾人頓時住了口,去哄勸任瑜。
任瑜哭了一會兒,抱著貓回棠風院了。
自此,關(guān)于蘇九的傳言越傳越烈,終于傳到了紀余弦的耳朵中,當時便大怒,讓于老徹查謠言的來源。
然而謠言過嘴之語,早已不知道是從哪里先傳出來的,最后只拿了幾個愛說閑話的人殺雞儆猴,打了五十大板!
總算將謠言壓了下去。
是夜,剛剛過了二更天,府里已經(jīng)安靜下來,尤其是棠風院,一片死寂。
任芷兒昏迷中似聽到有嚶嚶的哭泣聲,睜開眼睛,見是任瑜伏在她床邊哭泣。
燈火幽暗,任瑜哭的凄厲,讓人心中一陣陣寒意涌上來。
任芷兒張了張嘴,只發(fā)出一兩聲嘶啞的聲音。
任瑜抬頭,哭的滿臉是淚,將懷里抱的東西放到任芷兒眼前,哭道,“姐姐,我的貓死了!”
那貓已經(jīng)死了一日,雙目圓瞪,兩顆牙齜著,嘴角的血早已干涸,分外可怖!
任芷兒驚恐的睜大了雙眼,似乎想大叫,然而一聲都未發(fā)出來,直直的挺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半夜了,任芷兒猛的坐了起來,慌聲大喊,“瑜兒、瑜兒!”
任瑜走進來,手里端著藥碗,歡喜道,“姐姐,你好些了?”
任芷兒本蒼白的臉色有了一點紅潤,精神也比白日里好些,直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妹妹。
“喝藥吧,姐姐!”任瑜將藥碗遞到任芷兒眼前,“喝了藥你就會好了!”
任芷兒神智恍惚,虛弱道,“我方才夢到你說雪球死了!”
任瑜眸光一暗,卻沒說什么,只坐在床邊上給任芷兒一勺一勺喂藥。
深更半夜,燈火如豆,兩人無聲相對。
等到藥碗見了底,任瑜給任芷兒擦了擦嘴,笑聲道,“二姐,喝完了這次,你以后再也不用喝藥了!”
任芷兒只覺胸口悶的難受,問道,“瑜兒什么意思?”
“姐姐沒發(fā)現(xiàn)自己今夜是回光返照嗎?我聽人說,病重的人一旦回光返照,就是要死了!”任瑜嬌俏的笑道。
任芷兒猛的瞪大了眼,“你、你說什么?”
“姐姐,你真是沒用,嫁到紀府這么久,連個男人都沒勾住,妹妹一定不會像你一樣的!”任瑜將碗放在小幾上,埋怨的嘆了一聲。
任芷兒震驚的看著她,似是想說什么,胸口悶痛難忍,一句話說不出來。
“姐姐別怪我,來紀府的那日,我偷聽到爹爹和娘親說話,說你若是死了,就把我代替你嫁到紀府!你看,他們也是嫌你沒用,盼著你死的!所以,我就來了!”任瑜聲音軟糯,帶著她特有的那分天真。
任芷兒痛苦的張著嘴喘息,一雙絕望的眼睛里迸發(fā)出恨意,這一刻,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自然她這個妹妹來了以后,她的病就越來越重。
半夜里經(jīng)常聽到嬰兒的哭泣,她以為是謝盈帶著肚子里的孩子來索命,此時明白,是任瑜的那只貓。
還有那晚,透窗而過的那張臉,也是她這個妹妹在搗鬼!
是她不斷的在暗示自己要死了,然后,她就真的沒有了生的欲望。
原來都是她自小一起長大的妹妹。
……
現(xiàn)在她都明白了,可是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只能看著那張從小便用天真騙別人的臉,越來越模糊。
突的,她臉上有露出一抹詭異的笑,這幾日府里的事念繡也跟她說起過,她心中還疑惑,在紀府中,怎由的任瑜耍心機,現(xiàn)在方明白,她這個妹妹在府中興風作浪,紀余弦卻一再縱容,分明是已經(jīng)知道任瑜的心思,要借她的手除掉自己。
就像當初她幫他除了謝盈。
她這妹妹自以為聰明,卻不知早已被人利用!她活不了,從謝盈死的那一日開始,她就活不了了,她只恨沒有看到任瑜的下場,不過,她知道,她會比自己更慘的!
“姐姐放心去吧,你沒得到的,妹妹會替你得到的!”任瑜瞇眼笑了笑,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在任芷兒的頭上,隨即用手壓住。
被子下,任芷兒快速的急喘,掙扎了一下,很快便一動不動了。
任瑜等了一會,把被子拉下來,將任芷兒圓瞪的雙眼闔上,低低嘆道,“姐姐,我的雪球死了,你去陪它吧!”
幫任芷兒將被子蓋好,放下床帳,少女緩步出了臥房。
天上陰云遮月,四下一片漆黑,連一絲風聲都沒有,少女關(guān)上房門,面上帶著輕快的笑,一蹦一跳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次日念繡來給任芷兒擦臉洗漱,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死了,嚇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隨即便大哭起來。
任瑜聽到哭聲跑進來,伏在任芷兒身上,一聲聲“姐姐”傷心的喊著,哭的涕淚橫流。
棠風院的人都知道了,趕緊去報給出云閣和二夫人那里。
于老也派了人去通知任家。
任芷兒病了這么久,一切都都準備,所以也不算慌張,按班就緒的安排人來給任芷兒穿衣入殮。
任家父母都來了,另外還有幾個姨娘及兄妹,都在屋子里哭。
二夫人抹著淚傷心道,“是我們紀府沒照顧好芷兒,這樣年輕就去了!”
任夫人哭道,“是芷兒她沒福氣,也沒為公子生下個一兒半女!
念繡跪在一旁,哭的眼睛紅腫,哽聲道,“小姐之前明明好了的,可是后來藥越喝越厲害,這最后,也是死的不明不白。”
二夫人聽了這話立刻質(zhì)問道,“念繡你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咱們府里還有人要害三少夫人不成?”
念繡低著頭嘀咕道,“有沒有人害小姐奴婢不知道,但是之前二少夫人和我們小姐都得罪過少夫人,這之后二少夫人死了,如今我們小姐也死了!”
此話一出,周圍哭聲都靜了靜。
這話很明顯是說蘇九將任芷兒害死的了。
任瑜跪在一旁,默然不語,只哭的更加傷心,抽泣道,“姐姐,聽說你死的時候還睜著眼不瞑目,你是不是有什么冤屈?”
任夫人看向念繡,冷聲道,“你知道什么?都說出來,咱們?nèi)渭译m然算不上什么名門大戶,但是任家的女兒也決不會讓人平白欺負的!”
念繡忙伏在地上,瑟瑟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也是胡亂猜疑的!”
“不知道就敢亂說,你這丫頭好大的膽!”二夫人怒喝一聲,吩咐道,“來人,把這丫頭壓下去掌嘴!”
念繡一慌,忙道,“二夫人饒命,奴婢也不是亂說,前日,我們?nèi)〗愕呢堖被少夫人一腳給踢死了,她若對我們小姐沒有怨恨,怎么會對一只貓也下毒手!”
為了脫罪,念繡越發(fā)的胡言亂語。
任夫人臉色沉下來,看向二夫人,“二夫人,看來我們家芷兒的死真的是有人故意為之了,請貴府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nèi)缁ㄋ朴竦呐畠杭捱M來,不能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任家和紀府聯(lián)姻,雖然任芷兒嫁進來只是個妾侍,但這幾年商場上都知道兩家的關(guān)系,明里暗里看紀府的面子都對任家照顧些,所以任家也沒少沾紀府的便宜。
自然任芷兒病重后,任家便開始擔心萬一任芷兒死了,又沒有兒女,以后和紀府的關(guān)系斷了,還如何紀府攀關(guān)系,所以一早便有打算將任瑜再嫁進來。
但是這種事任家又不好開口,此時聽到念繡的話,任夫人心思一轉(zhuǎn),便想以此為把柄,讓任瑜再嫁進來做紀府的小夫人。
二夫人躊躇了一下,淡聲道,“既然任夫人懷疑,那咱們紀府自然就要給任夫人一個交代,只是芷兒畢竟是余弦的妾侍,又關(guān)系到少夫人,所以還是將余弦和月玖請來吧!”
說罷吩咐人去主院請紀余弦過來。
等待的功夫,眾人在房中靜坐,心思各異,只聽到任瑜時不時的低泣聲。
很快,紀余弦和蘇九一起進了棠風院,后面還跟著顧神醫(yī)。
任芷兒的父親和幾個兄弟都在院子里站著,見到紀余弦忙上前有禮道,“見過長公子!”
“任叔不必多禮!”紀余弦臉色輕淡,“芷兒過世,我心里也很難過,本想讓她早早入土為安,但棠風院的下人說芷兒死的不明不白,甚至還將事情牽扯到了我夫人身上,為了將此事查清楚,本公子特地帶了大夫來,讓大夫看一下,芷兒到底為何而死?任叔若還是覺得芷兒冤枉,那就去報官,讓官府來查個清楚!”
任芷兒的父親任長明知道他夫人為何這樣鬧,自然不可能讓紀府報官把事情鬧大,那樣恐怕適得其反,和紀府結(jié)了怨。
女兒已經(jīng)死了,他們看的是更長遠的利益。
所以聽到紀余弦一說,任長明忙惶恐道,“長公子言重了,內(nèi)人定是因為小女過世傷心糊涂了,才會胡亂的猜疑,我絕對沒有懷疑長公子和少夫人之意!
“不管如何,既然貴府有疑問,我府上都該給個交代!”紀余弦眸色幽深,輕淡的道了一聲,握住蘇九的手,“夫人,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吧!”
蘇九點頭,“清者自清,我自沒有什么怕的!而且天道輪回,是誰害了三少夫人,我想三少夫人在天有靈,也會將那人揪出來的!”
此時二夫人、任夫人和任瑜等人正從臥房里出來,聽到蘇九的話,任瑜臉上閃過一抹陰郁,忙低下頭去,做傷心狀拭淚。
“余弦、月玖,正好你們來了!芷兒的丫鬟懷疑芷兒死的蹊蹺,你們都進來看看吧!”二夫人道。
紀余弦握著蘇九的手,抬步往任芷兒的房間里走。
一進房,蘇九先轉(zhuǎn)頭看向那日任芷兒半夜見鬼的那扇窗子。
那日夜里窗紙被任瑜用水潑濕,有個鬼臉拱進來,后來窗紙被重新?lián)Q過,已經(jīng)看不出痕跡。
屋子里彌漫著濃濃的湯藥味,顧神醫(yī)走向床邊,伸手去扒任芷兒的眼睛。
任瑜面色微微一變,閃身攔在任芷兒身前,紅著眼睛道,“不許你碰我姐姐,我姐姐雖然已經(jīng)死了,但也是女子,不容人踐踏尸身!
顧老頭雙眼一瞇,閃著意味深長的幽光,
悠悠道,“老夫是大夫,沒有忌諱。況且你們不是想知道她如何死的,即便不讓老夫查看,報了官,仵作也是要親自查看的!”
任瑜嘟著嘴,一副倔強孩子氣的模樣,“我偏不讓你碰我姐姐!”
蘇九清眸寒澈,淡聲道,“既然懷疑是我害了你姐姐,我都不怕大夫查看,你怕什么?”
任瑜一怔,轉(zhuǎn)頭看向蘇九,委屈道,“我姐姐已經(jīng)死了,少夫人何必還讓人折辱她?”
這話聽著好像已經(jīng)確認是是蘇九害死任芷兒一般。
紀余弦眸色冷了冷,淡聲道,“讓開,你姐姐生前嫁入紀府,是紀府的人,在這里,本公子說了算!”
男人聲音不大,卻帶著攝人的氣勢,不容人忽視,任瑜微微一顫,手指緊緊抓著蓋著任芷兒身上的錦被。
任夫人走過來扶著任瑜起身,“瑜兒,就讓大夫看吧,你姐姐到底是為何而死的,我們總要弄個明白!”
任瑜眉頭微微一皺,轉(zhuǎn)眸看了一眼任芷兒緊閉的雙眼,不情愿的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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