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午,紀府的下人去景嵐苑給二夫人送飯出來,找到于老,回稟道,二夫人病重,臥床不起,急需看大夫。 “什么病?”于老問道。 “奴婢也不知,只是看二夫人在床上躺著,臉色不好,鳶兒姑娘哭的很厲害!”下人忙回道。 于老皺了皺眉,想是二夫人心郁成疾,也許是真的病了。隨后找了大夫來,親自陪著去景嵐苑給二夫人瞧病。 為避嫌,于老只在外室等著,聽到里面二夫人病的昏迷不醒,不斷的囈語,口中喊著紀澤的名字,聲音憔悴無力,似真病入膏肓了一般。 半晌,大夫自里面出來,道,“二夫人是染了風寒,正發(fā)熱,我開幾副驅(qū)寒散熱的藥服下去就好了!” “勞煩!”于老淡聲回禮。 顧神醫(yī)脾氣倔強,看病完全看他的心情,今日也是,道他一顆參草被雨淋壞了,不肯來給二夫人看病,這大夫還是派人從外面請來的。 大夫出去開藥方,鳶兒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于老腳下,哭道,“于老,我們二夫人雖然犯了錯,但在府上對于老一直恭敬有加,從不曾有慢待。如今病重,二夫人日夜念著二少爺,向來多是心疾,求于老通融,讓紀澤少爺來看看二夫人吧!” “這,”于老為難的皺眉。 “求您了!”鳶兒頭砰砰磕在地上,不消兩下,便咳的一片青紫滲出血絲來。 于老忙將鳶兒扶住,沉聲道,“你求我也沒用,這是主子下的命令,我也不能做主!” “于管家,求您去長公子那里說說情,只讓二夫人他們母子見一面,您就算救我們二夫人了,奴婢給您磕頭了!”鳶兒哭的滿臉是淚,又要磕下去。 于老想不到二夫人身邊真有幾個忠心的下人,不讓她再磕,淡聲道,“這事我會稟報給長公子的,公子如何決定,咱們做下人的也不能左右!” “是,是,只要于老在長公子面前說一句,長公子定會同意的!” 鳶兒忙感激道謝。 于老走后,宋管事帶著大夫去抓藥,被鳶兒攔下,低聲交代了幾句。 宋管事忙點頭,“小的記下了!” 鳶兒額頭上的血跡還沒擦掉,臉上帶笑,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從前二夫人待你可不薄,你在我們景嵐苑也沒少撈油水,你記得這些就行!” “是、是,小人記著二夫人的好處呢!”宋管事忙笑道。 “那就有勞了!” 宋管事點頭哈腰的退出來。 于老本欲去主院里向紀余弦請示,進了院子發(fā)現(xiàn)客人在,問錦楓道,“誰來拜訪公子?” 錦楓道,“是朱家家主朱和城!” 于老暗暗點頭,并未進門,轉(zhuǎn)身走了。 花廳里,朱和城坐在椅子上,喪子之后身體削瘦了許多,臉色虛白,眼底暗青,一臉的歉疚,“為了犬子的事,老夫多日未出門,昨日才知道二夫人在府上出了事,今日急匆匆趕來,想看看二夫人,長公子可能行個方便?” “令郎的事實在讓人惋惜!”紀余弦道了一聲,語氣一轉(zhuǎn),淡聲道,“二夫人病了,臥榻不起,為了避諱,朱掌柜還是改日再來吧!” “病了?”朱和城訝了一聲,擔憂道,“那我這做哥哥的更應(yīng)該探望才是!” 紀余弦端了茶盞慢飲,神色淡淡,默不作聲。 朱和城半垂的眸子里壓著恨意,干笑道,“府上不方便?” “二夫人的事是我紀府上的事,覺沒有半分冤枉和錯怪,二夫人也是當眾親口承認的。小侄無禮,暫時不能讓朱掌柜見二夫人!”紀余弦慢條斯理的語氣,卻不容人質(zhì)疑。 朱和城尷尬的咧了咧嘴,似是想擠出個笑來,卻最終沒擠出來,只道,“二妹一向心底善良,此時也許只是一時糊涂,還望長公子大量,不要同婦人一般計較。” 他擔心二夫人是假,更想問問二夫人說報復(fù)紀余弦的事做的如何了? 難道是因為二夫人要做的事情暴露,才被紀余弦倒打一耙先給關(guān)了起來。 可是見不到二夫人,他什么也不知道,只能暗暗猜測。 紀余弦又明顯不想讓他去見! “朱掌柜放心,二夫人除了不能出景嵐苑,吃穿用度并沒有屈待。” “那就好,那就好!” 朱和城屁股上似有針刺,再坐不住,起身告辭。 紀余弦送出門去。 兩人剛走到院外,旁邊貓了半天的宋管事匆匆趕過來,似沒看到朱和城,直接對著紀余弦道,“長公子,二夫人病的厲害,總是喊紀澤少爺?shù)拿郑豪锵氯送行∪藖碚埵荆胱尪蛉艘娨娂o澤少爺。” 朱和城猛然回頭看向紀余弦,淡聲道,“我是外人,不能見二妹,澤兒總是你們紀府的人,又是二妹的唯一的兒子,長公子總不能連病重的母親想見見兒子的事也不能通融吧,就算是牢里的犯人都有能見家人的權(quán)利!” 紀余弦長眸淡淡掠過宋管事的頭頂,那目光不如何冷厲,宋管事卻覺得泰山壓頂似的氣勢壓下來,不禁渾身一顫。 “既然二夫人如此相見二弟,按就等二弟下朝回來,去看望一下吧!”紀余弦淡聲道。 “是!奴才馬上吩咐下去!”宋管事抬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冷汗,不敢看紀余弦的臉色,轉(zhuǎn)身便走。 朱和城臉色緩了幾分,笑道,“多謝長公子通融!” “分內(nèi)之事,朱掌柜客氣!”紀余弦輕笑。 朱和城微一頷首,“長公子不必再送,改日再來叨擾!” “朱掌柜慢走!” 看到朱和城走遠,紀余弦面色淡下來,轉(zhuǎn)身回書房。 于老跟著進去,稟道,“二夫人今日突然染病,老奴找了大夫去,二夫人定要見紀澤少爺,老奴本想來稟告公子,見朱掌柜在,才沒出聲,誰知宋管事竟私自來向長公子稟告,老奴不查,請公子恕罪!” 紀余弦淡淡搖頭,“二夫人千方百計想見到紀澤,定是有事交代!” 于老道,“老奴問過那大夫,他說二夫人的確染了風寒,病癥嚴重!” 蘇九在桌案前抬起頭來,“出了什么事?” 紀余弦眉目頓時變的柔和,“無事!” 于老問道,“是否讓紀澤少爺去見二夫人?” “我已經(jīng)都答應(yīng)了,哪有再收回的道理,讓他去見!”紀余弦妙目微微一瞇。 “是!” “那個宋管事在府里幾年了?”紀余弦突然問道。 于老想了一下,道,“有五年了,之前他的確去景嵐苑比較勤,是老奴疏忽!” “此人不用再留了,給點銀子打發(fā)出去!” “是,老奴記下了!” 于老躬身退下去。 蘇九疑惑的看向紀余弦。 紀余弦俯身勾著她的下巴親了一口,淡聲道,“是二夫人要見紀澤!” “想她兒子了?還是想讓紀澤救她?”蘇九猜測道。 為了見紀澤,連宋管事都買通了,應(yīng)該不只是想念紀澤的原因。 紀余弦緩緩搖頭,“這樣大費周折的要見紀澤,二夫人定有更大的目的。” 蘇九轉(zhuǎn)著眼珠想了想,突的一笑,“咱們不必亂猜了,晚上我去聽聽就是了!” 紀余弦莞爾,“何需用夫人親自去?” 蘇九聳了聳肩。 傍晚時,紀澤從宮里回來,被下人告知二夫人病重,想要見他。 紀澤朝服都沒來得及換,匆匆趕往景嵐苑。 下人開了門,鳶兒正在門外等著,見了紀澤忙福身請安,“奴婢見過二少爺!” “我母親怎么樣?”紀澤急聲問道。 鳶兒看了看他身后,將門緊緊關(guān)上,才道,“二夫人正在房里等著二少爺,您快進去吧!” “好!” 紀澤應(yīng)聲,快步往二夫人的臥房走。 一進門,聞到濃濃的湯藥味,紀澤臉色微微一變,撲在床前,焦聲喊道,“母親,母親!” 二夫人睜開眼睛,看到紀澤頓時兩眼有了光彩,伸手去摸紀澤的臉,“澤兒,澤兒!娘親終于又看到你了!” 紀澤見二夫人面色憔悴,臉色蒼白,越發(fā)心急如焚,“母親,你怎么病成這個樣子了?大夫可來看過?” 鳶兒站在一旁道,“二少爺別急,二夫人為了見到少爺,昨晚故意用淋了冷水,才引的傷寒,已經(jīng)熬了藥,很快就能好了!” 紀澤眼淚涌出來,哭道,“是兒子不孝,讓母親受苦了!” 二夫人撐著身體坐起來,“別哭,我這樣做,就是想見見你!” 紀澤兩眼發(fā)紅,握著二夫人的手道,“母親不必太心急,長姐已經(jīng)知道了母親的事,遞了信給兒子,說一定會想辦法將母親接出紀府的!” “你長姐怎么會知道?”二夫人驚訝問道。 紀澤一怔,似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只不解的搖頭。 二夫人道,“告訴你長姐,不必為我擔心,除了了不能出這院子,和從前并無兩樣。你在紀府,我哪里也不會去!” “母親!”紀澤伏在被子上痛哭。 他從前在二夫人的庇護下,一心只讀圣賢書,準備科考,在他眼里,母親和大哥一向都很和睦,相互敬重。最近幾日發(fā)生的事,一下子顛覆了他所有的認知,讓他惶惶不知所措,這幾日他本就六神無主,如今見二夫人病了,悲從心起,只覺無力。 見男子哭的傷心,鳶兒目中一痛,俯身想安撫紀澤,手伸到一半,想起什么又猛然縮了回去。 好在二夫人本就精神不濟,又只看著紀澤,并沒注意到她的異樣。 二夫人撫著紀澤的頭發(fā)道,慈愛道,“好孩子,不必為我擔心,除了不能像從前一樣每日看到你,娘親一切都好。” 紀澤抬起頭來,“是兒子沒用!” 二夫人搖了搖頭,臉上多了幾分鄭重,“今日娘親找你來,一是想見你,二是有事對你交代。” 紀澤忙道,“母親有話盡管吩咐!” 二夫人抬頭對著鳶兒使了個眼色。 鳶兒會意,忙道,“紀澤少爺和夫人慢聊,奴婢去門外守著!” 說罷轉(zhuǎn)身出了臥房,站在門外四處觀望。 二夫人這才壓低聲音道,“澤兒,你可知道和你同科進士的探花喬安,是個山匪!” 紀澤驚訝的“啊”了一聲,直道不可能,他和喬安在宮里也見過幾次面,那人談吐大方,待人文雅有禮,怎么可能是山匪? 山匪怎么可能中進士? 科舉對參加的學(xué)子身世可是查的很嚴的。 “此事千真萬確!”二夫人強調(diào)了一遍。 “母親怎知?”紀澤驚愕問道。 “我如何知曉你不必問,你明日進宮便尋機和皇上稟告此事,皇上自會派人去查,到時你便知道母親沒有騙你!” 紀澤一臉的茫然,半晌才搖頭道,“喬安不像是壞人,即便做過山匪,恐怕也是被人所迫,如今他已經(jīng)入宮做官,我為何要背后搞這種陰謀詭計,毀他前程?” 二夫人聽了紀澤的話,只覺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只恨自己當初為何將紀澤教的這般不通世故。 此時也急不得,只得“循循善誘”道,“喬安從前做過山匪,定然殺人無數(shù),是大奸大惡之人,你又怎知他以后不會再害人!本性難改,有些人天生就是惡人,你去向皇上揭穿他,也是為了不再讓無辜的人受害,不讓皇上受蒙蔽,難道這不是你一個為人臣子應(yīng)該做的?” 紀澤被說的啞口無言,只是心中仍舊不安,“兒、兒子覺得這其中定有緣故!” “他若有什么冤枉的,皇上也定會查清還他清白!”二夫人繼續(xù)勸道,“再說,你們同時入朝,你是狀元,本來比他高一官階,如今他投機取巧,去了一趟徐州便壓在你了頭上,你難道就甘心嗎?” 紀澤倏然抬頭,臉色一白,“兒子、從來沒想過這些!” “你不想,別人會想,你怎知別人在背后如何嘲笑你!” 紀澤頓時沉眉不語。 “現(xiàn)在正好有這樣的契機,讓你把他扳倒,你還猶豫什么?娘親費了那么大力氣才和你相見,處處不是為你思慮著想,你難道忍心看娘親白白遭這一次罪?”二夫人痛心疾首。 紀澤越發(fā)的不知所措,“娘親,兒子一向聽你的話,可是這次、” 總覺得不妥。 “你這全是為了皇上著想,是深明大義的好事,有何不妥?”二夫人皺眉勸說。 半晌,紀澤點了點頭,“是,那明日,兒子尋機向皇上稟告此事!” “這就對了!這才是娘親的乖兒子!”二夫人臉上漏出欣慰的笑,撫了撫紀澤的手臂,“不必擔心,自有皇上去查!” “是!”紀澤訥訥點頭。 “娘親病著,不要過了病氣給你,這里你不便久留,回去吧,不要忘了娘親的話,明日定要向皇上稟告!”二夫人再三囑咐。 “那兒子回去了,母親注意保重身體!”紀澤站起身來。 “回吧,天黑路滑,讓下人多點兩盞燈!” “是!” 鳶兒還在門口守著,見紀澤出來,將他送出門去。 此時房頂上一道黑影無聲的掠過夜色,飄身而去。 蘇九吃了晚飯后正在書房里打盹,紀余弦偎在她身側(cè)看書,突然眉目一動,瞥了一眼窗外,將一件薄被蓋在蘇九身上,起身走了出去。 紀余弦一出門,錦楓立刻上前,“公子,屬下有重要的事稟告!” 紀余弦眸子微微一深,看了身后書房一眼,抬步沿著木廊走去。 錦楓輕步跟上。 待離的書房遠了,紀余弦才道,“說吧,二夫人要紀澤做什么?” 錦楓忙將二夫人交代紀澤的話敘述了一遍。 將近中秋,月色清亮,和廊下燈影重合,在男人俊美的面上落下一層朦朧的光, 襯的男人妖嬈的雙眸多了幾分深不可測。 他微微蹙額,低聲道,“二夫人如何知道喬安是山匪?” 如果喬安的身份暴露了,那二夫人定然也知道蘇九伏龍幫的。 其他的呢,二夫人知道多少? “屬下不知,二夫人并未告訴紀澤少爺她是如何知道的,只讓紀澤少爺向皇上揭發(fā)喬安!”錦楓隱在黑暗中,臉色沉郁。 紀余弦妙目中波光輕轉(zhuǎn),淡淡點頭。 “公子現(xiàn)在可要去阻止紀澤少爺?”錦楓問道。 萬一被皇上知道喬安做過山匪,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牽連到蘇九,恐怕對伏龍幫的每個人都很不利。 到時蘇九是假的蘇月玖的事也定然會暴露。 紀余弦沉思片刻,突然搖頭,“不,讓他去揭發(fā)!” 錦楓一怔,“公子何意?” 紀余弦目光悠遠,淡淡道,“我的夫人就是蘇九,她不能一直都做蘇月玖,也許、這正是個契機、” 錦楓眼睛一轉(zhuǎn),似是明白紀余弦的意思了。 可是少夫人如果回到蘇九的身份,那蘇月玖的死該如何向蘇家人解釋? 而且萬一牽連到喬安,少夫人可會原諒公子? 此行,實在是一步險棋。 紀余弦薄唇一抿,問道,“我之前讓你查真正殺害蘇月玖的人,有線索了嗎?” 錦楓目光一暗,緩緩搖頭,“當時殺人的地方被伏龍幫的人破壞了,又過了這么久,并沒有什么線索,屬下只追查到似是蘇家嫁妝的去向,是之前玉壺山的山匪所為,那些山匪在上次朝廷剿匪中又大部分都死了,所以線索也變的更加有限。不過屬下查到,二夫人那段時間派人和崇溪的清風寨有過聯(lián)系,但是還不確定,所以一直沒向公子稟告。” 紀余弦點頭,“不必確定,這已經(jīng)足夠,若是官府追查蘇月玖的真正兇手,推到二夫人身上便是,反正她也有足夠的動機!” 的確,蘇九進了紀府以后還被二夫人下過毒,那她之前雇兇殺害蘇家小姐也在情理之中。 錦楓低下頭去,“是!” “此事不要讓夫人知曉,事后我會盡力保全喬安,從此,就讓蘇月玖真正的死了吧!”紀余弦聲音淡漠。 “是,屬下明白!” 對錦楓交代完,紀余弦才返身回書房。 蘇九仍舊保持著原本的樣子睡著,紀余弦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低低道,“我知道你不喜歡蘇月玖的身份,一直心有芥蒂,為夫便讓你做回蘇九如何?” 蘇九睡的沉,咕囔了一下嘴,翻身繼續(xù)睡。 男人眸光低柔,輕輕將她抱起攬在懷中,慢步回臥房。 紀澤一夜未安睡,次日到了宮中,仍舊神色恍惚,幾次拿錯了東西。 侍讀學(xué)士吳大人過來,將一疊書籍放在紀澤面前,笑道,“昨夜沒睡好,怎么看著沒精神?” 紀澤忙起身,“見過大人,無事!” “年輕人要多多注意休息!”吳大人意味深長的一笑,指著那些書籍道,“這是戶部要的,你給他們送去吧!” “是,下官馬上就去!” 紀澤抱了書,快步往外走。 到了戶部辦公的地方,迎面正碰上如今已是戶部郎中的喬安。 喬安先溫和的打招呼道,“紀大人!” 紀澤想著昨日母親交代的事,此刻只覺心事被喬安發(fā)現(xiàn)了一般,臉上一陣陣燒熱,忙回了禮,匆忙往閣里走。 喬安納悶的挑了挑眉,并未上心,繼續(xù)忙去了。 紀澤從戶部出來,只怕再遇到喬安,腳步走的很快,在翰林院門口一下子撞在吳大人身上。 兩人同時退后了幾步,吳大人輕笑,“紀澤,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可不像平時的你!” 紀澤心虛面白,猶豫一瞬,問道,“吳大人,下官有一事請教。” “你說!”吳大人溫和的笑。 “若、若是朝中官員以前做過山匪,皇上知道了會怎么處置?”紀澤吞咽了一口唾沫,緊張的問道。 吳大人一怔,隨即笑道,“那是不可能的,參加鄉(xiāng)試和會試對學(xué)子的身家背景都考核很嚴,不可能會有這樣的事發(fā)生!” 紀澤忙問道,“下官說是如果,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事皇上會怎么辦?” 吳大人皺了皺眉,“若是有官員做過山匪被皇上查到,革職肯定是免不了的了,其他應(yīng)該按情節(jié)輕重來處置,還有給這名官員遞送舉薦科考的先生和檢索他身份的官員恐怕也會受牽連。” “哦!”紀澤訥訥應(yīng)了一聲。 “你為何問這個啊?”吳大人問道。 “沒、就是問一下!”紀澤忙道。 “別胡思亂想!”吳大人拍了拍紀澤的肩膀。 “是!”紀澤恭敬的點頭應(yīng)聲。 吳大人轉(zhuǎn)身離開,紀澤也繼續(xù)一臉心事的繼續(xù)回翰林院,此時廊外一抹藍色閃過,蕭冽緩緩自一排修竹后走出來。 他俊目微深,沉思一瞬,出聲喊道,“紀澤!” 紀澤聞聲霍然轉(zhuǎn)身,待看到是蕭冽,忙慌張請安,“下官見過睿王殿下!” “紀大人可有事,本王想同你聊聊。”蕭冽淡聲道。 紀澤忙道,“下官惶恐,殿下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就是!” “紀大人這邊請!” “殿下請!” 兩人走到一處幽靜的地方停下,蕭冽轉(zhuǎn)頭看著紀澤,直接問道,“紀大人方才所說的做過山匪的官員,可是指的喬安?” 紀澤登時一愣,怔怔的看著蕭冽。 蕭冽身姿雍容,氣質(zhì)尊貴,清俊的面孔上一派了然的淡色,“紀大人如何知道喬安做過山匪?” “下、下官、”紀澤臉色青白,囁喁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蕭冽也不繼續(xù)追問,長眉輕挑,道,“喬安以前的確做過山匪,但是被人所迫,非他自愿。如今已經(jīng)改邪歸正,早已向本王稟告過。” “原來如此!”紀澤臉上燒熱,訕訕道。 “每個人都應(yīng)該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喬安為人忠厚,與人和善,苦讀數(shù)十載,紀大人真的要毀了他嗎?”蕭冽聲音帶了幾分壓迫。 紀澤惶恐搖頭,“沒,下官從來沒這樣想過。” “可是你若去皇上面前提起此事,喬安前程可能化為烏有,牽連的還有紀大人。”蕭冽聲音一頓,繼續(xù)道,“你們同為今年的進士,又一同入宮,如今喬安比紀大人官高一品,紀大人若去揭發(fā)喬安,定被人說嫉妒喬安,才做這種暗箭傷人的卑鄙之事,而父皇向來最討厭的也是這種小人行徑,紀大人想想以后可還會得到父皇重用?” 紀澤滿臉漲紅,羞愧不已,似是真的成了蕭冽口中的小人,忙道,“下官不敢,下官從未嫉妒過喬大人,喬大人升到戶部,是他自己賑災(zāi)的功績,下官心里只有欽佩。” “沒有便好,紀大人為人溫厚,本王相信自己沒有看錯,否則紀大人有真有心害喬安一早便去父皇那里揭發(fā)了不是嗎?”蕭冽聲音緩下來。 紀澤頓時激動道,“是,下官絕沒有想害喬大人,下官保證,這件事下官會咽在肚子里,再不會對任何人說起!” 蕭冽淡笑點頭,“紀大人果然是正義之人,朝中需要的也正是紀大人這種仁義之官!” 紀澤更加慚愧羞愧,“殿下繆贊!” “既然如此,本王便放心了,紀大人去忙吧!有什么事需要本王幫忙,盡管來找本王就是!”蕭冽溫和道。 “承蒙睿王殿下錯愛,下官一定用心做事,不讓殿下失望!” “好,去吧!” “是!” 紀澤又行了一禮,才小心轉(zhuǎn)身回翰林院。 然而也許是心中一直猶豫的事落定,腳步反而比之前輕松了不少,心頭也霍然開朗。 蕭冽看著紀澤的背影,目光越發(fā)深邃,滑過一抹沉思,轉(zhuǎn)身而去。 午后,蘇九到了商行,有清源酒樓那邊的伙計在那正等著她,道,有人找她。 蘇九一下子便想到是蕭冽,除了他無人還會去清源酒樓等她。 兩人自從宮中一別,許久沒見,蕭冽找她定是有要事,蘇九忙趕往酒樓。 到了酒樓,蘇九直奔樓頂,果然一上去,便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亭子里,似聽到了腳步聲,男人緩緩轉(zhuǎn)頭看過來,眉目清俊如舊,只是目光更加幽深,藏著不讓她看懂的心事。 “猜到就是你,找我有事?”蘇九笑著走過去。 蕭冽挑挑眉梢,嗓音低沉溫和,“怎么,沒事不能找你?” “那到不是,不過睿王殿下忙的很,見你一面實在不易!”蘇九翻身越過木欄,也不下去,直接坐在那,晃著雙腿笑看他。 蕭冽知道她調(diào)侃自己暴露身份后就不再來找她的事,心中微澀。 他若真是顧及兩人的身份,以前就不會和她結(jié)交,自己為何躲避,也唯有自己清楚罷了。 看著少女那張精致明洌的小臉,蕭冽胸口不由的柔軟下來,問道,“最近好嗎?” 蘇九點頭,“還好,你呢?” 蕭冽睨了她一眼,沒有回話,返身坐在蘇九的對面的木欄上,一腿曲起,并不見粗魯,反而多了幾分瀟灑的貴氣,“最近豫王和昭王都在拉攏喬安,告訴他謹慎行事,也許這正是父皇在試探他!” 果然如紀余弦所料,蘇九正色點頭,“我會提醒喬安的!” 蕭冽微一頷首,“喬安處事穩(wěn)妥,并沒有因父皇的重用而驕躁,想必心里也是有數(shù)的。” 他語氣一頓,轉(zhuǎn)頭看向蘇九,“但是,今日紀澤在宮里想要去父皇那里告發(fā)喬安做過山匪的事你知道嗎?” 蘇九噌的站了起來,“你說什么?” 蕭冽看她表情便已經(jīng)了然,淡聲道,“幸好被我聽到攔下,你不用擔心,紀澤此人還算忠厚,和喬安又無仇恨,應(yīng)該不會再去父皇那提起此事。我只是疑惑,他是如何知曉你們伏龍幫的?” 蘇九心里卻是明白的,昨日二夫人用了苦肉計見紀澤,定是讓他去皇上那里揭發(fā)喬安。 所以知道喬安是山匪的人是二夫人! 二夫人知道喬安是山匪,還知道什么? 可是她現(xiàn)在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昨日紀余弦派錦楓去探聽消息,之后她問過紀余弦,紀余弦明明告訴她二夫人和紀澤只是訴苦敘舊并無其他,他為何要騙自己? 為何要讓紀澤去告發(fā)喬安? “看來你在紀府中已經(jīng)讓人懷疑,自己多加小心!”蕭冽看蘇九臉色不對,忍不住關(guān)切道。 “是,我知道!這次多謝你!”蘇九抬頭目光真誠。 “我并不需要你這樣見外,也不需要你的感激!”蕭冽目光深沉的看著她。 蘇九一怔,忙道,“是!” 蕭冽哂笑一聲,站起身來,“我要回去了,你認識睿王府,有什么事去府里找我,或者讓人傳個話,我會在這里等你!” “嗯!”蘇九心中有事,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蕭冽眸光暗下去,緩步往樓下走。 蘇九站在那,目送男人身影離開,一時心緒有些雜亂。 二夫人定不會平白無故去查喬安,定是已經(jīng)查了她的身份,牽扯到喬安身上。 可是如果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是山匪,不是真正的蘇月玖,為何不站出來揭穿? 經(jīng)過上次的事,二夫人定她已經(jīng)深惡痛疾,沒有必要幫她隱瞞。 二夫人到底查到多少事? 還有,紀余弦、 蘇九似乎更介意紀余弦騙她的事。 蘇九去喬安那里和他說了此事,讓他在宮中更加小心行事。 喬安想起今日在宮里見到紀澤時的異樣,此時方明白是為何。 “大當家的放心,睿王殿下囑咐之事,我心里都有數(shù)!” “那便好!”蘇九放心下來。 從他家里出來,又去商行呆了半日,出來時天已經(jīng)暗了。 明日便是中秋了,街上過節(jié)氣氛濃郁,天還未黑,已經(jīng)有一盞盞的花燈亮起,握在那些孩童和姑娘的手中,點點燈火連成線,在桂花飄香的長街上蜿蜒。 馬車在街上穿過,歡聲笑語傳進馬車里,蘇九撩簾看去,心情也不由的跟著放松下來。 回到紀府,奶娘正等著她,打了水給她凈手,道,“小姐怎么回來的這么晚,公子正等著您一起用飯,等了快一個時辰了!” 蘇九洗了一把臉,淡聲道,“我這就過去!” 飯廳里,紀余弦果然還在等著她,飯菜都已經(jīng)涼了,男人坐在木椅上,似十分疲憊,手臂支額,已經(jīng)睡著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依舊在這里等著她! 蘇九想起無數(shù)次都是這樣,她回來的晚了,他便一直等著,有時候她在外面吃了飯回來,他便讓自己陪著吃已經(jīng)涼透的飯菜。 路上還想著質(zhì)問他的話,突然就這樣散了。 她相信,紀余弦不會害她! 她怎么會懷疑他? 蘇九將胸口的沉悶一呼而出,喚墨玉進來將涼掉的菜撤下去,重新做些紀余弦愛吃的上來。 聽到她的聲音,紀余弦緩緩抬頭,燈影下,柔柔一笑,“你何時回來的,我好像睡著了!” “說過很多次,我若回來晚了,不必等我!”蘇九走過去,倒了一杯熱茶給他。 紀余弦接過茶盞,卻放在一邊,握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把她擁在懷里,低低笑道,“習慣了,你若不在,我一個人也沒有胃口。”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良久沒人說話,各自沉默,各自想著心事。 飯菜很快端上來,墨玉等人看著兩人親昵的樣子皆害羞低下頭去,蘇九自紀余弦懷里起身,揚唇一笑,“好了,吃飯吧!” “嗯!”男人看著她笑,方才疲憊的樣子沒有一絲痕跡,又恢復(fù)了他的雍容優(yōu)雅。 本書由首發(fā),請勿轉(zhuǎn)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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