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靈沁的視線在二人臉上一寸一寸掃過。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昏暗糟舊的光線中,帶著革種摧車人心的力量,讓人覺得自己就像一張白紙被那雙星眸看得清清楚楚,透透徹徹。 “你……你……”謝靈玉聲音結巴著,好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那肖狗子更是睜大著一雙眼睛,久久沒有聲語。 “所以,看你們這反應,是不想說么。” 一線冷笑浮在謝靈沁眉梢直達眼角,“謝靈玉,十年前,你也不過是四五歲的光景,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乞丐,縱然殺了人心虛,更甚至心智再厲害點兒,想到了殺人掩尸,可是,能處理得這般干凈,不讓人生疑,這周密的心思……”謝靈沁搖頭,眼中譏嘲,“你們,沒有。” 謝靈玉眸色暗轉,已經染了泥垢的手指使勁的暗戳著,明顯,很緊張。 謝靈沁將其動作收在眼底,繼續道,“而且,方才還有一點,我沒有說,你被賢王玷污了清白,暴露隱疾,一切成空,若是以往你的性子,當庭撞柱,演一場戲,說不定還能得到不少同情分,可是,你呢沒有,為什么呢。”謝靈沁一步一步走過。 謝靈玉被那眼神看害怕,身子都不自覺往后縮了縮。 那肖狗子更是囁嚅著唇瓣,看著謝靈玉,拼命的咽著口水。 “所以,你們,是還在等著誰來救你們?”謝靈沁的視線倏的落在肖狗子身上,聲音驟沉,“所以,要不要說。” “不,不能說,不能說。”肖狗子當下擺手,一臉緊張。 謝靈沁眸光一深,“那,你想一想。” “不不不不。”肖狗子瞳仁驚悚,立馬對著謝靈沁磕起頭來,“謝大小姐饒命啊,饒命啊,就算小的說了,那,您放過我,對方也不會放過我啊。” “哦?”謝靈沁臉上一笑,“那你是想現在就死?” “這這這這……” “嗯?” “您您,說得對,當年,小花貓將謝二小姐打死之后,我們當時很慌的,我們當時腿都嚇軟了,就想跑,是一個人,一個人出現了,他對我們說,小花貓既然長得與將軍府謝二小姐既然這般像,不如冒充進入將軍府,從比以后,再扶持著我,我們兩人以后都能過上好日子,我們,我們當時害極了,便,便聽那人的話,也是那人幫著我們把謝二小姐的尸體埋掉的,并告訴我們,要想活命,今日之事斷不能說出去。” 肖狗子見瞞不住,快速的將事情說出來,話落,在謝靈沁涼寒的眼神中,又繼續道,“只是,只是,后來,過了幾日,我和小花貓想起來這事兒不太對,就又去了那個埋葬謝二小姐尸體的地方,卻發現,尸體不見了,我們當時都慌了,而那個人也一直沒有出現,我們不知道怎么辦,于是,于是就想了這個說辭,所以,所以,這般多年,小花貓才一直受了威脅,給我銀子花,她根本不是真的怕我說說去什么么,她是怕那個人出現,怕一個人承受這種心驚膽戰,夜夜不安寢。” “所以,當時,當著皇上,皇后的面,你才對謝將軍說,謝二小姐不見了,是真的不見了?”謝靈沁眸光微深。 肖狗子忙點頭如搗蒜,“是的啊,只是,我們不能把那人說出來。” “那人是誰?” 肖狗子一聽這話,都快哭了,“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是名男子,那時二十多歲,戴著兜帽,一身黑衣,我們壓根就沒看到過臉。” “就這樣,沒有其他任何標志?”謝靈沁問。 “沒有,……哦,不,有,他聲音是嘶啞的,不是裝的那種,倒好像是被什么給弄傷的,很難聽,聲音,很難聽……” 很難聽…… 當時二十多歲,那十年過去,現在,也當是三十多歲的光景。 謝靈沁思忖著,猛然想到什么,盯著那肖狗子,眸光一緊,“你確定,他的聲音很難聽,很嘶啞?” 肖狗子生怕謝靈沁不相信,立馬就要了他的命,趕緊起手發誓,“如有虛言,天打雷霹,我只求小姐饒我一命,給我一條活路啊。” 已到這份上,肖狗子斷不會再說謊,且這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謝靈沁看著肖狗了若有所思起來。 因為,他忽然想起,上次她進入謝將軍書房暗道,那個阻止她進入內室一探的人。 分不清男女,辨不清年紀,甚至于氣息都不聞。 當時,他的聲音也很嘶啞,如果說,不是以內力控制了聲質,是本身嗓音如此,那,那聲音細細分析的話,也三十多歲的光景。 如果,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會是誰,他到底,想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謝靈沁正思忖著,隔壁牢房里,謝靈玉突然大聲狂笑起來。 謝靈沁回眸看著她,神色不喜,“你笑什么。” 謝靈玉這才收住笑,冷抽著看著謝靈沁,“謝靈沁,我恨啊,我恨為什么沒有早一點弄死你,為什么不再周密一點,讓你死無全尸,讓你至今,如此看我笑話。” “死到臨頭,不知悔改,還怪當初計劃不夠謹密,謝靈玉,你可真是萬死不足惜。” “死?”謝靈玉突然一改方才的死氣沉沉,想到什么,從地上緩緩站起來,瞪著謝靈沁,“我要見謝聃聆,他一定會救我出去的。” “謝聃聆?”謝靈沁冷笑,“事至此般,你竟然還在打著如此算盤,還想利用那小子的蠢?” “當然,聃聃最聽我的話了,我若是死了,聃聆,她不會放過你的。” “謝聃聆……”謝靈沁腳步倏然停住,抬手,輕敲了敲鐵牢,眼底幾分冷笑,“倒也是啊,今日我回府時,他還在問我,還不相信你,你會做那般多的壞事,不相信,你是假的謝靈玉,不相信,這般多年,你都在騙她。” “真的嗎,呵呵。”謝靈玉聞言眼底突然出現一絲希冀的光芒,看著謝靈沁,“對啊,這般多年,聃聆最聽我的話,他一定不會對我見死不救的。” 謝靈沁聽著這話,眼底余光朝某處看了一眼,既而輕笑,“是啊,他夠傻,夠蠢嘛。” “當然,說起來,他可真沒有你厲害,聰明是夠聰明,可是還是太聽我話了,我說什么,他就信什么,我說你不好,他就信,我說你打我罵我欺負我,他信,我和我母親提議給房里安一個丫鬟,以后隨時照顧好,他信,卻全不知,我們不過是想更好的拿捏他而已已,哈哈,我一裝可憐,他就關心我……”謝靈玉越說越得意,“他一定會來看我的,只要他來,我一定就會有生機。” “是么,那你就好好等著吧。”謝靈沁輕抬眼瞼,收住話頭,朝外面行去。 紫河等在那里,看著謝靈沁過來,這才緊跟著出了地牢。 只是,出了地牢時,紫河眼角余光也朝某處暗暗看了一眼,方才收回眼神。 “小姐,不管了嗎?”紫河問道。 謝靈沁輕搖了搖頭,“不用了。” “這般親身經歷,也不知公子能否明白。” “人心最難掌控,如果已然蠢到過般,那也沒有拯救的必要。”謝靈沁道。 出了地牢,一陣涼風襲來,裙角輕微作響。 而一輪彎月之下,京兆尹儀容得佳的站在那里,見得謝靈沁走出來,立馬笑著上前,眉目親和,分外客氣的樣子,“謝大小姐,如此晚了,你還到這地牢來,有何事,可直接于人和本官說。” “霍大人客氣了,這不過是小事,這與這小花貓這多年在將軍府的恩怨也是頗深,之前,當著皇上皇后的面,她所說的這般多年對我的迫害,我也不是圣人,自然要來好好問質問質,這點事,自不好煩勞大人。” 謝靈沁聲音清清正正,不恃寵凌人,亦不卑不亢。 姿態端正,眉目謹好。 霍大人本來因為先前刺客一事,對這個謝靈沁有些刮目相看,眼下,看著少女如此堅毅果敢的樣子,更是甚之,更覺得,皇上有此決定,不管其背后深處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眼下,是明智之舉。 只是,這查案,到底古往今來,多是男子所為,也不知謝大小姐要如何行事。 “天色晚了,霍大人早些回去睡吧,我也回府了,明日再來向大人請教。” 謝靈沁極盡客氣,京兆尹當下移開身子,“那,本官送你吧。” “不必,大人是朝庭命官,我只是突然得皇上旨意,查這此間與將軍府有關的兩個案子而已,有些事,該是如何,就是如何,不得僭越,這點規矩,我當是知道的。” 謝靈沁話落,還對著京兆拱拱手,“告辭。” 不似尋常大家蘭秀的溫婉退禮,這般一拱手,倒是幾分英豪之氣。 這甫一看去,竟讓京兆尹幾分癡怔。 畢竟,當年,謝靈沁的母親,宗政府的大小姐,宗政煦,那芳華艷艷的女子,他也是見過的。 一直見得謝靈沁走遠了,京兆尹大人這才嘆著氣收回眼神。 不遠處,一墻角下,霍燕如這才憤而不甘的收回眼神,恨跺腳又跺腳,“這個謝靈沁,竟然得了這般大的旨意,連父親對她都另相相捍了,我之前還伙同著那假的謝靈玉一起欺負她,那她一定會報復我的。” “你只要給我安份一點,斷然不會有人要報復你。” 霍燕如正念喃有聲,一黑影罩下,一抬頭,見正是自己的父親站在自己面前,一臉沉色的看著她。 “父親……” “不要生事,知道嗎?” 霍燕如愣了愣,隨后點頭,幾分不情愿的應聲,“女兒知道了。” …… 天色漸晚,街上行人漸少。 “小姐,方才那叫肖狗子所說,你覺得當年那個人說會是誰啊?” 謝靈沁搖頭,月色下,面上似凝粹著一道不化的白光,“不知。” “那小姐,我們要不要去問問太子,太子神通廣大,許是能查到也不定。” 謝靈沁再度搖頭,“這事兒,容后再說吧,我還沒有頭緒。” 再者,她并不想事事都求著宇文曜。 這樣時日久了,會讓她對他產生極大的依干賴。 她喜歡他,聽著他說話就心里喜悅,她承認,可是,如果要將自的一切都剖析在他的面前,一切都與他所牽連,讓自己陷得沒一了手手腳腳。 這個,她做不到。 至少,現在,她做不到。 而且…… “紫河,方才京兆尹大人看我的眼神,你看清了嗎?”謝靈沁問。 紫河聞言,想了想,點頭,“回小姐,奴婢方才看到了,那眼神好像是,明明在看著你,又好像在想著別的什么,似乎,在想著另一個人的樣子。” 謝靈沁點頭,眼中隱有冷光流過,“我想,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京兆尹大人方才看我的眼神分明看的是我的母親。” 謝靈沁說著這話,看著遠方蒼際,倏然又輕笑起來,滿臉盡是自嘲的意味。 “紫河,你說,我要何時方才能擺脫母親的威名,好的,壞的,何時,能擺脫。” 紫河看著夜色下,謝靈沁一臉冷然悵茫的神色,眉頭不自覺的揪緊,“小姐……” “算了不說這個了,走吧,先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 “去找白玉問個人,拿個東西。”謝靈沁話聲剛落,腳步突然又停下,示意紫河在一旁看著,這才轉身,看著身后的不遠處的巷子,輕抬下巴,“出來吧,跟了這般久,不累?” 風過,不過一瞬,一片身影自暗處走出來。 身量不算太高,不過,也比謝靈沁足足高了半個頭,錦衣華裳,雋眉星目暗無光彩,一臉的郁色。 不是謝聃聆是誰。 謝聃聆看著謝靈沁,幾分不可思議,“你,你知道我一直跟著你。” 謝靈沁目凝成霜,“不然,你以為,若不是我暗中示意,能讓你毫無受阻的跟著我們進去地牢?” “你,你故意放我進去的。” “自然。” “那,你和二姐姐,那個小花貓的話,你也知道我,都聽到了。” 謝靈沁點頭,“對啊,聽到了,又如何?” “又如何?小花貓心思狠毒,你,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我……” “你怎么了?難不成,你還真是腦子被驢踢了,被你那二姐姐給迷暈了,想要救她?” 一聽這話,謝聃聆當下反駁,“當然不會,她那般壞,這般多年一直欺騙我。” “既然如此,趕緊回家洗洗睡吧,我還有事呢。”謝靈沁不太耐煩的樣子,作勢要走。 “誒,等,等一下。”謝聃聆突然上前幾步,看了眼四下,最后,又不太自在的看著謝靈沁,“你,你這般多年,都過得,很不好么?” “你說呢?” “那晚,二姐姐叫我送給你的糕點里真的有吸血蟲么?” “你說呢?” “她,她是真的要毒死你嗎?” “你說呢?” “那……那……你做的一切只是因為不想再受欺負,想要反擊嗎?” “不是。” “啊?”謝聃聆輕咬著唇,一臉復雜的看著謝靈沁,“那你……” “小花貓心眼壞,我也沒說過我很善良啊。” 這話,活活的把謝聃聆給噎住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秋風拂起少年的黑發,遮擋著眼角,眼底,分明有著歉疚,手指在袖中掩起,卻終是把唇瓣都咬破了,沒說出一句話。 “早些回府吧。”謝靈沁又冷冷道,而后,帶著紫河走了。 紫河看了眼謝聃聆,須臾,還是說了一句,“公子,早些回府吧。”而后,這才跟上謝靈沁。 “小姐,公子分明是終于看穿了二小姐的真面目,想與你示好,你怎么就……” 紫河著實不明白,今夜,她和小姐剛到京兆尹府外時,就發現,公子在外面停留著,顯然是想進去,又不得其法。 小姐便暗中一路給他開了綠燈,正好也讓他聽見了小姐和謝靈玉的話。 將謝靈玉的真面目擺在公子的面前。 如此與公子合好的機會,為什么,小姐偏又如此冷淡呢。 謝靈沁看著紫河的表情,她又不蠢,她當然明白了,再說,就算心里不喜謝聃聆,可是到底是她親弟弟,將軍府嫡子,與他交好關系,是妥妥的好事。 只是…… 謝靈沁略為無力的的揉了揉眼角。 她能說,她不知道怎么跟這個一直與她針鋒相對的親弟弟友好相處嗎。 畢竟,前世里,她就是獨來獨往的一個人吶。 “嗯,讓他自己去反思吧。” 想了半天,謝靈沁輕輕落下這句話,便不放于心了。 紫河唇角抽了抽,又讓公子自己去反思?然后呢? 不過,謝靈沁很快帶著紫河進了天下一味的后門,也就是錦華樓對面。 此般夜色漸晚,錦華樓的生意倒是做得不錯,不過,相較于而言,他周圍其他原本生意極好的鋪子,就不太行了。 當然,被天下一味給搶了嘛。 而這幾家,謝靈沁粗粗一看,還就是開業那日,讓小二來搗亂那幾家。 所以說,活該。 倒是這錦華樓,這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誰呢,天天生意這如日中天的,這得,賺得多盆滿缽滿,若是有機會,真的好好結識一下。 白玉此時正在后院里,看那紅光滿面的樣子,是個人都要跟著心情好了。 一看到謝靈沁帶著紫河進來,先是一愣,然后,嬉笑著走過來,作勢就要去拍謝靈沁的肩膀,“言……”話至一半,手還沒碰到了謝靈沁的衣角,又縮了縮,然后,訕笑著收回,“謝靈沁,來啦。” 這語氣,還帶著幾分拘謹,倒真是…… “說人話吧。”謝靈沁沒好氣的白一眼,很直接。 “靠,謝靈沁,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般一張死人臉,你知道不知我今日有多擔心你,當然,還有冥瀾他們,都來我這里好幾趟,一直到你出宮,到傳來消息,你不僅沒事,還得了皇上看重,還將謝二小姐置于死地,賢王名聲大損,我們這才松了一口氣。” 謝靈沁眸色輕動,面上波瀾,可是,心底到底還是動容的,緊盯著白玉,“我還以為,你巴不得我死了,然后,你就可以獨吞了這天下一味,將所有銀子收入囊中。” “我去。”白玉一聽這話,那眉毛一跳一跳的,眼睛都紅了,“我是這樣的人嗎,你當我和你一樣財迷啊,我很有江湖道義的好嗎。” 謝靈沁這下反而被噎到了,點了點頭,“好,你有道義,你不財迷,那請問,白掌柜,天下一味的的收益如何。” “不錯,非常不錯,相當不錯,更重要的是,不止賺了錢啊,還能收得民心,如你所說,材料也一點不浪費,晚間收檔后,給那些需要食物有人送去,你不知道,你都快要被夸贊成什么樣了。” “贊我?”謝靈沁納納的不太高興,“你暴露我了。” “我像是這般蠢的人嗎,自然沒有,我只是,在有人問起時,說出這個主意的不是我,是另一個人,是一名叫言射的公子。” “哦。”謝靈沁放下心來。 這樣也好,即使天下一味引起了皇上與各方勢力的注意,也只知道是一個言射的男子,不會想到她。 她如今得了皇上給的這個機會,雖然是會好好利用,可是,眼下,還是要小心行事,避露鋒芒。 “對了,上次我給你那武器的圖紙,可做好了,我去拿。” “哦,在西街盡頭,一家老鐵匠鋪,那是老熟人了,你就說我讓你去的就行,不過……”白玉眼神跳了跳,看一眼謝靈沁,“你還是換身衣裳去比較好。” “好。”謝靈沁點點頭,又朝帳房方向看了一眼,看著借著燈光映在窗紗上的身影,輕微蹙眉,“這般晚了,齊老還不回去集息?” “哦,齊老最近忙得可高興了,今日還去他家院子里采了些菜來。” “嗯,那寧秀才呢,我怎么沒有看到?” 白玉摸了摸頭,“說起來,今夜用了晚飯后,他說有急事,就向我告假走了。” 謝靈沁不置可否,“那我這就去鐵匠鋪。” “嗯,對了,等下,我沒有和我妹妹說,你就是言射,你那個……”白玉頗為頭疼的饒頭,轉著圈兒,“你到時看到她,就不要拆穿了,明白嗎?” 謝靈沁無力的嘆了口氣,抬了抬手,示意知道了,這才和紫可天一味。 說起來,謝靈沁還是今日看著七皇子的彈弓方才想起,她還要去拿她的那個小弓駑呢。 西街盡頭離此地不遠,約莫一柱香時間,謝靈沁就到了。 四下皆靜,一看就有些年月了,破損的招牌在風中飄搖,只余一聲一聲砸鐵的聲音自里面傳出來。 “有人嗎?” 紫河上去扣了扣門。 可是,半天沒有回應。 紫河又敲了敲,門這才被大力打開。 一個光裸著上身,滿臉油光的壯男站在那里,手里還舉著一把斧頭,一臉昭然怒色。 “你……” 紫河手下意識已經摸向腰間纏著的軟劍。 “大晚上,吵吵什么吵吵。”男子對著四下破天響的一吼,吼得紫河耳朵發懵,當下退后數步,看著謝靈沁。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是白玉讓來取上次打的兵器的。”謝靈沁忙上前分外客氣。 “白玉?”男子一聽這名子,明顯更生意,臉都氣黑了,然后,看著謝靈沁,當下伸手,“二十兩,先給銀子后取貨。” “二十兩?你在明搶嗎?” 紫河上前一步,憤而出聲。 那男子哼一聲,睜一眼紫河,最后,目光落在謝靈沁身上,“白玉這小子是老主顧沒錯,可是,每次做了東西都不給錢,今次,必須把前面欠的也一起給了。”說著,手指還拈了拈,“二十肉,我都沒收你利息。” 謝靈沁此時有一萬頭草泥馬從頭頂上飄過。 她當這男的為何這般大的怒氣,竟是這般,難怪,方才白玉聽到她自己要來拿兵器,為何叫她換衣裳來了。 他分明就是想讓她裝窮吧。 看上去,如果他本人來,只怕,這二十兩都不一定行。 但是,很關鍵的是,她身上沒有銀子。 “紫河,你身上,有嗎?”謝靈沁看向紫河,明顯,沒什么底氣。 因為,她比較窮,雖然天下一味在賺然,可是,投入大,開支大,暫時還不能抽利,賢王的三年罰傣又還沒清楚到手,所以,目前來說,就此時來說…… 她還是窮的。 “小姐,我沒有。”紫河也很囧。 謝靈沁聞言,尷尬的輕咳一聲,“那你,有多少?” “小姐……”紫河這會是真想哭,“上次,你就把奴婢的銀子給全借去了啊……” “哦。”謝靈沁猛然想起來,是有這么回事的。 “所以,你身上一點沒有是吧?”謝靈沁又道。 紫河點頭,“是的,小姐。” 謝靈沁這才又看向那鐵匠鋪老板,“老板,不如這樣,我給你寫欠……” “嘩——” 謝靈沁一句話還沒說完,那鐵匠老板已經從懷里掏出一疊紙,雙手一拍,“欠條嗎?白玉先前已經寫了這般多。” 謝靈沁…… 白玉,你可真是,夠厚臉皮。 “這樣,我多給些,我給你寫二十五兩,算利……” “嘩——” 謝靈沁這句話又未說完,那鐵匠鋪老板又從懷里拿出一疊來,“這些都是他每次給我多寫的,說是利息。” 謝靈沁…… 好吧。 “要不,我在這里等著,我讓我丫鬟去取,可好。” “笑話,我要你一個大姑娘在這做什么,我要銀子。” 謝靈沁唇角一抽。 她這般美一個大姑娘,難道還不值二十兩銀子? “小姐,要不,奴婢留在這里,你回去……” “我連你家小姐都不要,還要你。” 紫河更加被嫌棄了。 謝靈沁看那鐵匠老板卻一點也不生氣。 這年頭啊,手藝人上點火,有幾分脾性,是正常的,正常的,而且,給錢拿物,天經地義。 只是,謝靈沁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頭上簪子估計就值五兩,雙翻了下。 謝靈沁從袖中拿出了那精致的匕首,匕首手柄上,還掛著碧綠溫潤的玉環。 當然…… 謝靈沁看了幾眼又瞬間收起來。 宇文曜這家伙,以前不知道,如今明了他的心意,當然知道,她如果敢把這匕首給交待出去,那下場,不用想。 等下,謝靈沁摸到了手腕上的那只鐲子,正是白日是里皇后娘娘給的那個。 當是沒他細看,眼下看來,月色下,里面竟星華漢動,玉色璀璨。 這個應該值錢的。 要不…… “你看這樣,我把我這鐲子壓在這里,回頭來取,如何?” 謝靈沁決定了,反正,見面禮嘛,給了就是她的,到時再回來取,神不知鬼不覺,誰都不知道。 只是…… 那老板一看這鐲子,雙眼倒時亮了亮,“這倒是不錯,不過……”話鋒又一轉,“我又沒有媳婦,拿這個沒有用,我看你方才那匕首不錯,你用那個抵,我覺得,還行,能接受。” 謝靈沁聞言,卻眉頭深擰。 “小姐,不可啊,那可是太子送的,你若是……”紫河擔心死了,生怕謝靈沁真的給交待出去了。 謝靈沁示意紫河住聲,而后,這才看著那鐵匠鋪老板,“這樣,你先把我要的兵哭給我看下,若是沒做好,我還需要考慮。” 一聽這話,那老板頓時面色皮了氣得發抖,“小看我技術,我在這里做了多少年頭了,四下鄰舍誰不知我的手藝。”當下,后退,轉身,關門。 少傾,門又打開。 男子拿著一個極精巧的只比手掌大此的黑色弓駑出來,說是弓駑,又好像比尋常的弓駑多了些什么。 黑色下,流動著不一樣的吸引力。 男子拿著,不知按了哪里,當下,數十道細如牛毛的銀針閃現出來,若不是謝靈沁閃得快,只怕謝靈沁眼下必要受傷。 “你這人……” “躲什么,不會有事的,我控制了力道。”那鐵匠老板不待紫河斥責的話說完,比她更兇的開口,說著,還挑著眉宇,極為自豪的揚了揚手上的弓駑,對著謝靈沁道,“你之前所給的圖紙不錯,的確是好主意,小小的弓駑可以同時射出一百零八枝細針,射程也遠,不過,我又給你改良了一下,就是可以自動控制射程,這樣,即使不會內力的人使用,也能退敵。” 當然了,這可是凝聚了現代高科技的東西,謝發沁心道。 而鐵匠老板說完,這才將弓駑放置身后,上前看上謝靈沁,伸出一只手,“怎么樣,滿意吧,用那匕首來換。” 謝靈沁看著那老板。 不說滿意,是很滿意,非常滿意,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好,她滿意得不得了。 白玉找的人果然是沒錯的,只是,叫她拿這匕首來換…… 不說這是宇文曜送的,就說這匕首,她用起來也很是得心應手的。 再者,雖說只是抵在這里,可是誰知道這中間的變數…… 萬一損損了呢? 看這鐵匠老板這雙眼冒光的樣子,八成是想要把它給煉成什么。 思緒良久。 謝靈沁掩了掩袖子,無奈的嘆口氣,“這匕首不行,這樣吧,我明日來取,一定帶夠二十輛銀子,分文不少,所以,還請你幫我放置好。” 說完,謝靈沁就像是生怕自己會上去搶一般,拉著紫河快步走了。 那鐵匠鋪老板一幅疑惑的摸了摸頭,這才將那弓駑收好,“倒霉中,又沒有收到錢。”然后進屋,關門。 只是,門剛關上,鐵匠鋪老板面上的表情立馬一收,當即快走向那燃著火的鐵鍋房里,對著那里一處身影拱手道,“屬下,有辱使命,沒能將靈沁小姐手里的匕首給換出來。” 那身影隱于火燭暗影處,一身白袍,只見袍角流水花紋逸動,隨后,擺了擺手,“算了,她就是這般倔強。” “那這弓駑。”鐵匠鋪老板愛而不舍的看著手里的黑色弓駑,詢問。 “她若讓人來花銀子取,便給她,不要叫人看出任何端倪即可。” “是。” 鐵匠鋪老板再抬頭時,那火光流影中,白衣男子已然消失。 鐵匠鋪老板也不意外,反而還拿著弓駑,對著那地方行了一個敬禮,隨后,這才將弓駑收起。 …… 謝靈沁帶著紫河回了將軍府,一入清水閣便便直入主屋。 今兒這心情,說不好,也說不上不好。 那弓駑勾得她心癢癢的,若是今日沒和宇文曜互通心意,她是一定會把這匕首給舍了換那小弓駑。 哎,算了,明日早些派人去取。 只是,謝靈沁剛拂開內室與外室相隔的簾子,欲走向內室的腳步一頓。 因為,床榻上躺著一個人。 “宇文曜?”謝靈沁小聲喚。 “嗯。” 內室里,床榻上傳來輕輕一聲,慵懶魅惑,簡直要勾人心魄。 謝靈沁呼吸不經意一滯,而后,快步走進去,“你你你,你躺在我榻上做什么?” “睡覺啊。” “睡,睡什么睡,你當該回你太子府邸睡啊,你上我這里睡什么睡。” “你之前不說,要做我的女人,一定要一起睡了才算,我想了想,以防萬一,還是得先睡了,比較有保障。” 謝靈沁聽著宇文曜這一本正經的話,真是想撫額殺人。 這睡,是說睡就能睡的嗎? 還保障—— 宇文曜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 宇文曜此時已經從榻上坐了起來。 墨發散下,只著中衣…… 屋內若明若暗的光線下,謝靈沁都能看清楚那流暢的線條,與肌肉起伏的紋理。 丫的,身材真是是頂頂的好。 加上此時一幅慵懶未醒的模樣,墨發蝢襯下,真是眉目如畫,妖嬈得讓人想蹂躪千萬次。 糟蹋萬千次。 謝靈沁這般清心寡欲的人都咽了咽口水,覺得,有些臉紅心躁,看了看一旁屏風上,掛著的屬于太子的衣裳,拒了拒唇,聲音輕了輕,“太子,這個睡呢,不是你這樣睡的。” “哦,那要如何睡?”宇文曜突然來了興致,盤膝坐于榻上。 這樣一來,被子直接被推開。 錦白色的里褲也如此的暴露眼前。 真是的是妖孽,勾死人的妖孽! 謝靈沁…… 很淡定的偏頭,側眸,走向一旁,自屏風下取過衣裳,丟過去,“穿起來,出來外室,我和你說。” “好。” 宇文曜接過衣裳,簡直就是分外的乖巧。 對,乖巧。 謝靈沁撫額。 她覺得,她一定是被太子給捉弄了,這廝身為太子,十歲就當該有嬤嬤教曉男女之事的,怎么可能不知道這睡是什么概念,分明就是想捉弄她。 謝靈沁自己倒了杯茶,剛飲了一口,想了想,又取過一個杯子給太子滿上一杯。 而這時,宇文曜已經掀開簾幕自內室走了出來。 衣裳是穿了。 不過…… 大大的敞開,腰帶未系,墨發披散,眉目如畫,臉如玉。 這…… 太特么的妖怪了。 謝靈沁捏著茶杯的手指都縮了縮,然后,一臉正色,“坐下,喝茶,我和你說說。” “莫非,是沁兒覺得這樣只睡床榻不太好,所以想以天為地以地為席?”宇文曜一掀袍子邊坐下邊煞有介事道。 謝靈沁覺得,她此時是用盡了全身的定力,才忍住不把嘴里的茶水給噴出去的。 “宇文曜。”謝靈沁放下茶杯,小臉在茶霧中映得清晰,“我們呢,現在是心意互喜是吧。” 宇文曜想了想,點頭,“對,是你還想和我睡。” 謝婁沁……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是太子,我是將軍府嫡女,我得皇上忌憚,你呢,并不得皇上喜,所以呢,我們的關系是肯定不能曝光的,不能讓人知道的是吧。” “我知道,你想暗中發展我們的情意。”宇文曜點眸,眉間含笑。 竟有種騷氣彌漫。 謝靈沁…… 好吧。 點頭。 “是的。” “所以,在外人面前,我們要表現得很生疏……” “私下里就可以很瘋狂是不是。”不待謝靈沁話落,宇文曜的整張臉都已經湊了過來,直接就在謝靈沁的唇瓣上一點,“嗯,好香。” “宇文曜,我話還沒說完。” “知道,你的安危,我比你更加擔憂。”宇文曜退開一絲,濕熱的呼吸噴薄在謝靈沁的臉上,突然退了邪魅而驟然溫柔深情的話語,讓謝靈沁的心不禁漏跳一瞬。 只覺得,面前這張臉,這個人,這聲音,都想緊緊的抓住。 “所以,我會配合你,你查案,我幫忙,你想要如何配合,我就如何配合,疏遠,你作決定。”宇文曜又道。 這么耿直又直接…… 謝靈沁怔了怔,眼眼顫了顫,“那,就,生疏點吧,畢竟,之前你來將軍府幫我撐腰,又在天下一味幫過我,如今皇上讓你幫著我查案,說不定是試探也不得知。” “生疏?”宇文曜那溫柔的眸色沉了沉,須臾,點頭,“好。” 得到宇文曜的答復,謝靈沁這下安心了。 “來,親吧。”只一瞬,那張好看得得不見任何瑕疵的臉覆蓋而下,兩唇,緊緊相貼。 如梨淡香覆棄盈著整個鼻息。 眼睫一顫,宇文曜已經由相貼改為含住了她的唇瓣。 “你配合一點,來個比今日在宮里還要激烈的吻。”宇文曜竟然還主動要求。 謝靈沁心里那點局促緊張動情瞬間沒了,當下抬手就去揪宇文曜的臉,“你這廝……” 話聲未落,對方長舌直入,瞬間絲絲緊扣,香汁包裹,讓她暗道,失策了。 謝靈沁真是被這個宇文曜給氣到了,這太子,之前不是還一幅傲然不得,唯我獨尊的死樣子嗎,怎么一談個戀愛就由內到外的氣質大變。 “我有好消息與你說,你可想知。”漸喘的呼吸聲中,宇文曜退開一絲,道。 謝靈沁疑惑,很認真的自動湊近,“你說。” “親了再說。” “宇文曜,你丫的能不能矜持點。” “好,我多親一下,耳朵沒親過,鼻子沒親過,還有眼睛,還有臉……一樣一樣來吧……” 謝靈沁…… 又被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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