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六渾原本想和兄弟們再說點東西,可是元天穆一直不走,看起來肯定還有事情。所以賀六渾看著司馬子如點了下頭,這就是默契了。
司馬子如立馬說,今天就這樣吧。眾人作鳥獸散。
兩個人在房間,一下子顯得空蕩起來。賀六渾起身給元天穆添水,隨口說道:“世叔,柔然族的血性還是很強,幸好大薩滿的骨卜起了作用,不然我們真的很兇險。”
元天穆奇怪道:“兇險,此話從何說起?”
“今天看見索倫一族被滅族了,尸體掛的滿草原都是。”賀六渾淡淡的說道。“如果這次合作不成功,我們的人頭被拿下送給破六韓拔陵也有可能。”
賀六渾現在說的這么輕松,已經說明自己在成長了。這種從容與淡定,不可能是課本教出來的,只能在血與火當中歷練。
元天穆一震,很快也安定下來。
“這次多虧了賢侄了。出京之際,一些至交好友就落淚,說不一定看得見我回城。其實,我已經是想的很透了,但是里面的兇險依舊是估計不足。如果沒有你的努力,我不知道這次到底會怎么樣。”元天穆還是有點真性情。該感謝的都得說出來,不會顯得那么城府深。這也是賀六渾看得上元天穆的地方,一個京官,居然能夠放下身段,和邊城小兵打成一片。能要別人為你付出,總有你欣賞的地方,這個世界的確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賢侄啊,有個人想見你,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見。”元天穆終于提及正題了。
賀六渾很是納悶,我一天不在,怎么出來這么多奇葩的事情了。再怎么說,人家是前輩,是正使,居然還說這樣低調的話,是給足了自己面子了。自己還不至于找不著北。
“世叔您怎么了,這次出使都是您主持大局,哪里是我決定見不見,真的是想羞煞我也。”賀六渾雖然有點覺得不是味道,但話還是講的很好。
“聽說和你原來在懷朔不太好,所以我覺得還不能拿出來說,今天的議事就沒有講。”元天穆繼續說道,一直看著賀六渾的眼睛。
不太好?懷朔?賀六渾的腦子轉的很快,一個個人影出現。懷朔已經被破六韓拔陵占據了啊?疑惑的眼神看著元天穆。
“這個人叫葛大會!”元天穆終于說出了名字。
賀六渾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懷朔的往事歷歷在目,自己的各種事情都和這個紈绔子弟離不開。從一開始的與柔然勾結,到后面的被圍,再到破六韓拔陵的大亂,都與他分不開。特別是他的父親,葛榮,一個高深莫測的人物。賀六渾自問還是有點擔心害怕這個家伙,絕對是人物!
“葛大會,他不是叛賊嗎?他怎么來了?”賀六渾嘴巴問道,其實已經慢慢想明白很多東西。柔然,本來就是和葛榮千絲萬縷的聯系,那達慕大會他來有什么稀奇。
“和高車族一樣,葛榮想投降。這次葛大會就是代表他父親,原來的懷朔鎮將葛榮來談判的。我覺得不太踏實,加上聽說和你不太好,就沒有說出來。”元天穆緩慢的說道。“而且我也是有點擔心,這個葛榮究竟是真心投降,還是假意。”
“他當然是假意!”賀六渾脫口而出。
感覺到自己帶有太強烈的個人色彩,賀六渾長呼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元天使,這個人和高車族不太一樣。原本就是我朝的高官,居然叛亂了兩次,還有什么信譽可言。”
元天穆點點頭,說道:”這些我知道,所以這次我也是很謹慎。不過,葛榮這次不僅僅是讓葛大會來談判,而且是做人質。“
這一句話比較狠,做人質,那就是意味著只要元天穆點頭,葛大會的生死就在賀六渾的手中了。難怪元天穆要一個人留下來和賀六渾私聊。
賀六渾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元天穆。
“所以我想,肯定不能把葛榮推出去,這樣不利于我們的平叛。只要在接下來的戰爭中,葛榮不出力,那都是大功一件。我想和你商量的就是,我把葛大會帶回到平城,讓都督去決策,你看如何?”元天穆說到了實際的想法了。
賀六渾此刻內心是非常糾結。按照自己的想法,這樣兩面三刀的人根本不需要理睬,殺了就是。可是理智告訴自己,對方的投誠也有可能是真的。在大局面前,千萬不能隨心所欲,這不是一個成熟的人做的事情。如果被感情沖昏了頭,那有可能萬劫不復。
思慮再三,賀六渾點點頭說道:“好吧,我不會動他一下。”
元天穆贊嘆的笑了笑,說道:“那還有一個事情,就是也要派人去沃野,去葛榮那里聯絡。賢侄,你看誰去合適?”
賀六渾說道:“還是世叔您安排吧,我沒有意見。”
元天穆居然沉吟了片刻說道:“賢侄啊,我的脾氣你知道的,有想法是自己人就會一吐為快啊。想想還是提醒你一句。現在你是走的很順利,剛過二十就提了副將,而且看起來順風順水,前途無量。不過,也得考慮你的兄弟們展,也要給他們機會。”
這話說的有點重,賀六渾一時沒有聽懂。
“你在展,兄弟們也要有自己的機會。只有去承擔更大的事情,他們才有更大的軍功。我看那個侯景,不就是很想出去獨當一面嗎?”元天穆開展啟式教育。
賀六渾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是他的優點,聽得進勸告。不管對不對,我態度是非常好的。
“那這次就讓司馬子如去吧。世叔提醒的對,應該讓他們出去獨當一面。真正的兄弟,就是自己好,也要讓兄弟們更好。”終于下了這個決定,不容易。賀六渾一直以來都喜歡兄弟們在一起的感受,都喜歡大鍋吃肉,大碗喝酒的那種熱鬧。真正開始成長了,自然這樣的小場面就會越來越少,心里油然一種說不出來的失落。
元天穆的臉上出現了微笑,這小子心胸是可以,舍得放人出去。好樣的!
等到元天穆走了之后,賀六渾看著門口呆。天色已接近黃昏,慢慢的房間里也越來越暗。賀六渾的心情似乎也開始灰暗,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傷。
昨天自己仿佛在人生巔峰,晚上就是快樂至極,香艷萬分。今天一早就回到現實,認識到自己的渺以及前途的殘酷。再到大薩滿的氈包仿佛被人看穿,最后與元天穆的談話又感覺到自己的兄弟們似乎也有些問題。
有的時候,一天就仿佛是一年,讓你經歷春夏秋冬的風情。
崔蒿很適時的走了進來,幫助賀六渾掌燈。然后司馬子如也進來了,侯景,賀若敦都過來了。燈光把人都照出好幾個影子,更顯得屋子里面人又很多了。賀六渾一個個兄弟看過去,看的很仔細,搞的兄弟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怎么了。
真的是長大了!司馬子如原來那個酷酷的白面小子已經明顯的長出了胡須,眼神也銳利很多。侯景個子長得不高,可是已經有了抬頭紋。賀六渾這時想起來,侯景的年紀是比自己大的。崔蒿雖然跟在一起時間不長,現在的穿著打扮已經完全是個軍人,不再是那種傻傻的書生氣。大大咧咧的盧長貴而賀若敦,最小的這個,已經完全沒有了寺廟的氣息,成為一個英武的小將軍!看起來傻模傻眼的盧長貴個子也長大了許多,肩膀明顯的厚實,儼然一個草原硬漢。
自己還是把他們當做小兄弟,思想是不對了。按照后世的觀點,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應該有自己的展。賀六渾真的感謝元天穆,姜還是老的辣!
“告訴大家一件事情,葛大會也在這里!”賀六渾很平靜的宣布了消息。自然是群情激昂,連賀若敦都非常激動。
花了點時間, 按住大家的沖動,賀六渾覺得自己仿佛真的長大了,有種把控自己心情的暢快感。于是繼續說道:“葛榮要投降,葛大會是來做人質的。現在不管你們怎么看,大局為重。我和元天使商量,想讓司馬子如去沃野,作為聯絡人。子如,此行有一定的風險,有問題嗎?“
司馬子如開始一愣,立馬搖搖頭說道:“葛大會是葛榮唯一的兒子,都在這里做人質。我一個小兵,還怕什么?”
賀若敦也笑道:“怕死,就不來草原了。我覺得我們兄弟們好像沒有什么人是怕死的。”
崔蒿反駁道:“書院的老師教導我們說:不是不怕死,是怕死得不合其所。我覺得沒有人不怕死的,只是程度不同,控制不同而已。這個世界上沒有不怕死的人,只有不怕死的時刻。”
賀六渾也笑道:“是有人不怕死,但沒有人不想活。我們現在要活的更好,就要有不怕死的勇氣。侯景去高車,也一樣有風險。司馬子如去的地方,更是風險大一些。不過,我相信我們所做的都會有大收獲。”
侯景一聽大收獲,興趣來了。舔著臉湊過來說道:“跟著賀將軍總是有好處。”
盧長貴是經常懟侯景的,立馬說道:“你就是知道要好處,結果什么沒有撈到。上次開路先鋒,結果是司馬子如搞了個老婆。”
侯景一聽也是還擊:“你又什么好的。打個架,結果被賀若敦搶先搞定老婆,還說我?”
一番話說的大家啼笑皆非。
那種熟悉的味道又重新找到了,賀六渾看見他們在吵架,突然就覺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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