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連成山摔了個腚墩，自行車壓在他身上，他不顧自己身上疼，一掀自行車爬起來先去看老婆孩子。付紅菊還好一點，用手撐地的時候手掌層破點皮，栓柱后腦磕在路面上，起了一個大包，哇哇大哭。 付紅菊一把抱起孩子，用手揉著栓柱后腦的大包，哄道：“栓柱乖，娘給揉揉就不疼了，成山，你不會慢點嗎？看把孩子摔得！” 連成山都是我的錯，也不跟媳婦辯解，哄的栓柱不哭了，他這才回頭看自行車，不由叫苦不迭，掛在車把上的包袱摔在地上，那十個雞蛋全摔碎了，這是付紅菊攢了倆月的成果，氣得她一個勁的數落，“你呀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連成山挨了罵也默不作聲，將自行車扶起來，包袱里的碎雞蛋也舍不得扔，仍舊掛在車把上，蛋清殷透了包袱往下滴，讓娘倆重新坐上去，他這次不敢蹬快了，仔細看路上有沒有坑洼石頭，好在一路上沒再出什么事。 付紅菊的娘家是離河溝村十幾里的許家廟村，兄妹四人，她上面還有三個哥哥，父親早亡，母親跟她三哥兩口子在老宅住，大哥二哥都成家出去蓋了房子分家了。 一家三口進了娘家門，昨下了雨，三哥兩口子下地給苞谷追肥去了，孩子上學，只有老母親一人在家，見閨女姑爺來了，老人家樂的合不攏嘴，掉了門牙的嘴癟著，一話就漏風，“栓柱來啦，給姥姥看看長高了沒？” 付紅菊把栓柱放在地上，家伙跑到了姥姥跟前仰頭叫姥姥，連成山架起自行車的后撐，解下了車把上的包袱遞給了付紅菊。 付紅菊皺著眉頭道：“娘，給你帶了十個雞蛋，路上全摔爛了，都怪成山不心�！彼忾_包袱一看，蛋清全漏光了，碎雞蛋皮里還有蛋黃存留，收拾一下還夠吃一頓蔥花炒雞蛋的。 栓柱姥姥道：“人沒事就好，他姑父又不是成心的，都進屋吧�！� 付紅菊道：“娘，進屋我跟你個事，成山，你在外面看著栓柱�！� 他們是有要事來的，付紅菊要單獨跟老娘這事，得避著兒子栓柱。連成山牽過兒子，丈母娘和媳婦進屋，在里面嘀嘀咕咕的話。 院子里有一架石磨，連成山見這上面還算干燥，就把栓柱抱了上去，讓兒子圍著轉悠著玩兒，他掏出一包‘勤儉’牌香煙點了一支，這種煙九分錢一包。 屋里的付紅菊把栓柱的種種怪事跟老娘了一遍，憂心忡忡問道：“娘啊，你這事咋辦��？我都快嚇死了，栓柱還，要是長大點兒知道害怕了，他也受不了啊。” 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經過的事兒多，栓柱姥姥聽了這些事仔細想了想，對閨女道：“妮兒啊，你遇到的那個道士肯定是個老神仙，我看這事得找他解決，他不是給你留話了嗎？我看改讓成山陪你娘倆去一趟翠云山，好好求求老神仙，咱得保住孩子要緊啊�！� “娘，話是這個話，可把栓柱送給他出家當徒弟，我哪舍得啊？”付紅菊擔心的是這個，孩子是娘的心頭肉，擱誰身上會舍得送別人？她眼圈都紅了。 栓柱姥姥道：“傻閨女，孩子舍不得送人，你不會求老神仙幫栓柱破解破解啊，花多少錢也得辦！家里要是沒錢就跟娘，我還有點棺材本呢，不夠讓你三個哥哥幫著湊湊�！� 付紅菊恍然夢醒，連連點頭，“好，我跟成山商量商量，就這么辦�！� 外面的連成山從門外探頭進來，一臉的緊張，低聲道：“娘，你和紅菊快出來，看看栓柱這是咋了？” 娘倆嚇了一跳，齊聲問，“咋了？”一起從屋里趕忙出來，就看見栓柱坐在石磨頂上，沖著墻角一隅比比劃劃的話，“姥爺，你衣服真好看哦，還有花呢，我爺爺沒穿過這么新的衣服�！� 付紅菊一聽，頭皮一下就炸了，她爹死了快六年了，那時候她還沒出嫁呢，栓柱怎么會認識他？怎么還叫姥爺呢？ 栓柱姥姥一聽，知道死鬼老公回家了，跳著腳就罵上了，“死老頭子，你作死啊你？孩子這么你招惹他干嘛？還不滾回你的老窩子里好好看家去？你仨兒子給你燒紙還不夠你花的啊？回家干嘛啊？再不走老娘拿笤帚疙瘩抽你個臭不要臉的！” 沒想到栓柱姥姥這一頓臭罵之后，栓柱很快恢復了正常，連成山兩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驚疑不定。姥姥解釋道：“鬼怕惡人，你爹活著的時候就怕我，死了還怕。” 連成山這一腦門子的汗，丈母娘不是一般的強悍啊。他對付紅菊也是又愛又怕，看來這是他沒見過面的老丈人遺留下來的光榮傳統。 中午，付紅菊的三哥兩口子從地里回來，孩子也放學了，一家人圍在一起吃了頓飯，連成山兩口子下午早早的帶著栓柱往回走。路上付紅菊把老娘的話給連成山聽，要他準備點錢去一趟翠云山，求云霄子老道士幫栓柱破解。 陰陽眼終究不是正常人該有的東西，栓柱現在還不知道害怕，他要是懂事了，明白了陰陽鬼神和正常人是屬于兩個世界的東西，整見鬼他會承受不了的。為了兒子能和正常孩子一樣健康成長，付紅菊啥也要把這事給辦了。 連成山整地里來地里去的忙農活，基本沒什么經濟收入，身上這身出客的衣服還是四年前結婚時置辦的，手頭哪有什么錢？可為了兒子，借錢也得去辦啊。他默不作聲的蹬著自行車，一邊聽媳婦話，一邊盤算著去誰家借錢。 到家之后，推自行車去還給二愣，二愣發現車圈上蹭掉了一塊漆，心疼的不得了，埋怨的眼神看著連成山，“成山哥，這是咋弄的？我買車伺候娶媳婦用呢，這媳婦還沒上車先破了�！� 連成山十分抱歉，趕緊給二愣遞煙，“都是哥不心，下次一定注意，就是蹭掉點漆，不細看看不出來的�！� 二愣把煙擋開，他抽不了這牌子的煙，他家還算富裕，抽的是兩毛三一盒的‘豐收牌’干部煙，皺著眉頭道：“你還想有下次��？下次我還敢借你嗎？” 連成山訕訕回家，臉色很不好看，他原本想開口向二愣借點錢的，這還怎么好意思開口呢？ 付紅菊正在收拾柴禾做晚飯，也沒注意男人的臉色，“栓柱自己在屋里呢，你看孩子我做飯。” 連成山垂頭喪氣進了屋子，外面有人叫了一聲，“成山哥在家嗎？” 付紅菊在院子里，抬頭一看是董家的二虎子，手里拎著一大包東西，連忙放下懷里的柴火，拍打身上的塵土，“二兄弟，你咋來了？怎么還買了東西？” 二虎子笑道：“今兒多虧了栓柱，看出我娘是遭了邪祟，請了蘇嬤嬤給送了送，我娘已經大好了，起來吃了碗米粥，人總算又活過來了，我爹讓我給栓柱買點好吃的，謝謝這孩子呢�！� 連成山從屋里出來，聽完二虎子的話，和媳婦大眼瞪眼，心中的驚詫實難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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