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時左右,水霧散去、日出破曉。
象羅礦山中,時間流速與外界有著天壤之別,這之中過去五天,外界才過去一天。因此,象羅礦山中一個季節,便能持續十五個月,足足有一年多。
如此怪異的氣候,導致象羅礦山內生長出了許多奇怪的植物,一些生靈的特征與習性,也因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崔封與游蘭蕁,此時此刻正站在一片沼澤地的邊緣。水草叢生密布,水面之下的淤泥清晰可見,一些形狀怪異的魚類生靈在水中游動,還有一條色彩斑斕的水蛇,足有手臂粗細,劃開水草,貼著淤泥的表面,翻滾起泥塵,將水攪渾。
“想要繞過這里,就必須翻過旁邊的那座山巒,再折回來,但是那邊是否能通向象羅峰,也是一個問題。”游蘭蕁說道,“眼下看來,只能穿越這片沼澤地了。”
崔封點了點頭,手指上的晁玉扳指光芒閃爍,紅藍二色的巨大拳頭出現在他身前,他手臂帶起絲絲風聲,一拳朝著面前的沼澤泥地轟出。
激烈的水擊聲嘩嘩作響,許多魚類被高高拋起在空中。這時,水草叢生處,一道影子迅疾若箭矢般彈掠而起,直直地朝著游蘭蕁射去。
游蘭蕁一動不動,待到那道影子襲殺至她身前半米之時,她手臂一抬,一道寒光兀地劃過虛空,“唰”的一聲,那道影子應聲斷為兩截,“噗”的一聲落在地上。
“一條相當于煉氣七層實力的‘水草蛇’。”游蘭蕁自語道。
崔封看著游蘭蕁手中的戌牙劍刃上,繚繞著的水銀般的靈力,說了兩個字“厲害”。
游蘭蕁將手伸入懷中,神識一動,一道光華從她儲物袋中飛出,迎風見漲,數息之間便化成了一個閃耀著瑩潤光芒的木筏。八根生機盎然的長木捆綁在一起,木筏長約三米,寬則有兩米,足以容納四五人同時乘坐。
“這是我早前得來的法器,這個時候應該能派上用場。”游蘭蕁躍上木筏,銀色戾芒涌出,注入到木筏之中。頓時,整個木筏覆上一層銀光。緊接著,崔封也一躍而上。
游蘭蕁掌控著法器木筏,漂浮在淺淺的水面之上,四周的水草、藤蔓則被木筏邊緣蕩出的鋒銳之意斬斷,木筏暢通無阻地向前漂行。
這時,水面下方的淤泥翻滾起來,一條拳頭大小,渾身滿是棘刺的土黃色魚類飛撲而來。崔封一拳揮出,九幽靈力重重地將之轟飛。可是,這條魚僅僅是被轟飛了而已,它落入水中后,甩了甩身子,再度朝著崔封游來,再次飛撲襲殺而來。
純粹的九幽靈力難以將這條布滿棘刺的魚絞碎,崔封只得激發晁玉扳指,以紅藍色的拳頭將之擊飛。
“這片沼澤之中,危險諸多,你來駕馭木筏,我來肅清這些危險。”崔封說道。游蘭蕁默然不語,只是眉頭皺得更緊了幾分,木筏的速度也漸漸變得快了許多。
崔封手指上的晁玉扳指,光芒閃爍連連,紅藍色的光影不是在虛空中綻放,土黃色的布滿棘刺的魚類、長出了一雙白骨手臂的魚類、身上鱗片為眼珠形狀的魚類……數不勝數的怪魚,從水中飛撲起來,朝著崔封兩人襲去。
起先崔封還有余暇,到后來,水中飛撲而起的魚類如暴雨一般襲來,崔封連連揮拳,鳴法之技加持在晁玉扳指上,紅藍色的巨型人影出現,崔封一拳轟出,沼澤地便被激起十數米之高的水花,那些撲來的怪魚則化作一朵朵血花,在被攪渾的水中綻開。
終于,木筏來到了沼澤地中央地帶,怪魚也不再撲向崔封二人,崔封這才有喘息的機會,他連忙吞下數顆丹藥,補回自己的靈力與體力。
就在這時,崔封眼眶一顫,木筏前方,水面緩緩泛起波紋,他屏息凝神,手不知不覺間按在了胸襟中揣著的儲物袋之上。
破水之聲倏然間響起,一面布滿詭異花紋的甲殼映入崔封的眼簾,呼吸之間,一只龐然大物自沼澤地的淤泥中浮出。
崔封看著眼前這只生靈,感受著旺盛而兇悍的血氣在四周蕩漾。崔封想起一些古書上的記載,眼前出現的這只生靈,與那些古書中描述的一種名為“鰲”的生靈極為相似。
這只“鰲”的頭顱之上,生有一對鹿角,一張與馬形似的長臉之上,布滿了鱗甲一類的東西,其嘴角處,更有兩根像是流淌著赤紅色熔巖的獠牙暴露在外,光是相貌,便給人一種兇威浩蕩之感。
崔封臉色鐵青,這只鰲散發出如淵似海的氣息,讓他無法判別出對方的真實實力,但他可以確信,這只鰲,至少也是一只后天境的精怪。
鰲靜靜地凝視著崔封二人,崔封也毫不避讓地看著它,數息之后,鰲的頭顱一動,一道暗紫色的水柱猛然間從它嘴中噴出。崔封心跳加快,一把將赤甲旗拿出,在面前布下一層層紅色的光甲。
在鳴法之技的加持下,崔封所能發揮出赤甲旗的效果,比起那青水派的短發男子要高出一大截。
六層光甲重疊在崔封身前,堪堪將那暗紫色的水柱擋住。間不容發之際,崔封抬起雙手,九幽靈力鼓蕩,一顆顆玄色靈彈從他掌心之中接連不斷地疾射而出,朝著那只鰲的頭顱飛去。
忽然間,崔封腳下的木筏微顫,水面下方的淤泥開始劇烈的翻滾起來,一條條粗細不一、斑紋繽紛的水蛇從淤泥之中鉆出,狠狠地撞向木筏,有幾條水蛇還攀上了木筏,想要對崔封施展致命一擊。
無奈之下,崔封大喝道:“游蘭蕁,將木筏收起來,我們跳到它背上去!”
游蘭蕁會意,不再馭使木筏,她將四周的水蛇絞殺后,收起木筏,一躍而起,與崔封一起落在了鰲背上的甲殼之上。
而后,游蘭蕁素手一揮,再度將木筏祭出,拋向水面,騰身躍上,崔封緊隨其后,也躍上了木筏。瞬息之間,他們便越過了鰲,再度驅使著木筏向前。
那只鰲轉過身子,嘴中發出悶吼,它望著崔封二人遠去,并未追擊,或許在它眼中,崔封二人不過是兩只從它的地盤上倉皇而過的老鼠,既然沒能一腳踩死,放任它們離去也無妨。
此后,一路上有驚無險,崔封擊退了幾只“朽石鱷”后,兩人成功抵達了彼岸。
上岸后,崔封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沼澤地的中央地帶,這一看,他身子猛地繃緊,水面之下,他依稀看見了一只碩大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正午時分,崔封兩人,終于是來到了象羅峰下。
崔封走到這里,感應到的肉魄氣息,已是從頭頂上方垂落下來。象羅峰腳下,一尊巨大的石象雕塑坐臥著,石象之上溝壑縱橫,歲月的痕跡一覽無余。而山峰腳下的一些屋宇,也都破敗不堪,透露著滄桑的氣息。
感應著那股強烈的氣息,崔封心急如焚,他體內的鮮血流動的速度仿佛都快上了不少。
兩人順著一條山徑,朝著象羅峰上行去。如崔封預料的一樣,剛登上象羅峰,便有修士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且這一次,來臨的修士之中,還有數位是崔封的熟人。
“崔封,果然是你。”一襲寬松袍裳的丁萱,站在崔封面前,語氣平淡地說道。
崔封看著這名曾經與自己交過手的青水派親傳弟子,不禁想起了對方的玲瓏曲線,打趣道:“怎么不穿那天穿的那種緊身裝束,穿著這種寬松的袍裳,你的身法可施展不出來吶。”
丁萱身后,高高瘦瘦的明緣誦了聲佛號,遙遙望著崔封,一言不發。面容嬌美的蘭紅衣,也凝視著崔封,面無表情。
“你也是為了那寶府而來的么?”丁萱并未回應崔封的調侃,而是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崔封搖頭,隨后又點了點頭:“我并不是專程為了那寶府而來,我只是來取回一件屬于我的東西,只不過,我那件東西,很有可能在那寶府之中罷了。”
“你覺得,你上得去么?我們早就得知了你修為倒退的事,如今的你,在我眼中,破綻百出。我感知到你的九幽靈力,變得羸弱不堪,遠不如之前渾厚沉猛,這樣的你,是無法戰勝我的。”丁萱說著說著,露出了趾高氣揚的神色。
她一把將身上的袍裳扯去,露出了一身緊貼著肌膚的服裝,“還有,我并不是沒穿。”
崔封一愣,隨后目光變得曖昧起來,丁萱意識到崔封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胸前,臉色瞬間變得兇煞了起來,這時,崔封意味深長地說道:“不錯,形狀已經恢復了嘛。”
丁萱一聽到這話,剛要掠出的身形如遭雷擊,而也就在她慌神的一瞬間,崔封臉上的輕浮之色盡散,他眸子之中寒芒淌過,從儲物袋中拈起一張暗灰色的符箓,朝著前方一拋。
“二品符箓,暴風符!”
這張暴風符,正是崔封從秦依項的儲物袋中得來的,他趁著丁萱慌神的一瞬之間,出其不意地拋出這張符箓,一舉將面前的十數名筑基期大修籠在暴風符效果的范圍之類。
轉瞬之間,暴風驟起,這一眾修士紛紛施展渾身解數,抵御著撲面而來的狂風,崔封則與游蘭蕁從一旁繞過他們,朝著山峰上行去。
“暴風符!”
“這家伙身上的符箓不是耗盡了么?!”
“可惡!!”
五大名門的一眾親傳弟子,紛紛怒叱起來。
崔封兩人朝著前方奔行了不久,一片寬曠之地,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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