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如果親愛噠看到這段話的話就明購買不足60%哦, 啾咪~ 今年又不一樣些, 多了一位西席,林瑜好歹要稱他一聲先生, 過年的時候少不得自己親去敬上一杯。之后林瑜便懶洋洋地窩在外間新做的榻上, 這榻用的一色好木頭,內里中空,可以放兩個的炭盆,邊上做出帶鏤空圖樣的門來,炭盆便從這里更換,也不至于困住了炭氣。 “這東西好,怎么以前從沒人想到過。”靈芝眼巴巴地看著白術夾出炭盆來,新添了銀絲炭進去,忙忙地拿起手邊的一指高玻璃瓶, 心翼翼地滴了兩滴進去,登時滿室飄香。 白術看著她把玻璃瓶子收好,這才道:“傻丫頭,這就是大一些的熏籠, 也值得你這般大驚怪。”她拿起一邊的熱水吊子,靈芝見她要凈手, 忙上前給她挽起袖子。她歪頭想了想道:“我倒是覺得更想火炕一些?” “要我,火炕才好呢!”今年入冬前,一手忙過給下人房統一盤炕這件事的白術忍不住對靈芝抱怨道, “偏我們這大爺啊, 嫌棄蠢笨, 死活不樂意。” 林瑜聽她們一來一去的話,忍不住插嘴道:“可不是蠢笨,擺在這里也不像。”下人房里自然以實用為先考慮,他自己可接受不了原本好好的屋子突然被火炕占去一大塊的地方,想想就覺得丑。又道,“不過借一點熱意罷了,火炕燒得太旺,難免有火氣太甚之嫌。” “多少人家還巴不得呢!”靈芝很是深知民間疾苦地道,“一冬暖暖的,多好?只是不能罷了。” “罷喲,哪里招來你們那么多話。”林瑜一邊笑著搖頭,一邊豎起書本子,不跟她們計較的樣子。他如何不知民生疾苦,正是因為知道,這才厚待在林家做工的仆役,畢竟他現在的能力范圍有限。 更何況,他現在雖算不上寒暑不侵,但的確不是很畏懼炎熱酷冷。就像是他的,借點熱意便可。不過,這個實在不好解釋,長日久的,她們自然知道。 見林瑜不理她們了,并沒有惱,白術這才回身戳了戳靈芝的眉間。倆鬧慣了的,白術倒也不至于為此責怪靈芝,只晚上睡覺前難免教導她以后莫總是這般有口無心。 她如今已經十六了,也沒個嫁人的意思。早就打定了注意在林家長長久久的待著,到年紀了就自梳做個嬤嬤,親眼照看著自家大爺才放心。但是靈芝已經十歲了,雖不知大爺對她是個什么安排法,但是必不能像她這樣的,少不得多教導教導。 白術翻了個身,睜著眼睛看著黑黝黝的床頂,不自覺的有些憂愁。聽著自家大爺平日里的話,并不覺得納妾有什么好,靈芝自然不能走這一條路。不過,掰著手指算算自家大爺翻年也不過七歲,不由得又笑自己杞人憂,胡思亂想得太遠了些。 一閉眼,后半夜倒是睡得格外香甜。 林瑜哪知道靈芝年紀的、在他眼里還是一個學生,白術卻開始擔憂起她的以后來,見她不是很精神的樣子,就叫她回去休息。 白術哪里敢多休息個一日半日的,雖在正月里,但是今年比起往年格外不同一些。林瑜正經除了孝,一些人情往來便得走起來。雖因為沒有嫡親的長輩帶著,林瑜可以不用出門,但是人不到禮得到,倒比往年這時候要更忙碌一些。 這種事林瑜一向是三不管的,白術實在拿不準才問他。索性這段時間的人情往來在年前就已經慢慢地收拾起來,倒也不必十分上心。她只消看著婆子從庫房里搬出家伙來,一一與單子對上便罷。回禮這事自有靈芝盯著,便是這樣,仍舊忙忙碌碌了大半日,林瑜眼前一時到沒了人。 今日卻是難得清凈,林瑜看看自己稍稍長開了一些的手骨,一伸手,一本封面上寫著君子六藝之射、御篇的書籍出現在手中。所謂君子六藝,出自《周禮·保氏》:“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書,六曰九數。” 雖是古稱,但如今亦有教學。更何況本朝馬匹盡有,便是學起來也不甚麻煩。 遙想漢唐之時,真正的賢臣哪一個不是提劍上馬便為將,下馬捉筆是能臣?到了宋時,武人地位被貶低到了塵埃之中,如今雖好些,到底再無詩仙李白一般,能寫的出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這樣的詩篇了。文不夠,尚武精神更不夠。 也是,林瑜握著書卷笑了笑。要是漢人都惦記著恢復漢唐尚武風氣,如今的皇帝怕是要擔心自己屁股下的位置是不是坐得穩嘍! 聽得外面白術和靈芝話的聲音,林瑜心念一動,手里握著的書卷消失。兩人走進來便看見自家大爺拿著一卷晉史看得目不轉睛,連姿勢都不帶變動一下。 白術悄悄地抿了嘴,想笑又忍住了,上前推了推他道:“快動動,一會兒又該喊身子麻了。” 林瑜從書冊上方抬起眼睛,干脆放下沒看多少的史書,問道:“忙完了?” “可不是完了。”靈芝不雅地舉起胳膊伸了個懶腰,被白術拍了一下忙放下手,道,“賬冊子都拿來了,您聽么?”得到林瑜的首肯之后,她臉上一樂,偏要忍著不做出來。林瑜哪里看不出來呢,只不動聲色的看著。 只見她往繡墩上一坐,面前熱茶一盞,又拿了林瑜書桌上的鎮紙一拍,擺開架勢就陰陽頓挫地報起來。 真真是大玉珠落玉盤,林瑜一行聽,一行笑,等她報完,先不別的,只對白術道:“倒該賞她一份書錢。” “可不是。”白術也忍不住,又嗔她,“顯見的是故意來惹人發笑的,罷,要什么賞賜?可要一簸箕的新制銅錢?” 靈芝故作牙疼地捂了右臉,道:“好是好,就是太磨牙了些。” 林瑜大笑,忙叫外頭的錢嬤嬤領她去玩:“一年到頭了,也該松快些。”等人高高興興地走了,方對白術,“必是你出的促狹主意。”靈芝丫頭梗得很,又呆,哪里會想得到這些。倒是白術早些時候是林母身邊的開心果,最是愛玩鬧,這幾年留在林瑜身邊做了個內管家,這才沉穩起來。再者,這些人情往來上的事,靈芝哪里比得白術。那些人家又是剛剛重新走起來,好不好,白術心里知道。 白術見自己大爺一下就猜到了,也不驚訝,只是笑。 林瑜見狀搖搖頭,心里承她的情,道:“人走茶涼不外如是,哪里計較又得了那么多。”白術見他的確不放心上的樣子,這才略略減了一分憂心。這三年來,自家大爺又要撐起這一個家,又要獨自一人扛起為母報仇這樣的大事,對一個才七歲的孩子來實在太不容易了些。就算是賦才智,也是艱難。 “話是這么,到底意難平。”白術上前,溫柔地將他滑下些許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往年先老爺幫過他們那么多的忙,當面一頭謝,如今卻嫌躲得不夠遠。”百年書香之族也不過如此,比起她以前看過的不要臉面的莊戶人家又有什么區別呢? “父親原也不是為了為了他們的謝。”林瑜笑道,見她實在不開心,便安慰她,“你只見那些勢力人家身前身后兩張臉,卻忘了還有如京城海叔那樣表里如一的厚道人。古董尚有真假,何況人心,只當交了束脩從此看清楚那幾家人罷了!” 白術聽了,更不高興地一翻眼睛,氣道:“就您大方,平白拿出那么多東西去,可家里的產業還沒拿回來呢!”雖還有先夫人的嫁妝,也是林瑜親管著的,但是為了掩人耳目,出息一向直接送去張大舅那邊。這幾年一直坐吃山空,白術心里不由得便有些焦急。 “原來是為了這個。”林瑜不由得失笑,然后道,“莫急,若只是產業的話,過幾日就能拿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外頭原本帶著靈芝出去玩的錢嬤嬤匆匆地領了人又回來了,她在林瑜和白術疑問的目光中站定,道:“外頭張總隊有要事找您。” 林瑜一掀被子,折身下榻,對著白術笑道:“看,我的卦再準不過的。” “半夏姐姐。”在大門口就下了車一直跟在一邊的靈芝沖半夏笑得露出一顆虎牙。 半夏見婆子再沒不妥當的地方,方攜了她的手,笑道:“靈芝,我看看,哎喲,可長高不少。” 大半年不見的兩個大丫鬟手挽著手,一個道白術念著你給你帶了這個,另一個道我也惦著留了那個,那出去了的誰誰誰也記著你們呢,嘰嘰咕咕個沒完。林瑜坐在轎里側頭托腮一聽,一耳朵的中藥名,不由好笑,自己母親大約是娘家帶來的習慣,給丫鬟取名字只管去翻本草,便宜的很。 待行至垂花門前,半夏道一聲:“壓轎。”林瑜也不要人扶,自掀了冬日里沉重的轎簾走出來,半夏忙舉了傘遮住他的頭頂,倒把自己給露在了雪中,靈芝一見忙上前遮了兩人。 “倒把這雪給忘了。”林瑜三步并作兩步進了垂花門,笑道,“到讓你給落著了。” 半夏收起傘,接過靈芝的來交與邊上垂手侍立的丫鬟,道:“就這么點雪,哪里就嬌貴起來了?” 林瑜一笑,瞅一眼靈芝,她自會意,挽著半夏笑瞇瞇地姐姐妹妹起來。不愛在這種事上多用心的他攏了攏身上的斗篷,抬腳就往前走。 這路哪年不走個七八回,早就熟了的。進了門,還不等他彎腰行禮,張老太太一把摟在了懷里,摸著頭上的揪揪,對這邊上的一個婦人笑道:“可算是把這個金童給盼來了。” 林瑜一時哭笑不得,所以他才不愛扎什么抓髻,幼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實在是太滿足大人們的惡趣味了。 林瑜來的時候已經過了請安的時辰,不過他一眼掃過去,這時候張老太太這間大屋子里頭,輩仍舊一個不落都在。一一行禮過后,他問最大的表格張琮,道:“怎的沒去上學?”張大舅要求甚嚴,他常來常往的又不算什么外人,很沒必要因他來就下學。 果然,張琮一臉劫后余生的表情,道:“先生今有客來,故而放了半日的假。”他尚有一篇大字沒練,幸而有了這半日的喘息,要不非得挨戒尺不可。 林瑜眼睛一轉便知道他大約又有功課沒完成,但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不過一笑,沒再深究。 “我的魚兒。”摟著林瑜,張老太太摩挲著他玉白的臉,笑道,“除了孝,咱就得正經念起書來,下午就跟你哥哥去上學可好?” 這大約就是林瑜不大愿意來張家的另一個原因了,魚兒這個名總是讓他覺得自己的臉上是不是少了一條疤。只可惜,除了他之外這世界怕是沒人能懂這個梗。 有點寂寞。 邊上的圓臉婦人身子略略前傾,笑著奉承道:“可不是,哥兒聰慧,早讀了書,異日蟾宮折桂,也未可知。” “二舅母謬贊了。”林瑜只做害羞狀,往張老太太身后靠了靠。這婦人便是他便宜二舅的原配嫡妻,姓孫,平日里一張圓圓臉愛笑又會奉承,也沒什么壞心,是以在老太太跟前一向算是得臉。 果不其然,張老太太摟著林瑜笑起來,正想話呢,就聽底下另一人道:“按理,咱們家請的坐館先生學問好,外頭多的是人想來拜師的,瑜哥兒這么悄沒聲的就跟著去了怕是不尊重吧?” 所以,人多就是不得清凈啊。林瑜心中一嘆,一抬眼,果見張老太太的臉色淡了淡,便笑道:“三舅母得有理,可巧我今日得了一方好硯臺,拿與先生做束脩,豈不清雅。”著,就要叫收著東西的靈芝。 張老太太拍拍林瑜的手,只對著底下笑道:“看看,這才是大家風范呢,怨不得我疼他。”又道,“外祖母早就備好了,哪能教你一個孩子家家的拿出來,快自己留著。” 林瑜不在意道:“這有什么,不過一方硯臺罷了。”到底叫靈芝加上了。 老太太見他堅持,也不拒絕,只是對著孫氏笑道:“我常,咱們這樣的人家雖不敢什么富貴人家,但這點東西還是不差的。最要緊的就是這一個禮字,要不然,就是攢了金滿箱銀滿箱,也不過落下銅臭二字罷了。”一席話,得林瑜那三舅母臉色一陣青白,只是再沒人理她。 “怪道禮出大家呢,哥兒書香世家出身,就是拿個束脩都比我巴巴地找什么金錠子銀錠子更好看些。”孫氏忙忙地接口道,她娘家也是生意人,從本家那里拿一些鹽引,販官鹽為生。比不得本家大鹽商,但在這個家也是豪富的主。 底下登時順著這的話頭,不絕口地贊起來。張老太太看都不看那臉色難看的吳氏,這個三兒媳難聽的話多了,她都計較不過來。只是見幾個孫輩頗有些坐不住的樣子,又怕懷里的林瑜年皮薄經不得夸贊,忙吩咐大哥兒張琮帶了兄弟姊妹們回屋頑去。 張琮早巴不得這一聲了,拉著林瑜忙忙地往后頭屋里走去。 江南的雪,大得也有數,待林瑜他們出來時,已經比之先前要了好些,只是還陰陰的。張琮看著面前已經鋪上了淺淺一層銀白的雪地,遺憾的直咂舌。 大姑娘張瑤笑他:“大哥你還惦記著糟蹋這雪地呢?功課呢?”她是二房的,圓臉孫氏嫡親的閨女,最是公正爽利不過,大姊妹也都服她。 “不過一篇大字,半刻鐘就得了,怕什么呢。”張琮滿不在乎地,伸著頭瞅著地上,很想踩一腳的樣子。 “且安生坐一會子吧,再過一時就要用午膳了,吃完隨你去。”張瑤攜了最的妹,并四房里兩個沉默的二姑娘三姑娘與林瑜略一招呼,就要先走。 張妹不樂意了,她揪著大姐的裙子,眼巴巴地看著林瑜,糯糯道:“我還想和林表哥玩。” 實在不會哄孩子的林瑜摸了摸身上,發下自己沒帶什么好玩的東西——也是,他連佩一個玉環都嫌礙事,哪里愿意再帶什么荷包之類的,平日里在家是怎么舒服怎么來,出門卻不過面子情,好歹被白術捉著帶了個生肖佩。他倒是想解下來,也不知白術怎么繞上去的,就是不行。 張瑤忙摸了摸妹的發頂,拿著糕點哄著她走了。張妹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囑咐林瑜:“要來找我玩啊!” 聽得姑娘們身后的大丫鬟都笑了。 姊妹們并身邊的丫鬟都走了,三房里張環張玟對視一眼,見張琮也沒注意這邊,兩人挨挨蹭蹭地過來,與林瑜行禮道歉道:“瑜表弟,母親只是心腸直,并非有意,咱兄弟給你陪個不是,可別往心里去。” 林瑜一偏身,沒讓這兩兄弟的禮行到實處,安慰道:“我是第一次來不成,別外道了。”三舅母這刻薄氣的脾性他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明明花的不是她的東西,她能肉疼半,出的話哪里好聽得了,林瑜再沒心思與這樣的后宅婦人計較。 “正是這話。”張琮不知何時轉過身來,攬了林瑜的肩膀,道:“我帶表弟去外頭書房有事,你們只管你們玩去。”張環張玟諾諾應了,跟著張瑤的腳步往前走遠。 二房的張理,張瑤的親哥哥,和他母親一般再乖覺不過的人,指了一事也匆匆地走了。 林瑜和張琮也不理會,正所謂嫡庶有別,林瑜自己還好些,畢竟從現代而來,一般不太在意這些,但是他們自己倒過不去這個坎。兄弟們之間雖然和睦,但是另幾個總想著他們是庶出子的嫡子,和張琮林瑜這般嫡出嫡子且是正經有血緣關系的表兄弟不一樣,倒先把自己當做了外人。 張琮對此是習以為常,或者他也是這么想的。 “玨哥兒呢?”林瑜之前就想問了,剛在大廳里他本想問,卻被一岔嘴給混忘了,這才問起張琮來。 張琮咧嘴一笑,道:“這子前兒闖了大禍,偷偷使喚了子買了爆竹差點沒把自己眼睛給弄瞎,如今雖無恙,卻被爹發狠壓在祠堂禁足,每日只有青菜豆腐米飯,還得寫大堆功課,可憐的很。” “只怕這回連外祖母和大舅母都沒幫他話。”林瑜笑道。 張琮拉了林瑜,點頭道:“可不是,要我他也太能淘了些,爆竹是隨便玩的?也不看看他自己才幾歲。”又道,“莫管他,祠堂里有老仆照顧著,餓不著凍不著,受點教訓也好。” 林瑜瞅瞅自己被拉著的手,意味深長道:“可見是經驗豐富才得出來這話。” “穩著些,莫顛了表少爺。”半夏緊緊地盯著抬轎的婆子,往日便是老太太出行都輪不到她來做這樣的活計。不過這里這位爺,老太太看得只怕比自己都還要重一些,派了她來可不就是臉面,萬分上心都不為過的。 “半夏姐姐。”在大門口就下了車一直跟在一邊的靈芝沖半夏笑得露出一顆虎牙。 半夏見婆子再沒不妥當的地方,方攜了她的手,笑道:“靈芝,我看看,哎喲,可長高不少。” 大半年不見的兩個大丫鬟手挽著手,一個道白術念著你給你帶了這個,另一個道我也惦著留了那個,那出去了的誰誰誰也記著你們呢,嘰嘰咕咕個沒完。林瑜坐在轎里側頭托腮一聽,一耳朵的中藥名,不由好笑,自己母親大約是娘家帶來的習慣,給丫鬟取名字只管去翻本草,便宜的很。 待行至垂花門前,半夏道一聲:“壓轎。”林瑜也不要人扶,自掀了冬日里沉重的轎簾走出來,半夏忙舉了傘遮住他的頭頂,倒把自己給露在了雪中,靈芝一見忙上前遮了兩人。 “倒把這雪給忘了。”林瑜三步并作兩步進了垂花門,笑道,“到讓你給落著了。” 半夏收起傘,接過靈芝的來交與邊上垂手侍立的丫鬟,道:“就這么點雪,哪里就嬌貴起來了?” 林瑜一笑,瞅一眼靈芝,她自會意,挽著半夏笑瞇瞇地姐姐妹妹起來。不愛在這種事上多用心的他攏了攏身上的斗篷,抬腳就往前走。 這路哪年不走個七八回,早就熟了的。進了門,還不等他彎腰行禮,張老太太一把摟在了懷里,摸著頭上的揪揪,對這邊上的一個婦人笑道:“可算是把這個金童給盼來了。” 林瑜一時哭笑不得,所以他才不愛扎什么抓髻,幼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實在是太滿足大人們的惡趣味了。 林瑜來的時候已經過了請安的時辰,不過他一眼掃過去,這時候張老太太這間大屋子里頭,輩仍舊一個不落都在。一一行禮過后,他問最大的表格張琮,道:“怎的沒去上學?”張大舅要求甚嚴,他常來常往的又不算什么外人,很沒必要因他來就下學。 果然,張琮一臉劫后余生的表情,道:“先生今有客來,故而放了半日的假。”他尚有一篇大字沒練,幸而有了這半日的喘息,要不非得挨戒尺不可。 林瑜眼睛一轉便知道他大約又有功課沒完成,但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不過一笑,沒再深究。 “我的魚兒。”摟著林瑜,張老太太摩挲著他玉白的臉,笑道,“除了孝,咱就得正經念起書來,下午就跟你哥哥去上學可好?” 這大約就是林瑜不大愿意來張家的另一個原因了,魚兒這個名總是讓他覺得自己的臉上是不是少了一條疤。只可惜,除了他之外這世界怕是沒人能懂這個梗。 有點寂寞。 邊上的圓臉婦人身子略略前傾,笑著奉承道:“可不是,哥兒聰慧,早讀了書,異日蟾宮折桂,也未可知。” “二舅母謬贊了。”林瑜只做害羞狀,往張老太太身后靠了靠。這婦人便是他便宜二舅的原配嫡妻,姓孫,平日里一張圓圓臉愛笑又會奉承,也沒什么壞心,是以在老太太跟前一向算是得臉。 果不其然,張老太太摟著林瑜笑起來,正想話呢,就聽底下另一人道:“按理,咱們家請的坐館先生學問好,外頭多的是人想來拜師的,瑜哥兒這么悄沒聲的就跟著去了怕是不尊重吧?” 所以,人多就是不得清凈啊。林瑜心中一嘆,一抬眼,果見張老太太的臉色淡了淡,便笑道:“三舅母得有理,可巧我今日得了一方好硯臺,拿與先生做束脩,豈不清雅。”著,就要叫收著東西的靈芝。 張老太太拍拍林瑜的手,只對著底下笑道:“看看,這才是大家風范呢,怨不得我疼他。”又道,“外祖母早就備好了,哪能教你一個孩子家家的拿出來,快自己留著。” 林瑜不在意道:“這有什么,不過一方硯臺罷了。”到底叫靈芝加上了。 老太太見他堅持,也不拒絕,只是對著孫氏笑道:“我常,咱們這樣的人家雖不敢什么富貴人家,但這點東西還是不差的。最要緊的就是這一個禮字,要不然,就是攢了金滿箱銀滿箱,也不過落下銅臭二字罷了。”一席話,得林瑜那三舅母臉色一陣青白,只是再沒人理她。 “怪道禮出大家呢,哥兒書香世家出身,就是拿個束脩都比我巴巴地找什么金錠子銀錠子更好看些。”孫氏忙忙地接口道,她娘家也是生意人,從本家那里拿一些鹽引,販官鹽為生。比不得本家大鹽商,但在這個家也是豪富的主。 底下登時順著這的話頭,不絕口地贊起來。張老太太看都不看那臉色難看的吳氏,這個三兒媳難聽的話多了,她都計較不過來。只是見幾個孫輩頗有些坐不住的樣子,又怕懷里的林瑜年皮薄經不得夸贊,忙吩咐大哥兒張琮帶了兄弟姊妹們回屋頑去。 張琮早巴不得這一聲了,拉著林瑜忙忙地往后頭屋里走去。 江南的雪,大得也有數,待林瑜他們出來時,已經比之先前要了好些,只是還陰陰的。張琮看著面前已經鋪上了淺淺一層銀白的雪地,遺憾的直咂舌。 大姑娘張瑤笑他:“大哥你還惦記著糟蹋這雪地呢?功課呢?”她是二房的,圓臉孫氏嫡親的閨女,最是公正爽利不過,大姊妹也都服她。 “不過一篇大字,半刻鐘就得了,怕什么呢。”張琮滿不在乎地,伸著頭瞅著地上,很想踩一腳的樣子。 “且安生坐一會子吧,再過一時就要用午膳了,吃完隨你去。”張瑤攜了最的妹,并四房里兩個沉默的二姑娘三姑娘與林瑜略一招呼,就要先走。 張妹不樂意了,她揪著大姐的裙子,眼巴巴地看著林瑜,糯糯道:“我還想和林表哥玩。” 實在不會哄孩子的林瑜摸了摸身上,發下自己沒帶什么好玩的東西——也是,他連佩一個玉環都嫌礙事,哪里愿意再帶什么荷包之類的,平日里在家是怎么舒服怎么來,出門卻不過面子情,好歹被白術捉著帶了個生肖佩。他倒是想解下來,也不知白術怎么繞上去的,就是不行。 張瑤忙摸了摸妹的發頂,拿著糕點哄著她走了。張妹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囑咐林瑜:“要來找我玩啊!” 聽得姑娘們身后的大丫鬟都笑了。 姊妹們并身邊的丫鬟都走了,三房里張環張玟對視一眼,見張琮也沒注意這邊,兩人挨挨蹭蹭地過來,與林瑜行禮道歉道:“瑜表弟,母親只是心腸直,并非有意,咱兄弟給你陪個不是,可別往心里去。” 林瑜一偏身,沒讓這兩兄弟的禮行到實處,安慰道:“我是第一次來不成,別外道了。”三舅母這刻薄氣的脾性他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明明花的不是她的東西,她能肉疼半,出的話哪里好聽得了,林瑜再沒心思與這樣的后宅婦人計較。 “正是這話。”張琮不知何時轉過身來,攬了林瑜的肩膀,道:“我帶表弟去外頭書房有事,你們只管你們玩去。”張環張玟諾諾應了,跟著張瑤的腳步往前走遠。 二房的張理,張瑤的親哥哥,和他母親一般再乖覺不過的人,指了一事也匆匆地走了。 林瑜和張琮也不理會,正所謂嫡庶有別,林瑜自己還好些,畢竟從現代而來,一般不太在意這些,但是他們自己倒過不去這個坎。兄弟們之間雖然和睦,但是另幾個總想著他們是庶出子的嫡子,和張琮林瑜這般嫡出嫡子且是正經有血緣關系的表兄弟不一樣,倒先把自己當做了外人。 張琮對此是習以為常,或者他也是這么想的。 “玨哥兒呢?”林瑜之前就想問了,剛在大廳里他本想問,卻被一岔嘴給混忘了,這才問起張琮來。 張琮咧嘴一笑,道:“這子前兒闖了大禍,偷偷使喚了子買了爆竹差點沒把自己眼睛給弄瞎,如今雖無恙,卻被爹發狠壓在祠堂禁足,每日只有青菜豆腐米飯,還得寫大堆功課,可憐的很。” “只怕這回連外祖母和大舅母都沒幫他話。”林瑜笑道。 張琮拉了林瑜,點頭道:“可不是,要我他也太能淘了些,爆竹是隨便玩的?也不看看他自己才幾歲。”又道,“莫管他,祠堂里有老仆照顧著,餓不著凍不著,受點教訓也好。” 林瑜瞅瞅自己被拉著的手,意味深長道:“可見是經驗豐富才得出來這話。” “年前祭完祖,不如跟我去維揚罷。”斟酌之后,林如海還是這么開口道,“來年院試的學政已經點了下來,他是我的同年,先頭與我來信過,明后兩年院試都定在了揚州。”一般院試都在省城,但是也不是沒有特殊情況。就像是現在這樣,學政去了維揚的話,那么院試在他所在的地方舉行也未為不可。 林瑜本來的意思,是想著考完院試,再貓個兩年,直接去金陵參加鄉試。但是按照林如海的法,明年的學政去維揚的話,他提前一些出發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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