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如果親愛噠看到這段話的話就明購買不足60%哦, 啾咪~ 一晃四年,林瑜也從一個垂髫兒長成了一個翩翩少年郎。 四年前, 林治一家事發, 累得整個林族也沒了臉面。被當堂牽扯出收受林松一家賄賂,回去后便一病不起,沒幾日就借此從族長之位上退了下來。 林瑜冷眼看來, 這新任的族長人雖刻板了一些,倒是一個難得正直之人。也是在他三年守孝期間難得沒有落井下石的,平日里往來雖少,倒也有禮有節。 許是沒了那根歪了的上梁, 連帶著族學都被整治得好了許多。 兩年前, 林瑜送走了上京趕考的賈雨村, 自此便開始在族學念書。原本, 張老太太是想著把他接來,跟著張家的西席,也是她老人家想著日日看著自己外孫子的一點私心。 不過,林瑜念著自家離張家略遠了些,若是在那里讀書少不得日日借住,不自在且不,也不是親戚長處之法, 便沒應。兼之, 張家正經表哥張琮已經取了秀才功名, 被張大舅送去了西山學院念書, 最的張玨正是淘得厲害的時候, 他與其他的便宜表兄弟又沒什么交情,張老太太轉念一想,便不再勉強。 另外,一個人太遠了宗族,出去也不好聽。君不見,便是榮國府的鳳凰哥兒賈寶玉也上幾族學,后來因著賈家的族學鬧得太過不堪,又進了大觀園,這才不了了之。 這些年他與京城海叔的書信一直沒斷過,除了前兩年京城出了一樁大事。那時京城戒嚴,風聲鶴唳了大半年,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后,通信才算是恢復。 隨后,老皇帝昭告下,太子暴斃、加封義忠親王,自己也火速退位做了太上皇。如今在位的,是原皇四子,并不大讓人矚目的一位,也不知打壞了多少人家的如意算盤。 其中就包括賈府。 不過,相比于林瑜在邸報上看到的一批接一批秋后問斬、抄家流放,奪官貶職的都該額手稱慶,好歹撿回了一條性命。若后繼有人,未必沒有東山再起之階。 “我那便宜先生運氣倒是好。”想著,林瑜對身邊的京墨笑道,“秋闈雖然趕上了風波,但是他在金陵,倒也沒什么妨礙。等第二年春闈了,大事都定了,他正巧做了第一屆子門生。” 這兩年,京墨由林瑜帶著,林老管家教著,褪去了跳脫,逐漸露出沉穩的模樣來。他聽著自家大爺這句不大恭敬的話,反問道:“您是看見什么了,突然想起他來?”他做自家大爺的書童,又兼著伴讀,自然也是在賈雨村跟前讀過兩年書的。 現在要他想起來,那兩年的時光著實是辛苦,連帶著他對這個先生也沒什么好印象。不他目無下塵罷,自己原是個仆人之子,也怪不得人家。只是賈雨村講課著實馬行空,博古論今,又通典故。下課之后,他總要花更多的時間來一一對照著腦子里強記下的內容再尋去。 這么起來,完全不覺得哪里有問題的自家大爺似乎更加可怖一些。 林瑜手腕一翻,指著一行短短的字,道:“瞧,被革職了。” 京墨定睛一瞧,搖頭道:“這才上任多久?”甚至都不必多費心思計算,問道,“不足一年吧?” “可不是。”林瑜含笑放下邸報,京墨自拿了去收拾起來。見他心情好,心里訝道,自家大爺與賈先生不是還算得上師生相得,怎的他去了職,他倒挺高興?便這般問了。 林瑜不好自己并非幸災樂禍,只是笑道:“與他無關。我只是想著,過了些許日子,海叔的好消息便要來了。”如今身在這個時代,林瑜又自詡半個局外人,自然比旁人對如今的局勢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太上皇已經退位一年,新皇的腳跟卻是將將站穩。別的不,林如海的升職便可窺一斑。 他這個海叔必不是太上皇或原太子一脈的,否則也不能安安穩穩地在蘭臺寺呆這么久,并且絲毫沒在那場宮變中收到波及。如今新皇即位方一年,他就迫不及待的叫林如海來接手鹽政這個要緊的職位,除了海叔這些年一直安安分分的沒有表現出傾向之外,也有海叔出身特殊的緣故。 林家早先也是勛貴,還在太上皇的隆恩之下多襲了一代。如今林如海雖是科舉晉身,但是偏偏娶得妻子是四大家族賈家的嫡女。 新皇挑來挑去,單把海叔給挑出來,不過也是打量著自己根基未穩,不好明目張膽地提拔自己的心腹。林如海好歹面上有個純臣的樣子,身份上在太上皇看起來也親近,兩廂考慮之下才選的他。 所以,在這樣的境況之下,若海叔真是新皇暗中的心腹才是好事。雖然,按照紅樓夢后面的發展來看,八成不太可能。林如海兩頭不靠,偏偏身上任了這樣的差事,可不就是催命。 林瑜所料不錯,京城林府中,賈敏一邊裝出喜氣盈腮的樣叫家人撤了香案,等林如海供好圣旨回了房,摒退下人,夫妻兩個這才相對嘆息。 賈敏何等聰敏之人,怎會不知是自己的出身累及夫婿,不由得滴下淚來,道:“這可如何是好。” 林如海自悔方才漏了聲色,忙摟了勸慰道:“如今為夫權錢相濟,娘子這是高興壞了罷!” 賈敏聽他得粗俗,腮邊還帶著一點晶瑩的淚珠,忍不住嗔他道:“又不正經起來,這是能混的?”又推他,自拿了帕子拭臉。 林如海笑道:“怕什么,再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做好了未必不是另一番景象。” “罷了。”賈敏心知多無益,事已至此,還不如早點打點行裝。不獨自己的娘家賈府那一邊,親近人家都要送帖子告知,事情且多著呢,都要她這個做主母的一一分派。 “這鹽政的官邸正好在維揚,離著姑蘇走水路不過幾日。早點出發,今年正好回去祭拜一下宗祠。”林如海見她緩過來,不由得心中嘆了口氣。年頭他的兒剛剛夭折,自家夫人從那時起身子便不大好,如今又出了這檔子事,他是生怕她又多想,倒不如事情多一些,少些思慮。 賈敏不由得順著林如海的想法,接著道:“咱家雖分宗出去了,到底宗祠還在姑蘇,原也是該的。”又道,“回了姑蘇,少不得多住幾,老宅不現收拾起來怕是來不及。” 林如海捻須而笑,道:“這個不怕,只消為夫向姑蘇去一封信便好。” 賈敏聞弦歌知雅意,只是不大放心道:“那瑜哥兒自幼失怙失持的,如今不過十一罷,怎好勞煩他一個孩子家家的去管這些庶務?” “娘子瞧他了。”林如海與林瑜書信常常來往,自然知道他這個族侄心智不一般。他雖在信中竭力遮掩了,但是林如海到底看出些蛛絲馬跡。因嘆道,“便是為夫,換在他那個處境,怕是也做不到他那般漂亮。” 賈敏妙目橫他一眼,道:“知道咱家是不親近那邊宗族,只是瑜哥兒與我們不一樣,這般下了族里面子,可有好處不成?” 林如海冷笑道:“面子?怕甚么。我冷眼瞧著,這樣才好呢!前頭族長是知趣安分了,瞧瞧都教出寫什么人來?可見,萬分知趣,不及十分正直。”又道,“瑜哥兒這樣才好呢,心眼子多又何妨,用的正便好。”潤之他有機有人啊!林如海想起了自己原本千伶百俐的兒,心中不由得一痛。 賈敏見他氣憤的樣,便知他是又想起了當初林松一家的無恥作為,心道那孩子的確怪不容易的,便笑道:“知道你愛重他,這樣夸贊,他還呢!”考慮了一下,便笑道,“也罷,我只等著看他本事,若不好,我可不依。” 夫妻兩個相視一笑,一時無話。 一旬之后,林瑜拿著這一封和邸報一起送到他手中的信,看了之后,嘆一聲果真如此。對于林如海托他收拾老宅并不放在心上,只交與白術,讓她自去分派,哪里曉得那對夫妻還拿他打趣呢! 索性林家如今的交際比以前要輕省好些,一些勉強往來的人家也逐漸斷了關系,林瑜也不在意。只是今年他卻不得去莊上別院貓冬去,這收拾宅子盡管沒有林瑜什么事,但是他也少不得隔幾日去那里坐著,也是個意思。 只是族里瞧著林如海的老宅人聲往來的,少不得多方打聽。下哪里有不透風的墻呢,再這也不是什么要保密的事。族里很快就從原本看家的下人那里打聽到,今年林如海要回姑蘇祭祖,又知道了林瑜管著那邊灑掃修葺,不覺得又羨又妒。如今也顧不得早年那樁事了,紛紛上門打聽,把林瑜給煩得不得了。 反正近年下了,族學里沒幾日學好上。林瑜干脆一并告了假,整日里在自家宅子里窩著,那邊林府也不去了。反正,有林老管家并白術管著,他沒什么好不放心的。 如此,一晃便進了臘月。 這一日,林瑜正擺了個棋盤,殺得京墨眼見著大龍不保,忽見派去碼頭的子來回,堂老爺一家的船再有兩個時辰就該到了。 他松了口氣忙擲了黑子,道:“我去喊爺爺去!”著,拿腳就走。 那子還立等著回話呢,哪知道京墨大哥居然這般沒義氣,撇下他就走了,登時傻眼。 林瑜輕笑一聲,拿過黑子,自娛自樂地繼續下下去,原本已經日暮途窮的黑子又顯出一線生機來。 白術正好來找自家大爺,見外書房一個呆愣愣的子立著罰站呢,忙道:“還不快下去。” 那子巴不得這一聲呢,忙一溜煙地跑了。 他身上原是父孝母孝雙重孝,父母孝都是二十七個月,按照本朝的習慣,并不疊加著算。林母比林父晚走不過一月,也就是,林瑜只消守上二十八個月,便可除孝了。 除孝本該邀請至親好友,但林瑜自來愛清凈。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這從他那被整治得安安靜靜鴉雀不聞的宅子上便可窺一斑。秉性如此,他就早早與外家打過招呼,并不怎么操辦,清清靜靜將事辦了便完。 張老夫人憐他年,又不忍親見親生女兒的靈牌,少不得應了。至于林族里其他人,林瑜就更沒心思了。 是以初五一大早,林瑜自個兒起了,在后院祠堂里大禮參拜了這一世的父母之后,由著白術靈芝他們伺候著換了身鮮亮的衣裳便算完事。 是鮮亮,那也只是林瑜眼里,在白術她們看來,這不過叫沒那么素罷了。青的底子,略飾以靈貓撲蝶紋繡,叫她們,原本的大紅底子那才叫鮮亮好看呢。 白術蹲著身子,仔細理了理林瑜的衣裳,方起身滿意地左右看看道:“這便好了,回頭再穿著那件大紅羽紗面白狐皮里的斗篷來,更好看了,保管老太太喜歡。” 林瑜聽了,只得搖頭,發梢上的金墜子隨著他輕輕的晃動彼此磕碰,微微發出清脆的聲音來。 白術便笑道:“您別只搖頭,知道您不愛這紅艷艷的,但是老人家一番心意,博她一笑又如何呢?” 就像白術的,林瑜從不喜歡那艷麗的色彩,到底他不是正宗孩子,是以他們林家也只得按著他的心意來。但是張老太太向來喜愛林瑜這個外孫,老人家嘛,都愛將得自己意的輩打扮得鮮亮光彩看著就喜慶,特別是林瑜這輩子這樣的一個相貌,張老太太恨不能時時帶著他。 前頭林瑜要守孝,張老太太是沒辦法。如今他出孝了,可不就巴巴地大清早就送了上上下下好齊全的幾套衣裳來,一看就知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這樣就罷了。”林瑜嘆口氣,他打心眼地不愛去張家,倒不是他家又是敢給他眼色看。只不過,張家如今老太太還在,分產不分家,好幾家人就這么一起住著,難免有紛亂之嫌,比不得自家清凈。 這年頭的人講究多子多福,很大程度上是為著醫療水平太過落后,不多生些哪知道最后能站住幾個。張老太太自己就站住了兩子一女,正是林母與林瑜的兩個舅舅。去了的林母不談,張大舅為人沉穩繼承了家業,而舅舅如今年方十八,還在金陵城外的西山學院求學,大半年不見得能回來一次。 除此之外,中間還有庶出的三個兄弟,兩個姊妹。林瑜名義上的那二、三、四這三個便宜舅舅俱已娶妻生子,兩個姨媽都遠嫁去了外地,林瑜從未見過。 這一大家子在古人眼里看著尋常,但在喜歡了現代家庭模式的林瑜眼中未免有些過于龐大了。更何況,長輩就有這些,下面的輩可不就可著勁兒地蹦出來,一個兩個三個的,煩得人不行。 不過,以前總拿著守孝一事不愛多走動,如今孝期剛過,單為了張老太太一顆熱氣騰騰的拳拳愛心,他少不得多住個兩。想到這里,林瑜囑咐道:“這一回多半得住上個十半個月,便是住到臘月回來也未可知。你好生守著家,若家里有什么事,直接來回我。” “知道,您別老掛著心,這還是您第一次去張家呢?都有前例可循的,奴只按著走,出不了大褶子。”白術又在他腰間配上一枚栩栩如生的巧生肖佩,顯得又活潑又好看,腰間也不至于空空的不像個樣子。又問靈芝,“怎的磨嘰到現在,快給大爺梳頭。” “還不是廚房那邊,多大事,盡是羅唣,大年下的也不讓人安生。”抱怨了一句,靈芝利索地拆了林瑜發梢的墜飾,正經梳起兩個抓髻,拿織金的大紅發繩綁起來。 林瑜瞅一眼鏡子中,自己那如同經典的哪吒鬧海里哪吒一般的造型,深深慶幸自己有一個能扛得住所有發型的好看臉蛋的同時,再一次哀嘆起自己長得也太慢了些。 不過,托腮想了想上一輩子這段歷史中金錢鼠尾的發型,林瑜忍不住嫌惡地抖了抖,心道,若真是那樣的話,他大概會忍不住造反的吧! 白術一邊收拾著林瑜要帶走的包裹,一邊蹙眉問道:“廚房那邊怎么了?” “原是灶上娘子弟媳婦今兒生了,她趕著回去幫襯著照顧月子,請了一個月的假。”靈芝三兩下就給林瑜綁好了揪揪,細細地梳了梳半邊披下來的頭發,又道,“這原是已經回過了的,并沒什么。” 白術冷笑一聲,道:“我明白了,必是有人瞅準了這個空子,心里且想著好呢!” “可不是。”靈芝笑一聲,道:“李娘子給煩得不行,瞅準了我去就給拉住了好一陣叨叨,千百遍地央求著你趕緊定下人選來,省得她耳根子終日不得清凈。” 將素日里要用的手爐包好,又另尋了盒子裝了滿滿一盒熏香,白術這才起身,道:“定什么,我的話,只等那灶上娘子回來。反正你跟著大爺也得在張家住上一個半月的,單我一個便是跟著大廚房用也使得,索性把廚房的都放上一個月的假,只等大爺回來了再上差。” 一席話聽得林瑜和靈芝都笑起來,原本將這種事盡數下放白術管著的林瑜出聲道:“行了,大廚房在外院,你還真跟著護衛們一道不成,也不像樣。”又道,“灶上的是不拘廚房里的誰,多擔一下罷了,只管把那份月錢給她,你也別真的叫大食堂送飯菜來。這氣送來都冷了,吃壞了你叫我上哪再找一個這么能干的內管家去?” “可不是,白術姐姐盡胡。”靈芝點了點已經打包好的包裹,拿腳往外走,道,“我喊錢嬤嬤來。” 錢嬤嬤手底下管著十幾號人,平日里只做著內院灑掃的活計,干得是尋常人家院里最低賤最不受重視的力氣活,在林家卻變得不一樣起來。如之前所,林家的規矩嚴苛,整座大宅除了林瑜以及貼身照顧他長大的白術、還有林老管家,再沒人能隨意在內外院之間走動。 這時候,錢嬤嬤便負責起在內外院有需要時充當搬運東西傳遞話語的職責,大到外院賬房歸入內院再關賬的賬簿,到內院那些個丫頭們的針頭線腦,但凡要跨院的,都需經過她的手。 這個位置清閑但是緊要,也只有錢嬤嬤這樣的老人林瑜才放心。 這樣迥異于其他人家的情況固然是林家的生活環境所導致的,也有林瑜不愿意像別家一般使用未留頭的子的因素。講真,童工?他覺得他的節操還沒有掉盡到這個地步,這是環境的力量再大,他也不愿意妥協的地方。 反正,他總有辦法解決的。 待林瑜的行李被一一地搬至外頭,外院里也安排好了跟隨出門的護衛,萬事俱備只等著自家大爺抬腳。 上已經開始下起了細密的雪,飄飄搖搖的。這回就算林瑜不樂意,也沒辦法的被白術拿斗篷罩了個嚴嚴實實,只管叫錢嬤嬤給抱著出去。林瑜倒是有心自己才不會得病,這世界上大約再沒他健康的了,但這種拿不出憑據的話,了也沒法叫人信服的,他只好閉口不言。 林老管家可算找著了機會,從錢嬤嬤手里接過自家大爺抱著,身后是人高馬大的張忠舉著把大傘將三人都攏了進去。 張忠舉著把大如車蓋的傘猶自不帶一聲喘息,他低聲回道:“安排了地支里頭前六個跟車,照舊留子丑兩個在張家門房那聽差,您可還有吩咐?” 林瑜被整個兒捂著聲音顯得悶聲悶氣的,道:“這就行了。”停了下又,“我與你留了兩本書,一會兒林爺爺拿給他。” 林老管家應了一聲,想起了之前林瑜突然翻出來的兩本書,留給張忠讀的。這兩本書還留在他的房里,林瑜也交代了,只在他那里看,不叫帶出去。 張忠紅了臉,雖然之前聽林瑜過,但是真要開始看書本子了,他總有些怯怯,道:“屬下字識得不多,只怕辜負了您的希望。” 林瑜輕笑一聲,道:“不懂的便去問,開頭總是慢一點的。”他沒再多,若是連要問誰都讓他指點的話,那只能明林瑜看錯了人。 “是,大爺。”張忠又是興奮又是苦惱的回道。 目送著裝著自家大爺的朱輪華蓋車走遠了,林老管家并張忠這才轉身。 林老管家打量一眼身后站的筆筆直打著傘的漢子,笑道:“大爺有交代過,你不當值時盡管來。”頓了頓,又道,“莫辜負了大爺的栽培。” 這一回,張忠應得又干脆又響亮。 林珩家里管得嚴,早年一直在西山書院念書。以前族里不大像樣,他家里便一直遠著,累得他年節也不曾好好地過。這幾年好些了,他才叫家里松了松,也與族里恢復了一些交集。 前年祭祖,他一眼就瞄上了內室捧香的林瑜,只覺得這個堂弟實在是秀雅非常,也不顧家里的叮囑,就自己湊了上去。 “我還想著推薦你去西山書院來讀書,哪知眼錯不見的,就叫堂叔截了胡。”林珩跌足嘆道,“堂叔學問是好,只是咱們又不得親近。” 邊上一個青衫書生就笑道:“你再這么抱著人家不撒手,人家更不要與你親近了。” 林珩轉頭啐他道:“你道都跟你似的,那般輕薄?這是我正經堂弟。”著,到底把人放下了,又指著那書生對林瑜笑道,“他姓辛,表字宗平。是我們西山書院秀才科里的首名,帶了我們來揚州參加院試的,你便跟著我叫一聲辛師兄吧。”又一一指了別的白衫書生,下剩的都是與林珩一般來院試的童生。 一時都廝見過了,林瑜少不得再應付一下,怕是來不及回府用午膳,便與京墨使個眼色。京墨見狀,悄沒聲地就下去了,叫人回府報信不提。 林珩忙忙碌碌地又叫果子,又張羅茶點,滿滿的在林瑜眼前擺了一桌,還道:“你們要吃酒的另開桌去,我與我堂弟久未相見,正該好好敘敘的時候,等回去了再與我一并會賬。”見那些或喜或憂的書生去了,這才嗔著那青衫書生道,“你不最愛吃酒么,留在這里作甚?” 那書生撐著臉一笑,道:“你在我耳邊念叨了那么長時間的堂弟,直叫我快起繭子了,竟還不許我留下來看看不成?” “隨你罷!”林珩轉頭與林瑜道,“這人學問雖好,偏偏最愛風月,不愿正經考試,如今還頂著一個廩生的名頭糊弄先生呢,也不怕院長打斷你的腿!”話雖不留情,林瑜倒是聽得出兩人親近。 辛師兄被個還沒考取秀才的童生了,也不在意,只是舉起杯盞,對林瑜道:“敬風月!” 林瑜不意他居然這般不羈,便笑著回敬他,道:“敬風月。”哪知辛師兄見狀反而放下了杯盞,道,“你年紀,知道什么呢,快罷了,一會子少不得吃你珩二哥一頓排頭。” 林瑜微挑了眉,見林珩順著眼給自己夾了一塊糕點,也不話。便哂笑一聲,道:“你怎知我的風月,便是你的那個呢?” 朗風明月,萬里河山。他敬的,自然是這朗朗江山。 那辛師兄學問好,自然腦子一轉便明白了林瑜的意思,看著他八風不動、穩坐喝茶的模樣,一時竟怔住了。半晌方道:“如今的少年,可了不得。” 林珩這才打圓場道:“我早了,咱林家瑜哥兒人品不一般,你只不信,如今可服了罷!”辛師兄苦笑一聲,道,“再無不服。”著,以茶代酒,飲盡了以示賠禮。 能不服么,自己眼里是煙花之地,人家眼里卻是錦繡江山,就這一份眼界,當浮一大白。想著,他遺憾地看了看眼前空了的茶盞。 “好茶牛飲。”林珩搖了搖頭,早就熟了這個師兄的脾性不再多什么,只是再不愿給他倒茶。林瑜見狀,對著回來的京墨吩咐了兩句,不多時,穿著灰褐色整潔短打的兒便捧了一壇子的酒奉上。 辛師兄鼻翼微微一動,眼神一亮,手一伸便將那酒壇子把住了湊到眼前,道:“醉仙釀!”拍開上頭的木封,一聞,“還是五年陳的。”著便要往茶盞里倒,被林珩忙攔了,遞了杯子與他。 一杯一杯的,辛師兄連飲了三杯,這才痛快地放下杯子,嘆道:“酒液如漿綿綢,難得口感清醇,要是再多陳個幾年就好了。”這醉仙釀只有醉仙樓有得賣,一日賣出去的數目有限,哪里等得到他們這些書生去買,早搶得一干二凈了。他能嘗到,還是年后林珩帶來了少少的一瓶子,還叫人占了半瓶去。 林瑜捧著茶盞笑而不語。可不是只有五年份么,他接手醉仙樓才幾年?便是釀出酒來,加上試口感,還不得花上一年多的時間,如今能拿出五年的,已是看在林珩的面子上。 “今日竟有幸,得遇佳人美酒,來,敬你!”辛師兄也不去想為什么兩次喝到酒都是在林家人的手里,只管高興,他原本也是有了今朝不念來日的性子。 林珩聽了這一句,眼皮跳了跳,沒忍住在桌子底下輕輕踹了師兄一腳,放轉頭看向瑜哥兒道歉道:“師兄他喝多了便這般,并非有意冒犯。” 林瑜笑道:“無妨。”這種話想必日后沒有一千還有八百,他還不至于在口舌上計較。只是,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書生,微瞇了眼睛道,“我倒是點錯了酒,合該給你點一出醉生夢死才是。” 辛師兄手一頓,放誕大笑道:“是極是極,堂弟,那你可有沒有呢?” 林瑜不答,轉頭看了看外頭色,對林珩道:“我該回去了,后日我們考場再見罷!” 林珩一愣,心道怪道今日在這里遇上,可不是來看放榜的么,便點頭道:“原該送你,只是……”他為難地看了看已經癱了的師兄,嘆氣,“酒量不好,偏偏最愛喝。”也不起剛才堂弟和師兄的機鋒。 “自有家下人,珩二哥不必憂心。”著,他便被圍得嚴嚴實實地走了。走之前林瑜回頭看了看師兄弟二人,轉頭對張忠囑咐了兩句。 目送了林瑜走了,林珩這才看著辛師兄嘆氣。再看看另一個雅間里喝得七歪八倒的幾個落地書生,心中哀嘆,這可這么。只好和幾個因著后日還要考試、沒敢多飲的同窗商量了,多走幾次,好歹把人給搬回去。 他正扶著辛師兄準備回去,幸好辛師兄雖然醉了,倒還沒有醉得太狠,知道自己走。要不然他可拖不動師兄這么個大男人的身板,要知道師兄看似清瘦,卻向來是院里騎射第一。 攙扶著人慢悠悠地往外走,林珩卻看到一個壯實的大漢正沖他招手,可不就是瑜哥兒身邊的張護衛。 “珩少爺。”張忠大手牽了馬車的韁繩,一邊笑道,“大爺知道您不方便,便備了馬車,您看?” 林珩登時松了口氣,道:“可幫了大忙了。”又問身邊的師兄,道,“師兄是?” 辛師兄靠著門廊站直了,醉眼朦朧地笑道:“你只管喚里頭的人去,我站一會子發散發散也好。” 林珩見他好歹自己站住了,便匆匆地往里走去。 見人走了,辛師兄方籠了袍袖,吹著冷風對著張忠道:“你家大爺年紀的,可真是了不得啊!” 這年頭,還有誰把風月做江山呢? 張忠憨憨一笑,只道:“這位先生謬贊了。”辛師兄聽了,暗暗搖頭。心道,是不是謬贊他自個兒心里清楚,不過這也很不必與人,便住了口。 一時間,白山書生們三三兩兩的扶了人出來,一一與林珩并張忠謝過林瑜好意,方攙了人進馬車。林珩見都妥當了,便回頭要去攙辛師兄。 哪知道辛師兄推開了,笑道:“我在街上走走醒醒酒,珩師弟可愿與我一道?” 林珩點頭道:“馬車叫那幾個醉鬼一熏,哪里還坐得人,只叫他們幾個互相折磨去吧。”著,兩人就慢慢地跟在走起來的車馬后面,往客棧方向走去。 這林家的氣象倒是與他見過其他大戶人家不一般的嚴整,賈雨村沒想到林家年前就來請他,照他收的這個學生的法,只要上得學,念得書,又何必糾結日子是否接近年關呢?賈雨村深以為然。 他收拾了簡單的包裹,來這一看,房舍齊備、書本亦然。另有下榻休息的院子,一般的丫鬟婆子侍奉,和他在張家看到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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