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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親愛噠看到這段話的話就明購買不足60%哦, 啾咪~ 而他付出的, 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銀錢, 就能讓那些沒什么節(jié)操的人牙子盡數(shù)將那些不安分的人送進(jìn)他的好二叔爺一家。林瑜都不用出面，這點(diǎn)事下面自有人辦好。
就像是那些哄著二叔爺那個兒子在街面上耀武揚(yáng)威的地痞流氓, 誰又能知道這些人后面有沒有指使的呢？
而林瑜那個好二叔爺干得最漂亮、也是最蠢的一件事, 就是走了甄家的門路，給他的大兒子謀劃了一個知縣。
如今早就不比林瑜祖父那時候了，舉人舉官也是易得。現(xiàn)今除了正經(jīng)勛貴，哪個不是正經(jīng)科舉出身。便是勛貴人家如今捐官也多是虛職, 早已大不如前。印象中賈家玉字輩便是如此, 領(lǐng)個虛職面上好看而已。
且林瑜打聽清楚了, 他那個二叔爺并沒搭上甄家的嫡支, 不過是七歪八繞的買通了一個旁支, 塞足了銀錢, 才有了他大兒子林滂這個窮知縣。
赫赫揚(yáng)揚(yáng)啊, 林瑜看著手中關(guān)于四次接駕的甄家的一些邊邊角角的消息，便是這一些不過冰山一角的東西都足以讓人吃驚。他用心將這一些記下, 然后將這些紙張丟進(jìn)炭盆里燒掉。現(xiàn)在的他還沒能力也沒這個必要扛上這個龐然大物，只留下林滂一個人的罪證便夠了。
不知不覺中，那一家已經(jīng)成為了林瑜手中的魚腩, 若是他手松一些日子便好過一些，若是緊一些便難過一些。不過, 林瑜沒有玩弄獵物的習(xí)慣, 養(yǎng)了三年的吸血蟲, 正是肥了該殺的時候了。可笑他們還毫不自知，還敢對著林瑜囂張狂吠。
特別是當(dāng)他聽他那好二叔爺一家送來一只死了的鷯哥，還信誓旦旦地要他給個法的時候，林瑜難免對著邊上的張忠抱怨道：“聽聽，拿個死鷯哥，真是蠢得我都替他著急。”
機(jī)會都送上門了都不會用，蠢得林瑜都沒心情陪他們玩。都知道栽贓用毒，怎么就學(xué)不會自己病歪歪一下呢？
張忠顯然聽懂了林瑜的言下之意，垂眸道：“那家人最會珍惜自己，怎么又真的舍得以身涉險？”停頓了一下，他低頭輕聲道，“屬下原以為他們會送一具仆役的尸體來。”
林瑜斜睨了他一眼，對這個忠厚有余的屬下的心思一目了然，只是不動聲色地笑道：“他們的膽子如今也只剩下這鷯哥那么大了。”他當(dāng)然知道對方有可能拿身邊的仆役的開刀，但是句難聽的，刀在對方手里，若是他們真的這么做，他也不會因此有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
他本性涼薄也好，自私自利也罷，但是，他的確沒什么為陌生人的生死負(fù)責(zé)的想法。
就算在這時，林瑜想著的，也不過是張忠此人忠厚義氣有余，狠辣之氣不足，有些陰私怕是另叫人負(fù)責(zé)。幸好他之前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黃石在那個院子里做得還不錯，人也忠誠守得住秘密，倒是可以進(jìn)一步看看。
絲毫不覺林瑜心中已經(jīng)將他從一些事情上排除在外，張忠認(rèn)真地問道：“可是要屬下去解決？”
林瑜笑道：“罷了，你且?guī)巳タ纯矗譅敔斈昙o(jì)大了，莫叫他吃了虧。”他起身自鋪了宣紙備了筆墨，渾不在意地練起字來。
早先手骨軟，他便在張大舅的勸下沒有太早練字。如今算起來也不過練了一年，稍稍像樣罷了。不過叫賈雨村來，已經(jīng)很好了。
張忠走了不過一刻，白術(shù)并錢嬤嬤兩人來到外書房，不過從兩人緊蹙的眉頭來看，顯得不是很愉快。也是，原本開開心心過個年，結(jié)果轉(zhuǎn)頭人就送了只死鳥來，也就林瑜還嫌棄那家人家做事不夠大方。
兩人屏氣凝神，束手待林瑜落下最后一筆，白術(shù)趕上前收拾，錢嬤嬤奉上熱巾帕，并回道：“大廚房里逮住個吃里扒外的燒火丫頭，請您示下。”
林瑜慢條斯理一根根地拭干手指，笑道：“可見雞蛋糕好吃，是不是？”
白術(shù)收拾了桌面，接過錢嬤嬤手里的殘水往外一遞，方回身道：“再好，您也不可多用，這可是您自己給自己訂得規(guī)矩。”她一雙美目瞟了一下桌角還帶著些殘?jiān)狞c(diǎn)心盤子，示意他今的份已經(jīng)完了。
錢嬤嬤慈和地看著這一幕，笑道：“咱家的水好點(diǎn)心好，怨不得大家都愛吃，平日里也是管夠的。就是不知怎的，竟出了那等眼皮子淺見不得東西的，這幾日一直偷偷摸摸地打聽著，廚里的趙大娘冷眼瞧著，正巧給逮著了。”著她一伸手，將掌心的一張二十兩的銀票與兩人看，道，“那丫頭送給趙大娘的，她不敢擅專。”
“她知道自己給哪家做事么？”林瑜看了看那張皺巴巴的銀票，不是很感興趣地撇開頭，又道，“趙大娘這樣的我之前有過，她正好做個成例。”這樣的事情本有制度，早先就定下的。只不過，林瑜三年前手段過于利落了一些，這些年規(guī)矩又嚴(yán)，所以一直沒有機(jī)會將這方面的規(guī)矩實(shí)行一下，錢嬤嬤心里知道，不過白問一聲。
“先前還嘴硬，后頭便交代了。”她輕描淡寫地了這么一句。
林瑜點(diǎn)點(diǎn)頭，也不多問過程，道：“知道就好。正好呢，外頭人應(yīng)該還在，他們不是叫賠鷯哥么，如今我賠他一個如花似玉的丫鬟，該滿意了。”
如花似玉？錢嬤嬤想想那張哭花了的臉蛋，不過端整而已。但既然自家大爺這般了，那么她就得打點(diǎn)起十分的本事，也要將那張臉給打扮出十二分的動人來。
林瑜倒是嫌風(fēng)平浪靜，另一邊那幾個辦事的長隨雞蛋糕的方子沒拿到，不過也得了個漂亮丫頭自覺有了臉面，可以回去交差。哪曉得那攛掇著琪哥兒上門找麻煩的且被老太爺叫人按著狠揍了一頓，倒是琪哥兒原本也挨罰，不過有他爹護(hù)著，到?jīng)]吃多少瓜落。
不過，把這丫鬟往老太爺、二爺眼前一放，滿心以為能得賞沒想到卻吃了一記窩心腳，當(dāng)即就吐了血。那常隨聽那丫頭掩著臉，一行哭一行：“那邊早盯上了奴奴，奴奴便是為了肚子里二爺您的種，也不能再留著。”又絮絮叨叨、翻來覆去了好些求情討?zhàn)埖脑挘粫r自己已經(jīng)看到了做法，一時又還需檢驗(yàn)檢驗(yàn)，哭哭啼啼夾雜不清。
那丫鬟嘴里的二爺可不就是林治，他本就是個葷素不忌的，又想著飯莊今年生意雖不至一落千丈，到底能支取的錢財(cái)短了好些。打聽得眼前這丫鬟正巧在那崽子家廚房里做事，又有幾分姿色，便費(fèi)費(fèi)心勾到手，又與了她一百銀的錢財(cái)叫她打聽。哪知她竟是個不中用的，叫人發(fā)現(xiàn)趕了出來。
“行了，哭甚么！”林治心疼自己那一百兩銀子，擺擺手就使人帶她會自己的院子，叫陳氏安頓去——看在她肚子里那塊肉的份上罷！
老太爺嘲諷地看了眼這個沒有自己半分手段的兒子，心道日后果然還得靠大兒子林滂。今兒這么好的機(jī)會，隨便弄死個欠了死契的丫鬟婆子，往那子府上一扔，還不嚇得他將方子給吐出來。一個黃毛丫頭滿破也就二三兩銀，略有些姿色也不過十來兩，哪里還有今這事來。
是時候給大兒去信了，想著，他拄著拐敲了敲地面，一臉陰沉對因?yàn)閮芍亻L輩的動怒而滿臉無錯的琪哥兒道：“這事過去了就算了，下次好歹問問長輩，別一聲不吭的自己做主，偏送了把柄！”完，便在沉默的老仆的攙扶下，顫巍巍地回房去了。
留在原地的林治聽見這么陰陽怪氣指桑罵槐的一聲，臉霎時漲得通紅，又不好立時發(fā)作。眼見著人走了，這才怒氣沖沖地回自己院子。一回身，看見自己那不成器的大兒子居然連自己老子因著他被罵都聽不出來，居然還吊兒郎當(dāng)?shù)馗谧约荷砗螅薏荒苌先ゾ褪且荒_。邊上的長隨一瞅不對，忙上前抱住，聲苦勸道：“外頭有人，這還沒回院子呢！”
聽到動靜出來的陳氏一看這陣仗，原本還因?yàn)樾聛淼难y受的她也不顧得了，殺雞抹脖的使眼色叫自己命根趕緊跑。
這琪哥兒在別的方面蠢鈍如豬，這時候倒是機(jī)靈了一把，腳底抹油一溜煙地跑了。
林治見兒子跑了，也無可奈何。只得回身，一進(jìn)自己院門，大門關(guān)上，牙齒里一聲‘老不死的’就怎么都忍不住的蹦了出來。
林瑜笑道：“我倒想我正尋著書童呢，怎的從未聽你起過這個孫子。”又道，“怕什么，回去好好教一教，翻了年送來，好好的苗子別浪費(fèi)了。”
林老管家忙不迭的連聲應(yīng)下。
就像是林瑜所，他二叔爺、即林松一家今晚不意竟迎來了稀客，只可惜這稀客帶來的可不是什么好聽的話。
按理，身為一族之長他并沒必要再走這么一趟，但是這一回林松做得委實(shí)太過了一些，他顧著一族的名聲，少不得親自過來。
同是木字輩，他又是族長，很不必給多少臉面。只是多少看在這兩年林松每年給的那些好處的份上，他才來把事情一，然后也顧不得林松焦黑的臉上那發(fā)青的神色，一拱手就匆匆地告辭了。
林松強(qiáng)撐著笑臉將族長送走，回頭一關(guān)大門，還來不及回到廳中，就忍不住大發(fā)雷霆道：“林治，看看你做的好事！”他一眼瞄到邊上探頭探腦的門房，好不容易強(qiáng)忍了怒氣，一甩袖子往里走去。
名為林治的兒子只好苦了臉，恭敬地低著頭跟了上去，心里將出這個主意的陳氏給罵了個臭死。
這林松有兩個兒子，大兒林滂不過考了個舉人。三年前花著家里從林瑜那邊謀劃來的財(cái)產(chǎn)，捐了個的知縣官，如今正在外地上任。兒林治更不堪，整日里在街面上閑逛，沒錢時不過這么混著，如今倒也學(xué)會了擺一擺林家二爺?shù)目睢８心且黄鸬仄α髅ヒ娝熅b起來，上桿子的叫著二爺，哄著他拿錢吃酒作樂，倒也得上一句交游廣闊。
這一回，來也簡單，不過就是今年的花銷大了，可不就得從年底送來的莊貨上想法子補(bǔ)漏洞。
“啪”的一聲，林松將手里的單子往自己這個不爭氣又蠢的兒子面前一扔，林治一看這聲氣不同往時，聽著這音兒麻溜地就在地上跪下了，垂著腦袋一言不發(fā)。
林松回想一下族長剛來的話，他就忍不住氣血上涌，一邊的老仆趕緊上前扶著搖搖晃晃的他在新打的紫檀太師椅上坐了。他揮揮手，老仆會意地將一屋子的下人給帶了出去，關(guān)上門親自守著。
看著低眉順眼跪著的兒子，他心中不禁暗罵一聲蠢貨！莊子地里能出多少東西，這樣克扣起來？他之前想得好，等那子束發(fā)還有七年多時光，總能使了法兒慢慢把他手里攥著的契書給賺出來！日后，便是把那張氏的嫁妝都得了也未可知。如今這么早就撕破臉，有什么好處！
“吧，怎么送過去的就剩了這么點(diǎn)東西！”他摸索著從懷里摸出一個瓷白的瓶子，倒出一丸藥來，就著已經(jīng)變涼的茶水吞了下去。他一手從林瑜那個毛娃娃手里掙來的產(chǎn)業(yè)，這才過去短短三年，每年該有產(chǎn)出他還能不知情？還沒老眼昏花呢！
林治也不自己在外頭吃酒賭錢花了多少，要不然非讓自家這老父給打斷腿不可，只年成不好。
林松冷笑一聲，道：“打量我年紀(jì)大不管事，就好騙了？”他上前一腳踹過去，到底年紀(jì)大了，沒了以前的那股力氣，林治只順著他的力道，往邊上一歪，他也沒注意，道，“必是又吃酒賭錢去了，早了八百回，賭是敗家的根本，我們林家出身書香百年士族，怎么能出爛賭之人！”
還書香士族呢，要不是算計(jì)著輩的家產(chǎn)能有現(xiàn)在正經(jīng)士族一般的好日子？林治心里不屑。當(dāng)初為了死活考不上進(jìn)士的舉人大哥捐官，百般的算計(jì)人家財(cái)產(chǎn)的時候怎么不書香了？如今倒正經(jīng)白扯起來，看不起他了。要是沒他在家打點(diǎn)庶務(wù)，自己這好爹好大哥能有現(xiàn)在的舒坦日子過？
這時候他倒不想自己平日里只管著和人吃酒玩樂，哪里真管過生意來？
林治從地上爬起來重新跪好，只低著頭道：“家里實(shí)在是難，多的那些個丫鬟廝媳婦婆子，族長衙門那邊的好處使費(fèi)，大哥那任滿三年眼見著要打點(diǎn)，更是大頭。”
林松喘著氣，聽他掰扯出息的大兒子，又想踹他一腳，只是踹不動。一雙干枯地手往太師椅的扶手上一拍，怒道：“沒你大哥，我們怎么還能叫官宦之家？打點(diǎn)使費(fèi)是要緊，萬萬不能儉省！”他一雙眼睛陰仄仄地瞄了眼地上的兒子，又道，“怎么，你還不服不成？”
林治趕緊上前奉承道：“兒子哪里敢，要是沒有爹當(dāng)機(jī)立斷，現(xiàn)今哪來兒子這般金尊玉貴的日子。”又道，“那邊不過一個崽子，能吃多少用多少？我這做堂叔的是替他存著呢，誰能出不是來？族長想得也太多了些。”
林松轉(zhuǎn)念一想，可不是么？那邊不過一個父母都沒了的崽子，還能正經(jīng)鬧起來不成？張家？張家再好，那也是外家，管不得林族里的內(nèi)事。當(dāng)年要不是京城那一支橫插一腳，他早得了全部的財(cái)產(chǎn)了。
想著，他踢踢跪在身前的兒子，道：“起來吧。”又嗤笑道，“你這還金尊玉貴，沒見識的東西，京城那一家才叫真正的金尊玉貴呢！”他生的早，那時候襲了侯爵的那一支還沒分宗，幼時也被母親帶著進(jìn)府拜過年，才知道了什么叫做侯府門第，那才是真正的食金咽玉，尊貴無比。
林治笑嘻嘻地拍拍袍腳起了身，道：“兒子才多大，怎么比得父親見多識廣？”
“行了。”林松打斷了對過去的回憶，道，“今年也就罷了，橫豎都已經(jīng)送完了，找補(bǔ)也沒什么意思。”這個當(dāng)老了家的老人顯然對衙門一套很熟悉，“當(dāng)年不得已，簽了拿什么不可轉(zhuǎn)賣的文書，還真當(dāng)我沒法子了不成？”
可不是沒法子了，當(dāng)年那文書一式四份，兩家各一份，京城那家還有衙門都留著一份，還能有什么辦法。林治想著，要不然他也不會這般努力的苛扣，畢竟扣下來的都是自己的，等那崽子成年了，那些個生金蛋的鋪?zhàn)犹锏囟际且獡Q的，自己哪里又占得到便宜？
除非，就像當(dāng)初那樣……
林治眼里閃過兇光，低著頭不叫人看出來。
林松了這么句，也沒注意自己兒子沒接話，心里轉(zhuǎn)著見不得人的心思，淡淡道：“你那些街面上認(rèn)識的，也別斷了聯(lián)系，保不準(zhǔn)日后用得上——只再不許沾了賭這一字，去吧！”
林治諾諾地應(yīng)了聲，退下不提。直到回了自己房里，關(guān)了門，這才冷哼一聲。
若是林瑜知道了這兩父子想些什么，少不得感嘆一句他們心有靈犀。不過這時他正聽子丑兩個回話，前頭他回來時，他們被留在了張家，如今正好有了消息，張大舅便差遣他們回來報信。
“舅老爺，再過一日，您上次要的貨就該到姑蘇了，問您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這貨指的便是之前林瑜拜托張大舅弄回來的那個穩(wěn)婆的兒子，算了算日子，便知沒費(fèi)什么功夫。林瑜托著下巴，道：“知道了，去喊林爺爺、錢嬤嬤還有你們張隊(duì)來。”
待三人來齊之后，他吩咐道：“大舅那邊已經(jīng)將人給弄了回來，錢嬤嬤收拾間屋子，要密不透風(fēng)沒人經(jīng)過的；張隊(duì)，你挑幾個老實(shí)可靠的這幾日等著分派；林爺爺，你親去一趟張家，見了大舅，就我的話，等那人送來了，我自派人去提，之前讓打聽的那事可有了結(jié)果。”又指著屋子里垂手侍立的兩人，道，“叫子丑兩人跟著，莫讓人沖撞了。”
五人各自領(lǐng)了，忙退下安排去。
江南歷來是文風(fēng)昌盛之地，如今這兩年的院試都隨著學(xué)政在維揚(yáng)舉行，可不是大大的童生們都急著趕著的來了。
林瑜坐在酒樓的雅間，聽著前去看榜的京墨匆匆來回自己的座位圈著了，便要帶了他回林如海府上。這時候不過是院試的第一場，中不中也不出姓名，只在座位上一圈，謂之草案。草案上不排名次，對于林瑜這種篤定自己必中的來，其實(shí)沒什么可看的。今兒出來也不過應(yīng)付一下，府里頭各個都是心翼翼的，偏他自己沒事人似的，被賈敏趕了出來發(fā)散發(fā)散。
“鎮(zhèn)日里在家里悶著也不好，不是個爺們的樣子，帶足了人外頭走走，也是個意思。”
發(fā)了草案，得中的固然歡喜，不得中的也不必急著回鄉(xiāng)。正試之后尚有覆試，還有一次機(jī)會，只是此時難免郁郁。
林珩草案上得了圈，正與一干同窗笑著往酒樓的方向走，不意竟見著了往外走的林瑜，忙一把抱住了，笑道：“我呢竟不曾見你，原來你躲這里來了，叫我好找。”
林瑜忍了回手的欲|望，實(shí)在是無法。大約這年頭稍微大一些人的通病，對一些的孩子總愛抱來抱去的以示親近，林瑜輩分不大，年紀(jì)著實(shí)是，兼之長得又靈秀，人品又溫文，自他出孝正經(jīng)交際起來，哪一年不是被抱來抱去的。
他笑道：“實(shí)在不知珩二哥也在，失禮了。”
林珩家里管得嚴(yán)，早年一直在西山書院念書。以前族里不大像樣，他家里便一直遠(yuǎn)著，累得他年節(jié)也不曾好好地過。這幾年好些了，他才叫家里松了松，也與族里恢復(fù)了一些交集。
前年祭祖，他一眼就瞄上了內(nèi)室捧香的林瑜，只覺得這個堂弟實(shí)在是秀雅非常，也不顧家里的叮囑，就自己湊了上去。
“我還想著推薦你去西山書院來讀書，哪知眼錯不見的，就叫堂叔截了胡。”林珩跌足嘆道，“堂叔學(xué)問是好，只是咱們又不得親近。”
邊上一個青衫書生就笑道：“你再這么抱著人家不撒手，人家更不要與你親近了。”
林珩轉(zhuǎn)頭啐他道：“你道都跟你似的，那般輕薄？這是我正經(jīng)堂弟。”著，到底把人放下了，又指著那書生對林瑜笑道，“他姓辛，表字宗平。是我們西山書院秀才科里的首名，帶了我們來揚(yáng)州參加院試的，你便跟著我叫一聲辛師兄吧。”又一一指了別的白衫書生，下剩的都是與林珩一般來院試的童生。
一時都廝見過了，林瑜少不得再應(yīng)付一下，怕是來不及回府用午膳，便與京墨使個眼色。京墨見狀，悄沒聲地就下去了，叫人回府報信不提。
林珩忙忙碌碌地又叫果子，又張羅茶點(diǎn)，滿滿的在林瑜眼前擺了一桌，還道：“你們要吃酒的另開桌去，我與我堂弟久未相見，正該好好敘敘的時候，等回去了再與我一并會賬。”見那些或喜或憂的書生去了，這才嗔著那青衫書生道，“你不最愛吃酒么，留在這里作甚？”
那書生撐著臉一笑，道：“你在我耳邊念叨了那么長時間的堂弟，直叫我快起繭子了，竟還不許我留下來看看不成？”
“隨你罷！”林珩轉(zhuǎn)頭與林瑜道，“這人學(xué)問雖好，偏偏最愛風(fēng)月，不愿正經(jīng)考試，如今還頂著一個廩生的名頭糊弄先生呢，也不怕院長打斷你的腿！”話雖不留情，林瑜倒是聽得出兩人親近。
辛師兄被個還沒考取秀才的童生了，也不在意，只是舉起杯盞，對林瑜道：“敬風(fēng)月！”
林瑜不意他居然這般不羈，便笑著回敬他，道：“敬風(fēng)月。”哪知辛師兄見狀反而放下了杯盞，道，“你年紀(jì)，知道什么呢，快罷了，一會子少不得吃你珩二哥一頓排頭。”
林瑜微挑了眉，見林珩順著眼給自己夾了一塊糕點(diǎn)，也不話。便哂笑一聲，道：“你怎知我的風(fēng)月，便是你的那個呢？”
朗風(fēng)明月，萬里河山。他敬的，自然是這朗朗江山。
那辛師兄學(xué)問好，自然腦子一轉(zhuǎn)便明白了林瑜的意思，看著他八風(fēng)不動、穩(wěn)坐喝茶的模樣，一時竟怔住了。半晌方道：“如今的少年，可了不得。”
林珩這才打圓場道：“我早了，咱林家瑜哥兒人品不一般，你只不信，如今可服了罷！”辛師兄苦笑一聲，道，“再無不服。”著，以茶代酒，飲盡了以示賠禮。
能不服么，自己眼里是煙花之地，人家眼里卻是錦繡江山，就這一份眼界，當(dāng)浮一大白。想著，他遺憾地看了看眼前空了的茶盞。
“好茶牛飲。”林珩搖了搖頭，早就熟了這個師兄的脾性不再多什么，只是再不愿給他倒茶。林瑜見狀，對著回來的京墨吩咐了兩句，不多時，穿著灰褐色整潔短打的兒便捧了一壇子的酒奉上。
辛師兄鼻翼微微一動，眼神一亮，手一伸便將那酒壇子把住了湊到眼前，道：“醉仙釀！”拍開上頭的木封，一聞，“還是五年陳的。”著便要往茶盞里倒，被林珩忙攔了，遞了杯子與他。
一杯一杯的，辛師兄連飲了三杯，這才痛快地放下杯子，嘆道：“酒液如漿綿綢，難得口感清醇，要是再多陳個幾年就好了。”這醉仙釀只有醉仙樓有得賣，一日賣出去的數(shù)目有限，哪里等得到他們這些書生去買，早搶得一干二凈了。他能嘗到，還是年后林珩帶來了少少的一瓶子，還叫人占了半瓶去。
林瑜捧著茶盞笑而不語。可不是只有五年份么，他接手醉仙樓才幾年？便是釀出酒來，加上試口感，還不得花上一年多的時間，如今能拿出五年的，已是看在林珩的面子上。
“今日竟有幸，得遇佳人美酒，來，敬你！”辛師兄也不去想為什么兩次喝到酒都是在林家人的手里，只管高興，他原本也是有了今朝不念來日的性子。
林珩聽了這一句，眼皮跳了跳，沒忍住在桌子底下輕輕踹了師兄一腳，放轉(zhuǎn)頭看向瑜哥兒道歉道：“師兄他喝多了便這般，并非有意冒犯。”
林瑜笑道：“無妨。”這種話想必日后沒有一千還有八百，他還不至于在口舌上計(jì)較。只是，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書生，微瞇了眼睛道，“我倒是點(diǎn)錯了酒，合該給你點(diǎn)一出醉生夢死才是。”
辛師兄手一頓，放誕大笑道：“是極是極，堂弟，那你可有沒有呢？”
林瑜不答，轉(zhuǎn)頭看了看外頭色，對林珩道：“我該回去了，后日我們考場再見罷！”
林珩一愣，心道怪道今日在這里遇上，可不是來看放榜的么，便點(diǎn)頭道：“原該送你，只是……”他為難地看了看已經(jīng)癱了的師兄，嘆氣，“酒量不好，偏偏最愛喝。”也不起剛才堂弟和師兄的機(jī)鋒。
“自有家下人，珩二哥不必憂心。”著，他便被圍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走了。走之前林瑜回頭看了看師兄弟二人，轉(zhuǎn)頭對張忠囑咐了兩句。
目送了林瑜走了，林珩這才看著辛師兄嘆氣。再看看另一個雅間里喝得七歪八倒的幾個落地書生，心中哀嘆，這可這么。只好和幾個因著后日還要考試、沒敢多飲的同窗商量了，多走幾次，好歹把人給搬回去。
他正扶著辛師兄準(zhǔn)備回去，幸好辛師兄雖然醉了，倒還沒有醉得太狠，知道自己走。要不然他可拖不動師兄這么個大男人的身板，要知道師兄看似清瘦，卻向來是院里騎射第一。
攙扶著人慢悠悠地往外走，林珩卻看到一個壯實(shí)的大漢正沖他招手，可不就是瑜哥兒身邊的張護(hù)衛(wèi)。
“珩少爺。”張忠大手牽了馬車的韁繩，一邊笑道，“大爺知道您不方便，便備了馬車，您看？”
林珩登時松了口氣，道：“可幫了大忙了。”又問身邊的師兄，道，“師兄是？”
辛師兄靠著門廊站直了，醉眼朦朧地笑道：“你只管喚里頭的人去，我站一會子發(fā)散發(fā)散也好。”
林珩見他好歹自己站住了，便匆匆地往里走去。
見人走了，辛師兄方籠了袍袖，吹著冷風(fēng)對著張忠道：“你家大爺年紀(jì)的，可真是了不得啊！”
這年頭，還有誰把風(fēng)月做江山呢？
張忠憨憨一笑，只道：“這位先生謬贊了。”辛師兄聽了，暗暗搖頭。心道，是不是謬贊他自個兒心里清楚，不過這也很不必與人，便住了口。
一時間，白山書生們?nèi)齼蓛傻姆隽巳顺鰜恚灰慌c林珩并張忠謝過林瑜好意，方攙了人進(jìn)馬車。林珩見都妥當(dāng)了，便回頭要去攙辛師兄。
哪知道辛師兄推開了，笑道：“我在街上走走醒醒酒，珩師弟可愿與我一道？”
林珩點(diǎn)頭道：“馬車叫那幾個醉鬼一熏，哪里還坐得人，只叫他們幾個互相折磨去吧。”著，兩人就慢慢地跟在走起來的車馬后面，往客棧方向走去。
田知縣聽了，訝道：“聽著那白氏在金陵過得好好的，怎的竟回了金陵，還自己上衙門出首？”如今三年都已經(jīng)過去了，若真是良心受不得譴責(zé)也不至于等到現(xiàn)在。想著他問道，“怕是另有隱情罷？”
“正是如此。”蔣縣丞將手里的狀紙遞與田知縣看，道，“她原是來尋自己大兒的，不知怎的，竟在那林松一家的長隨身上看到了她給大兒做的荷包。悄悄地打聽了，才知道她大兒已經(jīng)叫他家給弄死了，自覺再無倚靠，才來報的官，叫那一家賠命。”
“只怕是滅了口。”田知縣仔細(xì)看過手里的狀紙，上面條理分明地?cái)⑹隽巳昵耙蛑髢旱馁�債，林家誰人找的她，一共與了多少銀錢，前頭給了多少，事成后又給了多少。然后她做了怎樣傷害理的事，如今大兒因此亡故，已得報應(yīng)云云。下面有個鮮紅的手指印，是白氏的，邊上是寫狀紙的秀才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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