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里很壓抑,兩張桌子,陰暗的環(huán)境,探照燈以及身穿著警服的刑警,很多人會疑惑為什么真的有不少嫌疑犯被帶入審訊室之后就自然而然地招供了;
當(dāng)然,有陰謀論者會說是刑訊逼供或者屈打成招這類的,但實際上,這種特例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事實上,絕大部分嫌疑犯是真的被帶進(jìn)來后自己說的。
是被嚇得。
國內(nèi)的教科書上很直白地就寫著警察是暴力機(jī)關(guān),任何一個國民從自己記事起,從電視劇,從宣傳海報,從書籍,從報紙,從口口相傳的故事,一切的一切,其實都是一種不斷累加的心理暗示。
你沒犯事時或者沒進(jìn)過局子時,或許覺得無所謂,但真的當(dāng)你接觸它時,你從小到大幾十年來被浸潤著的心理暗示和影響將在瞬間擊垮你的所有防線。
除了那些老油條或者慣犯,普通第又一次犯事兒的嫌疑人,審訊室,其實就是他們自己內(nèi)心最難過的一關(guān)。
在鍍膜單反玻璃前,梁川在看著審訊室內(nèi)正在接受新一輪審訊的張寶軍,很可惜,張寶軍并不屬于普通的那一類人。
“梁顧問,我沒覺得他有什么問題啊。”秦桃開車將梁川送到雙流區(qū)刑警隊,他剛才也是一直站在玻璃前和梁川一起看。
梁川清楚作為一個刑警隊新人這個女警是很渴望進(jìn)步和提高自己的,任何一個人在進(jìn)入一個新的環(huán)境后,她的學(xué)習(xí)能力和熱情將會空前高漲,只是持續(xù)的時間待定而已,不少人都變得跟吳大海一樣,變成了老油條或者叫官僚。
吳大海從審訊室里走出來,看見了梁川,有些無奈道:“有問題?”
“有問題。”梁川點了點頭,“不是初哥。”
“呵呵,這個我也感覺到了,以前曾犯過偷竊罪被逮進(jìn)去過幾次,也算是有經(jīng)驗了。”
吳大海抽出一根煙點燃,絲毫不顧忌這里禁止吸煙的警示牌。
“川兒,你就這么篤定這張寶軍的嫌疑?”
“目前來看,是這樣子的。”梁川點了點頭,“我想問問他。”
吳大海猶豫了一下,雖然梁川是他們武侯區(qū)警隊的顧問,但如果直接參與審訊犯人,還是有些不合規(guī)矩的,但吳大海還是點點頭,“我去安排一下,到時候我坐你邊上。”
很快,
又是一輪新的審訊,
只不過審訊的人換了,
梁川坐在桌前,雙手交叉,略微地斜靠在椅子上,在其一旁的吳大海反而正襟危坐,看起來很是嚴(yán)肅。
梁川沒說話,吳大海還在等著梁川詢問,氛圍慢慢地尷了下去。
吳大海輕輕咳嗽了一下,示意梁川可以開始了。
但梁川還是什么都沒說,他只是抬起手,將手放在了探照燈的按鈕上。
“啪……”
探照燈被關(guān)了,
“啪……”
探照燈又開了,
“啪……”
探照燈又關(guān)了。
坐在對面的張寶軍可不是那么好受,他斜過頭去躲避一關(guān)一開的燈光,同時喊道:
“警察同志,該說的我都說了,我真的不知道張毅強(qiáng)什么事兒了,是真的…………”
忽然間,張寶軍愣住了,因為他看見原本坐在自己對面的不像是警察的那個男子忽然站了起來,然后,他看見梁川手中拿著的榔頭。
張寶軍的呼吸猛地一滯,
當(dāng)梁川拿著斧頭從審訊桌那邊走過來時,張寶軍慌了,驚呼道:
“你要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警察啊,殺人了啊,殺了人啊!!!!!!!!”張寶軍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喊起來。
只不過因為現(xiàn)在他被作為犯罪嫌疑人,所以是被栲著的,沒辦法閃躲和離開椅子。
梁川就這樣走到了他的面前,讓張寶軍無法理解的是,那個之前審訊過自己的警察卻還是老神地坐在審訊桌后面,仿佛什么都沒看見一樣。
張寶軍看向墻角位置,那里有攝像頭,攝像頭是開著的,
為什么會這樣?
這幫警察瘋了么!
梁川面無表情,似乎這個時候也不需要什么表情,他直接揮舞起了榔頭,高高地舉起,然后狠狠地砸下來,
在張寶軍的視線里,
榔頭正在不斷地放大放大再放大…………
“啪!”
張寶軍打了一個激靈,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一輛面包車上,在他旁邊坐著張毅強(qiáng)。
“軍哥,看你睡著了沒好意思叫你,這是我剛買的倆雜糧煎餅,你趁熱吃了吧。”張毅強(qiáng)將煎餅遞過來。
張寶軍摸了摸自己的頭,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忘記了什么,他開始努力地去回想,似乎打了一個盹兒,自己有些發(fā)懵了。
終于,張寶軍記起來了,自己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下去看看,去前面。”張寶軍一邊吃著煎餅一邊說道。
“好。”
張毅強(qiáng)個頭比張寶軍大很多,他有一米八四的身高,而張寶軍才一米七出頭,但在年紀(jì)大一些的張寶軍面前,張毅強(qiáng)一直是當(dāng)小弟。
看著已經(jīng)乖乖下車的張毅強(qiáng),張寶軍看了看四周這荒廢的土窯,放下煎餅,伸手從車座底下拿出了一把榔頭,這榔頭還是張毅強(qiáng)親自去買的。
“軍哥,真的要在這里動手么?”張毅強(qiáng)還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危險,還在問著,“我怕那家伙不會這么容易被引過來,而且這里處理尸體也不方便。
“嗯。”張寶軍默默地走上去,然后舉起了榔頭,對著張毅強(qiáng)的后腦勺就直接砸了過去。
“噗…………”
張毅強(qiáng)的后腦直接被擊凹陷下去,整個人直接栽倒在地。
張寶軍也是癱坐在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拿著榔頭對著張毅強(qiáng)的臉重重地?fù)舸蛄撕脦紫拢o張毅強(qiáng)徹底毀容,然后脫下了張毅強(qiáng)身上的衣服拿走了他的手機(jī)。
最后,張寶軍將張毅強(qiáng)的尸體拖送到了面包車上,將車開到了西村外的一片田地那邊,找到了那處二人之前早就選擇好的老井,直接將張毅強(qiáng)的尸體頭朝下丟了下去。
做完了這一切,張寶軍木然地坐在了井邊,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居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仿佛自己剛剛做的事情以前做過。
但這怎么可能?
人,怎么可能會殺兩次?
而且雖然以前做過一些偷雞摸狗的事兒,但殺人,這還是第一遭呢。
“是誰讓你殺了張毅強(qiáng)的?”身后忽然有人開口問道。
“趙青山,他給了我十萬塊。”張寶軍想也不想直接回答道,然后,張寶軍臉色猛地一變。
“啪!”
探照燈的光再度打開,
張寶軍嚇得尖叫了起來,開始不停地叫喚,像是得了狂犬病一樣,若不是他雙手栲在審訊椅上,說不定這個時候已經(jīng)暴起咬人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大概三分鐘后,張寶軍才安靜了下來,一副見了鬼的樣子,他自己的神情也有些不清醒了。
吳大海看著自己面前剛剛記下的筆記,有些發(fā)懵,就在剛才,梁川和張寶軍進(jìn)行了很流暢地一問一答,張寶軍詳細(xì)地說出了殺害張毅強(qiáng)的事情經(jīng)過。
“你這是……催眠?”吳大海沒搭理現(xiàn)在目光呆滯的張寶軍而是把頭微微側(cè)向自己身邊坐著的梁川。
“口供記錄好了吧。”梁川低著頭,劉海上有汗水滴落。
“但這催眠的口供……”吳大海有些不安,雖然他也是一個愿意為了破案率鋌而走險的人,但嫌疑犯是在催眠狀態(tài)下說出來的東西,還真有點棘手。
“他說出了行兇地點,還有這么多的細(xì)節(jié),以及那輛租來的面包車,這么多線索,還怕找不到鐵證?”梁川站起身,直接推開門走出了審訊室。
吳大海也站了起來,他示意外面的秦桃跟著梁川去看看有沒有事兒,然后他開始打電話給自己的手下,的確,梁川剛剛點醒了他,這份口供可能有不穩(wěn)定因素,但是口供里的細(xì)節(jié)足以找到足夠的證據(jù),況且……
吳大海看了下目光呆滯的張寶軍,
這貨的精神防線已經(jīng)被攻破了。
…………
“梁顧問,你沒事吧?”
因為梁川進(jìn)的是男衛(wèi)生間,所以秦桃自覺地站在外面沒進(jìn)去。
水龍頭里流出冰涼的水,梁川開始洗臉,沒有搭理外面那位女刑警。
“梁顧問,你剛剛是在催眠么?”女刑警顯得很是好奇,“你真的好厲害,難怪吳隊這么看重你,那你能教教我么?我也想當(dāng)一個厲害的刑警。”
“咖啡。”
“什么?”剛在做著“演講”的女刑警沒聽清楚里面?zhèn)鱽淼穆曇簟?br />
“給我準(zhǔn)備一杯咖啡。”
“哦,好,馬上來。”女刑警馬上跑去準(zhǔn)備了。
這時候,梁川抬起頭,雙手沾水擦過自己的臉。
洗手池前面,是一面鏡子,
而在鏡子,
梁川看見了自己的臉,
尤其是自己雙眼位置,
兩縷殷虹的血跡還在緩緩地流淌…………
血跡開始慢慢地從下顎位置滴落下去,
而梁川卻渾然不顧,
只是對著鏡子里的自己,
若無其事地,
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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