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還未亮，外頭就響起了馬的嘶鳴聲，項世安警覺的豎起了耳朵，外頭的話聲斷斷續續的傳了進來。    “大人，就是那個姓項的，昨夜殺了兩個監守，還打傷了我們，這樣的人，決不能姑息。”    “是嗎？把他給本官帶出來。”    不多時，屋門被從外頭踢開，昨夜逃跑的監守帶著兩個官差走了進來，不由分把項世安從被子里拽了起來，給他戴上手鐐腳鐐，推拉著去了外頭。    一身官服的監使下了馬，沉著臉來到了項世安跟前，“就是你昨夜行兇，殺了本官的手下？”    項世安絲毫沒有懼意，昂聲道：“是又怎樣？他們做下的好事，不殺了他們，如何維護朝廷綱紀？”    “你！”監使指了指他，氣急敗壞的道：“好你個姓項的，你倒是敢作敢當，既如此，可別怪本官袒護手下。”    項世安冷冷的掃他一眼，看來此人也不是個好東西，若沒有他的允許，只怕那些監守也不敢堂而皇之的犯那些齷蹉事，當下便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有一樣，你的手下做盡了骯臟事，若傳到朝廷上，即便是你也難逃一死，我倒要看看，誰死的更痛快？”    監使愣了愣，那些監守平日里的所作所為，他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有人鬧事，也是將鬧事的人毒打一頓了事，所以這么多年，這些事情都沒有敗露，只因那些犯人在他看來不過是些永遠翻不了身的奴役，左右也難逃一死，不值得浪費精神。    可項世安不一樣，當初押解他來的人曾特意叮囑過，項世安不能與普通奴役一樣對待，平日的打罵可以，再過分的，萬萬不可。    監使官位不大，卻也是知道這個中緣由的，他向來會看臉色行事，項世安的主子那可是當今皇上，眼下被流放，難保他日不會被皇上想起來，一旦項世安有翻身的那一，只怕他命難保。    監使雖不能殺了項世安，但轉念一想，稍加懲罰還是可以的，否則何以保住他的官威，努了努嘴，對身后的官差吩咐道：“來人，把這個鬧事的拖下去，重打八十大板，以作懲罰。”    監守和官差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疑惑，這就完事兒了？他們好歹死了兩個人，怎么也不能就此罷休啊！    抬頭看了看監使，他的臉色陰晴不定，卻也沒有再發話，官差便以為又和從前一樣，是打板子，其實沒有那么簡單。    這里的板子一共有兩種，一種是普通的板子，對付犯了錯的人。另一種板子是特制的，板子的一面嵌了細細的短釘，乍一看不起眼，可是板子斜著打下去，不消幾下子便能刮下一層皮肉，身體強壯的，修養一兩個月還能下地，身子弱的，板子打不完就斷了氣兒，隨地掩埋。若上頭查問，就受不得苦死了，誰也不會真的調查一個奴役的死。    項世安并不知道這其中關竅，當下也不掙扎，左右他的確是殺了人，雖那些監守該死，但他的行為也是枉顧朝廷律法，這幾十板子，他挨得起，也該罰，任由他們扒了棉衣將他摁在了行刑的凳子上。    第一板子下去，項世安只覺得后背上火辣辣的疼，還以為那些官差氣不過，所以下手重了，便硬生生扛住了，可是接連幾板子下去，項世安察覺出不對，這每一板子下來，都像有無數根針刮進肉里，又撕扯了下去，冷風一吹，感覺皮肉都快要裂開來。    婼竹和昨夜被救的幾個人跑出來，看到項世安挨板子，一個個嚇得面無血色，那種板子他們都是領教過的，雖然懼怕，卻仍是壯著膽子上前為他求情。    “大人，項大哥是因為我們才打監守的，要罰就罰我們吧！”    監使神情有些松動，項世安是動不了，打死幾個普通犯人出出氣還是可以的，才要下令幾個人一起打，就聽項世安一邊忍著疼，一邊怒吼道：“少廢話，都給我滾回去，打人、殺人是我一人所為，與他人不相干，誰也不能牽連無辜，打我！”    打板子的官差一聽這話更加氣惱，手中更加大了力度，重重的一板子打在項世安身上，又撕扯著將板子拉下來，血淋淋的幾道肉皮就被刮了開，疼的項世安冷汗大顆大顆的落下來，卻仍是咬著牙強忍著。    監使起先并不知道官差手里的板子是哪一個，待打到不足五十板子的時候，他見項世安從后背到腿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這才記起這板子里的貓膩，急忙上前扒開了行刑的官差。    “別打了，都被別打了，一幫蠢貨�！北O使罵道，扭頭去看那板子，上頭還掛著一絲絲的血肉肉，頓時起了一身冷汗，若是項世安被這樣打死了，他全家都得賠了性命。    官差還不解，嬉笑著問道：“這還不到五十，您不是打八十么？”    監使恨不得把那兩個人的頭擰下來，齜牙咧嘴的罵道：“蠢東西，聽不懂老子的話嗎？我別打了，快把他抬進屋子里去�！�    官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也不得不從命，婼竹和幾個人也急忙上前，七手八腳的把快要昏過去的項世安抬了進去。    官差從屋子里走出來，還不知死活的上前問道：“監使大人，咱們這里挨了板子可沒有修養一，躺三，然后去干些輕點兒的活計，至于能不能活，就看他的命了，這個人是不是也一樣啊？”    監使氣不打一處來，上去一人呼了一巴掌，“命你娘的腿兒，這個人要是死了，咱們都別想好活�！�    本來還想罵他們拿錯了板子，卻又想起上頭的交代，不能被外人所知，只能恨恨的剜了兩人一眼，聲嘀咕著道：“告訴那監守，從今日起，不許再讓他干活兒，找個郎中過來，好好的給他瞧瞧傷，一定要保住他的命。還有，這些日子不許再虐待那些犯人，飯也給他們吃飽，等這件事過去再做打算。”    “��？”官差更加詫異，他們從差以來，對待犯人這樣好可是前所未有的。    “啊什么��！閉好你們的嘴巴，上頭若問起來，就那兩個監守喝多了酒自己摔死的，其他幾個，吩咐他們閉上嘴巴，否則，老子弄死他們，哼！”監使罷，翻身上了馬背，他得回去好好想一想，這件事該如何上報才能不出差錯。    屋子里，婼竹打來一盆熱水，放了些鹽巴進去，心的給項世安擦拭著傷口，他們沒有傷藥，只能用這種土方法，預防傷口不被感染。    項世安本來快要昏過去，這鹽水一接觸傷口，疼的他瞬間清醒過來，齜牙咧嘴喊出了聲。    婼竹看著那擦傷口的布瞬間就被血染紅了，眼淚都快下來了，低頭吹了吹傷口，給他減輕些疼痛，口中安慰道：“項大哥，你忍一忍，若不如此，你的傷口很快就會長膿，到時候就好不了了�！�    項世安疼的攥緊了拳頭，一下下的捶著炕沿兒，悶哼一聲道：“這板子怎如此厲害？我也不是沒挨過板子，一百個板子都不在話下，卻從未如此疼過�！�    其他人上前摁住項世安，一邊幫他挑去皮肉里的布絲，一邊給他細細了這板子的貓膩。項世安這才明白，這里頭還有這么多的手段，怪不得年年都有報累死的奴役，原來不是累死的，是被折磨死的。    項世安聽幾人知道的如此詳細，忍不住問道：“你們是不是也挨過這樣的板子？”    婼竹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隨即又開始給他擦拭傷口，口中淡淡道：“我來這里的第一年，因為不按他們的吩咐做事，便挨了十下板子，我命賤，活了下來。還有和我一樣的，沒有挺過去�！�    其他幾人嘆息幾聲沒有回答，顯然是默認了，項世安咬了咬牙，若他有回朝的機會，定會將這里的不良之風上報給朝廷，徹底換掉那幾個雜碎。    幾日后，蘇府    蘇無雙半躺在亭子里的廊下，陽光耀眼，他伸手遮住了眼睛。    一旁的宇文泓從懷里拿出一張官文，點了點道：“這是漠北上報給吏部的，死了兩個監守，還項世安不安分，挨了板子。”    蘇無雙鼻子里哼了一聲，“這點子事情還值得你上心？莫不是有蹊蹺？”    宇文泓笑笑，“依你之見，項世安這頭倔驢會不會干出傷害理的事情？”    蘇無雙坐起了身，瞇著眼睛看宇文泓，“項倔驢不會傷害理，但很有可能拔刀相助，漠北的那些個官吏都不是省油的燈，他看得慣才怪�！�    頓了頓又道：“你皇上為何偏偏把他發配到漠北，莫非皇上真的信了項世安通敵叛國之？”    “正是因為不信，卻又無法洗清他的罪名，所以，送到漠北是最好的選擇。”    “這有何深意？”    “項倔驢跟隨皇上多年，皇上不會連這點子信任都沒有，可惜他識人不清，白白遭人陷害�；噬仙鷼馐且环矫�，另一面，陷害他的人一定不希望他還活著，只有把他扔到漠北，那些人才不好下手。”    蘇無雙參政時日尚短，還不太懂這里的門道，但聽宇文泓一，他多少放心些，便笑著道：“如此一，項倔驢還有回來跟我斗嘴的一？”    宇文泓挑了挑眉，“且等著吧！等大魚浮出水面，他或許就該回來了。”    蘇無雙點了點頭，又要躺下，就聽宇文泓打趣他道：“你這些日子懶懶散散的，莫非是黃客走了，你就丟了魂兒？”    蘇無雙嘴角彎了彎，“哪里的話，左右還是會相見的，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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