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燒烤店的事暫時告了一段落,寒風凜冽里的學校正在敞開大門,呼喚四方游子們再入學堂。
“鑫兒,該帶的書本別忘了,媽還有事,先走了啊。”
正在整理書包的周鑫揮了揮手,“您路上也要注意安全。”
學校離家不遠,步行了大概三十多分鐘,江城市第二中學的校牌在晨曦的照耀下冉冉生輝。
走進教室,還沒等座位上的周鑫感慨萬千,上課的鈴聲就驟然響起。
講臺上的老師依舊口若懸河,看著兩瓣嘴唇起承轉合,趕了一夜合同手稿的周鑫不住的點頭,試圖掙扎的他還是倒在了“催眠曲”下。
王老師是高三七班的數學教師,正在黑板上陳列習題,本不想理會,可奈何周鑫的座位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要是他的數學成績理想也就罷了,半桶水還要晃蕩,王老師的粉筆斷成了兩截。
“下面這道試題是燕京市去年統考的典型命題,難度不大,可要求的知識面幾乎涵蓋了整個高三所學。下面,我們就有請周鑫同學上臺示范一遍。”
張白是個圓滾滾的胖子,和周鑫同桌了兩年多,彼此的交流僅限于禮貌用語。心地善良的他用手肘捅了捅熟睡的周鑫。
“周鑫,醒醒,老師叫你上臺做題了。”
“恩?”朦朧狀態的周鑫有些分不清狀況。
“周同學,開學之際都不忘廢寢讀書,這道題對于你來自然也是不在話下吧。”
王老師的顴骨高高聳起,尖嘴猴腮一向愛拿成績差的學生出氣。年近
而立依舊沒有另一半的青睞,這也使得自負的他更加易燥。
不幸撞到槍口的周鑫終于弄清了狀況,“哦,好的,沒問題。”
“知道不會就…”話到半截,王老師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晴不定,“看來周同學假期很是寒窗苦讀了一個冬季啊。”
“哈哈哈”全班對于王老師的挖苦習以為常,這也使得情場失意的王老師有了幾乎偏執的發泄渠道。每次心情有了的波折,總有一些數學成績墊底的同學受到親切的“問候”。
上課點名回答問題只是引子,接踵而至的是連綿不絕的數落,所有的后排同學都有過狗血淋頭的經歷,那是一種從內心深處的鄙夷和否定。王老師就是他們高中生涯甚至一生當中揮之不去的夢魘。
如今,這個噩夢盯上了周鑫。
自己家境貧寒這是全班皆知的事情,卻被應當尊崇的師者拿到課堂當成笑柄,周鑫表面無動于衷,血管內卻有些沸騰的感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你迫不及待的要成為第一個絆腳石,那就別怪我踩在腳下了。”
周鑫氣定神閑的來到了黑板面前,自信的腳步將兩旁的嘲笑踏個粉碎。
在途中他就將試題看了個遍,不看還好,看完的周鑫更是火冒三丈。這道題在前世就有過印象,同樣是在高三的一節復習課上,申請崗位貼失敗的王老師就是用這道全國競賽題狠狠的譏諷了后排的一名同學。
周鑫并沒有用錯詞匯,當時王老師的表情有多猙獰,那名同學的眼神就有多黯淡。他成了王老師傾瀉怒火的替代品,也因此成了那一屆考生里的犧牲品。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當辛勤的園丁變成了窮兇極惡的強盜,那是比醫生更恐怖的殺手。他將學生們還未伸展開來的枝丫連根拔起,事后還心滿意足的往其傷口上吐了一口唾沫,“呸,教育你們這種殘渣簡直就是浪費我的時間。”
那名同學的萬念俱灰周鑫至今都還記憶猶新,隨后的同學會上那名同學又成了茶余飯后的添味品:“還記得當年被莫須有的競賽題給臭罵一頓的劉嗎?聽高考都沒參加,直接北上打工了,最近回來意外碰到了他的弟弟,你們猜他怎么?”
周鑫閉上了雙眼,死亡或許是他最好的歸宿,因為他的心里早已沒有陽光。
畫面結束,一抹譏笑浮現在了周鑫的嘴角,“或許這一次的重生也是道輪回,冥冥中我就是被派遣回來制裁兇手的審判者?!”
沒錯,周鑫稱身旁之人為兇手,而不是誨人不倦的老師。而這抹譏笑恰好被眼尖的王老師發現,后者勃然大怒。
“誒?你這個同學,不會做還在笑,羞恥心被狗吃了嗎?你的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基本的家教都沒有嗎?”
口頭的爭辯永遠屬于弱者,周鑫習慣用行動代替回答。字如其人,洋洋灑灑的粉筆字如同怒放的青春,黑板就是此刻的舞臺,全班近乎呆滯的目光就是最好的聚光燈。
“啪啪啪”拍完粉筆灰的周鑫好心的問了一句,“王老師,3種解題辦法可還夠數?不夠我再給你加上幾個。”
使勁揉搓雙眼的王老師強裝著鎮定卻被周鑫聽出了顫音,“怎么和老師話的,沒規沒矩的,自己承認,是不是事先偷看了答案。”
疑問句硬是成了肯定句,善于否定這是王老師最大的樂趣之一。他不僅善于否定自己,更享受否定他人得到僅有的優越感。失敗太多已經讓他的性格完全扭曲。
臺下的張白有心想要為周鑫辯白幾句,身為同桌,起碼的是非曲直他還是分得清的。可對比了一下雙方的過往戰力,膽的張白還是舉不起仿佛千斤重的右手,只能從臉頰滑過的汗水看出內心的糾結。
全班屏息凝神,空氣中的火藥味肆意彌漫著,無論誰開了口都會成為引爆的火星。
“偷看?”周鑫氣極反笑,“那請問尊敬的王老師,你手里的答案又是否和我書寫的一致呢?我相信老師您不會平白無故冤枉您的學生吧。”
王老師的手心變得黏稠,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梁,心想,“平常看起來挺老實的人,怎么寒假過后鋒利了起來,難道以前只不過是偽裝。”
覺得看錯人又挑錯人的王老師一如既往的退縮了,再鬧下去周鑫頂多就是不疼不癢的口頭批評,而自己被深究下去,恐怕那群學生家長活剝了他的心都有。
“那個,可能是老師最近工作繁忙,壓力有些大,錯怪了周鑫同學,黑板上的解法確實有別于標準答案,看來周鑫同學在寒假里收獲頗豐,大家都要向他學習。”
一個人如果落了面子還在表面恭維你,那一定不是和解的訊息,相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才是他的真實目的。更何況,王老師離君子十萬百千里。
周鑫自然明白這一點,可當眾和老師起爭執的蠢事他也不會做,誰會給對手遞刀子呢。
于是,周鑫也面帶微笑的道,“多謝王老師的夸獎,今后我一定更加刻苦讀書,用以感謝您的“良苦用心”。”
五尺三分地上的暗戰讓臺下的同學大呼失望,好的唇槍舌戰,你死我活的呢?怎么兩個都笑嘻嘻的就這么完了?最失望的莫過于后排的差生了,本來順著周鑫的步伐就能揭竿而起,翻身把歌唱,結果這孫子事到臨頭慫了?!
一千個人心中有一萬個哈姆雷特,女生眼中卻看到了一個有血有肉,聰慧又知進退的周鑫,這完全顛覆了過往呆若木雞的形象。
“玉雪,你有沒有發覺周鑫變帥了好多。”
靜若處子的代玉雪人如其名,紅臉如開蓮,素膚若凝脂,是全班乃至全校出了名的冷美人。
“或許吧,這道題的解法倒是前所未見,我要趕緊抄錄下來了。”
“還抄錄個啥,直接找周鑫要不就完了,你要是舍不得開口,我去幫你要,還能趁機留個念想。”
“婷婷。”嬌嫃的代玉雪無奈的看著鄭婷婷,她怕犯了癡的閨蜜鬧出誤會只好道,“還是我親自去吧。”
“喲喲喲,咱們的冰雪美人是不是動了凡心呀,快讓我摸摸。”
有緣千里來相會,鄭婷婷無意間做了那個搭橋的猿,這讓事后得知的周鑫還為此特地感謝了一番。當然,這是后話。
之后的課堂上,王老師心中難平的怒火再次燃燒。被屢次點名的周鑫卻都能從容的回答出王老師提出的各種刁鉆問題,其中不乏生僻的公式。
“哇,好厲害,連高一上學期的題目他都記得,不愧于本姑娘的芳心暗許,玉雪,你可別和我爭啊。”
被無端警告的代玉雪只是翻著白眼,內心沒有絲毫漣漪,只是出于對周鑫的那份自信有了一絲欣賞的意味。
“到底是什么給了他無比的自信,為什么總感覺他和我們所有人不一樣呢?”好奇的種子在代玉雪的心房里生根發芽。
下了課,看著周鑫身邊圍成圈的“求知者”們,代玉雪直行的道路臨時拐了個彎,內心有股莫名的煩躁。
“這股心煩意亂到底從何而來?不,學習才是我的全部,不能再被其它事物擾亂左右了。”代玉雪自顧自的攥緊了粉拳。
被包圍住的周鑫看著眼前一張張幾乎遺忘在歲月里的面孔又鮮活了起來,不禁有些虛幻的感覺。最美妙的,還是被一群一生中最燦爛時刻的女生簇擁著,這讓三十歲的蒼老內心也有了煥然一新的悸動。
“大家別急,不懂的可以作成筆記寫在試卷上,我會把詳細的解題步驟附在試題的下面,如果還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再來問我,你們覺得這個辦法怎么樣?”
還沒等同學們歡呼,周鑫又撥開眾人來到了教室后排,那片被所有人幾乎遺忘的地帶。很諷刺是不是,不足幾十平米的教室居然曲徑分明,教育的失敗再一次叩擊著周鑫的內心。
“另外,互幫互助才是高三七班這個大家庭不變的宗旨,我希望你們不要因為他人的否定而放棄了自己,心中充滿陽光,何處不是希望?”
“心中充滿陽光,何處不是希望?”坐在后排打發時光的幾名同學重復默念著,隨后,黯淡無神的眼眸里出現了光亮。
“你是,我們還有機會考上大學?”問話的人心翼翼,那是對一次次希望落空后的絕望。表面自暴自棄,內心卻無比渴望和眾人一樣,這是所謂“差生”們最奢侈的心愿。如今,逐漸冷卻的心火卻被周鑫的話再次引燃。
“三分注定,七分靠打拼,為什么沒有機會?今后我會把所有的復習提綱和解題心得寫在紙上,你們可以相互傳閱,也可以拿去復印,總之,任何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隨時歡迎各位的打擾。”
還沒等“差生”們感謝,一旁的代玉雪了一句,“why did you help them?”
周鑫會心一笑,這是在幫同學們考察他的真實水平呢,但是,英語對于他來,只不過是上一世的交流工具罷了。
“because one must have hope.”
極其自然的發音讓代玉雪略微頷首,隨后的語、數、文綜都被問了個遍,在看到制霸榜單的代玉雪依次點頭后,同學們的驚呼和歡呼響徹云霄。
這時候,一名同學突然驚訝道,“你們快看,太陽出來了,雪也化了,春是不是就要到了?”
屬于周鑫,屬于代玉雪,屬于整個高三七班的春,悄然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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