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響鼓不用重錘，真要按此劃分，莊一定屬于怎么用力也就聽個響的悶鼓。 “吧，你想到了什么好點子？”啜著茶的李富貴搖頭晃腦的品著茶香，絲毫沒把畏手畏腳縮在一旁的莊放在眼里。 “普通的生拉硬拽也是可行的。” “恩？”李富貴將茶杯懸在了空中，“重點，再在我面前演示你在街頭巷尾糊弄人的那一套。”杯中的茶灑在了光滑如玉的茶幾上，倏忽間又被抹去，“我就讓你消失不見。” 將一舉一動盡收眼底的莊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還以為這趟來是坐收漁翁之利的，沒曾想龍?zhí)痘⒀ㄒ膊贿^如此。 不斷將雙手相互摸搓著，企圖尋求一絲溫暖的莊重新組織著語言，此情此景讓他回想起了上學時被罰站認錯時的場面。 “尋常的方法…哦不，最近溫度逐漸升高，我就在想，如果這時候突然斷電會是個什么結(jié)果，忍受不了的那群人一定會大吵大鬧，甚至更極端點，會和廠里的領導引發(fā)肢體上的沖突，一旦演變到不可控制，無法收拾的局面。為了平息風波，掩蓋這場鬧劇的領導們一定會忍痛割愛，將這塊地給賣出去。” “停！”李富貴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莊，直到把對面看的發(fā)毛后才道，“計謀上倒是能看出你著實費了一番功夫，但是該的話一句不能少，不會用的詞就別在這貽笑大方。都是毒瘤了還忍痛割愛，難不成那些肥頭大耳的蠢豬們也能看清楚這塊地的潛在價值？” “不不不。”聽了前半句還有些沾沾自喜的莊立馬坐了一回過山車，對李富貴這種翻臉就翻臉的性子更是頭痛不已，當下打起十二分精神道，“就那些盡吃豬食的家伙哪能向您一樣慧眼識珠，要不是大院里有幾個老不死的在那倚老賣老，他們早就把那拆了換酒錢。” 李富貴心神一動，“這么，大院的所有權是在廠里，而不是在那些住戶的手上？” “原本是在的，可這期間出了一樁事，要起這件事啊，那可真是…精彩…”莊不下去了，他也意識到自己嘴欠的老毛病又犯了。 “下不為例，既然所有權在廠里，那為何幾間破房子都動不得，我還以為房產(chǎn)證是在住戶的手中，看來你子還是沒安好心啊。” 一個橫眼過來，莊嚇得立馬拱手求饒，“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么簡單啊，廠里是有產(chǎn)權不假，可禁不住大院里住了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一輩，念著幾段香火情，廠里還是有一部分領導愿意賣面子給他們的。您又不是不知道，就如今廠里的這個狀態(tài)，光憑廠長就能一言九鼎的日子，早就不復存在了，現(xiàn)在碰著個事，都必須所有領導舉手表決，半數(shù)以上才能通過。” 聽了一大堆，李富貴篩選出了有用的信息，“這么來，產(chǎn)權證不是某個人的手上，而是共同擁有。” “準確來，是和廠里的其它機密文件一起鎖在了特殊的保險柜里，鑰匙也是分開保存的。”莊跟著解釋道。 絕了用蠻力獲取的念頭，李富貴很是發(fā)了一陣牢騷，“都他媽快要倒閉的廠子了，還守著一座金山不知道利用，凈整些徒勞無功的幺蛾子，豬都是夸贊了他們。” 等到李富貴停下了喋喋不休，見事情有所緩和的莊又湊到了跟前，“那您看我這計謀怎么樣？” 本以為會得到不痛不癢的一頓嘉獎，結(jié)果又是一陣數(shù)落噴在了莊的臉上。 “怎么？看你那尾巴都快翹起來的樣子，還自鳴得意是不是？” 莊忙不迭地點了點頭，以為到了獎賞的時候。 “人家是豬的時候，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貨色。好歹人家還能身居高位，你一個吃百家飯的東西，仗著點聰明就想伸手化緣，你是屎吃多了被塞到腦子里去了吧。” 無端被罵的莊委屈地問道，“您剛才不是還行的嗎？” “好話歹話都聽不出來，你…”氣到無以復加的李富貴只好作罷，“算了，我就和你好好你這漏洞百出的計、謀。” “我問你，斷不斷電，除了電力部門了算，還有誰能一下子黑了所有住戶的燈？難不成你要挨家挨戶的拉人總閘，累不死你。” 莊立馬變了臉色，“那我應該怎么辦？” 李富貴睨了一眼，“怎么辦待會再，我再問你，你是準備白斷還是晚上斷？是人多了斷，還是人少了再斷？是準備隔三差五的斷好讓事情持續(xù)發(fā)酵，還是一連斷上個幾，讓火藥立刻就炸？這些你都想清楚了嗎？” 莊的臉蒼白到慘不忍睹，一連串的問題下來，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點子在李富貴看來，就是個可有可無的笑話罷了，虧自己當時還幻想著采納之后得到的豐厚獎賞。 “想法是好的，可遠遠談不上計謀一。古代那些智囊們要都像你一樣，給出個方向就撒手不管了，剩下的路還要主公們自己探索，那還要之何用。有始有終，有進有退，顧全大局才是謀略的真正意義，懂了嗎？” 其它的東西莊一概不懂，可就這手把手教他的姿態(tài)，讓他瞬間找到了存在的價值。無論是培養(yǎng)也好，利用也罷，總之在李富貴眼里，終于算不上一團空氣了。 “過來！讓你出主意，到頭來還要老子幫你圓場，真他媽晦氣。既然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走，就給我把耳朵豎起來仔細聽著，怎么做，就不要讓我再費心了吧？” 很想學著古惑仔里的橋段，斷指以立軍令狀，可實在忍受不住疼痛的莊，有些手足無措。 “行了，真要傷了你，到時候帶著怨氣也做不成事，用心記住把事辦好就行。” 接下來，李富貴就把莊提供出來的方案深度優(yōu)化。斷電變成了限電，而一開始的獨立運作，也變成了和廠里領導的狼狽為奸。最為絕妙的是，為了體現(xiàn)出合作的價值所在，正經(jīng)事一件不做的領導們想出了減少電壓的方法，讓日常用電得以維持，但大功率的電器統(tǒng)統(tǒng)成了擺設。這也是當晚，頭頂?shù)臒粽粘Ａ粒照{(diào)和冰箱卻停止運轉(zhuǎn)的原因所在。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在以李富貴為核心的這幫人的“奇思妙想”下，大院上空烏云密布，不斷有著火星四濺在云霧中翻滾著，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氛圍也讓昔日祥和的大院少了些許恬靜，多了幾分肅殺。仿佛多一句話，上就會劈下一道雷來。 人人自危的場景也讓始作俑者的李富貴看在眼里，樂在心里，看著桌上的日歷，不斷盤算著破土動工的日子即將來臨。 白了，這招計謀的原理很簡單，就是挑撥大院住戶和廠里領導之間的關系，更是讓心懷鬼胎的一部分住戶，破壞彼此之間常年保持住的和睦。 你想要大夏的涼快一下，好哇，把自愿搬遷的協(xié)議簽訂了，當晚就有吹不完的冷風直往你屋里灌。至于那些寧死不屈的，那就少不得讓他們和老爺做斗爭，扇子扇出的都是熱風，看你們這些鋼筋鐵骨能撐到幾時！ 于是，當背地里的陰謀逐漸浮出水面走上了陽謀的道路，積蓄已久的狂風驟雨，終于傾盆而下。 “廠長，我看這件事還是算了吧，董阿姨可是看著我倆長大的，更是一手將你扶上了廠長的位置，你不念在自己的恩情上，總歸考慮一下父輩們的感受吧。” 苦口婆心的副廠長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總算讓心硬如鐵的廠長松動了幾分，可還不等擦汗的手放下，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一旁傳了過來。 “我看副廠長你是居心叵測，收了那些破落戶們不少的好處吧。怎么處處都是站在他們的角度考慮，你可是咱們廠里的領導，不是大院里的居委會大媽，他們要死要活，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你…黃老邪！別以為我不知道整件事是誰在背后煽風點火，就是你這個不仁不義的卑鄙人！”副廠長一看到推門而入的圓臉男子，頓時破口大罵。“少在這里危言聳聽，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來者正是前段時間弄得廠里雞飛狗跳的車間主任，也是周鑫放言要血債血還卻被諸事耽擱的黃主任，黃老邪。 幾個月過去了，當初還被引咎辭職的黃老邪，拿出了近幾年下來的全部家當，一一上門打通了各位廠里領導的門路。讓本該是一場自我檢討，約束紀律的大會成了投票選舉大會，挨了一頓打，換來一個職位的提升，一去一回居然值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黃老邪如今搖身一變也成了廠長，雖帶了個副字，也沒什么實權。可架不住廠里本就日薄西山，只要能從職位上撈到好處，明面上高人一等也就全然不顧了。 眼前這位副廠長就是力挺董大媽和大院職工的中堅力量，也是黃老邪少有叩不開門的領導之一。這就讓狗仗人勢的黃老邪視為了眼中釘。 “你我同為副職，好像我的去留還輪不到你在這指手畫腳吧，再了，人家廠長都還安穩(wěn)的坐在這呢，你涉嫌越俎代庖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難不成，廠里風氣不好，讓你起了謀權篡位的野心。” “你…你！”副廠長捂著胸口，用手不斷點著黃老邪，卻被鉆心的痛堵的半個字也不出來。 “你看看，被我拆穿了心事，啞口無言了吧，我早就過此非善類，要不是廠長宅心仁厚，豈容得下你這等蕭墻之輩留在廠里。如今不知感恩，還要斷了大家的財路，你就，你是何居心！” 一個財路，立馬讓見到老友舊病又犯，于心不忍的廠長冷峻了起來。 “夠了，都少幾句，如今本來就是多事之秋，眼看協(xié)議上的日子就快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剩下的麻煩，就讓那邊自行解決吧。” 一看廠長就要蓋棺定論，心急如焚的副廠長顧不得心絞痛，含淚道，“這錢要不得啊！這種昧良心的錢，難道你們拿著就不嫌燙手嗎？難道曾經(jīng)的發(fā)過的誓言，你都忘了嗎？你過，一旦你當上廠長，你就…” 廠長也被這接二連三的頂撞勾起了怒火，“我是過，過我要帶領整個紡織廠再創(chuàng)輝煌。難道我就沒有努力過嗎？那些年吃過的苦，摔過的跤，我哪一次比你少過！可發(fā)展到如今這種地步，就是我一個人的過錯嗎！這一次好不容易得到了上面的贊賞，皆大歡喜的一件好事，硬是被你成了罪大惡極，難不成，真像黃廠長所，不是我們變了，而是你黑了心。” 氣火攻心，哆嗦著手和嘴的副廠長無力反駁，只能不斷重復著，“錯了，錯了，這一切都錯了。” “哼，我看是你冥頑不靈，錯的人是你，仗著昔日的功勞呼風喚雨慣了，如今一點反對的聲音都聽不進去了，真正危言聳聽的那個人，是你！” “咔嚓！”多變的江城像個頑皮的孩子，剛才還是風和日麗，轉(zhuǎn)瞬之間，嚎啕大哭了起來。 看著仿佛失去了所有精氣，六神無主的癱軟在沙發(fā)上的副廠長，再看看怒不可赦，固執(zhí)的廠長。黃老邪心中一笑，知道接下來就沒他的戲唱了。 “搞定收工！” 哼著曲的黃老邪，思緒早已飛到了溫柔鄉(xiāng)。 “寶貝，今晚可要好好疼愛你一番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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