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米正好從鍋里往外盛兔肉,手下直接捏了一塊塞進高仁嘴里,忍不住埋怨道,“氣這么冷,你又跑哪里去了?村里溜達幾圈兒就算了,可不能再進山!先前有刀哥他們帶路,雪又,如今山里可是兇險著呢!” 高仁低著頭啃著兔肉,眼神閃了閃,卻是沒有應聲。 米前世管教眾多弟妹也是習慣了,抬手就敲了他一個爆栗子,“問你話呢,怎么不應聲?再跑出去,我就跟馮大哥一聲,回來不給你飯吃! 高仁吐了兔骨頭,臉上戾氣驟起,猛然抬起了手,“你…敢打我?” 陸米正彎腰掀開燉了雞肉的大鍋,半點兒沒發現身后的兇險,嘴里依舊嗔怪著,“打你,我還想餓著你呢!這里是老熊嶺,可不是府城,周邊深山老林兇險著呢。你若是不聽話,以后我做好吃的,可不帶你份兒了!” 大鍋的木蓋子很是嚴實,這般突然被打開,憋悶了好久的香氣突然有了宣泄之處,幾乎是撒著歡兒的逸散開來。 肉香,蘑菇的山野清氣,摻雜著米飯的甜味,真是難以形容,又讓人分外陶醉。 高仁的肚子立刻就咕咕叫起來,他下意識收回了手,再望向前邊忙碌的姑娘,就翻了個白眼。 看在美食的顏面上,就暫時饒過這個不知高地厚的丫頭一命好了… 沒有什么比美食更能安慰疲憊的身體,劉嬸子幾個忙碌了一上午,見得米端上來的飯菜如此豐盛,都是歡喜壞了。 身為獵戶,山雞和兔子倒是不算稀罕,但那白生生散發著甜香的米飯可就太難得了。 畢竟六十文一斤,平日誰家趁著手頭寬綽稱個二斤回來,也都是留著老人孩子不舒坦的時候熬碗粥。哪有像陸家這樣直接裝了大盆端上來的啊! 有的媳婦兒只看了一眼就咽起了口水,“米妹子,這也太浪費了!這些粳米摻了高粱或者黍米,足夠吃半月了。” 陸米笑嘻嘻讓眾人趕緊上桌兒,招呼道,“大娘嬸子們幫我做針線,自然要好好招待了,否則以后沒人幫我,我可沒地方哭去啊。” 可惜聽了她這么,婦人們還是躊躇著不肯上前。 倒是劉嬸子猜出眾人的心思,干脆開口,“米,你這份兒心意大伙領了,但是家里老人孩子都吃高粱飯,啃餅子呢,你讓她們這些當娘的,當媳婦兒的,大口吃白米飯,誰心里也不落忍。不如這樣,你尋幾個大陶碗,把飯菜給我們分一下,我們端回去吃。正好這些針線也不是一日就能做好的,我們也分一下,一起帶回家,過幾日做好了再送回來! 米聽得心酸又臉紅,倒是她考慮不周了。 想起前世,幾個好友拉著她去改善伙食的時候,她也是一直想著孤兒院里的弟妹們,這都是同一種心情吧。 “好,就聽嬸子的! 米趕緊去灶間尋了七八個大號陶碗過來,每只碗盛了大半下米飯,用木鏟子壓了又壓,然后再蓋上一層雞燉蘑菇,一層麻辣兔肉。 每個婦人都分了一大碗,樂得合不攏嘴,又有些羞愧。鄰里之間幫個忙,吃頓便飯也是應該,但這般把飯菜端回家去,倒是有些臉皮厚了。 但是想想家里的孩子見到白米飯不知道歡喜成什么樣子,她們也就把那點兒羞澀都掀開了。 停了有半日的雪花,不知什么時候又開始飄落了。 婦人們同米告辭,末了用棉襖罩著大碗,一手拎了裝著布料包裹的棉花匆匆回家去了。 米目送眾人遠走,剛要關大門的時候,不想劉嬸子又拐了回來。 “米,方才忙亂,倒是忘了問你點兒事?” “什么事,嬸子盡管問啊!标懨桌藙鹱拥介T里避風處,好奇她有何事。 劉嬸子也是爽快脾氣,開口就道,“你娘的忌日是不是快到了,按照你爹的脾氣怕是還得大辦吧?” 陸米苦笑,應道,“我還想著跟我爹商量看看,到底怎么辦娘的百日祭呢。雖先前賣獵物得了銀子,但到底是馮大哥的,不好太過鋪張。” “這話對,你是個懂事的孩子! 劉嬸子憐惜的替米掖掖領子,勸慰道,“你也別上火,跟你爹好好。到時候,記得喊了嬸子來跟你一起忙。” “好,謝謝嬸子,我自己還真忙不過來,少不了要勞煩嬸子! “客套什么,你娘在的時候也沒少幫我的忙。如今她不在了,我多照管你也是應該。你娘啊,若是在有靈,看你如今這么懂事,也要歡喜壞了! 劉嬸子又了幾句,終于快步回家去了。陸米關了院門,一路進了堂屋。 陸老爹正同三個兒子大口吃飯,見閨女進來就把堆滿了雞肉的飯碗推過去,討好招呼道,“米啊,快吃,一會兒飯菜都涼了! 陸米拿起筷子,猶豫了一瞬還是道,“爹,過幾日就是娘親的百日祭了。先前因為我病著,娘出殯又是大葬,家里底子都掏空了,如今百日祭是不是簡單祭奠一下。等明年家里日子好過了,再給我娘…” “不成!”不等米把話完,一向好脾氣的陸老爹卻是發了火,“你娘的忌日一定要大辦,絕對不能輕慢!” 罷,他飯也不吃了,直接扔了碗筷轉身進屋去了 陸米自從在陸家醒來,還是第一次受到老爹呵斥,很是有些委屈,眼圈兒忍不住就紅了。 陸老大帶著陸老二老三都是放了碗筷,趕緊上前哄勸,“米,你可別惱了啊。爹也不是故意兇你的,他也是惦記咱娘在那邊過得不好。” “是啊,當初出殯的時候,你還病著,爹甚至要賣了家里的地湊銀子,還是老馮爺他們攔著,這才勉強罷休。如今…雖然是百日祭,不比出殯,但也不會簡慢了! 陸米張了張嘴,想些什么,但話到了嘴邊,送出去的卻是一聲嘆息。 她雖然接收了原來的記憶,但那些記憶更多的是像電影一樣,她看過,也明白理解,卻沒有多深刻的感受。 記憶里,白氏待女兒真的是疼愛之極,但有一段記憶卻是空白的。 “大哥,我先前病糊涂了,有些事情忘了很多。爹我跟娘去了外祖家,回來路上染了風寒,娘過世了,我也病得厲害。但是我怎么不記得去外祖家在哪里,都發生了什么事?你們聽娘過嗎?” 陸老大皺眉想了想,搖頭應道,“娘帶你走得時候,我們三個要跟去照顧,娘惱了,死活不答應,只帶了你一個上路。我們問了去處,娘也不,倒是爹那時候也不愿意讓娘回去,為此還跟娘慪氣了,你們走的時候,爹都沒出屋。我們也不敢多問啊,好不容易盼著娘帶你回來,結果沒到半月娘就過世了,我們也沒機會問詢外祖家的事。” 陸武也是撓著后腦勺,無奈道,“我也沒聽娘過,倒是你啊,什么都不記得了嗎?我還以為你做那些新奇的飯菜,會管家,都是在外祖家里學的呢! 陸米聽得心頭一跳,生怕牽扯出“換芯”的事,趕緊把話頭收了回來。 “我當初燒的厲害,腦子都糊涂了,也是想不起來了。娘的百日祭,我再想想辦法吧。” 米擺擺手,飯也不吃了,轉身回了后院。 陸家三兄弟互相對視一眼,都是嘆了氣。作為兄長,還要妹子操心家里的生計,這實在讓他們愧疚之極。 陸老三想了想就道,“左右明年秋日才大考呢,書院那里我先休學半年,等明年夏末再回去也不耽擱。” “那怎么成?”陸老大和陸老二都是異口同聲的反對,“娘還在世的時候就,家里再困難也要供你讀書。將來你出息人了,還要護著家里和妹子呢。” 陸老三苦笑,“別護著米了,我聽著實在臉紅,如今是米在費心照料咱們呢! “那你也不能不讀書,明日我就上山去打獵!” 陸老二一巴掌拍在陸老三肩膀上,疼得他差點兒掉下凳子,這事也就定下來了。 米不知道三個哥哥剛進行完一場“民主”會議,這會兒她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翻檢著先前賣獵物的幾張銀票。一百五十兩,外加三十幾兩碎銀子。 雖然馮簡已經過這銀子歸她支配,但人家為了救陸老三受傷,如今又自己打獵賺銀子用于養傷,出去陸家就已經很失禮了。若是再拿這銀子去給白氏做百日祭,給陸老三做束脩,陸米想想就覺得臉紅。 但如今陸家的境況實在太窘迫了,不打這些銀子的主意還真不成。 陸米猶豫了半晌,到底還是拿了銀票去了前院兒。 東廂房里,高仁不知道在哪里得了一把棗子,正一邊吃一邊吐得滿地都是棗核,老楊笑呵呵的拿著掃帚在清掃。 馮簡依靠在窗戶邊,順著輕啟開的窗縫望著遠處的山巒。昨日的大雪,執拗的終于給所有山林換了素衣,如今風停雪住,別有一番安靜的美麗。 陸米從后院角門繞過來,素襖藍花的姑娘,剛剛抽條的身形有些細瘦,兩條黑黝黝的辮子擺動,襯著她巴掌大的臉兒更白皙了三分。只是眉眼間卻少了往日的靈動,蒙了一層愁緒… 馮簡挑挑眉,回身問道,“陸家可是有事?” 不等老楊應聲,高仁吐出一個棗核,撇嘴應道,“那幾個蠢物要大辦祭禮,為難那丫頭呢!” 他還想幾句,卻聽米在外邊扣門問道,“楊伯,馮大哥醒著嗎,我有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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