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馮簡笑的翹起了嘴角，臉上剛硬的線條軟的不能再軟，腳下不著痕跡踢開擋路的物件，生怕絆了她，口中打趣道，“你如今再縫也不晚�！�    “哎呀，不成，真送一百只兔子去，怕是就賣一兩銀了，太虧，太虧！”    米也不過是著玩兒，哪里就真那么貪財。    “一會兒提醒我啊，請陳掌柜回去之后送些衣料來。先前不知道兔子賣這么多銀子，給嫂子們的工錢太少了。如今怎么也要補一些，正好春日來了，每人給塊料子做新衣最好�！�    馮簡最愛米這個大方爽朗的脾氣，心善又不心軟。有了好東西，從來不會忘掉給予她幫助的人，遇到惡人也不會委曲求全。    “好，你自己也多做幾套好衣裙，買些首飾。”    “我看看再，倒是你和我爹他們都該添薄衣衫了。還要添一套粗布的，下地走動時候方便…”    兩人這樣邊笑邊商量，倒是同普通人家的夫妻話家常，沒什么兩樣。    偏偏兩人都沒什么知覺，倒是惹得跑來催促開鍋的高仁翻著白眼又跑掉了。    這時候，再貪吃也不能進去，主子的眼刀太嚇人，畢竟命還是比蛋糕重要…    陳掌柜是個精明又本分的，帶上一盒子米準備的蛋糕，回城之后，才過午后就讓伙計送來了幾只箱子，各種花色的布料塞得滿滿當當。綢緞顏色艷麗一些，細棉布就偏于素雅，但看得出都是好東西。    伙計笑嘻嘻行禮，道，“陸姑娘，我們掌柜了，請你用多少記個數目就好，剩下就等我們下次來運菜時候一起帶回去。”    “好，替我多謝陸掌柜�！�    米本來就覺得料子有些多，這會兒聽陳掌柜是存了讓她挑揀的心思，自然歡喜。記得去年秋日，她還為了家里沒有余糧犯愁，如今不過半年，居然就如同大戶人家一般，居然可以足不出戶，坐在家里挑揀布料了。    有時候想想，真是恍然如夢一般。但她卻并不覺得哪里忐忑，或者不踏實。這樣的日子是她一步步走來的，是她竭盡全力拼出來的！    “楊伯，幫我給這位兄弟取兩塊蛋糕路上墊肚子。我先選選料子，咱們全家都做兩套新衣。”    “好啊�！�    楊伯笑瞇瞇拎著煙袋鍋帶了伙計出門，從護食的高仁手里搶了兩塊蛋糕，送走了滿臉驚喜的伙計。    陸家老少聽得消息，正好色也將近黃昏就都湊了回來。    米如同春日里的蝴蝶一般，上下翻飛，這匹布料給老爹比比，那匹鋪到馮簡身上量量，忙的滿頭汗珠，依舊笑嘻嘻的不肯停手…    陸家的晚飯，難得搟了面條，簡單配了肉醬就糊弄了一頓。    但卻沒人抱怨，就是高仁都是老老實實站在那里任憑米在身上比來比去，不時參合幾句。    “我不要領子太高的！”    “我要大紅！”    可惜，最后都在米的“爆栗子”下，被無情鎮壓了。    “老實呆著，又不是成親，整穿什么大紅色，春日了也穿點兒鮮嫩的，這個荷葉綠最好，做條褲子也耐臟。”    一家子吵吵嚷嚷，倒也熱鬧。    陸老爹一手拿著書，卻是不肯進屋去看，不時掃兩眼眾人，臉上笑的歡喜。    老楊更是笑瞇瞇的，嘴里吧嗒著煙袋，吐幾個愜意的煙圈兒…    待得全家都量好尺寸，又定好花色，色已經都暗了下來。    想起出門在外的陸老二，還有書院的陸老三，米很是惦記，但陳掌柜已經答應再去豐州的時候順路打聽一下了。本身陸老二又是個武藝高強的，他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倒是不用擔心他被人欺負。    于是，這事也就被她扔去了腦后。    自從進了春日，色就一日比一日長。雖然山林里已經重新熱鬧起來，但獵人們卻是遵循祖上傳下的規矩，絕對不在這個時候進林子。    因為春日野獸繁衍，若是大肆捕殺絕了根兒，暫時是富庶了，卻也絕了子孫后代糊口活命的根基。    好在，今年有陸家幫扶，家家戶戶的田里都栽了包谷苗。男人們白日里去幫陸家做活兒，又帶出去一張嘴，孩子們在學堂也是常常吃飽肚子回來。這么里外一算，家里糧食就省下很多，老人和女人們也就能放心吃飽了。    這般下來，整個老熊嶺的男女老少，不但沒有如同往年春時苦熬的干瘦，反倒各個紅光滿面，胖了許多。    年輕夫妻免不得夜里就多“活動”一下，于是，年后村里已經接二連三聽得很多次好消息了。    米還是在喊了老少婦人們來家里分布料的時候，聽得劉嬸子起的。    原本這話不該跟她一個姑娘，但陸家沒有女主人，米又是掌家的，平日聰慧的不像姑娘，劉嬸子也就同她，備著到時候走個禮之類。    米倒是替那懷孕的兩個嫂子歡喜，轉而想起自家沒成親的三個哥哥，算起來，陸老大已經有十九了，足夠成家立業了。    雖要守娘親白氏的孝期二十七個月，但農家一般過了半年就允準兒女成親的，畢竟亡者已逝，活人還要繼續活著啊。    米心里把這事劃了一筆，眼下卻不是著急這事的時候。    “嫂子們，今日尋你們過來，是有件大好事要。那些送去京都售賣的兔子，賣了個好價錢。我當初過，要給嫂子們分些布料做新衣裙。今日陳掌柜那里派人送了不少綢緞，花色特別好，你們趕緊選選。春日了，咱們都做套新衣裙穿！”    “哎呀，兔子賣出去了！”    “昨日我們閑話還起，就怕兔子賣不出去，可惜米妹子投進去那些本錢了。不曾想，真賣出去了，太好了！”    “就是，就是，昨日我家狗剩兒爹抓了一只活兔子回來，我還念叨呢。一只兔子的本錢都夠買十只活兔子了！”    婦人們沒有一個問起兔子賣了多少錢，倒是都替米沒有折了本錢歡喜。    這就是淳樸的鄉情，無時無刻不讓人心暖，也是米有了什么好事都愿意拉著老熊嶺家家戶戶的原因。    她伸手打開地上的幾只大箱子，招呼道，“嫂子們別只顧話，趕緊上手。我家里需要用的，我都挑完了。嫂子們喜歡哪個花色的料子，盡管拿。懷了身孕的嫂子多拿一塊細棉給沒出世的侄兒做包被，算是我這個當姑姑的提前疼他們了�！�    屋子里照舊點了兩盞油燈，很是明亮。這會兒照在滿箱子的布料上，五顏六色，喜得老少婦人們都是激動起來。    “哎呀，這么多料子！”    “這花色真好啊，我前日進城看一個富家姐穿了這樣的裙子！”    “這怕是要不少銀子吧，”有媳婦兒特別懂事，猶豫著不肯伸手，“米，你留著自己做衣裙吧，我們都有衣衫穿，再平日已經沒少得你的貼補了�！�    “嫂子們，我讓你們拿，你們就盡管拿。我可是氣著呢，若是不賺銀錢，怕是你們先前的工錢，我都要討回來，哪里還能給你們分布料做新衣！”    米笑的得意，伸手扯了一塊松花綢緞往劉嬸子身上比量著，“嬸子，這料子你做件衣衫，下邊再配條棕裙，出去走動時候穿著，保管體面�！�    劉嬸子摸著順滑無比的綢面，哪有不喜歡的，忍不住感慨，“咱們京都那位皇上最是開明，早年下旨，不分貴賤，均可穿綢緞。否則就是米有心，咱們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米倒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她也不好多問，暴露自己不是“土著”的秘密。于是，笑嘻嘻拉了媳婦們選料子。    獵戶們都是日子過得緊吧，平日去布莊多是選便宜的粗布料子，如今這么多綢緞和細棉放在跟前。    愛美的媳婦兒們都興奮了，嘰嘰喳喳討論著配色，繡什么花紋，做什么式樣的衣裙，真是比過年都熱鬧。    米挑了一塊水碧的料子打算給自己做件衣衫，配一條白底撒花裙子。    桂枝兒直接把料子搶了去，笑道，“你可別糟蹋好料子，還是我來做吧。”    “好啊，嫂子手藝好，以后我出料子，嫂子出手藝，你肚里侄兒的衣衫我也包了。”    米也不客氣，直接當了甩手掌柜，聽得眾人都是笑起來，紛紛嚷著，“哎呀，這樣的好事，我們也要分一份�！�    笑了一陣，料子也分好了，就有心思活絡的媳婦兒試探問道，“米，既然兔子賣了好價錢，咱們是不是多做一些��？”    “不用，咱們的兔子賣給了京都的貴人，她們喜歡的就是‘稀罕’倆字，若是滿大街賣的都是，人家以后也不買了呢�！�    米拾掇著箱子里剩余的布料，笑著應道，“我同那邊的商家約好了，每三月出一種新式樣的玩偶。這樣算下來，針線活也不算太多。以后嫂子們，每隔三日的晚飯后，聚到我這里來，咱們一起做做針線，閑話兒，也就足夠把活計都忙了。”    “好，左右家里也沒有活計，大長夜的，一起做活話最好了�！�    “哎呀，你可別晚上沒活計。若是都閑著，你那肚子是怎么鼓起來的？”    媳婦兒們玩笑慣了，著話兒就打鬧起來。    米假裝聽不見，笑嘻嘻不肯應聲。倒是那個口無遮攔的媳婦兒被劉嬸子狠狠瞪了一眼，捂了嘴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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