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自然,福生若是不好,我也不能起意把閨女嫁給他! “成,成,就你慧眼識珠,好了吧?” 老兩口笑不停,都是覺得心頭輕松很多。后院里,陳月仙正慢慢解下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白皙端莊的面孔,這會兒因為蒙了一層紅暈,看著又添了三分嬌艷。 一旁的貼身丫鬟春喜嘰嘰咋咋聲個不停,“姐,這個后生是個好人,我裝可憐,他都不動心,但是又因為我是女子,不讓我做活兒呢。而且他力氣也大,那么沉的筐子,一伸手就拎起來了,看著就…嗯,不像短命的樣子! 陳月仙半垂了頭,讓春喜看不清神色,好半晌才聽她,“先前大哥送回來的料子,這幾日裁了,我要給爹娘都做一套衣衫。另外,一會兒去前院跟爹,鋪子里的賬冊也該攏一攏了! “啊…”春喜眨巴一下眼睛,很是有些莫名其妙,這時候不是該好好打探未來姑爺的人品行事嗎,怎么姐反倒要忙活計,但姐一向有主意,她也不敢問,趕緊應著,“是,姐。” 窗臺上放著的幾本書,被調皮的夏風吹得翻動,露出里面山川地理圖,顯見這是不該出現在閨房之中的旅行雜記… 四月的,孩兒的臉兒,變就變。 早晨出門時候還是艷陽高照,不知從哪里飄來一朵厚厚的烏云,就落了雨,正好澆了陸老大一路。 春雨貴如油,這話一點兒不假,年后就只在初春時候下過一場雨,農人們盼得眼睛都要紅了。 如今終于如愿,各個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路邊田埂上,到處都能看到披著蓑衣,或者干脆光了腦袋在雨里走動的人。 田地里,苞谷苗剛剛鉆出地面沒有多久,不過兩三片葉子,心翼翼在雨里抬了頭,拼了命的喝水。 陸老大拐進自家山口,穿過樹林,眼望那二畝苞谷幾乎都長到了他的腰側那般高,不自覺就挺了胸脯,心里的歡喜也不出來。 陸米正好下山走動,剛剛看了一圈兒水井。鐘家人很是賣力氣,手藝依舊同第一口井那般好,恨不得每塊石頭都摞得整整齊齊。倒是米看著過意不去,很是勸了幾句。 第一口井是村里人吃水之用,水井建好一些自然更方便。但大田里的水井,只用來旱季取水,若是也建得那般規整,就是浪費力氣了。 鐘家人卻是不肯,干活干得虔誠又認真。這倒是讓米很是敬佩,特意叮囑劉嬸子幾個做飯的人手,千萬不要節省,一定讓鐘家人和村里叔伯都吃飽了。 劉嬸子自然是無有不應,陸家大方,她們也不會做那個惡人。這才多久啊,眼見男人們臂膀更壯不,她們幾個日日跟著蹭飯的,居然都胖了很多。 春雨下了半個時辰就改了牛毛細雨,把整個山林籠罩在蒙蒙雨霧里,有種別讓的美麗。 陸米眼見陸老大渾身濕漉漉的望著苞谷田傻笑,就戴了大草帽迎上去,嚷道,“大哥,怎么站在這里?” 陸老大回身見是妹妹,就笑道,“剛送菜回來,你回家不?” “回啊! 米跳上車轅,晃蕩著雙腿,一如家里讀書的那些淘氣孩子。 陸老大生怕妹子著涼,替她正了正草帽,徹底擋了細瘦的身子,這才扯了韁繩趕著老馬往嶺上去。 “進城還順利?見到陳掌柜了?” 米隨手扯了路旁的樹枝,歡快甩著,隨口問了哥哥一句。 陸老大猶豫了那么一瞬,還是道,“嗯,陳掌柜有事,讓我把菜送去了家里。” “啊,這老爺子做生意太精明了,不知道又盤算坑哪個有錢人呢。” 米半點兒沒發現哥哥的神色有些古怪,轉而起了家里別的瑣事。 兄妹來一路著閑話兒,很快就到了自家院子門口。 結果,米剛剛跳下車轅,就聽得后邊有人追了上來,嘴里嚷著,“陸姑娘,陸姑娘!” 米回身一看,原來是陳掌柜鋪子里的一個管事,平日很得陳掌柜信重,最近也常來陸家取菜,因此守在山口的村人沒有攔阻,任憑他走到了陸家門口。 陸米趕緊上前幾步,笑道,“劉管事,你怎么追來了,我家大哥剛剛從城里回來啊。” 那劉管事狠狠喘了幾口氣,卻是從背上取下一個包裹。 “這是我們大少爺從京都捎帶來給我們姐做春衫的料子,我們掌柜的瞧著好,讓我包起一塊請大少爺捎回來給姑娘。結果我早晨忙起來就忘記了,沒辦法這才趕緊跑一趟。否則我們掌柜知道,怕是要念叨我好多日! 米結果那包裹,扯開縫隙瞧著里面花色素雅的綢緞,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但嘴里還是應道,“好,劉管事勞煩你跑一趟了,回去之后也替我謝謝你們掌柜的。” “陸姑娘客氣了,我們姐很喜歡這個花色,但我們夫人太素了,我們姐還沒定親,正該穿的鮮艷一些呢。” 劉管事笑嘻嘻又了兩句,這才告辭回去了。 米抱了包裹進門,眼見自家大哥要去卸馬車,就問了一句,“哥,你方才去陳家院子,都見到誰了?” 陸老大手下忙碌不停,嘴里應著,“先前陳掌柜不在家,我見了陳夫人,嗯…還有一個丫鬟,后來陳掌柜回來了,又留我吃了一口飯! “哦,好。”米點點頭,也沒在什么,徑直回了后院。 娥這兩日吃好睡好,傷口也堅持換藥,藥湯不離手,眼見傷勢就好了很多。昨日,江大娘幫忙把西廂房拾掇出來,木器都擦抹干凈,又曬了被褥賬幔,今早就把娥搬了過去。 這會兒雨后初晴,陸老二不知道在哪里抓了一窩兔子,正放在娥腳旁。的兔子,許是開春第一窩,剛剛長了寸許的短毛,白色,灰色,還有黑白相間,遠遠看著,毛茸茸一團團,可愛至極。 娥坐在石凳上,不時因為兔子嗅聞裙角而笑個不停,想要抬腳躲避又怕抻到傷口,矛盾之下就笑的越發歡快了。 陸老二站在一邊,笑的也同傻子一般。陸米實在想扒開自家哥哥的腦殼,看看里邊到底是放了雞蛋羹還是豆腐渣? 平日一副沒長大的模樣,恨不得吃個包子都要同高仁搶的你死我活。如今居然突然間又開竅,懂得討好女人了。 虧她平日替他操碎了心,最后還不如人家笑一下了。 米努力按著心里的醋壇子,不愿打翻,但全身已經彌漫著濃濃酸味了… 陸武神經粗大的可以跑馬車,哪里會看出妹妹神色不對,傻笑著招呼道,“米,你回來了!我抓了兔子,你挑一只去玩?” 滿地跑的兔子,沒有十只也有八只,居然才分親妹妹一只。這是典型的有異性沒親情啊! 倒是娥有些臉紅,添了一句,“我不過是看著好玩,不會養,都給…陸姑娘吧! 米偷偷翻個白眼,這兩人一唱一和,倒好似她成了棒打鴛鴦的惡婆婆,或者是搶了白兔的懷巫婆,總之形象都是差勁之極。 “你們玩吧,我還有事忙。” 米懶得理會兩人,直接進了屋子,待得翻開那塊衣料,里外抖個徹底也沒發現特殊在哪里,這才終于確定,陳掌柜怕是有心思把閨女嫁進陸家。 至于他看中的人選,米也不必費心思猜了,除了陸老大沒有別人。 陸老三常年不在家,陸老二那付缺心眼的樣子,哪個閨女的爹也不會看得上,唯獨陸老大沉默寡言,但卻勤奮可靠,而且平日同陳掌柜打交道最多。 仔細想來,陳家雖然是商賈,但陳掌柜精明明理,陳信這個長子也很不錯,起碼還算守諾義氣。而陸家,陸老三是要科考做官的,陸老二…不出去惹禍就算好樣的了,只有陸老大要撐起門戶,肩負照料弟弟,孝順老爹的重擔。 若是陳家姐品行不錯,性格也好,那將來幫著陸老大撐起陸家的門面,就最好不過了。 這般琢磨著,陸米就坐不住了。簡單換了一身衣服,她就去了前院,淘氣子剛剛放學,陸老爹累的坐在太師椅里喝茶。 米同自己爹爹商量家務事,也沒必要拐彎抹角,事情了一遍,末了試探道,“爹,雖然陳家是商賈,但平日看著陳掌柜行事很是不錯,想必家里閨女也教導的不錯,您看…” 陸老爹擺擺手,望著閨女的雙眼里漸漸有愧疚之色聚集。 “米啊,真是苦了你了。你娘去的早,家里生計靠你撐著就已經夠累了,如今還要費心張羅你大哥的婚事,起來都是我這個當爹的沒用! 陸老爹嘆了氣,又道,“你幾個哥哥的親事,只要你看好就定吧。爹沒心思也不愿意參合。倒是你,若是看不中人家姑娘,即便你哥看中了,也不成!” 米聽的心里酸澀,有些意外老得對她如此信任和嬌寵,想撒嬌兩句話,但又覺得別扭,于是就笑道,“好,爹,你放心,我一定給你選幾個孝順又懂事的好兒媳。” 父女倆了幾句閑話兒,米徹底放了心,就去忙著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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