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叔站起來就要罵兒子,無奈刀卻比他跳起來更早,梗著脖子挑釁道,“除了我,還有誰敢為米妹子獵白狐嗎?若是沒有,那憑什么我不能獵?” 他這般著,眼神卻是直直望向米身旁的馮簡。 屋子里的人就是再傻,也看出刀所問為何了,于是屋子里安靜的更詭異了,就是想勸幾句的人也閉上了嘴巴。 誰都不是瞎子,平日米同馮簡親近,馮簡待米也是百般維護,誰都看得出兩人有好感。但人人都猜測馮簡身份尊貴,卻隱約總有幾分排斥,如今刀明擺著爭勝,就都有些護短的心思,或者趁機掂量一下馮簡的本事。想要摘走老熊嶺的第一朵花,可不是容易的事。 米有些愣神,她身體里來自現代的靈魂,還有些不能同這個時空完美接軌。不過是一張白狐貍皮,怎么就讓人人都變了樣子? 再,她要雪兔皮做布偶,也不要白狐貍皮啊。 她開口想要問,卻又覺得哪里不對勁,猶豫的時候,就聽身旁的馮簡淡淡開口道,“不過一張白狐皮而已,又有何難。” “夸口誰不會,有能耐就進山試試?” 刀就等著這句話呢,兩眼亮的怕人,開口就追了一句。 “好,明日一同上山。” 反觀馮簡還是神色淡淡,沒有半點兒懼怕模樣,輕松接下戰書,好似上山搏命狩獵,就是在家里后花園轉悠一圈兒那般容易。 米這會兒終于明白,原來她才是馮簡和刀想要狩獵的“真正對象”。 這讓她有些害羞,但又焦急恐慌,開口想什么卻是無聲。 桌子下邊,馮簡卻是握了她的手,堅定又有力。 “吃飯,有空閑就想想得了白狐皮做件什么式樣的新襖。” “哦。” 酒席依舊在繼續,卻是比方才沉默很多,但沉默之下又有暗流涌動,人人都在打量看馮簡同刀兩個,怎么看瘦弱書生一般的馮簡不是刀的對手。 幾個平日交好的后生,更是偷偷給刀鼓勁。這個湊上前把家里的硬弓借他,那個又得了兩把匕首極鋒利… 這一夜,因為陸家酒桌上的不成文的賭約,也因為明日就開獵,注定讓很多人輾轉反側不能安眠… 但太陽并不會因為任何人的盼望或者留戀就加快或者拖慢腳步,照舊準時準點出現在東山頭。 村里婦人們在山下擺了香案,老馮爺拄著拐杖上前,帶著眾人如同多年以來一般,殺了公雞祭拜山神,誠信祈禱山神保佑獵人們平安歸來。 他的身后,但凡上山的老少爺們盡皆跪倒磕頭,末了喝了混合雞血的烈酒,就算同山神打了招呼,只要不壞了規矩,給山上的生靈留下根基,就可以盡情狩獵了。 馮簡沒有跪,雞血酒倒是在米擔憂的目光里喝了個干凈。 陸家這次進山足足有四人,陸老二先前錯過了兩次幾乎,這次自然不能再放過,加上一個因為米放走李林,不能伸冤而滿懷怨怪之意的娥,還有馮簡和高仁主仆。 米怎么可能不提心吊膽,但這還針對馮簡一人。自家二哥的本事,她還是擔心滿山野獸更好,高仁更是去年冬初時候就顯過威風了,至于娥,若是沒有陸老二,她同陸家實在沒有什么干系,這些時日吃著陸家的飯菜卻當米是仇人一般,米很歡喜把這個隨時爆炸的“炸彈”扔進山,正好她也能得個清靜,好好想想怎么“處置”她。 唯一就剩下馮簡這個平日只見讀書習字的,如何能拉得了兩擔的硬弓,拼得過滿山的野獸… 馮簡早換下了礙手礙腳的長衫,同獵人們一般的短打衣褲,褲腳用布條綁的利落,套在鹿皮靴子里,頭發也是用布條纏好,背上背了箭筒,腰側懸了獵刀,手拎長弓,倒別有一番硬朗霸氣模樣。 米看的心醉,臉色忍不住有些泛紅,琢磨了半晌還是囑咐道,“馮大哥,我不要白狐皮。你平安回來就好!” “這下之物,你可以不喜歡,但獵回來放到你面前,卻是我必做之事。” 馮簡輕彈手里的長弓,弓弦如同收到召喚,發出嗡鳴… 一旁的高仁翻了個白眼,湊到米跟前,顯擺道,“米,白狐皮不好,我給你獵一只白虎怎么樣?” 米一腔擔憂焦灼正是沒有發泄之處,聽他這般,抬手就敲了過去。 “別逞能,好好護著你家少爺平安回來就好了。只要你能坐到,以后你想吃什么,隨時開口都給你做!” 不想高仁聽了卻是沒有歡喜,鼻子里哼了一聲,算是應了下來。 晨霧在太陽的照射下,慢慢散了開去,露出通往山林深處的路,狩獵的隊伍魚貫走了進去,最終消失在已經變成了深綠之色的灌木之后,也消失在了眾人的眼簾里。 許是今年家里不缺吃穿,狩獵已經不是那么迫切的事,亦或者有了那個帶著桃色氣息的賭約,眾人心里更多的是對結果的一種猜測,并沒有往年那般的沉重。 米忙著描畫粉坊的布局結構圖,還有一些木器用具圖,直接送去了劉叔那里。倒是讓忐忑不安的劉家見了圖紙安心許多,不管刀這次是勝是負,米待自家不變就好。 劉嬸子同兒媳桂枝兒坐在一處做針線時候,連連嘆氣,不知道是盼著刀勝好還是敗好。總之,怎么算,米都是與自家無緣,于是也就嘆氣更多了。 白日里還好,米忙碌起來,心里惦記少一些,晚上卻是心驚肉跳,時刻聽著門外有響動就要起來看看。 不她這里如何,只上山狩獵的村人先前還都跟著大隊,但隨著遇到的獵物不同,也就漸漸分散開來。好在每人都帶了木哨,又多是三兩人同走,若是遇到麻煩也能有個照應。 唯一有些出格的就是馮簡主仆了,一來他們同村里人不熟悉,二來礙于刀的顏面,兩人漸漸就落了單,遠遠墜在狩獵隊伍之后。 早晨進山,太陽偏西時候,有人突然發現不見了刀的身影,忍不住問道,“是不是刀發現白狐的影子了?” 旁人趕緊掃了坐在樹下歇息的馮簡主仆一眼,聲道,“隨時聽著些哨音,萬一有事也能搭把手。” “成。” “哎呀,有麋鹿!” 九月的山林是慷慨的,休養生息了一年的野獸幾乎是隨處可見,更別米掛在嘴邊念叨的雪兔了,為了積蓄過冬的體能,奔走在灌木間,白白一團,獵起來很是容易,比之冬日雪地上要好分辨很多。 有初次進林子狩獵的后生被支使去獵兔子,懊惱的撅了嘴巴,待得連大帶端了一窩兔子全家,就發現馮簡主仆沒了影子。 “呀,馮公子和高仁也沒了?” “不會是也發現白狐了吧?” “沒辦法,這時候真是各憑本事了。” 眾人議論幾句,也就各自忙碌開了。畢竟等待了一年,這可是收獲的好時候,機會難得,不容錯過。北安州冷的早,也許再過一月就要下雪了,這寶貴的一月,能獵到多少皮子,就是家里最大的一宗財源了。 奔跑,急速奔跑! 刀覺得心臟都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了,但前邊的白色影子始終遠遠吊著他,他實在不能放棄。 白狐,一只成年的白狐,身形矯健在樹林間跳躍翻飛,夕陽照在它腰背上,那皮毛如同銀色的錦緞一般發著光,分外的誘惑。 若是得了皮毛給米做件襖子,必定會襯著她的臉更粉嫩,大眼更靈動… 到時候,馮簡還有什么臉面留下來,米也定然會待他更看重三分… 這般想著,刀心頭更是火熱,提著最后一口氣力拼命追趕,完全顧不得已經離開狩獵隊太遠了。 那白狐好似也累了,不斷回頭望向刀,漸漸眼底就多了幾分陰狠,憤然掉頭轉了方向。 刀腳下不停,背上弓箭已經取在手里,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箭,最好能穿透白狐的眼睛,這樣才能保下最好的皮毛。 可就在這時候,白狐突然停在一個山洞前,洞口有些深幽,借著黃昏太陽的余光,看不清里面住了什么。 刀心提著弓箭摸了過去,想要借著山風分辨一下氣味的時候,那白狐卻是突然放了一股騷氣。山風調皮的立刻把騷氣刮的四散,刀迅速掩蓋了口鼻,再想搭弓的時候,那白狐貍已經沒了蹤影。 不必,肯定是鉆進洞里去了。 若是平日刀肯定要多探查一下,但這會勝利就在眼前,讓他腦里興奮的根本冷靜不下來。 若是這個山洞是白狐的老巢,不定還會多獵兩只回去。 刀撥開洞口的灌木,一步步摸了進去,甚至連灌木上幾根在夕陽余光下閃著金光的毛發都沒有看見… “嗷!” 悶悶的吼叫聲從山洞里傳出去,震得整個山林都在發抖。 這是山林王者,老虎的咆哮。 刀眼望著身前身后的兩只吊睛老虎,握著弓箭的雙手都在哆嗦,若不是靠在山洞冰冷的洞壁上,他幾乎都要軟倒下去。 出生在獵戶之家,自聽得最多的就是大蟲兇猛。陸家那位祖父,兇名傳遍北安州,也不過是獵了幾頭黑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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