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上自然清楚兒子的心思,也是心情大好笑罵道,“太子笑什么,這般好東西不早些獻上來,難道還等著朕出宮去那個什么酒樓?” 太子半點兒沒有惶恐模樣,示意路公公過來伺候,轉而自己燙了肉沾了醬料送進嘴里,卻是微微挑了眉頭。 一樣的青菜肉片,一樣方子熬出的骨湯,一樣的醬料,偏偏味道就是比在老熊嶺時候吃的差了很多。 也許,這不是因為菜方里缺了什么調料,而是缺了那個人親手準備羹湯的那份溫柔和歡喜… “孩兒吃過比這更美味的。” 皇上掃了一眼酒壺,路公公趕緊放下筷子,輕手輕腳在皇上同太子的白玉杯里注滿了十年陳釀的蓮花白,這酒性烈,皇上平日輕易不會喝一口,但今日歡喜,特意吩咐換了上來。 太子雙手端起酒杯,誠心道,“祈愿父皇龍體安康,如意順心。” 皇上笑著點頭,輕輕同兒子碰杯,末了一飲而盡。轉而隨口問道,“今日朝議江南水利防汛一事,你怎么看?” “兒臣認為,堵不如疏,趁著冬日百姓活計不多,起徭役,另加少量錢米,興工修建,否則明年春日再開始,恐怕來不及。” 太子有什么什么,在皇上面前根本沒有任何顧忌。若是被朝臣們看見,怕是都要驚疑不已。 君臣父子,帝王家不同于普通百姓,君臣先于父子,涉及朝政,即便帝王再榮寵信重,太子也不能如此輕易開口,免不了越權的嫌疑。權柄這個東西,能讓人一步登,也能讓人瞬間打落地獄。 但無論是布菜的路公公,還是守在一旁的福公公,兩人神色都是沒什么異樣,顯見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畢竟太子從**歲開始,皇上就同他私下這般相處,話從來不避諱。什么權柄,什么帝王猜忌,什么父子相疑,半點兒不存在。皇上好似隨時都準備把皇位傳給太子,之所以他還安坐一日,就是等著太子多成長一日。 父子兩個了半晌政事,也都吃的飽足,酒勁上了頭,皇上眼前有些模糊,朦朧中見兒子的側臉,棱角分明,眉眼同他年輕時候一般模樣。 他就是在這個年紀遇到了最心愛的女子,雖然不能白頭,卻是一生都在用心相守。 這般想著,他心頭就軟了下來,低聲問,“太子,你心儀陸家女?” 太子楞了一下,卻是鄭重點頭,“是,父皇,孩兒愿同她相守一生。” “不會反悔?” “不,只要有她在身邊,盛夏無酷意,嚴冬不覺寒。” 想起出宮這一年的日子,那些相守的安寧歡喜日子,太子神色越發溫柔,“孩兒原本不知****滋味,還成羨慕您同母后,如今才知,沒了那個人,日月無光,寢食難安。” 皇上神色一暗,皇后病逝后,他也曾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但身為帝王,后宮同前朝干系千絲萬縷,豈止是在身邊放個女子那么簡單。 陸家,身份還是太低了些。即便陸家女封側妃都不容易,更何況以太子的模樣,怕是還要… 皇上開口想話,但是掃到桌上沸騰的火鍋,又頓了一下。吃人嘴短,這話放到皇上身上也一樣啊。 許是心有靈犀,太子淡淡添了一句,“我讓人在御花園西北角辟出一塊空地,準備建個暖房,父皇過些時日想吃青菜可以親手采摘,不定過年時候還能看到桃花開。” “好,太子有心了。這種菜法子倒是百姓冬日謀生的一份好活計。若是下邊有意進獻…明年冬日,整個京都就不缺青菜吃了。” 皇上又夾了一棵菠薐菜燙了燙,末了送進嘴里,任憑清香滋味在舌尖蔓延。 罷了,有些事三分意七分人為,陸家女到底坐上什么位置,看她本事了。興許真有出人意料的結局也不一定呢,他倒是很期待… 翻滾的骨湯,因為炭火的蒸烤已經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大半依舊散溢著香氣。 這香氣順著開了一條縫的殿門,鉆了出去,隨著冬日的微風飄過整個皇宮。 麗秀宮里,貴妃正同公主用膳,七八個美貌宮女伺候這主子用菜,漱口,心又仔細。 但公主不知想些什么,有些心不在焉,抬手間打翻了湯碗,嚇的一眾宮女都是跪倒在地。 “公主恕罪!” 惠敏公主掃了一眼臉色嚴肅的母妃,沮喪道,“起來吧,不是你們的錯。” 貴妃放下碗筷,淡淡吩咐,“都下去吧。” 宮女們如蒙大赦,迅速退出了大殿,只留了蘇嬤嬤伺候。 蘇嬤嬤看出公主尷尬,上前幫他擦抹衣襟上沾染的一滴湯水,笑道,“公主,可是這湯不合口味?老奴讓御膳房再呈一盅…” “不用了,”惠敏公主難得打斷老嬤嬤的話,抬頭望向貴妃,期期艾艾道,“母妃,聽太子哥居然從外邊買了青菜,還吃那個火鍋,城里酒樓可紅火了…” “不行,”貴妃好似沒有看到女兒眼里的期待,直接拒絕道,“你父皇同太子有政事要商量,你不好去打擾。還有,這幾****的功課怠慢很多,今日起開始苦讀。本宮已經請了兵部曹尚書,盡早給你講解《兵道古談》。到時候,本宮三日一查問,你若是不能學有所得,就不必再出麗秀宮門。” “母妃!” 公主急了,站起身想要辯解兩句,貴妃卻是臉色更沉,“下去吧,此事絕無轉圜余地。” 公主無奈,黑著臉行禮,轉身快步出了門。 貴妃隨手扔了筷子,惱意更甚。 蘇嬤嬤心上前扶了貴妃坐到窗前軟榻上,低聲勸道,“娘娘,公主還,您不必如此心急。” “本宮怎么能不急,那個日子…”貴妃了一半卻是及時收了口,“總之,看好公主,不準去光明殿。既然她生為本宮的孩兒,注定要失去一些東西。但將來某日,她定然會感謝本宮今日所為。” “是,娘娘,公主必定會感恩您的一片苦心。” 貴妃疲憊的閉了眼睛,就在老嬤嬤以為她睡了的時候,卻聽她又問了一句,“太子買菜,到底是何事?可有蹊蹺?” 蘇嬤嬤趕緊低聲道,“聽是東宮侍讀楚原楚大人家里有個管事,北地老家琢磨出了暖房種菜的法子,特意獻給主家開了酒樓,生意火爆。太子微服出宮時候去捧過場,今日派人又去郊外的暖房買了青菜,在養性閣開宴,先給陛下吃個新鮮。聽,皇上龍顏大悅,贊了太子孝順。” “哼,”蘇貴妃冷笑,眸底的神色晦暗不明,“好個父慈子孝。” 老嬤嬤不敢接口,只能又道,“太子一向善待東宮眾人,這事倒也看不出蹊蹺。” “無論如何,把東宮盯緊了,有事隨時報上來。” “是,娘娘。” 蘇嬤嬤又是安慰幾句,就開了殿門,宮女太監們魚貫進來,悄悄拾掇了桌子,墻角的金蟾蜍熏爐點起了冷冽的梅香,很快就掩蓋了一室的沉悶… 冬日的黑夜來的越來越早,不過是申時中,地就都籠罩在一片暗色了。 好在先前下了兩場積雪,反射了月亮的光亮,也算是給歸家的路人行了方便。 西市里,這個時候卻最是熱鬧。 青樓里,依舊穿的清涼的花娘在媚笑著招攬多情人,酒樓飯館里也是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最為榮升京都酒樓領頭羊的喜洋洋火鍋,自然更是人滿為患,人聲沸騰。 各個桌子上的銅鍋翻滾著奶白或者紅彤彤的骨湯,蒸汽匯聚,讓大堂里熱的如同春日一般。 陳信忙著穿梭在客人之間,偶爾遇到熟識之人笑兩句,游刃有余的模樣,不知讓多少同行羨慕。 王家的廝找來的時候,好不容易等到陳信回了柜臺,這才湊上前把自家主子的口信低聲了一遍。 陳信聽得眼里精光爆閃,臉上的喜色簡直要化成巖漿淌出來。 種菜之法獻上去,這事回來之前,他同米就商量過。不必,這事躲不過。唯一需要爭取的就是在這之前,多把這條獨門財路攥在手里一些時日。 如今,上邊既然要明年推廣種菜之法,那么就是今年這個冬日沒人敢爭搶,只能眼睜睜看著喜洋洋日進斗金… “好,好!” 陳信越想越歡喜,直接抓了一把銅錢賞賜了王家廝,轉而也顧不得招呼客人,直接喊了心腹管事安排起來。 不過三日,城外莊的兩座暖房旁邊又多了八個伙伴。李五爺同江大力翠蘭夫妻,忙的腳不沾地,帶了陳家送來的奴仆開始大面積種菜。 至于城里,喜洋洋也迅速開了分店,甚至還多了一項“外賣業務。” 畢竟男子們出入酒樓方便,那些后宅婦人和閨秀們想要出來一次卻是千難萬難。這般把火鍋連同各色菜品送上門,不管是圍爐賞雪也好,閨秀聚也罷,可是新鮮又火熱啊。 正巧這個時候,同陸老大夫妻趕去泉州建作坊的陳家管事也送了第一批粉條和生粉過來。 借著喜洋洋的勢,粉條和生粉也紅火起來。 一時間京都的酒樓里,各家都推出了新菜譜,倒是惹得無數食客很是議論了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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