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飯，劉嬸子準(zhǔn)備的是苞谷面粥，兩合面的饅頭，還有芥菜條炒了肉末。 兵卒們直接把芥菜肉末倒進(jìn)粥碗里一攪拌，喝一口粥，腰一口饅頭，都是幸福的眉開眼笑。 有職司的穿了盔甲守衛(wèi)在外，不當(dāng)值的人就賴在大炕上不動了。一路見聞，想想京都這時候是不是開始冰嬉了，很是熱鬧。 正房里，魏得勝和唐二少的桌子上則放了瘦肉粥，臘肉炒了蘑菇，一盤干腸切片，還有一盤子油煎餃子。 兩人睡了一宿大炕，倒是沒有抱怨，吃飽喝足喊人的時候，卻是王校尉帶人拾掇的碗筷。 魏得勝還沒覺得如何，唐二少卻是冷笑，他常在外邊走動，怎么會猜不到王校尉這是防著他們同村里女子有什么沖突呢。 他忍不住心下不屑，窮鄉(xiāng)僻壤能有什么好女子，難道還能比京都的花魁更惹人動念��？ 劉嬸子正帶了幾個大娘在草棚里忙著切菜，兵卒們?nèi)藬?shù)多，可不是吃飯就能立刻端上去的，準(zhǔn)備工作總是繁瑣又勞累。 今早，她本來還想通知各家出幾個同年歲的嬸子下山，沒想到家家戶戶也都想到了，不必她，晚上回去的是媳婦兒，早晨再出門就是嬸子婆娘了。 婦人年歲大了，話行事都不像媳婦那般羞澀，手里做著活計，嘴里笑著，偶爾見到過往的兵卒年歲，穿的薄，還要拉著念叨幾句，甚至回家翻件半舊羊皮襖。倒是把這些兵卒當(dāng)自家兒孫疼愛的架勢，很快草棚里就擠了十幾個兵卒烤火，婦人們直接填一把山栗子到灶堂里，砰砰響個幾聲就掏出來塞給兵卒們當(dāng)個零嘴兒了。 飽暖思****，魏得勝吃飽喝足，在屋里轉(zhuǎn)了幾圈，自覺無趣，走出來聽得草棚里熱鬧，可惜他不等走近，眾人就都不話了。 他倒也有些侯府世子的傲氣，扭頭就拐走了。 冬日里，老熊嶺在沒有夏日的蔥蘢美景，東西兩側(cè)山嶺都是光禿禿，只有南嶺因為昨晚落雪，退掉了昨日的陰沉，這會兒遠(yuǎn)遠(yuǎn)望去炊煙裊裊，白雪皚皚，偶爾屋宇的一角露出云端，反射這太陽的金色光芒，很有些寧靜安詳?shù)奈兜馈?nbsp; 魏得勝心頭一動，就道，“走，上山去看看�！� 唐二少也是無趣，不愿意時刻對著這么個酒囊飯袋，聽得這話樂得走一走，就道，“好啊，瞧著山上倒是比山下熱鬧。” 那王校尉帶著二十兵卒正跟在身后，聽得這話倒是想攔著，可惜魏得勝已經(jīng)難得勤快的抬起了腳步。 他想了想，也就沒有開口，不過是個村子，走一圈也不會生出什么亂子。 但是，往往火山噴發(fā)的原因就是一次的震動開始的… 老馮爺昨晚在山下熬了一宿，早起撐不住就回去睡了兩個時辰，這會兒剛下山，正好迎面見得魏得勝一行人往上走，于是皺了眉頭上前行禮，問道，“貴人，這是想要去哪里？” “哪里？當(dāng)然是山上了。” 魏得勝半個眼神都沒落到老馮爺身上，繼續(xù)抬步往上走，老馮爺惱的要開口，唐二少卻笑瞇瞇添了一句，“這位老爺子，山上這老熊嶺也是大元地界吧？” “是，”老馮爺被堵了嘴巴，忍氣應(yīng)了一句。王校尉一把扶了他的胳膊，聲勸慰道，“老爺子放心，過會兒就下山了�！� 老馮爺眼見魏得勝已經(jīng)到了村口，他還能什么，趕緊揮手示意村口的娃子們回去報信。 娃子們今日不上課，難得出來淘氣，見此沖著魏得勝等人做個鬼臉，就瘋跑回家去了。 很快，各家院落的大門就關(guān)的嚴(yán)嚴(yán)實實，女子都進(jìn)了屋子。只留了男人們在院子里掃雪或者劈柴，冷漠掃著魏得勝一行人。 誰也不是傻子，即便魏得勝不算聰明，也感受到了老熊嶺鄉(xiāng)親的冷漠。他在村里四處逛了逛，自覺無趣，就要下山去。 不想這時候，卻是突然聽得最大的院子一側(cè)傳來鹿鳴聲。 于是好奇之下，抬步就走了過去，結(jié)果草棚遮擋下的鹿群就露了出來。 魏得勝喜得哈哈大笑，“方才還遺憾不能上山狩獵，沒想到這里居然就藏了這么多活鹿。” 罷，他扭頭吩咐王校尉，“進(jìn)去逮一頭健壯的，一會兒烤了吃！” 王校尉掃了一眼老馮爺瞬間黑透的臉色，咬牙上前低聲勸慰道，“將軍，這是村里百姓圈養(yǎng)的，不是山上的野物。軍律第十八條，不準(zhǔn)擾民，不準(zhǔn)…” “閉嘴！” 魏得勝已經(jīng)鬧得挑起了眉頭，“本將軍堂堂威遠(yuǎn)侯世子，難道還不如你懂軍律？扔幾兩銀子，買一頭不就得了！” 著話兒，他就喊了兩個兵卒，“趕緊進(jìn)去抓一頭！” 兩個兵卒有些遲疑，老馮爺卻是忍耐不住了，“貴人，住手！這鹿欄是我們村人圈養(yǎng)的，即便您要買去吃肉，也總要經(jīng)過主家的同意才好。否則再多銀錢，也不能稱為買，那是搶！” 他這話可是有些不好聽，魏得勝就要惱怒發(fā)火，老馮爺卻是不管他，直接喊了身后的村人，“去問問米，鹿欄里的鹿賣不賣？多少銀錢一頭？” 那村人應(yīng)了一聲，扭頭就往陸家走，不過是幾步的距離，結(jié)果正好見得米一腳門里一腳門外。 村人就道，“米你快去看看，山下那些殺才要吃鹿呢！” “我知道了，淘氣子們來報信了！” 米也是臉色不好，這些鹿原本她也是打算賣肉的，但一來養(yǎng)的時日久了，總有感情，就不愿看它們飲血刀下，于是琢磨著開春時候割鹿茸賣也成。 不想如今鹿茸不等割，倒是招來了“餓狼”。 正這么個時候，青花從后院瘋跑出來，“姑娘外邊冷，你穿件披風(fēng)�。 � 米一瞧這丫頭懷里抱的居然是那件白狐披風(fēng)，想來是她昨晚拿出來把玩，忘記放到箱子里，這丫頭一著急就直接抓了出來了。 這時候也沒有功夫回去換了，她于是就伸手穿上，戴了帽子擋住墻頭上被北風(fēng)吹下的雪粒子，然后出了大門。 魏得勝正依靠在鹿欄上，不時指點著哪頭鹿適合烤來吃。鹿群都感受到了他的滿滿惡意，齊齊把鹿藏到了草棚最里側(cè)，剩下的公鹿半低著頭，高高的鹿角對準(zhǔn)了欄桿，隱約刨起了蹄子。 魏得勝不屑的撇嘴，扭頭想要話的時候，正好見得米遠(yuǎn)遠(yuǎn)走來。 今日米照舊是一身象牙色襖，柳綠色百褶裙，襯得少女的身形婀娜之極，一頭烏黑的長發(fā)隱藏在風(fēng)帽里，只露出一張白凈的笑臉，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在帽檐那圈兒雪白狐毛的襯托下，越發(fā)顯得黝黑深邃。 若京都的女子美艷帶著三分風(fēng)塵，那這山野之處的少女就是自然的精靈，極是鮮活。 魏得勝眼睛就是一亮，下意識站直了身體，隨手整了整衣衫，但不等他開口，米已經(jīng)同王校尉行了禮，“校尉大人，女子姓陸，承蒙眾位鄉(xiāng)親抬舉，又念在我家父兄都是秀才的顏面上，平日被稱我一聲四姑娘。早知將軍到了山下投宿，但家父重禮法，女子不好下山見禮，還請大人見諒�！� 那王校尉掃了魏得勝一眼，趕緊回禮應(yīng)道，“四姑娘客氣了，是我們突然來此，給各位鄉(xiāng)親添麻煩了。” “校尉大人這么就是折煞我們了，大元歷來重軍，各位勇士保家衛(wèi)國，才有我們百姓的太平日子。如今各位勇士遠(yuǎn)路到此，我們自然要竭力招待。若是有什么不妥之處，還望大人不要客氣，盡管直。” 米做足了姿態(tài)，先前那番話點名了陸家不是無名卒，家里父兄有功名在身，這地界雖，但是陸家了算。而這幾句話就是占了道德高地，主家已經(jīng)如此全力熱情相待，客人若是再有無理要求，就真是顏面無存了。 王校尉聽得臉紅，心里暗暗佩服這姑娘話高明，但回身瞧瞧神色不好的魏得勝，他只能硬著頭皮引薦道，“四姑娘，這位是我們的將軍…” “哦，原來將軍大人在上，女子孤陋寡聞，以為將軍都是穿著盔甲，倒是不知道大人喜歡著長袍，一時怠慢了，還望大人不要怪罪。” 魏得勝再傻也知道米這是在諷刺他不像個將軍，他隱隱有些臉紅，第一次有些后悔脫了鎧甲，原本出門時候老爹就曾喝罵訓(xùn)斥過，但行路艱苦，穿著冰冷的盔甲頂風(fēng)冒雪，他哪里吃得消啊。于是就被米抓了把柄，上來就弱了三分名頭。 “哼，”他冷冷笑樂一聲，也不接話，直接指了鹿群，“本將軍看中這鹿了，姑娘既然如此知禮，就舍一只招待本將好了。” 罷，他就似笑非笑的的瞧著米，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唐唐侯府世子，統(tǒng)領(lǐng)二百精兵的將軍，這是在找百姓討…吃食？ 王校尉同身后的兵卒都是低了頭，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鉆進(jìn)去。 就是唐二少都是忘了遠(yuǎn)處的房舍一動不動，好似沒有聽到魏得勝了什么的樣子。 米也沒想到這人如此厚的臉皮，皺眉還要話的時候，卻被老馮爺扯了袖子，末了示意她看向鹿欄一側(c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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