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米看的羨慕,許是她沒有這個緣分,前世今生都沒有親娘在身邊,只能嘆氣了。
鐵夫人伸手拉了她坐到身邊,沒有什么話,但這種沉默卻奇怪的讓米很安心。
“義母…”
“別怕,”鐵夫人抬手給米理了理鬢角的碎發,神色前所未有的溫柔,“有我在呢,你只管拿出陸家閨女的氣度來。過了今日,你就是大姑娘了,這下都去得!若是你爹同意,以后我帶你到處走走。”
“真的?”米聽得這話歡喜壞了,一把抱了鐵夫人的手臂搖晃,“義母,你真是太好了,我愛死你了!”
劉嬸子剛從外邊進來,聽得最后一句,眾人做了一圈兒揖,這才道,“我陸家有女,自有體弱,一直嬌養深閨,多有不足。幸上庇佑,文曲關照,如今聰慧端莊。今日就趕緊嚷道,“呀,大好的日子,什么死不死的。趕緊準備起來,賓客都到齊了,該行禮了!”
鐵夫人再次拍拍米的臉頰,起身整理了衣裙。大妞和大梅趕緊端了擺好衣衫首飾的托盤當先趕去前院,其余眾人也是噤聲束手,鐵夫人扶了扶腦后的簪子,這才慢慢去了前院。
陸老爹已經等著正堂門口,遠遠見到鐵夫人邁出角門,就躬身行禮。
院子里,彩棚子下,已經擺好了桌案草席和厚厚的羊皮褥子。
坐北朝南的桌案后是主位,西側是正賓,贊者和有司。南側的十幾個位置則坐了村里長輩,同窗秀才和趙府尹連同師爺這些觀禮人。
陸老爹等著眾人坐好,這才落座。末了拱手同舉行及笄禮,慶賀女長大成人。感謝各位親朋不懼風雪,前來觀禮!
米正坐在東廂,早就換了彩衣,兩條辮子只用紅繩綁了,聽得外邊陸老爹同眾人話,忍不住心頭跳的厲害,下意識伸手摸了摸炕里的矮桌兒。
當初馮簡在家里的時候,平日最多的就是坐在這桌邊寫寫畫畫,即便離開多時,這桌上的筆墨紙硯依舊保留著當初的樣子,好似他剛剛起身喝了杯茶,或者去稻田轉了轉,馬上就能推門進來…
可惜,到底只是她的想象,這樣重要的日子,他不在她的身邊。
“米,先生喊你出去行禮呢!
大妞神色緊張的開門進來傳話兒,米趕緊起身,扯了扯衣角,最后望了一眼那張書桌,待得再扭過頭去,下巴就微微抬了起來,脊背挺得筆直。
門外,高朋滿座,親友俱在,共同見證她一生中第一個重要時刻。雖然他不在,但她依舊會做的最好,甚至更好,直到能夠驕傲的站到他身邊…
緋色衣裙,紅繩綁了烏黑的辮子,陸家最的女兒乖巧的隨在父親身邊,彎腰同眾人行禮間,初初展露深閨的嬌羞和俏麗。
眾人齊齊點頭回禮,目送擔任有司的大梅端了第一只托盤,引著米回了東廂房。
片刻之后,米第二次走到人前,素白云綾襦裙,沒有任何紋飾,腰間系了翠綠的絲絳,手腕上一對兒光面銀鐲子,耳朵上銀丁香,發辮向后挽起,罩了一塊素色羅帕。帕子上繡紋極精美,好似繡線里摻了銀線,冬日并不如何熱烈的太陽照射之下,卻閃著爍爍銀光。
鐵夫人待得米同陸老爹和眾人行了禮,這才起身,正色同米互相見禮。米跪坐在草席上,鐵夫人凈了手,然后打開了她的發辮,親手執起黃楊木梳開始梳理。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米聽不太懂鐵夫人在吟誦什么,但卻感受得到她滿滿的疼愛和祝福。
西廂房里,有婦人低聲議論,“做正賓的這位夫人是誰家主母?難道是府尹夫人?這氣度瞧著就不是普通人啊!
“府尹夫人好像過世了,沒聽續娶?”
陳月仙這會兒忙的差不多,正好陪在女眷們身邊,聽得這話就笑著接口,“這位夫人是我家姑的義母,先前地動之時路過,因病暫時寄住在我家。平日對我家姑多有教導和照料,正巧這次我家姑及笄,就請了這位夫人做正賓!
她這話里其實根本沒明鐵夫人的身份,但大元重孝道,子女待義父義母要同親生爹娘一般尊重孝順。這時候眾人若是再鐵夫人一句不好,有半個字不敬,那就是同羞辱陸老爹一般了。
所以,眾人都是收了話頭兒,專心去看院中行禮。結果這一看,卻是讓女眷們更驚奇了。
這會兒,米已經挽了雙螺髻,插了銀簪,回東廂房又換了一套長裙。煙柳色銀錯金雙鳳織錦裁剪成最簡單的式樣,高高的束腰,顯得少女的腰肢不堪一握的嬌弱,但外罩的木蘭青雙繡梅花錦緞外裳,卻又護住了這份嬌弱,多了三分端莊明麗。
嬌俏可人,不知世事的少女,瞬間變成了明麗知禮的姑娘。
鐵夫人再次凈手,重新打散了米頭上的雙螺髻,墨色秀發在她的指尖變化纏繞,很快又換成了明月髻,一只累絲嵌紅寶的赤金發冠置于正中。
米起身行禮,轉而回去換了最后一套禮服。東廂門扇打開時候,太陽正好懸在空正中,陽光從彩棚的縫隙投射下來,耀得眾人微微瞇了眼。
而米就那么施施然走了出來,大紅緙絲織金五彩通袖衣,下邊配了曳地百鳥朝鳳瞿紋縷金裙,耳朵上是金冠同色的紅寶墜子,腕子上卻是一對赤金龍鳳嵌紅寶的鐲子。通身的氣派,無不在向所有人宣告她已經長大成人。這世間再多風雨,她都無懼無傷,展開翅膀,自由翱翔。
真爛漫的女兒,明媚的豆蔻少女,端莊的姑娘,雍容大氣的女子。
仿佛被時光打磨掉外邊雜質的玉石,最后顯露出的是驚人的典雅美麗。
“山村里的金鳳凰!”
趙志高忍耐不住,激動地手指頭都在哆嗦,低聲嘟囔,“不愧是那位看看中的…”
師爺耳朵尖,微微側頭想要聽得清楚一些,可惜,趙志高卻被后半截話頭兒咽了回去。
西廂房里,所有女眷已經是站了起來。男人們還罷了,心粗又不懂這些衣料和首飾。但女人們性使然,各個都是行家。
先前幾套衣衫還只能稱上一聲好,但最后這套大禮服可是太出彩了。這料子絕對不是隨手可得,若不是江南之地直接采買的,就是來自某個富貴人家的珍藏,那幾件紅寶石首飾更是罕見,紅的耀眼通透,絕對不是凡品。
而這樣難得的東西,居然出現在陸家女兒的身上,難道陸家如今已經這般富庶了嗎?
隨在母親身邊的姑娘們也是目光熱切之極的盯著米,悄悄盤算著回去之后一定同目前求肯,也打制一套這樣的金冠首飾,及笄那日也要這般驚艷。
但幾位夫人卻是考量更多,有意無意掃過陳月仙的衣衫首飾。陳家本身就是經營布莊,陳月仙作為唯一的女兒,怎么可能缺了好布料,至于首飾,她剛剛從泉州回來,免不得添置了幾件新式樣,比北地可要精致太多了。
于是,陸家有錢,陸家很有錢,陸家非常有錢,這三點逐一深刻的印在了幾位夫人的心上。
家里有兒子不曾定親的,自然重新開始評估隨著父親給客人們行禮的米,家里有閨女的,又把眼珠子黏在了站在主位之后的陸老二和陸老三兄弟身上。
當然,陸老二長得不丑,只不過閑不住的跳脫性子,讓他更像穿了新衣的猴子,渾身不自在。于是,一旁俊秀文雅的陸老三就承接了所有婦人的目光。
陸老三卻是不知道他已經被人家當了未來女婿人選,他這會兒滿心里都是酸澀喜悅。當年妹妹落生,他也不過三歲,娘親抱了妹妹哭泣,囑咐他們三兄弟以后一定要保護妹妹,一定對妹妹好。一切好似還在眼前一般,不想轉眼間已經十五年了。
時光如水,總是這么不經意間就溜走了那么一大截。
陸老大這會兒也是眼圈兒泛紅,他是家中長子,母親過世之后,孝順父親,很是辛苦。無奈他算不得聰明,只有一把子力氣,再如何勤懇,家里也是慢慢走了下坡路。好在妹妹開始懂事,打理家事,家里才迅速富庶起來,日子也紅火。如今妹妹也長大成人了,老娘在之靈,怕是也會安慰之極吧…
米隨在父親身后,一一給來賓行禮,脖子被沉重的金冠和禮服壓得有些僵直,偏偏她還要端莊微笑,真是分外辛苦。怪不得前世電視上看到那些公主貴妃之類,一直高傲的抬著下巴,這哪里是驕傲,明明是不得不如此才能讓脖子輕松一些啊。
好在來賓不多,很快她就被扶回了東廂房,換了一套桃紅杭緞面子的掐腰斜襟襖,配了流云蝙蝠的挑線裙子,頭上金冠撤下,也換了一只巧的累絲含珠金雀釵,耳上是一對兒珍珠墜子。待得要脫下鐲子,她卻是不舍得,照舊用布條纏得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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