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苞谷苗?”吳老太嘆了氣,松開手應道,“分就分吧,咱家沒有田地,分了也用不到。”
“娘說的好聽,英子如今可是心硬著呢,根本沒想給分給咱家才是真的。”
紅云看不得老太太維護閨女,開口就帶了刺,老太太也是惱了,罵道,“英子為啥心硬?還不是你這個攪家精,哪天死活不讓英子進門,她這是恨上家里了!”
“怎么就怪不我一個,當初你們不是也怕受連累?”
紅云不是受氣的脾氣,一句話不跟讓,婆媳兩個當即就吵了起來。
吳老頭聽得動靜從屋里出來,罵了兩句,也沒攔住這婆媳倆,眼見鬧得越來越厲害,紅云已經坐在地上開始撒潑了。
院子外邊卻是突然來了很多人,嚷道,“吳老頭,開門,開門!”
吳家四口嚇了一跳,但青天白日也不怕是什么惡人,于是開了門栓,結果呼啦啦涌進幾十號。
紅云也顧不得哭鬧了,趕緊爬起來藏到了吳老大身后。
吳老頭壯著膽子問道,“各位鄉親,突然上門是為了什么啊?”
“我們倒是沒事,但是有人有話說。”
說著話,眾人讓開一條道路,露出了老熊嶺的老老少少。
吳老太一眼看到自家閨女,喜的立刻就搶了上去,“哎呀,英子,你回來了!你這丫頭,怎么氣性這么大,就是惱了家里,也不能當真不聯系啊!”
吳老頭兒也是臉上帶了喜色,跟著附和道,“就是啊,回來就好。”
倒是吳老大有些臉色不好,藏在他身后的紅云更是直接軟了腿。
英子原本還紅了眼圈兒,但瞧著老娘探頭探腦望向她背后,好似在找她帶了什么東西回家,心里慢慢就涼了下來。
“爹,娘,這次不是我要回來。是村里長輩們,同你們有話說。”
“什么話啊?”
吳老太和吳老頭兒后知后覺的,終于趕到事情有些不對勁。閨女回娘家,帶了這么多的老熊嶺人,難道不是為了賠罪,不是為了同娘家修好?
英子瞪著已經偷偷往屋里退去的大哥大嫂,惱的厲害,直接指了他們罵道,“大哥,大嫂,你們這是要去哪里?有膽子做壞事害人,就沒膽子承擔后果是不是?”
眾人聞聲望向吳老大夫妻,眼底都是鄙夷。吳老大怯懦著不敢開口,倒是紅云見躲不過,仗著自己大著肚子,站出來回罵道,“哎呦,小姑說的什么話,我可是聽不懂啊。你就算如今攀了高枝兒,總是我們老吳家嫁出去的。怎么婆家富貴了,就看不起娘家了。爹娘兄嫂都不要了!就是生個白眼狼也比你有良心啊!”
英子也不是個好脾氣的,否則當初也不會在被拒門外之后,直接就同娘家斷了來往。
這會兒當著眾人的面兒,她直接走上前,一把扯了紅云腦后的銀簪子,說道,“當初,家里日子窮,為了給大哥成親,才把我嫁去了老熊嶺,一身新衣裙,兩套被褥就是全被的嫁妝了。反倒是聘禮直接送去了嫂子娘家,我說是被賣出門的也不過分吧!”
吳老頭兒和吳老太連同吳老大都是低了頭,不等她們說話,英子又揚了揚手里的簪子,“我自從嫁到老熊嶺,別的沒有,平日的山雞兔子,年節時候的節禮,從來沒差過一點兒,后來我在作坊做工,手頭寬綽,更是沒少往家里送東西。這簪子就是我給娘買的,怎么戴到你頭上的,你心里有數。做閨女,做到我這個程度的,你們摸摸良心,誰敢說我一句不孝順!”
英子一把甩了手里的簪子,眼淚也是掉了下來。
“但是你們呢,當我是一家人嗎?那晚下著大雪,我背著孩子來躲災,你們是怎么把我攆出去的?都怕受連累,誰怕我跟孩子半路是不是被狼吃了!”
吳老太想辯解幾句,嘴唇動了半晌卻到底沒說出什么來。旁邊的鄰居,卻開口應道,“當爹媽的,真是好狠的心腸,那****親眼看著英子用簍子背著孩兒走出鎮去的,太可憐了。”
“可不是,虎毒不食子,吳家這事太畜生了!”
英子抹了一把眼淚,高聲又道,“這些都算了,我就當這么多年還清了生養之恩,以后同娘家不走動,各自過活就得了。你們待我這樣,我認了!可是我們老熊嶺哪里得罪你們了,你們要攛掇外人尋老熊嶺的晦氣,若不是我們老熊嶺運氣好,這會兒怕是都要血流成河了!你們說,你們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恨,誰對不起你們了!”
站在她身后的郭叔等人,這會兒也是上前,指了吳老頭兒罵道,“今日你們吳家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老熊嶺拼著不要命了,也要討這個公道!”
吳老頭兒和吳老太這會兒終于害怕了,方才閨女說的再多,也是他們閨女,總不能當真把娘家怎么樣。但如今老熊嶺出面,這事就大了。
“郭家兄弟啊,這事是不是有誤會啊,我們可什么也沒說啊。天冷,家里人來門都沒出,怎么可能…”
“放屁!”
吳老頭兒還要辯解,童慶幾個卻是忍耐不住,受傷按著刀柄就推開人群闖了進來。
“你們可還認識某家!”
“啊,這不是…”吳老頭兒和吳老太都是驚了一跳,突然想起那日這些人來投宿,最后卻頂著夜色走掉。他們還疑惑,但是兒子和兒媳說…
“紅云,你說!到底怎么回事?”
吳老太急了,上前扯了兒媳。紅云扶了肚子,照舊是百試百靈的老辦法。
“哎呦,娘,快放開我,我肚子疼。”
果然,吳老太下意識就松了手。畢竟兒媳再錯,肚里總還有吳家的孫子。
紅云眼底閃過一抹得意,還要說話的時候,童慶幾個卻是不管這些,直接上前,一腳踹到她腿彎上,直接按著她跪倒在地。
“潑婦,還不老實交代,當日你到底跟我們說了什么?”
吳老大還要上前去救媳婦,同樣被按到在地。
紅云殺豬一樣嚎叫起來,“救命啊,殺人了,我的肚子啊,我肚子疼啊!”
可惜,童慶幾個都是戰場上殺了多少個來回的猛人,哪有那般容易心軟。
紅云本來失了發簪,一頭長發披散,抓起來極容易,被童慶扯了頭發揚起了臉。
“爺殺人的時候,你還在老娘懷里吃奶呢。你敢攛掇爺犯錯,就有膽子承認!否則,爺有一萬種法子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說著話,他照著紅云的手肘上敲了一下,紅云立刻軟倒在地哆嗦個不停,片刻就鼻涕眼淚流了一臉。
“嗚嗚,救命啊!啊,疼死我了,饒命啊,饒命啊!”
“英子,英子!”
吳家三口見此,都是嚇壞了,他們也不敢尋老熊嶺的人求情,扯了英子就要跪下,“英子,你嫂子到底有什么不對?你說,娘打她,但你可不能整死她啊,她肚子里還有你侄兒呢!”
英子硬著心腸把手從老娘懷里抽了出來,冷聲道,“娘只知道她肚里有孩子,就不知道我們老熊嶺有多少姐妹也壞了孩子嗎?她攛掇外人半夜殺上老熊嶺,好在后來解決了,是誤會一場,否則如今老熊嶺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娘,你拿什么給她賠罪,拿什么給老熊嶺老少償命?”
“這…這…”
吳老太答不上來,一屁股坐到地上也是哭開了。
“我也不活了,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郭叔給童慶遞了一個眼色,童慶抬手又敲了紅云一記,解了她的麻癢酷刑,院子里終于安靜下來。
郭叔這才說道,“按理說,你們吳家污蔑老熊嶺扣押受災鄉親,簽死契,做苦工,更甚至攛掇外人對老熊嶺不利。這事告到府衙,你們跑不了要吃官司,做大牢。但英子是個好的,平日勤儉持家,孝順公婆,我們老熊嶺上下沒有不贊她一聲好的。你們吳家總是生養了英子,我們看在她的顏面上,就不告官了,免了你們的牢獄之災。但你們吳家卻不能留在三里鎮了,有遠地的親戚就去投奔吧。否則留了你們在這里,外人見了都會覺得我們老熊嶺好欺負,被人家這般坑害,都沒有任何反抗,以后豈不是老熊嶺沒有安寧的時候了!”
“這…郭兄弟,天寒地凍的,一時間…”
吳老頭還要求情,童慶已經抽出了腰刀,“少廢話,讓你滾就滾。別不識抬舉!老熊嶺的鄉親心腸太軟,依著老子的意思,你們敢騙老子犯錯,老子殺了你們都不多!”
雪亮的刀光,在日陽下分外耀眼,也冷冽的好似瞬間穿透人心。
吳家四口都是打了個哆嗦,紅云卻是想起當晚的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的膽氣,尖聲嚷道,“你們這些山賊,明明是你們要去老熊嶺打劫,我怕不順你們心思就遭殃,這才順著說了幾句,憑什么賴到我們頭上!”
“山賊?”
童慶臉色鐵青,他跟著侯爺保家衛國,建功立業,多少年來,還是第一次被人家罵做山賊。
他直接從懷里掏出一塊令牌,罵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誰!震南軍校尉!當日老子受命先行探路,結果被你這潑婦蒙騙,誤把恩人當仇人!若不是你同老熊嶺有親,一個延誤軍機的罪名就能把你三代誅滅!”
吳家老少倒抽一口冷氣,紅云更是直接軟倒在地,再也不敢吭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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