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米聽得心里又酸又暖,緊緊抱了老太太的腰,“娘,謝謝您,我有娘就夠了。” “說什么傻話,若是有娘就夠了,你怎么不跟我去西南,想了多少辦法要磨著我來京都啊。” “哎呀,娘!” “好了,好了,那人就在門外,我去把人換進來。你好好說,這人…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有些事,他不好說,你多想想。” 鐵夫人點點閨女垂著的小腦袋,替她墊了一個枕頭在背后,這才起身走了出去。 聽得門扇“吱呀”響起,眾人都是齊齊站了起來。 封澤甚至手里還端著茶杯,顯見是心里比沒有外表那般平靜安閑。 “馮公子,小米要見你一面。” “好。”封澤眼底狂喜之色涌了出來,抬步就要往里走。 鐵夫人卻是攔了他,慢慢攤開了手。 封澤楞了一下,轉而把茶杯放到了鐵夫人手里。鐵夫人側身,讓開了位置。 鐵無雙上前,低聲道,“母親,怎么放他進去了?、” 鐵夫人轉了轉手里的茶杯,嘆氣道,“看在這茶杯的情分上,罷了。” 鐵無雙也是沉默,身為一國太子,板上釘釘兒的下一任帝王,恨不得每個百姓都知道太子的一舉一動,知悉甚多。更何況,鎮南侯府這樣的地方。 太子文武雙全,如何接管朝政,掌握大元百姓的生死,樁樁件件,哪個不是殺伐果斷,又明理睿智。可是如今,為了屋子里的姑娘,居然心急到茶杯都忘記放下… 說到底,他心里對待這個姑娘還是有些不同吧! 昏黃的燭光,映在雪青色的紗帳上,沒了白日里的清淺雅致,反倒有些凄慘模樣。 床上的姑娘半垂著頭,手里轉動著腕上只剩了一個的鐲子,脊背挺得筆直,卻偏偏讓封澤看出一種孤單又倔強的味道。他的瞳孔縮了縮,腳下遲疑了那么一瞬,沒想到小米卻是抬了頭,仔細打量他幾眼,突然笑的燦爛,歡快招呼道,“馮大哥,你來了,過來坐啊!” “你…”馮簡上前,小心抬手碰了碰她的額頭,想問什么卻終究都梗在了喉嚨。 倒是小米拉了他的手坐在身邊,笑道,“哎呀,馮大哥,你別擔心,我沒事。本來以為家里的苞谷酒就夠烈了,哪里想到宮里的酒這么霸道。才喝了三杯酒就讓人暈頭轉向的,我沒耍酒瘋吧?我爹說了,我在外邊就是代表整個老熊嶺,不好給家鄉丟臉啊。” “沒有,其余都次要,你不頭疼就好。” 馮簡憋了一肚子的話,但小米這般,如同一切都沒有發生的模樣,讓他更是什么都說不出。 小米言笑晏晏,一如記憶里的古靈精怪,她拉了他的手,一直不曾松開,歡快說著,“馮大哥,你不知道,我家南邊的作坊賺了很多銀錢。我的蘑菇窖看著小,這一冬也賣了快一百兩銀子呢。還有各家鄉親的暖棚,都是沒少賺。如今算著日子都已經育苞谷苗了,老馮爺說了,老熊嶺日子好過了,不能忘了十里八村的鄉親,所以要白送苞谷苗給大伙兒。還有鹿欄里,死了一頭大鹿,他要投奔自由,卻死在了投奔自由的路上,外邊沒它想象的那么…美好…” 不知是不是以鹿推己,小米越說聲音越低,努力裝了歡喜模樣,又是笑道,“馮大哥,村里鄉親把你當自家人,以后你有空閑,記得回去小住幾日。山下又起了很多院子,你再回去就不用擠在我們家了,我保管你有獨門獨院,可以住的更舒坦。” “我…” 馮簡從這話里聽出幾分疏離,手下用力握了小米的手,可惜才說一個字,就被小米捂住了嘴巴。 “馮大哥,你聽我說,我怕我停下來就會掉眼淚。你知道我一向倔強,不喜歡在外人面前哭的。” 外人? 這兩個字就像利劍,出了小米的口,就直接扎進了馮簡的心,扎的他血肉模糊。 “我不是外人。” “對啊,你不是外人,村里鄉親都當你是自家人的。” 小米好似沒聽出馮簡話里的痛苦,繼續歡笑應道,“馮大哥,我小時候家里養了一只貓,我很喜歡,整日里抱著它,竭盡所能的對它好。 可這只貓總喜歡去別人家里偷吃,雖然它知道我不喜歡,總是會洗干凈嘴巴再回來,但我還是能嗅到它嘴里的陌生味道。我猶豫了很久,依舊不能容忍,于是把那只貓送人了。 說實話,我舍不得,夜里會偷偷的哭,但是我忍受不了我愛它像眼睛一樣,而我卻是它眾多選擇里的一個,誰家新鮮好吃,它就去誰家。我要同等的付出和回報,同等的愛交換。可惜,在所有人看來,是我為難它了。畢竟貓的天性就是這樣,愛新鮮,哪里有好食物去哪里。 所以,我…放他自由了。” 小米半垂著頭,燭光照射在她的睫毛上,在眼底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看在封澤眼里就成了漫天的烏云。電閃間,整個天地都在翻覆。 不說他生在帝王家,就是平民百姓,但凡富庶一些,還要三妻四妾,多多生兒育女,開枝散葉,承繼香火。而眼前的姑娘卻是如此平靜說著,她只要唯一,只看她只愛她的人。 好似她的話沒什么不妥,又字字句句都是違和。想起她賞花宴上的那首詩,他心頭越縮越緊。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對啊,”小米眼底有晶瑩閃爍,臉上的笑如同糊上的假面,半點兒不曾改變。 “這句詩先前還有一句,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我等不來說要回來的良人,就自己來找結果了。如今結果找到了,也就到了好聚好散的時候。馮大哥這么聰明,一定聽懂我的意思了。那么…” 小米一根根掰開馮簡握著她的手指,神色決絕之極,“從此以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安好吧。” 手指一根根被掰開,也生生掰碎了封澤的心。 “你難道不聽我解釋一句,就判了我的死罪嗎?” “因為你解釋再多,最后還是一個結果,那就是我依舊要委屈自己,要理解你。而你的每一條理由,每一個解釋,都比我重要,我會更傷心。所以…”小米掰開最后一根手指,又擼下手腕上的翡翠鐲子,放到了馮簡空蕩蕩的手心。 “所以,我們之間的事當一場夢吧,如今…夢醒了。無論何時何地,我總是盼著你平安健康。” 一滴淚到底沖破了主人的封鎖,無聲滴落在翡翠鐲子上,也砸破了封澤的整個世界。 他幾乎是瞬間把鐲子重新戴上了小米的手腕,末了抬手狠狠抱緊了單薄很多的小米。 “不是夢,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哪怕你也不行!” 小米劇烈掙扎著,卻無論如何努力也動不了半點兒,她極力壓抑了多少時日的惱怒和委屈,徹底爆發了。 “馮簡,你還想怎么樣?你讓我等,我等了,結果呢,你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你說你愛我,我居然不知道你是生在那個地方,早知道如此,當初我三哥帶你回來,我就該把你攆出去!管你是不是凍死餓死!你要后宮三千,好,你去!我不參合還不行嗎!你憑什么不準許!誰要你準許了,你以為你是誰啊!太子了不起啊,太子就能一手遮天啊!你給我滾開!” 小米瘋了一樣,破口大罵,但無論她怎么罵,怎么掙扎,馮簡的手臂就像金箍一樣,半點兒不曾松動。 她越發惱怒了,猛然用頭去撞馮簡,馮簡猝不及防,被撞得眼冒金星,但他依舊沒有松開手臂。 只要松開手臂,他深愛的姑娘就要離他而去,這個認知讓他恐懼憤怒。甚至比之聽到母后大仇的時候,還要更甚。 沒了母后,他還有父皇和大元天下,但沒了小米,他就沒了心,沒了全世界… “我不準你離開,不,孤不準你離開半步!” “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說不準就不準,你還說回去找我呢,結果呢,我千里迢迢跑來找你,你居然要和別的女人程親了!好啊,成親就成親,老娘不伺候你了,你憑什么不讓我走!老娘要賺無數銀子,買十幾個美男,每天圍著我轉!各個都比你好!” 小米想起賞花宴上,玉清霜那般嬌羞模樣,心里痛的簡直要瘋狂。她一張口,狠狠咬在了封澤的肩膀上。 封澤痛的哼了一聲,卻是依舊不松手。 “你想怎么鬧都好,但絕對不能離開孤身邊。” 小米牙齒越發用力,直到嘴里隱約有鐵銹的味道,封澤卻是不曾吭上一聲。 她到底舍不得,慢慢松了口,眼見那肩頭的衣衫迅速被血色染紅,她終于忍耐不住,痛哭出聲。 “嗚嗚,我恨你,你就是個大騙子。你說幾個月就回,結果呢,一去就沒有消息了。我吃不好睡不好,連家門都不敢出,就怕你回去找我的時候我不在!可是你呢,假名字假身份,連家門在哪里都沒告訴我!我好不容易跑來找你,你還跟別的女人成親了!忘恩負義的大騙子,你敢再回村,我讓我二哥打死你!” “好,好,我是騙子,我忘恩負義,別說你二哥,就是高仁都要打死我了。你若是還生氣,就再咬我幾口,但是一定聽我把話說完。” 封澤輕輕一動,肩頭的血色就更重了,但他就是不松手,好似一松手,小米就要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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