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實,隨晉儀大長公主此行的人數,比盧遠植探知到的還要少些。
只有顧清寧一人。
她穿著素色的錦衣,單薄的錦紗長衫,依舊是簡單地綰了個髻,在神壇內親自秉燭,一盞一盞一盞地將神殿中的燈燭點亮。
顧清寧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跟隨著她,慢慢行走。
她依舊很癡迷,點著明燭去看清壇壁上的每一處花紋雕飾,用手認真撫摸,好似撫弄愛不釋手的珍寶。
她既不叩拜,也不頌經,只不斷游走在這神壇內,細細觀賞著這棟建筑,讓顧清寧一點一滴地跟她講述自己在這項工事上的用心,任何一點故事,都不愿錯過……
眼前一片燈海,還有這妙影迷亂,她們只這樣走著,相伴相依。
她攜著顧清寧的手,帶她走到神壇外,俯視高高的圜丘,她靠在顧清寧的肩膀上,沉醉地講述著:“清寧……你看到了嗎?萬民來朝……百官稱臣……就在這下面,那么多人,那么多官爵名位……”
顧清寧笑了,任她帶著自己,持著一盞上面畫著墨梅的白色宮燈,在圜丘上蹁躚打轉,四處遨游……
“你是否也有過遺憾?”顧清寧伏在她耳邊問道。
她在顧清寧頸項間呼氣:“沒有,從來沒有。這一生,我想做的,都做了,我做不了的,也忘了……”
“可是這一生這么漫長,到底該怎么才算圓滿?填滿自己**?忘卻自己的**?”這些都是她還沒有完全成熟的心中解不開的迷惑。
她答:“要很多很多的愛啊,清寧……”隨著音落,一個淺淺的吻點在顧清寧額心。
“這世上有很多人,尤其是朝上百官,位列上卿,但不見得圓滿,因為他們只有欲,沒有愛……他們不會愛……他們將權力當作春藥……感受不到俗世之歡……他們多可憐?清寧,不要,不要成為那樣的人,要愛,要愛我……”
如夢似幻,人世顛倒,這俗世之歡……
月光下她的面頰愈發明艷動人,一片紅唇輕咬,說出悅耳的語句,怎么能這么美?怎么能這么顛倒眾生?
神壇的漢白玉外壁在夜色下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巍峨高聳,神圣莊重。神壇前的高高圜丘上,她逛累了,便席地坐了下來,靠在顧清寧肩頭,仰望著空中皎皎明月。
“清寧,你殺過人嗎?”她喃喃問道,仿佛是在問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好似重重一錘打在她心頭,顧清寧收回望月的目光,“殺過。”
她只點點頭:“嗯,以后你還會殺更多人,這是你一輩子都償還不了的罪孽,這下半生怎么過活?”
顧清寧不敢細想,“那你呢?”
她回道:“以前我沒有殺過,但今晚會……”
“誰?”顧清寧心底升騰起一陣莫名的恐懼。
她閉上眼:“我自己。”
這三個字更讓顧清寧如受重擊,驚恐不已,瞬間變了臉色,含淚緊緊抱住她:“不,我不會讓你死,你在嚇我是不是?你怎么會死?”
這是顧清寧第二次如此強烈地想留住某人。
她笑了:“清寧你怎么忘了?我都會老,我們都會死啊……”
……
不同于天一神壇前的空寂無人,此時相國府外,被御林軍團團包圍。
殷濟恒執皇喻去查抄盧家,在盧府門口侃侃宣旨,奉天子之命誅殺叛國權臣盧遠植。
說是奉天子之命,但此時皇宮內的陳景行已經與外界斷了聯系,盧遠植一黨都知道這究竟是奉了誰的令。
然而盧遠植并不在府中,他的政事堂也空了。
與此同時,長安令尹被殺,失蹤的盧遠植與幾位軍中朋黨奪了令尹府令,調集長安巡防營軍士直闖皇宮。
火光逐漸靠近皇宮最東面的天一神壇,接著轟隆一聲,披甲持戟的軍士推翻了宮門,闖了進來,將天一神壇重重圍困。
盧遠植以進宮救駕為名,親自引軍從東門闖入內宮,與守衛皇宮的御林軍刀兵相見,一路殺到金殿外。
緊閉的金殿大門瞬時大開,數百位甲兵魚貫而出,擋在殿前,矛鋒正對巡防營軍士。
這是盧遠植始料未及的,眼看這些兵士明顯不屬于皇城巡防營,也不屬于御林軍,他不由地揣測他們到底來自何處?怎樣從他的眼皮子底下進入這皇城?
不過,區區幾百人也不足為患,他身后可是三千巡防營精銳,一半御林軍又由自己的人掌控著,大不了,就在今夜……變個天……
“誅佞臣!清君側!”
“誅佞臣!清君側!”
……
那幾百兵士一齊呼喊而出,這聲音如濤如浪,越來越響,從后面傳來更為轟動的響聲,四方通往金殿的宮道上,無不是整齊的腳步聲兵器頓地聲,及這鋪天蓋地的呼聲……
形勢瞬間發生了逆轉,金殿前的盧遠植一黨被無數兵士完全圍困住了。
盧遠植終于明白,自己是主動栽進了圈套了。
御林軍被晉儀大長公主掌控是假,包括查抄相國府,都只是用來迷惑誘逼他的假象,就是想引他走到這一步——帶著巡防營精兵闖宮。
這成功構成了他爭奪兵權闖宮造反的這一項大罪,順利成就了“誅佞臣,清君側”這個名義。
他以為自己是早走一招,先下手占先機。
事實卻是,一頭扎入別人引君入甕的陷阱中。
是誰?究竟是誰?
這步步為營,陰謀算計……
宮墻四周皆舉起火把,暗夜通明如晝,統兵前來的安邑侯出現在兵士隊列之前。
又是一聲門戶大開的聲音,盧遠植看著顧清玄從金殿正門中走出來,一襲布衣,重傷在身臉色枯黃卻煥發神采,穿過身披甲胄的兵士,一步步向他走來……
原來他沒死,而是潛藏了這么多天,逃過自己的注意,與安邑侯離開長安城去各地調兵。
安邑侯持劍直指盧遠植:“奉晉儀大長公主之命,調嶺南、華陰等五城之兵入皇城,誅殺佞臣盧遠植!扶明主清君側!盧遠植!還不快束手就擒!”
盧遠植根本沒有回頭看安邑侯,直盯著顧清玄,與他遙遙對視,逐漸靠近。
顧清玄走到他面前,他諷笑道:“好你個顧清玄,竟敢假死詐我!”
顧清玄淡然一笑,頷首道:“是的,顧某是假死,不過今夜相國大人就要真死了。”
盧遠植抬眼望向金殿,憤慨道:“不!你們這些奸賊!勾結晉儀大長公主作亂!必不得好死!陛下在哪兒?你們把陛下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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