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實鐘離這次是來找顧清寧的,卻與顧清玄聊得甚為歡愉。
原來顧清玄一直知道鐘離的存在,晉儀大長公主很久以前就向他提過這位義子,只是沒想到他就是欽天鑒的大祭司,之后在大長公主府見到他,事后又聽顧清寧說起他的身份來歷,方了解他。
雖然沒有交集,也算是很有淵源了,顧清玄與他談了隱藏身份的事,叮囑他不能輕易泄露自己的出身。他也深以為然。
顧清寧奇怪的是,一向沒個正型的鐘離在顧清玄面前倒是規規矩矩恭敬得很,一派后生的模樣,與他談天說地,搬出舊事來聊,好似刻意親近一樣,暗忖他裝模作樣,不知他意欲何為。
更讓她郁悶的是兩個弟弟,看鐘離都是一副崇拜的樣子,之前撞倒了他,都很過意不去倒還可以理解,但這一臉竊喜是怎么回事?
幾盞茶推將過去,鐘離與顧家三父子都熟稔起來,反而沒跟顧清寧說幾句話。
鐘離多能言善道的一個人,后來竟跟顧清玄聊起了棋道,言自己也是愛棋之人,這下已一發不可收拾,他們又輪番對弈幾局,一不當心就到了深更。
他對顧清玄的稱呼一晚上就從顧翁變成了顧伯父,顧清玄對他的稱呼一晚上就從大祭司變成了賢侄,顧清桓和顧清風也不叫大祭司了直接改口為鐘離大哥。
他與顧家父子對弈,后來房中就只余他與顧家父女三人,更深坐隱,挑燈落子,兩人手談,一人煎茶,聽夏夜蟬鳴,可嗅明前茶香。
一局下來,顧清玄甚是歡愉,為鐘離拍手叫好:“賢侄好棋藝,這棋逢對手真是一大快事啊!”
鐘離笑道:“伯父謬贊,在下輸了一晚上,這盤都輸了伯父三子,還能叫好?”
顧清玄撫須道:“嗯,可以了,已經很久沒有人能夠只輸顧某三子了。”
鐘離執扇拱拱手,附禮道:“伯父絕技,晚生甘拜下風。”
顧清玄含笑,欣賞地看著鐘離,目光落到一處,凝滯片刻,后來變了臉色,指了指鐘離手中的扇子,問道:“這個扇墜……莫非是麒麟雙玦?”
鐘離故作慌張地掩了一下,也變了臉,“伯父認得?”
“此物,顧某上一回見到,還是……五年前……”
顧清玄若有所思,伸手向他要過扇子,將扇墜拿到手中細細觀看,良久不語,后來望向鐘離,道:“顧某只知賢侄是出身嶺南鐘離世家……不知賢侄與前朝欽天鑒大祭司白如晦有何淵源?”
鐘離看了下顧清寧,目光又與顧清玄相接,直言道:“他是我的外祖父,我的玄學術術皆是由他傳教。”
顧清玄眉睫稍動,目光變得幽涼深沉:“這就難怪了……”
顧清寧不禁好奇,接過那扇墜細看,問道:“父親是何意?我記得白氏一族是因為宮中巫蠱之事被滿門抄斬,四五年前就在長安城內銷聲匿跡……與這玉玨有什么關聯?”
顧清玄看向鐘離,道:“白氏一族被滅,其實并不是因為與后宮巫蠱之事有關,而是因為長生教,長生教以雙麒麟為圖騰,這種白玉雙玦是長生教教士級別的人所佩的,這個雖然只有一半,且經過修飾,與長生教圖騰不盡相似,然而我還是有印象,當年白如晦大祭司就曾佩過這樣的一雙玉玦……”
顧清寧記得,長生教曾在大齊各地盛行,無數人加入過此教,以信仰宗禪大師,修仙道得長生為名義,所攬教眾極多,長安城內上至皇親官員,下至黎民百姓,都有信奉此教的,只是后來長生教被先皇視為邪教,下旨鏟除,因此事被牽連的人不計其數。
她聽顧清玄說過,當年盧遠植還假借滅邪教的名義,陷害打壓過不少異己。
顧清寧想著,思量起來:“我記得我讀過相關的書,說長生教最高級的是虛有杜撰出來的宗禪大師,下面就是教士,分別有兩名,東教士盤踞洛陽,西教士在長安……莫非當年白如晦大祭司就是西教士?”
鐘離轉眸,笑笑:“是,我外祖父就是當年的西教士……但是,清寧你有一點說錯了,其實很多人都錯了,長生教的最高級并不是供人信仰的宗禪大師……而是先皇。”
“先皇?”顧清寧驚詫了一下,這是連顧清玄都沒有想過的,的確駭人。
鐘離道:“當年先皇追求長生,曾暗中派人尋訪術士神醫以求長生之術,有人借此謀事,籠絡人心,將我外祖父拉攏入內,并聯合洛陽的藥王世家,以為先皇謀長生之名,籠絡各方,成立了長生教,各人有貪心,隨著長生教勢力越廣,他們獲利越多,我外祖父開始為了白家權位,后來是騎虎難下,最后事情失控,先皇不得已廢除長生教,且受人挑唆,對長生教高級教眾趕盡殺絕,白家畢竟是長安望族,不好明面上讓人知道白家與長生教有關,先皇就聽信心腹奸人所言,給我外祖父扣了個私通后宮妃嬪行巫蠱之術的罪名,白家滿門抄斬,當然洛陽藥王世家蘇氏一門也不得幸免……”
顧清寧沉默了,她陷入沉思之中。
顧清玄起身,走向窗邊,道:“那賢侄你為何就這么放心地將這些說與我父女聽?就不怕我們以此加害你嗎?”
鐘離就喜歡顧家人如此的坦誠透徹,依舊笑著,回道:“不,我不怕,因為說出這些事,是于顧家有利的,我知道只要伯父你了解了這些真相,我的目的也終會達成,就算伯父你把我交出去指罪于我來換取功勞,我也無憾。”
“與顧家有利?”顧清寧不解。
顧清玄已經猜出了大概,回身與鐘離對視,“蠱惑先皇求長生,又陷害你們白氏和洛陽蘇氏的是殷濟恒,對否?”
鐘離暢快一笑,點頭:“伯父猜得沒錯,正是那老賊!我潛在長安城中這么久,一是想報復盧家,二是為了查清白氏被滅的真相,一開始我是懷疑與盧遠植有關,直到盧家被滅,我才看清,陷害白氏的并不是他,而是殷濟恒。”
“你不覺得你有些冒險嗎?萬一顧家是與殷家站成一線的呢?”顧清玄問。
他道:“是嘛?是我看錯了?晚生認為不可能。”
“為什么?”
他揚扇,勾起嘴角,“因為晉儀大長公主曾跟我說過,長安城內,只有顧清玄一個聰明人。”
顧清玄笑了出來,心胸開闊,在他面前坐下,拿起一杯顧清寧倒的茶,“以茶代酒,顧某敬賢侄一杯。”
他舉杯回禮:“不敢言敬,幸與伯父共飲此樽。”
……
他們未曾想過,屋內的對話,已被屋外的人聽去。
是扶蘇,她在書房外立了一會兒之后,悄然離開,回了自己的房間。
夜深,她依然無眠。
房內沒有點燈,她倚靠在榻側,借著月光,凝望著手中的物什。
那是一塊白玉麒麟玉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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