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誰想？這個(gè)自己心目中的楷模，他最崇拜之人，竟已不堪至此？
楊隆興真的慌了，怒火冷卻下來，連忙向他道：“容安，容安，不是你想的那樣……”
楊容安迷茫了，他自己都不知該怎么面對眼前的一起，怎么直視自己的父親。
他身旁的江弦歌出聲了，嘆息道：“真是沒想到，楊公子你父親竟是這般……誒，罷了，你好自珍重吧。”
楊容安被她的聲音又戳了一下，心碎不已，她說完就走了好似生氣的樣子，他哪還顧得了其他，干嘛追著她跟她解釋。
他們走后，為避嫌，里面的人趕快關(guān)上了門，楊隆興畢竟是顧場面的人，為了保住面子，他只與在場同僚說無妨，作要繼續(xù)飲宴的樣子。
這時(shí)候，整個(gè)望蘭軒里，唯一能笑出來的就是顧清寧了。
她難免有些得意，看著楊隆興那欲蓋彌彰的窘迫模樣，心里暗爽，轉(zhuǎn)身彎下腰，去給那對姐妹披上衣服，拉她們起來：“我?guī)銈冏摺！?br />
坐在地上的兩姐妹卻沒有動彈，含著淚對視著，壓住了哭聲，費(fèi)力地啜泣，沒有把手交到顧清寧手里。
她們?nèi)匀缡荏@的鳥雀，沒有得到一絲安慰，反而更如大禍臨頭一般，顧清寧扶她們起來時(shí)，她們躲開了她，含淚搖頭。
顧清寧俯身看著她們的反應(yīng)，有點(diǎn)不知所以。
坐在上位冷眼看著她們的楊隆興，笑了一聲。
年長的是身上有蝴蝶胎記的宛蝶，她握著妹妹宛魚的肩頭，抬頭仰望顧清寧，露出凄凄的笑容，搖頭道：“多謝大人垂憐，但……奴婢既已被送給楊大人，就應(yīng)以楊大人為先，奴婢……自愿做一切事情讓楊大人開心……請顧大人不要……多事，攪了楊大人的雅興……”
【第一百三十一章（下）：殘星數(shù)點(diǎn)明】
兩姐妹想扶相持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再次對立，而顧清寧就立在她們中間的方位，癡傻地看著她們繼續(xù)那被她打斷的動作。
沒有再哭，沒有猶豫，因?yàn)樗齻兒ε拢齻儽揪蛣e無選擇。
顧清寧并當(dāng)不了她們的保護(hù)神。
顧清寧大概明白了，自己被放棄了。
她們互相去衣解帶，腰間絲帶一松，衣衫盡落，滿目春光，一覽無余。
那一刻，顧清寧閉上了眼睛，繞開了她們，直直走出門去。
身后楊隆興放肆的笑聲洪亮震耳，完全不是因?yàn)樗嗝葱蕾p眼前的美景，而是陶醉于自己的威懾力中，他看著顧清寧的背影，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笑得合不攏嘴。
這是一次怎樣的挫敗啊？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慘敗了，心里低落到極致，甚至也開始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游走在晚間無人的街道上，她不乘車，也不與人同行，只這樣一步步走著，連自己要去哪里都沒想過。心中只有滿心的壓抑，最可怕的是——認(rèn)輸。
她此時(shí)就感覺自己是一片隨風(fēng)飄擺的蕉葉，原以為自己還能給別人帶去一片陰涼，誰想那人還是選擇委身蹲在陰溝中，她只能這樣飄著飄著，無處著落……
走了大半個(gè)時(shí)辰，其實(shí)也沒走出多遠(yuǎn)的路，聽到身后空寂的道路上傳來馬蹄馬鈴聲，一輛掛著花燈的馬車在長安街上行駛著，路過她身旁的時(shí)候停了下來。
顧清寧稍微一瞥，便認(rèn)出這是羅紅閣送坐局姑娘的馬車，離得老遠(yuǎn)就能嗅到車上的一股香粉味。
果不其然，馬車車簾挑起，月色下出現(xiàn)一張嬌媚的面容，是方才陪楊隆興的秦紅墨，此刻酒局應(yīng)是結(jié)束了，她，還有她弟弟一齊乘車回羅紅閣。
“顧大人……”秦紅墨對她一笑，輕盈地躍下馬車，立到她面前，微揚(yáng)水袖攔住她的去路。
顧清寧對她不屑一顧：“姑娘是想干什么？我可做不成你的恩客。”
秦紅墨搖著團(tuán)扇，道：“顧大人多想了，小女子只是想看看顧大人此時(shí)有多傷心罷了。”
她嘴硬：“哪有什么傷心？我不要太好啊？”
秦紅墨哼哼一聲，道：“沒做成救世圣母，就算不傷心也會有些失落吧？”
“世人盲目，自甘墮落，我如何搭救？還能做什么圣母？我才不要管閑事了。”
秦紅墨看著她，苦笑著搖頭：“不是別人自甘墮落不讓你救，而是你沒資格救別人！要知道請人救命還得掂量掂量來救自己的人夠不夠格呢？”
顧清寧被她戳中，又躥起怒火，“放肆！你什么意思？”
秦紅墨臉色一變，靠近她，陰沉著臉道：“我的意思就是，你放聰明點(diǎn)，不要有了點(diǎn)特權(quán)就沾沾自喜妄自尊大！這些破事你以為你自己處理得很好？其實(shí)都是在鬧笑話而已！你想保住你的自尊，那就請你先丟掉自己的自尊！從剛開始就耀武揚(yáng)威的，只顧著生這些閑氣！我才不信你能有什么大作為！”
顧清寧以為秦紅墨是楊隆興故意派過去刺激她的，氣得不行，直接回道：“再沒什么作為也比你一青樓女子好得多！”
“不！你還不如我們青樓女子！”她斬釘截鐵，神色凜然道。
顧清寧憤恨地回身，瞪她，剛要與她繼續(xù)大吵一架，卻聽她道：“你一點(diǎn)都不聰明！只會自作聰明！顧大人！承認(rèn)吧，你只是比一般女子幸運(yùn)而已。你什么都不懂還自以為很懂，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可笑？我們青樓女子好歹不會自視甚高自欺欺人，我們懂得忍耐，我們懂得退避，我們會耍手段促成事情，而你遇到事就只會強(qiáng)出頭，為了自己尊嚴(yán)，急著要什么公平，但你又要得起嗎？”
顧清寧沉默了，因?yàn)樗X得秦紅墨罵得真對。
自己的確是迷失了，太自視甚高了，只會玩小聰明，真正把控全局的權(quán)力和能力皆沒有，或許不是沒有，她目前只是太心躁了，不會忍，放任自己志得意滿沾沾自喜……
秦紅墨一派激昂地訓(xùn)斥過她之后，見她不回嘴，就也平靜了一些，繼續(xù)道：“我知道你是想做那個(gè)最特別的女子，你也的確做到了。但是你也要明白，這遠(yuǎn)遠(yuǎn)不夠……”
“我看多了官場中人，我深知這是個(gè)怎樣的圈子，你今日所見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官場上地位決定了一切，你的地位不夠高，就算想保護(hù)誰，也做不到，即使你勇往直前，被你搭救的人沒準(zhǔn)還會因?yàn)槲窇侄吠恕Ｄ愣畣幔康匚唬≡谧兊酶匚灰粯痈咧埃裁床荒苋蹋渴裁床荒苌幔俊?br />
“自尊又如何？善良又怎樣？等你權(quán)最高的時(shí)候，那你丟失的一切都會自己找回來。”
顧清寧從來沒想過，她在官場摸爬滾打之初，印象最深刻的一堂課，是一個(gè)青樓妓女教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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