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報效令’結束,官商整改也有了顯著的效果。
朝堂上論功,眾皆擁戴殷濟恒,對他的功績加以盛贊。
御史臺在百官的心目中,一向都是只會找茬搞事的,然而自從由顧清玄當上御史中丞以來,御史臺的另一個大作用被發掘出來了,就是——贊揚功臣,推舉賢臣。
他稍加指導示范,下面的監察御史就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加上他們其中大多數本來就是殷濟恒手下的人,故而在夸揚殷家這件事上格外地得心應手。
殿外金罄再次擊響,百官山呼,齊行退朝送駕之禮,在金罄余音中,百官退朝,出了天華殿。
沈東來行于朝臣之前,被百官簇擁,他們齊齊向他道喜,而他卻愁容不展,只是客套回禮,頗顯憂愁,眾官問之,他道:“陛下著我全掌軍政實承皇恩啊,可這重擔上肩,南征在即,唯恐不才有負陛下重托,我心實在惶恐。”
眾官奉承道:“太尉大人過謙了!太尉大人執掌軍政多年未曾有失,又三次助先皇南征,每每扶社稷于危難之中,今新皇有將重任托付于大人,實乃肯定大人之才也,大人真為我北梁朝庭第一人。”
“眾同僚太過抬舉我沈東來了,我愧不敢當!”他淡然回禮,向前而去。
宮道上,萬朝宗一心長老迎面走來,他比天元長老年歲稍短,須發未白,形態端立,笑容可鞠,也不似天元長老那般嚴肅,平日與人甚是親和。
百官與他招呼見禮,他在沈東來面前停下,與他互相敘禮完畢,兩人單獨靠向路旁,一邊行進,一邊交談。一心長老道:“老夫聞沈大人又得陛下重任,故來道喜。今沈大人雖名為太尉實掌兩大公卿之重權,真乃北梁百年難得的朝庭棟梁國之重臣啊。”
沈東來苦笑道:“長老說我掌兩大公卿之重權,不若說我集兩大公卿之重壓于一身,其中滋味長老豈會不知?”
一心長老側面觀他神色道:“沈大人似乎十分苦惱啊?依老夫之見,沈大人你不是煩憂臨危受命恐負皇恩,而是另有所憂吧?司徒大人病重突然辭官,沈大人與他向來交好,定然會為司徒大人之病情而神傷吧?司徒大人自病后就閉門謝客,老夫欲探視也不便攪擾,不知他可有好轉……哦,對了,沈大人前日未時三刻應司徒大人病中之請,去他府中探視,可見他氣色如何?”
時刻都精準至此,他哪是在問司徒連英之病情啊?分明是在代表萬朝宗給沈東來下馬威。
沈東來一聽便明,在司徒連英卸任,荀韶陵給他加權之時,卻也讓萬朝宗對他加強了監視,重用他而戒備他,荀韶陵和上官天元是將人謀使到極致了。
他不表露于色,而是更加哀傷,嘆道:“誒!司徒大人病重,全無往日之神采,讓我見了十分痛心!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司徒大人是非完人,德行有失,但于朝政向來是盡心盡責,他向陛下請辭實乃我北梁朝庭一大損失!也怪我,與他摯交多年,卻沒能體貼相勸,沒能助他改掉惡習,方落得如此……”
沈東來聲聲痛訴,眼眸濕潤,無限哀傷,情真意切,看得一心長老都有感心寒,跟著他嘆氣。
正嘆著,沈東來聲音驟止,輕掩其口,作失語狀,有些難為情地低聲道:“……這,一時感傷,我都失口胡言了……司徒大人讓我為他保密,我怎能隨便道出呢……不過,我想,長老您應該已知實情了吧?如若不然我真是罪過啊……”
一心長老也低聲道:“陛下已經將實情告知老夫與天元長老了,沈大人你這也不算失言。陛下念司徒大人功勞顯著,也特意保全他的體面,沒有向朝臣明言他的病況,還請沈大人以后多多注意,不要失言,司徒家的體面可不能有失啊。”
沈東來連連稱是,更拜托一心長老在萬朝宗追究司徒連英罪過之時多多寬恕司徒家不要讓司徒家人太受牽連,一心長老見他心誠,也答應要將在天元長老面前為司徒家說情。
沈東來與一心長老道別后分向行進,其他朝臣見沈東來與一心長老單獨談話不便上前自討沒趣,就各自顧著往前走,這時已經走出好一段路了。在百尺之外,盡著玄色官服玄色官帽的諸臣百官走在這冗長宮道之上,他在后面,望著那一片玄色,施然獨行。
到了宮門外,百官紛紛上了自家的馬車長驅而去,沈東來上了馬車,馬車里已有一人,卻是兵部尚書魏南山。
馬車離開宮城,兩人在其間附手見禮,沈東來小心地問道:“方才你上車時沒被人瞧見吧?”
魏南山回道:“應該沒有,下官在宮墻腳下的隱蔽處上的車,又有掩護,應該沒被人瞧見。不過話說回來了,沈大人為何如此謹慎?既是商談公事,何須再三囑咐于下官?”
沈東來笑道:“如今萬朝宗監察嚴密,陛下不喜朝臣之間私下來往過密,而且你也知道,我是最處在風口浪尖的了,陛下剛把軍政大權交于我,不知道安排了多少眼線盯著我呢,我只得多加注意,望魏尚書體諒。”
魏南山覺得這也十分在理:“下官明白了。只是不知沈大人是有何要事要與下官相商?”
沈東來凝重地點點頭,沉吟了會兒,反問魏南山:“魏尚書,對于今日陛下加權于我,你就沒有什么疑問嗎?”
魏南山垂頭細想后道:“是有一個……還請沈大人賜教。”
沈東來道:“你但說無妨。”
魏南山猶豫了下,道:“恕下官直言,此前,陛下主張南征,沈大人你就一直有異議,能說是最為反對的一個,故而惹得陛下十分不悅,既然大人你與陛下主張如此不合,為何這南征在即,陛下反將軍政大權交托與沈大人你?這下官實在不解。沈大人,如今備戰緊急,我兵部首當其沖,所以這軍政大權的歸屬及陛下的圣裁決議下官不得不格外在意,望沈大人原宥下官多心猜疑。”
沈東來豁然一笑,又意味深長地說道:“哈哈,魏尚書豈是多心?只能說這朝上百官惟魏尚書你有心啊!今日我邀魏尚書密會正是想與你說說這個……”
“沈大人你的意思是……”觀沈東來此態,魏南山更覺其中別有奧義。
沈東來故作隱晦地傾身與他低語:“魏尚書,你想想啊,軍機首輔司徒大人為何會突然辭朝閉門不出啊?真的是因為病了嗎?若只是病了,為何會不接受任何同僚探視?陛下知我反對南征,又為何會還在這時任命與我呢?”
在魏南山陷入思考中之時,他停頓了下,更加別有意味地補了一句:“魏尚書,這私下跟你交個底,前日,司徒大人可是邀我過府一敘了……”
魏南山不由得心中一驚,在朝這么多年事事小心故而也容易多疑,被沈東來這么一誘導,他就不禁要按照官場思維揣度圣意:“沈大人,你是說……這是陛下與司徒大人共同演的一出戲?臨時交接軍政大權,莫非陛下有更改主張之意?”
沈東來把聲音壓得更低,道:“噓,魏尚書,你慎言啊……我是體恤你主管兵部諸多不易不想你多走彎路白耗心力,故而提醒你……這本是只有我、司徒大人還有陛下才明晰的事,今日告知與你已是有違圣意了……”
魏南山叩禮,道:“多謝大人好意指教下官,下官不甚感激。那沈大人,這接下來,應做何打算呢?陛下幾時才會明示于朝廷?”
沈東來道:“你這還想不清楚嗎?陛下是在找臺階下啊,而司徒首輔的卸任,與我的繼任都是他的臺階……我自此肯定是要更加有意地反對南征,你想啊,這朝上掌軍政大權的太尉都反對南征,陛下不就有理由更改主張了嘛?若是這時……你兵部又跟陛下圣意相合,豈不是又給陛下找了個臺階?這樣陛下自然很快就會宣布更改南征之策了,于你也是功勞一件啊,雖然百官不知,但陛下心里明了啊,魏尚書你說有什么好過我們做臣子的能夠契合圣意讓陛下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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